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真假假
“君侯覺得，以我的實力，真值得關東群雄重視么？”高恆扯扯嘴角，讓自己露出了一絲苦笑，“君侯虎牢關一戰，神威蓋世。關東聯軍表面上厚待我，不過是希望君侯一旦在虎牢關不如意，有那麼一絲機會讓君侯轉投陣營而已。至於底層士卒，不知內情，免不了以訛傳訛。不過說起來，此事反而對君侯有利。”
“真是可笑！這些小卒的話語中，紛紛稱讚你高主記為大義而不惜身，敢入虎穴行離間事，本侯簡直已經淪為笑柄。”呂布怒目一睜，“你竟然敢說對本侯反而有利？”
“并州軍與西涼軍如今關係破裂，君侯在虎牢關，想必也深受忌憚。”高恆一副為呂佈設想的語氣，“如果這些傳言聽到了董相國和李儒耳中，便會以為一切乃是我蒙蔽了君侯，意圖離間策反，屆時自然對君侯重新信重。”
“你這狡辯倒是有些意思！”
呂布哼了一聲，面容稍霽，卻是將方天畫戟收了回來。
“事實勝於雄辯。”高恆心中微定，輕輕吐了一口濁氣，“其實若非迫不得已，我又何必捨棄君侯而去。關東聯軍之中，文人眾多，智謀之士比比皆是。而君侯身邊，卻是只有我一人出謀劃策，參與機密。我之前投奔君侯帳下，也正是因為可得君侯看重而不必從閑散小吏做起。君侯勇武，一旦得到機會，并州唾手可得。到那時，君侯難道會捨不得一郡太守之職？”
呂布眼睛微睞。他乃是功利心極重的人，此時聽了高恆的話。頓時覺得不無道理。在并州軍中，高恆這個主記的地位縱然因為加入時間較短而比不上八健將。但也至少是首席謀士的待遇。而到了關東聯軍，高恆明顯不太可能繼續如此風光了，畢竟競爭者太多。
而以高恆的實力，與那些成名多年的謀士比起來，卻又差了太多。
并州有九郡，哪怕八健將一人駐守一郡，也至少可以剩下某個郡交由高恆主理。而如果到了關東聯軍，資歷淺，沒什麼家世。實力又不強的高恆，什麼時候才能爬上一郡太守的高位？
因此正常情況下，怎麼看也是跟着呂布混的好處更大。
而如何謀取并州，對於如今的呂布來說，根本就不難。因為目前的并州相當混亂，而且沒有刺史坐鎮，加上并州又是呂布家鄉，絕對一呼百應。但若是過段時間，一旦有關東群雄看到了并州空之虛。生出覬覦之念，那呂布再想入主并州，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呂布忍不住心中對董卓產生了一絲怨憤。他自問並無脫離叛變之心。但一戰而俘三萬白波軍，董卓卻竟是逼他回師虎牢，擺明了怕他坐大。若說是為了對抗關東聯軍。那他屯駐河內，不是正好可以牽制袁紹、王匡么？
這種態度。難免讓人心寒。
董卓不肯讓呂布擴軍，豈不是證明了并州軍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人都是得寸進尺的。以前。呂布對於統領兩萬并州軍，封侯拜將，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但現在，呂布卻已經不甘心於此了，尤其是河內大捷之後，一度擁兵五萬之眾，更是讓他的野心提前激發出來。憑什麼徐榮鎮守滎陽一線，擁兵十萬，而他呂布，卻連自己招降收編的三萬白波軍都保不住？
這就是并州軍與西涼軍最根本的利益矛盾。其實西涼諸將彼此也有衝突，但對外的時候，終究是保持一致。畢竟并州軍多分一點，那麼西涼軍當然也就分得少一些了。
“難道君侯就一點也不奇怪，為什麼糧隊剛被白馬義從襲擊，李肅竟然就恰好出現？”高恆此時反問，頓時讓呂布心中嚴重動搖起來，難道真不是高恆存心背叛，而是李儒、李肅趕盡殺絕？
“罷了，今日先饒你一命。若我發現你是巧言欺詐，縱然追至天邊，也必斬你。”呂布惡狠狠地丟下這麼一句話，翻身跨上赤兔，消失在山林之內。
“蟬兒，我們回去吧。”聽着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冷風一吹，高恆這時多少有些后怕，不過幸好自己賭對了。
但貂蟬卻是美目低斂，輕聲道：“公子，你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么？”
高恆的話語言行，前後不一，真真假假，這實在讓單純的貂蟬有些分不清了。不知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很心塞，她好怕，怕芳心暗許的郎君原來是個欺世盜名，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蟬兒，你信我么？”高恆一看貂蟬的神色就知道出了問題，頓時溫柔地拉起了她的白嫩小手。
“奴家已經是公子的人了，自然相信公子……”貂蟬垂着臉。
“離間呂布董卓，我確實是有這個心思，畢竟并州軍久受西涼諸將排擠，遲早也會和董卓鬧翻。至於策反，卻是關東諸侯自作多情而已，呂布終究對我不薄，我不能看着他走上死路。”聽了高恆的話，貂蟬不由露出驚容。
“蟬兒，董卓奸賊固然該死，但你以為，這些關東諸侯都是好人么？”
“可，可是，他們不是義軍么？”貂蟬滿眼震駭，似是想不到高恆居然會這麼說，關東聯軍不是討伐董卓的義師么，怎麼會不是好人？
“不過是些野心之輩，真心為了百姓的人，寥寥可數。”高恆一臉不屑。不過關東聯軍之中確實沒幾個好人，張邈勉強算一個，但更多的卻是野心家。董卓都未打敗，兗州刺史劉岱卻早就已經打起了友軍地盤的主意，就連曹操，也絕對不是善類，歷史上攻打徐州征戰豫州時，屠城的事曹軍可沒少干。
當然，曹操此時還未對漢室絕望，仍然是討董先鋒。
“這天下要亂了……關東聯軍十八路諸侯，彼此各有嫌隙，貌合神離。而且私心太重，否則為何除了虎牢關初戰之後，便退回了酸棗大營？袁紹、王匡擁兵十幾萬，為何不趁機渡河南下，而是屯駐不前？后將軍袁術，擁兵三萬駐於魯陽，更是毫無動靜。”高恆這一番話，算是撕開了關東聯軍的真面目，真正願意下死力討董的，也就是曹操、孫堅、鮑信幾人而已。
其餘群雄，都是畏懼董卓軍精銳，保存實力，一直觀望。至於公孫瓚和劉關張，兵力太少，也就頂多用騎兵偶爾襲擾一下糧道。
夜色深沉。
高恆和貂蟬離開之後，樹林中卻是慢慢走出了一道身影，卻是去而復返的呂布。或者說，他根本就沒走遠，離開的只是赤兔馬而已。
呂布不懂政治和戰略，但智商其實一點也不低，因此剛才的對話，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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