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落水真相(二)
顧清夕確實是顧婉卿生命中,最特別的存在。
那段回到相府的日子,那段謹小慎微的日子,那段最清澈稚嫩的日子,顧清夕是顧婉卿生命中最溫暖的陽光。
袒護她,照顧她,比她更像一個“長姐”。
所以,面對她的巨變,顧婉卿才會如此神傷。
聽到顧婉卿的話,顧清夕蹙着眉,難掩慌張,“皇後娘娘何故如此說,妾身……”
揮手打斷,繞到跪着的顧清夕的身後,顧婉卿的心情難掩沉痛,“你讓大夫人將那兩個太監的家人關押在隱秘的地方,要挾他們殺了我,並讓他們咬定是惠貴妃指使,如此一來,你不費吹灰之力便除掉了我們兩個人,是不是?”
“你沒想到的是,我沒有死,你更沒想到的是,我和皇上都不相信是惠貴妃所為,並且都在追查此事,為避免事情敗露,你便暗中讓人給那兩個太監捎去消息,讓他們咬定鄭淑妃,鄭淑妃本與惠貴妃有瓜葛,如此,也算合情合理。”
顧婉卿一席話,讓顧清夕驚愣當場,整個人都癱軟在地,見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仍試圖辯解,“皇後娘娘,你與妾身到底是姐妹,縱然妾身搶了皇上的寵愛,也只是因為妾身太愛皇上而已,你又何苦含血噴人?”
她的眼眶漸漸泛紅,終是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這般可憐的裝扮,卻沒有搏得殿內殿外任何人的憐憫,人群安靜異常,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顧清夕身上,隱隱的低嘆。
皇后入宮三年,待人寬厚,從無半點爭寵之心,這是人人都看在眼裏,顧清夕的幾句話,並不足以顛覆眾人的認知。
“安嬪,”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看着一切的羅敏敏,在聽到顧清夕對顧婉卿的指責后,終是忍不住出聲,顧相夫人派去辦事的人,皇上已經找到了,他已經供述了你和顧相夫人的罪狀,你還要冤枉皇後娘娘嗎?”
一句話,讓一直努力振作自己的顧清夕頓時像泄了氣一樣。
事情既已敗露,連一向受寵的惠貴妃都被打入冷宮,何況是家族衰落、又向來不受寵的自己呢?顧清夕自然清楚這個道理。
她唯一的籌碼,只是凌亦辰對她當年的情愫,如此而已。
“在我未曾出嫁前,我也如皇後娘娘一般,以為我們定然會相互扶持、一生彼此依靠。”她看向顧婉卿,冷笑,雙目無神。
“自你回府,娘待你苛刻,卻讓我親近你,娘說,只有這樣,你才更會珍惜我對你的好,對我全心全意。我費了那麼多精力,有時候幾乎忘了我是想利用你,還是真的發自內心,時間久了,竟也將你當作親姐姐,照顧你,也由着你照顧。”
講到這裏,忽然慘然一笑,“皇後娘娘,是不是覺得我城府極深?”
顧婉卿的震驚可想而知!
她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可是從小到大,她從未試圖揣摩過顧清夕的心思,她沒有看透過她,也一直將她當做一個不染塵埃的孩子。
是不是因為挨得太近,反倒越看不清她?
“安嬪,你做了錯事,罔顧皇后對你的信任,還如此大言不慚嗎?”凌亦辰已聽不下去,斷然打斷。“來人啊,扶皇后回含香殿休養!”
顧婉卿微微搖頭,“皇上,這是妾身的家事,可否容妾身問完話,再將清夕交給皇上處置?”
她說這話時,面色蒼白,隱隱有些喘不過氣的樣子。然而她如此請求,凌亦辰也不好拒絕,便對德榮道,“讓娘娘坐下問話。”
顧婉卿坐在顧清夕面前,而顧清夕跪在地上。一對姐妹,在皇上面前一坐一跪,形成鮮明的對比。
事已至此,顧清夕的臉上已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色,“皇後娘娘難道就是一朵白蓮,沒有城府,沒有心機嗎?”
她冷笑一聲,繼續道,“妾身看來,娘娘的城府遠高於妾身之上,娘娘讓包括父親在內的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你在相府是真是什麼都不爭呵。母親苛刻,你聽之任之,父親責罵,你委曲求全,出嫁前的那場宴席,你一曲作罷,悄然退場,讓所有人都斷定,你果真是一個懦弱無爭之人,連母親也相信你可以被操控,這才送你入宮。”
“結果呢?除掉董家,讓顧家衰敗,哪件事與你無關?”
顧婉卿要抓緊椅子,才能讓自己還穩坐在顧清夕面前。她搖頭長嘆,“清夕,我的城府是用來自保的,我從不曾利用任何人。”
顧清夕已完全聽不進去顧婉卿的話,她只是一股腦地把想說的說出來,“你問我為什麼恨你,哈哈,簡直荒唐可笑!”
