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二的時候
“陸先生，你理想中的女朋友是什麼樣的？”女孩擔心自己的聲音不夠大，又問了一遍。
這個問題陸景行從出道以來不知回答過多少次，基於自身的形象管理，他每次都比較籠統地回答“隨和、努力、有共同話題……”。但這次鬼使神差地，陸景行瞥了眼空缺的第二排1號座，淡然答道：“守諾的。”
突然，坐在女生身邊的男生站了起來，搶過話筒，問道：“那陸先生的意思是曾經遇到過不守諾的人嗎？”他是新聞系出身，嗅覺敏銳，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好的敏感話題，指不定還能挖出什麼大八卦。
陸景行輕笑了一下，道：“有啊。我剛剛開講座前有告訴大家今天是來做青年講座的，盡量不要問我個人話題以及提問的時候要舉手喲。”
這句話不重不輕，拿着話筒的男生臉不由紅了紅，乖乖地坐了下來。但陸景行又繞了回來：“不過這也很正常，幾年前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剛入行，對圈中的八卦也曾好奇得要死……”
陸景行又隨口說了一則圈內的小故事，主旨大意則說了下自己也曾年少輕狂，但這本來就是年輕人的特色，也沒什麼不對，再度輕輕落落地模糊了話題。
一場講座，陸景行在台上自由發揮，侃侃而談地說了九十分鐘，台下掌聲、笑聲連連。
李可站在易拉寶后，看着這個站在台上雲淡風輕的男人，也由衷地為他鼓了掌，
每個人都各有所長，也許她應該因材施教。
陸景行立在台上，一雙眼矇著柔和的色澤，他向著觀眾做了一個標準的鞠躬，雙腿併攏，90度，謙虛卻又給人玉樹臨風的感覺，禮儀舉止好得讓人無可挑剔。
台下響起如雷的掌聲，閃光燈也不停地閃爍，接下來還有一小段的媒體訪問時間，李可偷偷地先溜了出去。
禮堂外被包圍得水泄不通，人與人之間就像沙丁魚罐頭。
暈乎乎地走出禮堂好遠，李可才鬆了一口氣，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滑了下來，感覺整個人就像小船在波濤起伏的海里顛簸。
還是克服不了啊，李可想。
陸景行一路帶着笑容，在保鏢和助理的護送下，離開了m大。
一上車，陸景行的臉就黑了下來。
陳默以為他是被大學生刁難了，吐了吐舌頭。跟了陸景行這麼久，他已經習慣陸影帝說變臉就變臉。
陸景行衝著窗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一臉傲嬌地說：“把那個李什麼，嗯我記不住名字的老師的電話拿來，我今天要調整上課時間。下午不是有綜藝活動的拍攝嗎？我下工后自己給她打電話。”
陳默點頭：“對啊，今天不是正好在m大么？所以原來不是約中午時間上課兩小時么？然後我們下午3點去電視台。對了，李老師叫李可。”
李可，多好記的名字啊，都上了幾天課了居然記不住老師名字，真的能記得住單詞么？陳默不禁為自己的boss森森地憂心了起來。
陸景行瞥了他一眼：“我上午說了那麼多話，現在累了，中午要休息。而且難道不是讓她根據我的時間來排？”
陳默訥訥道：“但是《oneday》這種真人騷，可能都要拍到大半夜。收工后找李老師，會不會有點……”
陳默的話沒說完，就被陸景行瞪了一眼。
陸景行一臉懶得和陳默計較的神情：“所以讓你把她的聯繫方式拿來。我會看着辦，大不了我自己去接她……”
陳默跟了陸景行一年半，知道他平常雖然性子散漫隨便，但一旦認真起來，就倔強得像頭牛。於是毫無節操地繳械投降，遞上手機號。
陸景行輸入號碼，想了想，把名字輸成了：不守諾言的臉盲少女。氣哼哼地給李可發了條短訊：“中午的課程時間改變，今晚12點你來公司上課。你可以提早來公司等我。”
坐在樹蔭下還忙着調理呼吸的李可，接到這條短訊，覺得有些奇怪，回了一條：“好的。陳先生你換號碼了嗎？”
“我是陸景行。以後我直接通知你上課時間地點。”
“哦。”
陸景行看着那條“哦”，眉頭皺了川字型，“哦……”然後就沒了？
前面和陳默對話時起碼還喊一句陳先生呢，知道他是陸景行，難道不是起碼也要說一句“哦。陸先生嗎？”不對不對，起碼也要說：“知道了，我一定會準時來的，陸先生，不好意思，今天上午的演講我本來想去的，但是不小心生病了/有課/有緊急會議……”
陸景行又迅速輸了一條：“上午為什麼不來？”而後又迅速刪掉。這樣問顯得太像質問，顯得他太掉價，親自送了張vip票還被人放了鴿子。
而且說到底，人家來不來，也是人家的權利嘛。
“嘟嘟。”陸景行正暗自生悶氣，陳默的手機就響了。
陳默端起來看時陸景行睨了一眼，就看到發件人寫的是李可，順手就搶過來看，倒是一條長長的短訊：“陳先生，我收到陸先生的短訊了。既然中午改期的話，上回您要的幾本書沒法帶來給您了，晚上上課時你有在嗎？在的話我將書捎來給你。”
陸景行狐疑地看了陳默一眼，道：“什麼書？我不是有書了么？”
