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魚初現
?立夏。
冰城的五月還是那麼冷艷動人,儘管嬌弱的丁香花開滿了哈爾濱的大街小巷,但還是沒有被這裏的寒風憐憫。
我是洛和。
出身工薪家庭,學習成績一般,就讀於哈爾濱一所不好不壞的本科大學,卻也總是對未來有着些不切實際的期盼和熱忱。偶爾寫寫酸詩,希望以此標新立異,其實也只不過是沙子堆里一顆大點的沙子罷了。總之,準確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文藝憤青。
明天下午沒課,懷着對革命先烈的崇高敬意,決定去731部隊舊址看看,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準備拉上一個同學,吃過午飯準備出發。
晚上早早就上床了,現在的大學把我鍛煉的早睡早起,提前過上了我所希望的退休生活。誰說上大學豐富多彩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不過話說回來也是我自己不願湊熱鬧罷了。
躺在床上玩電話,玩着玩着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條黑漆漆的長廊,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
被bythecathedral的鬧鐘叫醒,KerenAnn甜美的歌聲成了我的特赦令。
一早上都無精打采。偶爾還回想起來夢裏的片段,那股陰風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效果直逼5D電影。
終於熬到了放學,屁顛顛的跑到教室外頭,
“嘿,姐們兒,下午有事不?”我嬉皮笑臉的說。
“沒事啊,怎麼了?”
“下午去731遺址看看啊?哈爾濱呆四年,這麼有名的地方沒去過多可惜啊”
“我懶得動彈啊……”
“看完咱倆吃好吃的”
“我早就覺得應該去了,作為新一代的有志青年,我們應該勿忘國恥……”
“停停,打住,別裝蛋了,吃完飯我去你們宿舍找你!”
這個就是我在大學比較好的同學之一——為了不侵犯姓名權,暫且稱之為吃貨張。
午飯畢,我擦掉早上塗的口紅,畢竟是要去那麼莊重肅穆的地方,畫個紅嘴唇有點太不禮貌。
我們倆一路閑聊到校門口,登上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往目的地去了。
而我的憤青血液又開始作祟了,心裏陌陌念叨:731,我來了。
坐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公交,感覺晃得我五臟六腑都移位了,車上好幾次差點摔倒,多虧吃貨張體格大,狠狠地揪住了弱不經風的我。
我倆都是第一次到平房區,下了車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多虧我電話里裝了地圖軟件。
跟着導航走,吃喝全都有,所謂的方向感跟高科技一比還是渣到爆。
走走停停又是兜兜轉轉,終於到了目的地,用學生證換門票,走進了731部隊的本部大樓。現在的國恥紀念館,博物館都不收門票費用,國家終於意識到不該拿這些增長GDP了,喜大普奔。
剛剛走進本部大樓,一股冷氣就撲面而來,陰涼陰涼。也不知是什麼運氣,正巧趕上遺址保護,許多地方都無法參觀,連本部大樓外頭也在做加固。
剛進參觀區,兩側就是遇難者的名單,名單下面裝飾着黃白的絹花。看着滿牆的人名,嗓子不由得一堵,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他們也曾有抱負,有理想,有活着的渴望。如今卻化作一個個冰冷的壁磚,當真讓人難過。
走到正廳,看着那些觸目驚心的實驗器材,我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疼,也無法形容心裏是什麼樣的感覺,痛恨?難過?悲傷?憤怒?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看着玻璃罩下面那些陳舊的玻璃瓶,它們都曾被鮮血染紅過。
——然而其中有一個消毒玻璃瓶吸引了我。它略有些與眾不同,倒也不是形狀特別,也不是下面的簡介有什麼血腥殘暴的故事,而是在它的鐵質底座上,用紅色顏料刻了一條小小的魚型圖案,但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堆鐵鏽。我仔細看了看,覺得也沒什麼,拍了個照片就走了。
整個參觀時間只用了四十幾分鐘,但心很堵,這裏真是一個來了一次就不想來第二次的地方。
我和吃貨張也默契的沒有打諢扯淡,而是默默的走出了展覽廳。
也許是氣氛太沉悶,吃貨張打開了話匣子
“昨天晚上我被鬼壓床了,嚇得我後半夜都沒敢睡”
“怎麼回事?”我來了興趣。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吃貨張困惑的說到。
另外介紹一下吃貨張,她絕對是照片騙子類型,照片淑女氣質配上及腰長發美翻幾條街,實際就是一吃貨女漢子,典型隔着十里都能聞見豆腐腦味兒的貨。
“具體點兒,”一提到這種事,我就來了精神。
“我好像聽到我們寢室的門響了,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室友出去了,但是我發現我突然就動不了了,而且雖然我動不了,但我能感覺到似乎有人看着我,我拚命動也動不了,然後我又聽見門響的聲音,我就恢復了,可嚇死我了嚇得我一晚都沒睡好……”
吃貨張還在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形容着她這次“奇遇”,我就開始在我匱乏的大腦里尋找原因,後來發現一無所獲。我對神秘學的東西都比較感興趣,但畢竟涉獵太淺,可以說連皮毛都算不上,也幫不了她什麼忙,對付夢魘我只知道在枕頭下放剪刀這種野路子,遂安慰了她幾句,告訴她晚上上我這拿一個平安符,我能幫她的就到這了,畢竟我不是專業的。
女人一打開話匣子,那話題就是一個接一個,所以我倆很快就從這次靈異事件轉移到晚上吃什麼了,不過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想不出是哪,只能和她一邊扯淡一邊想,
突然我意識到了什麼,話鋒一轉:“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宿舍樓很奇怪?”
“怎麼了?哪裏奇怪?”吃貨張對我突然轉移話題顯然受驚不小,但女人好奇心就是重,緊接着她就迫不及待的問我,“你到底發現什麼了?快說啊!”
我喝了口飲料,“你猴急什麼,我也只是胡思亂想,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的宿舍樓,一樓是多餘的?”
“一樓……多餘?”
“沒錯,我們宿舍的大門是直接通往二樓的,一樓就像地下室,而且兩棟樓中間還有連廊……”我默默的思索着,腦袋裏勾勒着宿舍樓的全貌,這時候才發現,住了快一年的宿舍樓有些陌生,因為這個宿舍樓對我來說有好多盲區。
這個宿舍樓是去年剛剛修建的,準確來說是個新樓,兩棟樓被建在學校的最深處,距離大門走路要十分鐘,這讓我們苦不堪言。
宿舍樓分A座和B座,兩棟樓相對,之間一到三層有連廊,而一樓,也就是說前面我想到的多餘的樓層也並不是沒有人住,只是終年難見陽光,遭到了不少學生的投訴。只有台階下有幾個房間因為總是不見陽光北方成了儲物室。而我住在宿舍樓的六樓,吃貨張住在四樓,我們整天除了在自己的樓層和彼此的樓層活動之外,這棟樓也再沒去過別的地方,因此我們對這棟樓也沒有多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