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入主東宮(一)
如顧婉卿預料的一樣,壽宴剛過三日,便已有人迫不及待地上府求親。
小丫頭喜春氣喘吁吁地跑到後院,對着在亭子裏納涼的顧婉卿和顧清夕報信,“前堂求親那人,拿了好多聘禮,會客廳都塞滿了!我趁老爺不注意偷偷瞧了幾眼,那位公子的模樣真真是俊的緊呢,與清夕小姐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手中的綉線已經停滯了好一會兒,顧清夕一直低着頭,假裝不在意的樣子,臉卻已分明紅到耳根。
顧婉卿自顧自地舉起白棋,將黑子一片通殺,又舉起黑子趁勢反攻,渾不在意小丫頭說了什麼。
裙擺忽然傳來一股力道,顧婉卿順勢看去,果然見顧清夕期待地看着自己。抿唇輕笑,她立刻心領神會。
“求親之人,是哪家公子?”顧婉卿代顧清夕問道,閨閣女子,事關自己終身大事,總是緊張又羞赧的。
“老爺好像叫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顧婉卿在記憶里用力搜尋,仍毫無印象。只隱約記得,大將軍董恩成原是有意扶持他成為當朝天子的。
父親屬意新帝,新帝態度冷淡,三皇子卻上門求娶,這其中又有多少牽扯?一場婚姻,就如同被牽了線的布偶,四下拉扯,只看最終能任誰擺佈了。
顧清夕的臉越發紅的能滴出血來,看樣子,她是見過這個三皇子了。
“長……長姐,我去房間取綉線,一會兒過來。”話畢,也不給顧婉卿反應的時間,逕自往閨房跑去。
目送顧清夕離去,顧婉卿手中的白子卻遲遲沒有落地。將棋盤裏的棋子一個個撿進缽里,仍是禁不住輕輕嘆氣。
“婉卿小姐莫要難過了,小姐這樣寬厚,他日定會遇到良人的。”喜春好言寬慰着她,明顯是誤會了她嘆氣的意思。
“喜春,到母親那裏去一匹鴛鴦錦來,清夕若大婚,我這個做長姐的,總要為她做一身嫁衣才好。”
然而,嫁衣已縫好,等來的,卻不是顧清夕大婚、入主東宮之日。這世間,有太多可以人為操作的空間,顧婉卿常年深鎖閨閣,只零星聽到些許消息,自然無法預料。
未出兩月,新帝終因病入膏肓,駕鶴西歸。半年之內,兩朝帝王先後駕崩,舉國服喪之際,朝野動亂。
就在地方藩王爭執不休、各方勢力爭相較量之時,大將軍董恩成以雷霆之勢殺三處藩王,自此手握兵權,他執掌朝政,穩定朝綱,同時奉三皇子為天子,輔助新皇執掌祁國。
祁國的天,就要變了。
已是秋風掃落葉時節,晨風拂過,漸入肌骨,叫人不免心生涼意。
而碧波亭中,笛聲飄揚,清脆嘹亮,海闊天空,似頃刻將這秋風帶來的蕭瑟吹走一般,讓人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天涼了,怎麼出來也不多加些衣衫,凍着了可怎生是好?”
長衣加身,果然讓身子多了些暖意,顧婉卿放下竹笛,轉過身去,便看到母親嗔怪的臉。
“春捂秋凍,現下便穿這麼多,這日後真入了冬,可不要裹成粽子了?”顧婉卿彎起唇角,笑沒了眼角。
額頭被輕輕一點,隨即便是姜氏的嘆息,“這顧府都要亂成一鍋粥了,也唯有你有這份閑情雅緻,還可以在這撫笛聽音。”
顧婉卿自是不在意,“天塌下來,自有爹頂着,我若是也跟着添些眼淚,怕是這粥味道又要重了。“
姜氏拿顧婉卿無可奈何,只得摸摸她的秀髮,滿是愛憐的回道,“就你會貧。”
抬起竹笛放入嘴邊,笛音剛起,卻已被姜氏忽然奪了過去,顧婉卿笑了笑,並沒有回頭,只是道,“娘有心事,不妨之言,與女兒沒有見外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