“你讓董元昊傾心於你,讓董家支離破碎,讓我如浮萍一般漂泊無依,若不是皇上顧念當年情分接我入宮,此刻我怕是早已淪為階下之囚;入宮之後,你表面親厚,實則與我針鋒相對,奪走皇上的寵愛,讓我淪為眾妃的笑柄;是了,還有青耀,若不是你不肯相救,還阻攔父親,他就不會死,你說,我為什麼不恨你?”
她眼睛通紅,聲音近乎歇斯底里,即便她跪在那裏,也像是要隨時撲倒顧婉卿一樣,讓德榮不得不站在顧婉卿身邊,做好阻止她發瘋的準備。
“我恨不得撕開你這張扮豬吃老虎的臉,恨不得你死在安國,再也不要回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皇後娘娘!”羅敏敏走到顧婉卿與顧清夕之間,攔住了顧清夕殺人的目光,阻隔了她傷害顧婉卿的視線。
“安嬪已經走進死胡同了,無論你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何況,她聽進去又有什麼用呢?她做了那麼多錯事,都是她以為的這些信念在支撐着她,如果她幡然醒悟了,她活下去的信念也就崩塌了。”羅敏敏柔聲安慰。
顧婉卿心中酸楚,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羅敏敏所言着實有理,此時此刻,多說無益。
“皇上,”她站起身,面向凌亦辰微微行禮,“妾身的家事處理完了,妾身到底是清夕長姐,為了避嫌,妾身請求先行告退。”
“皇後身體要緊,你回去好生歇息。”凌亦辰道,擔憂的語氣。
轉身離去,身後顧清夕的聲音再次響起,“皇後娘娘,我是敗了,但你真的以為你就贏了嗎?我會看着,看着你跌下神壇,摔得粉身碎骨!”
顧婉卿頓了頓,沒有轉身,沿着人群讓出來的路,徐徐向外走去。
命運偏生如此,有些人不屑的,卻不有些人孜孜以求的。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蘭林殿外,青瓷的聲音忽然傳來,顧婉卿止住腳步,便見她一路小跑向顧婉卿這裏而來。
“青瓷,好久不見。”顧婉卿輕笑着招呼道,見她臉上因為焦急已佈滿一層細密的汗珠,便拿出手帕為她擦拭。
“皇後娘娘,方才清夕小姐所說的話,不是平白鬍說的,她一定和大夫人籌劃着什麼,娘娘務必當心。”青瓷緊張道。
見顧婉卿不解地看着她,她像生怕顧婉卿不相信一般,連說帶比劃着,“真的!奴婢跟蹤過她,也從別人那裏聽到過她說的話,奴婢知道她有多恨娘娘,請務必娘娘讓人去查一查大夫人最近的行蹤,奴婢不會害您的。”
讓隨侍的宮人退到一旁,眼下,便只剩下顧婉卿與青瓷二人。
顧婉卿問,“你最近跟蹤過清夕?”
她微微錯愕,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用手掌捂住嘴,半晌,才囁嚅道,“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跟蹤清夕小姐。”
顧婉卿搖頭,“你錯的,不是這件事。”
“德榮說,那日我落水,有人曾告訴他,讓他假借襄嬪小產引皇上過去,那個人,是不是你?”
青瓷皺着眉,忍不住小聲抱怨,“明明發誓不告訴任何人的,真不守信用。”
“德榮沒有告訴我那人是誰,是你方才說跟蹤過清夕,所以我擅自揣測的。”
青瓷自然不敢再做隱瞞,一五一十地答,“奴婢曾無意得知,清夕小姐和大夫人素有往來,而且娘娘落馬之事,奴婢也曾懷疑是清夕小姐所為,再加上青耀公子之死,清夕小姐一直懷恨在心。奴婢擔心她會加害娘娘,就一直明裡暗裏的跟着。”
“清夕小姐召見那兩個太監,奴婢是看到的,奴婢便讓認識的宮人幫忙盯着這二人的行蹤,所以也就發現了他們暗害娘娘之事,這才通知的德榮。”
青瓷如此對自己,顧婉卿原本當感激才是。
可是,她對自己的救命之舉絕不該以犧牲旁人性命為代價!
“那麼襄嬪呢?她的小產可與你有關?”正如顧婉卿對禾韻的診斷一樣,她的小產並不是麝香起了作用,而是另一種讓人身體驟虧的東西。
那樣精準的時間,那樣巧合的借口,顧婉卿被暗害和禾韻小產幾乎是同一時間,而青瓷既跟蹤着顧清夕,又在禾韻近前伺候,顧婉卿很難不做他想。娘娘吉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