第15章 [015]

一個人的運數由眾多原因組成，互相影響，動一發而牽全身，是以用術數來算命極為繁瑣，而且越要求準確，就越不能精簡化。

陸志清陸老爺久病纏身，尋遍名醫無效，怕是風水上的不妥當，就想到把宋鈺請來一趟。

姚辭問：“那位宋大師怎麼說？”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算命也一樣，先把細節摸清了，再順藤摸瓜去找原因就容易得多，也能避免走彎路。陸家明想了想，便形容了一下當時把宋大師接到家中之後的細節。

雙目不能視物之後，宋鈺以摸骨算命為主，又由學徒把陸宅的傢具擺位都仔細地說了一遍，最讓人拍案驚奇的是，他明明是個瞎子，但卻能替人看相，而且看出來的結果，真能與對方的面相對上。陸家明又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大師的超現實表現，登時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複述給姚辭聽時，語氣都抱有一點疑慮。

“聽聲辨位已經夠神奇了！宋大師的境界，像我這種俗人真是看不透啊。”他摸摸鼻子。

姚辭倒不驚奇。

靈師逆天而行，易遭天道反噬，比常人更易傷殘，總不能因為斷只手斷只腳就把一身功夫都荒廢了吧？所以就算雙目皆瞎，但靈力還在的話，要用來‘看’到對方的氣運並不難，只需要稍作鍛煉而已。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宋鈺，不會是個毫無靈力的風水師。

根據陸家明所說的，宋鈺檢查過宅里風水，又相過陸老爺的命，才得出此劫無解的結論。

陸老爺迷信，對自己的時辰八字也護得死緊，陸家明亦無從得知，他也知道八字對算命來說很重要，當即對姚羽表示了歉意，希望他用現有的資訊算一算。

姚羽矜持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是一萬隻草泥馬狂奔而過，姐姐只教過他面對面的觀看氣運，可看宅相面，他是一竅不通。

這時，姚辭俯腰，做出了傾聽的姿態，長發如瀑，擋住了陸家明的視線。

“我明白了，阿羽……原來是這樣啊。”

片刻，她才坐直身，臉上作瞭然狀：“陸先生，既然沒有陸老爺的時辰八字，就斷然不可能只看宅就看出個什麼來了，今晚我們方便留下來吃飯嗎？”

陸家明一怔，立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問題，我就說你們是我女兒芊芊的同學好了。”

有時，風水師就像醫生，只不過一個看人，一個看命而已，都是務求找出‘病處’除之。

對於諱疾忌醫的人，可以採用迂迴的戰術。

姚辭以要仔細檢查宅里風水為由，支開了陸家明，與弟弟在陸宅中梭巡。

陸老爺不愧是城中有名的富豪，喜好古玩，家中也處處可見大件的古董作裝飾，她沉默不語地走了一路，姚羽終於忍不住開囗：“姐姐，他家裏有什麼問題嗎？”

她搖頭：“問題？沒問題。”

不止沒問題，而且可講究了，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

每個角落，擺設，從風水學上來說都無可挑剔，通通為聚財而設，轉角就看到諾大的一尊黃水晶，捨棄美感，吸四方財。古代的風水師擺陣講究不着痕迹，適可而止，這個陸老爺倒好，簡直把自己活成了一個陣眼。

教他擺這個陣的，應該就是宋鈺了。

她從沒見過這麼愛財到極點的陣，想來是他自創的，倒也算個有想法的靈師。

“這屋子的風水很好，能擺出這種陣的，在現世也夠得上高人的邊了。”

姚羽一怔，他真正見識過的‘高人’也就姐姐一個，那天她與另一個靈師搏鬥時，他不在現場，是以還很難接受自己的現實生活里處處有這麼超現實的高手

“姐姐，那個宋大師說此劫無解，既然你也覺得他有實力，那是不是真的無解了？”

“這個世上沒有解不了的劫，靈師都不能太篤信命數。”

姚辭想了想：“當初紂王國運未盡，女媧都能派妲己去曲線敗國了，命運就跟規則一樣，你有能力就能改，沒本事就憋着。”

“那不是神話故事嗎？”

“女媧原本想派的是我，你覺得呢？”

“……”姚羽：“後來為什麼不是你去？”

“因為我是個有節操的妖怪，明明能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

他頓感一言難盡。

姚辭：“有點可惜啊，如果當初我肯犧牲色相，說不定封神榜上也會有我的名字。”

姚羽不知道姐姐囗中的‘可惜’是真心還是隨便說說的，他凝視她越發英氣冷酷的側臉：“姐姐沒去，挺好的。”

她笑而不語。

妲己生性殘忍，女媧曾叮囑她不要行傷害百姓之事，要暗助武王，後來她心大了，居然使法去暗殺武王，女媧才跟她翻的臉。如果這件事由她去辦，死傷大抵能少很多，畢竟她不嗜殺。

見姐姐沉默，姚羽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糾結得手指都快絞成麻花了。

姚辭回頭一看，失笑解釋：“我開玩笑的，這件差事辦完了也就得個封神的名頭，闡教護短排外又愛開撕，我這種無法使用靈力的，出身再好也混不出來。”

闡教惟出身論，極愛抱團，嚴格來說，她也是天地初開時的大妖，然而身負重大缺陷，在裏頭混過幾年，還不如自己單幹。

話雖如此，她也沒蠢到跑去截教，雖然那邊不論美醜只要你願意就可以修道，但跟闡教撕得厲害，而且撕不過人家，像她這種智謀遠超戰鬥能力的，肯定是集火目標。

“反正我就不想看到姐姐討好別人，”

被看穿了心思，他破罐子摔碎：“我覺得姐姐一直那麼狂就挺好的。”

“嗯，那時候我徒弟也是這麼阻止我的。”

姚羽頓時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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