陳默道：“額。陸少，這是我自己向李老師要的書。我是這麼想的，您要是以後去荷里活發展了，我不也得提高提高水平啊。所以就請李老師根據我的水平選一些書，我自學自學。結果李老師特別客氣，說她那邊有，直接送我就好……”咦，怎麼越說陸少臉越黑，真奇怪，陳默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陸景行冷笑了一聲，道：“誰說我去美國一定要帶你？“
陳默做狗腿狀，嘿嘿地笑了兩聲。
陸景行又道：“書你不會自己買么，還要人家給你拿。”哼，真是熱情，不能給書還發了條短訊慰問，不能來講座怎麼就沒見同他說一聲。
陳默摸了摸腦袋，不明白陸景行究竟在生什麼氣，解釋道：“還有一些講義的複印件，外面沒地方買……”
“我為什麼沒有？”
陳默心直口快：“李老師說你的水平還沒達到看那些的……“
“啊啊啊啊啊！“很快，黑色奔馳保姆車裏就傳來了陳默殺豬般的叫聲。
5分鐘后。
陳默一頭雞窩頭地坐在角落裏對手指，內心陰暗地想着如果哪天他辭職不幹了一定要去爆料陸景行不為人知的一面。
陸景行則掏出保濕水，對着自己的臉噴了噴，然後以無敵陽光燦爛的笑容自拍了一張，和上午拍的一些m大的校園風光、和學生的集體照組合到一起，上傳到微博。陸景行：再見m大，感謝今天所有到場的同學和媒體朋友。年輕真好！真希望有機會能來這裏讀書。
再度如他預料的，收到了粉絲暴風雨般的熱情回復。
“陸少你也很年輕啊！！！”
“大合照里明顯是陸少最年輕有沒有！”
“今天聽m大的同學說，陸少口才爆好。tat好羨慕m大的……”
“考上m大的都是人生贏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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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導演一聲令下。
一群人歡呼雀躍：“耶。終於收工了！”
《oneday》這檔節目是明星戶外遊戲，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而且因為遊戲環節的不可控性，經常一拍就到大半夜。
不過今天卻提早收工了，22點就完成了拍攝。但鏡頭外，每個藝人還是都露出了疲態。這時候，就顯出了陸景行的好精力，他臉上還是露着笑容，與節目組每個人都握手說一句：“你辛苦了”，又說做東請大家吃宵夜。
向來好人緣的陸影帝請客，自然一呼百應。便是方才已經躺在躺椅上撒嬌說不要起來的女藝人林玥，也突然精神百倍容光泛發地說要一起參加。
藝人加藝人助理還有節目組其他成員浩浩蕩蕩也有三四十人，就奔向了周圍的夜宵店。
陸景行挨着導演剛剛坐定，剛剛在節目組裏“腿部受傷”的女藝人林玥突然就飛毛腿一般蹭了過來，坐在了陸景行隔壁。
她是當紅女星，其他人也就心裏笑笑，不說話。
陸景行也沒說什麼，只招呼大家點菜，節目從藝人到導演都是年輕人，像帝都所有普通的年輕人一樣，最後大家要了些烤串和飲料，坐在店裏就開始侃大山吹牛逼。
陸景行看了看手錶：22點30分，暗暗就想：“那丫頭應該準備出門了吧。這個時間點，叫輛的士從m大打車到陽光，大概也就是30分鐘路程。還有最後一班地鐵。看她慢吞吞的樣子，估計會早走一些。哼，讓她在17樓多待一會兒，當做放他鴿子的懲罰好了。今天還提早收工了呢。”
陸景行有心事，所以旁邊的林玥嬌滴滴地說了一大番話他都沒聽見……
直到林玥終於忍不住了，撒嬌般掐了下他的肩，陸景行才扭頭，看到了一張濃妝的臉與一雙極為哀怨的眼。
剛剛發生了什麼……？陸景行微愣了一下，看到林玥舉起的酒杯似要和他作碰杯狀，又看到周圍眾人含笑的眼，知道了是什麼狀況。他一年365天，大概要360天會遇到類似的情形，剩下5天是因為在家裏睡覺。
陸景行淡淡笑了下，還是做了個拒絕的動作：“不好意思，我自己開車來的。”
林玥卻顯然不太上道，在一旁有人沖她狂眨眼的情況下，還是給陸景行倒了杯果汁，道：“那陸少和人家乾杯果汁吧。今天好辛苦哦。”
聲音甜得發膩。
陸景行摸了摸鼻子，起身慢條斯理道：“是啊。今天大家都很辛苦，我敬大家一杯。”他笑着和桌上的每個人都碰了一下杯，自然包括林玥，但也絲毫不做特殊化。
林玥是宅男女神出身，胸大腿長，從網紅到當紅電視劇小花，自問靠身材和臉蛋秒殺身邊所有直男。此時陸景行無動於衷，倒讓林玥自認為某個“傳言”許是真的，心有不甘，就悄悄然發了條朋友圈。
眾人打着哈哈，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景行越發有些心不在焉。往外看了眼天色，黑漆漆如一團墨，平常的夜晚會有這麼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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