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假
魏佳音抿了抿唇，沒有立刻說話。
大廳里其他圍觀的大眾和專家也沒有人敢冒然開口斷言這兒剛剛發生了什麼，只是這摔古董的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全看古董的價值，若是是珍品，那這姑娘可攤上大事了！
人群里逐漸有竊竊私語傳開。
那中年男人覷了眼魏佳音，又環顧四周，最後落回到摔碎在地上的轉心瓶上，臉色咻然一變：“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沒素質！不願意給我看就算了，做什麼還要摔我的瓶子？你知道這花瓶有多貴嗎？！你一個學文物的小姑娘怎麼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
男人這話一說，就是搶佔了先機，先入為主，把其他人都帶到他所敘述的“事實”里。
坐在旁邊幾位專家看着兩人的眼中也有疑惑。
大家一聽，終於稍微明白點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一八卦就跟收不住了。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毛躁啊？”
“這小姑娘年紀輕，看着就不靠譜，果然出事了吧。”
“嘖嘖，不知道得賠多少錢呢，誰把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請來的，看，這下出事了吧。”
哪怕周圍人說再說，魏佳音依舊歸然不動，只是微微抬眼。
得，這下子終於原型畢露了。
她說怎麼這麼半天都沒什麼動作，敢情是在這兒等着她攤上大事呢。
魏佳音淡定如常，絲毫沒把男人的問責放在眼裏，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這件事情要怎麼收場，她心裏有數：“這位先生，污衊人的話可不能亂說的，我不願意給你看，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才疏學淺，怕耽誤了您。這邊坐着這麼一排專家您都瞧不上，偏偏找我這小姑娘是什麼意思，這倒是我得問問你了。”
男人被問地有些結巴，周圍人也被魏佳音這麼一句又改了風向，不過大眾向來人云亦云，這沒什麼奇怪的。
“這有什麼好問的！我又不是來鑒定真假的，我這轉心瓶當然真的，我今天來這兒是知道難得有這麼個機會，想來學習學習。你一個專業出身的肯定比我們老百姓懂得多不是，你們說是不是？”男人還對其他群眾煽風點火，“誰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素質這麼差，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男人說地格外大聲，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魏佳音翻了個白眼，繼續自若道：“這位先生，剛剛我話已經說在前頭，你從我這兒是學不到什麼還會耽誤你，我這是對您負責。您硬要把花瓶往我這塞，我也沒接手，當然，我也有責任，按您這意思，您想怎麼辦？”
魏佳音擔責任擔地倒是意外地爽快，這讓人有些意外，旁邊幾位教授也有些擔心地看着她，他們還是站在這小姑娘這邊的，相信這起事故，很可能是一起說不清的意外，畢竟，誰閑得慌會摔古董，這轉心瓶如果是真的，傾家蕩產都賠不起啊。
中年男人聞言也是一愣，不過這時候順竿不爬是傻子，他立刻得寸進尺：“怎麼辦？這還能怎麼辦，摔破了我的東西當然是要賠了！你這小姑娘服務態度也太差了，還摔了我的花瓶，肯定得道歉！”
“總之，就是要我賠，還要道歉，對吧。”
“對！”
“你得當面跟我道歉，我這花瓶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今天一拿出來就被你給摔了，你們大家評評理，我能不心疼嗎？！你一小姑娘我沒告你就不錯了，但也得教教你什麼是做人的道理，什麼是負責任！”男人一席話說地冠冕堂話，顯得自己無比正義凜然。打着長輩教訓沒教養的小輩的幌子，什麼話都敢亂說。
“不然以後長大了出社會工作了還得了？”
“記者朋友你說是不是，這種事情一定要好好教育的，不教育怎麼行，要是換個大人我早就去警.察局告了，還是看在這小姑娘年紀輕的份上。”男人說著還把站在一旁的記者拉了過來，喋喋不休地務必要他把這事情作為典型報道。
可是記者也相當地尷尬，這活動畢竟是省里主辦的，負責部分拐着彎和他們電視台還是有關係的，這麼一攪和，事情還沒弄清楚就報道，實在是難為他。
魏佳音挑眉，這男人是不把事情鬧大不罷休啊，這麼有恃無恐，還敢上電視台報道，是真想徹底毀了她的名聲，流言猛於虎，這罪名坐實了，她以後在本省可不好混……
“嘖，這小姑娘也是倒霉啊。”
“倒霉什麼，這是自作自受，現在年輕人就應該教育教育，不然以後出去辦事怎麼靠譜？”
……
因為魏佳音辯解不多，並且自己主動攔去了一部分的責任，所以現在的輿-論風向大多都是倒向中年男人那邊。
男人見魏佳音一直不說話，反倒心裏存疑，但他只能用更多的指責來掩蓋這種不安。
“小姑娘，不說話了，知道錯了？可是錯了就是錯了，雖然你年紀小，我也不應該對你這麼苛責，但是這花瓶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我不找你，還能找誰要個公道？！”男人微微嘆氣，語重心長道。
“我可以賠給你。”
“誒？”
“不就是想要我賠錢嗎，我可以照價賠給你。”
魏佳音回復地太過爽快，一般人遇到這事情，難免都會為難，要求寬限如何如何，她卻一口就答應下來，彷彿不差錢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男人頓時也更加不安起來。
“但是我不會承認我有做錯什麼，瓶子摔了我的確有責任，但是至少，它不是我動手摔的，不能完全把錯誤推卸給我，我不擔莫須有的罪名，這點我想這位先生您應該很清楚。”
男人臉色不好看了：“什麼叫做莫須有的罪名，不是你摔的難道還是我自己摔的？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做錯了事情還不承認？”
“不是我做錯的我為什麼要承認。”魏佳音也懶得跟他繼續擰巴，“咱們先來談談照價賠償的事情吧，想必先生您也應該更關心這個。”
“你……”
男人憋着一股子氣的檔口，魏佳音已經從地上撿起了幾片粉彩轉心瓶的碎片，不過，她卻把碎片遞給了專門看瓷器的李教授。
大家都是一頭霧水，這是做什麼，不是說賠償嗎？
“小姑娘……”李教授似乎明白了一些，但還有些猶豫。
“麻煩李教授你幫我鑒定一下這轉心瓶的真假，不過，李教授，作為晚輩，冒昧說一句，我覺得這轉心瓶，未必是真的。”
魏佳音這話時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古董是假還是真，整個事情的性質就會完全不一樣。若是真的，魏佳音受到批判沒什麼奇怪的，大家都會覺得她的過失極大，但若這轉心瓶是贗品，那這事情說小也小，對方頂多向相關部分投訴她的態度不好，不能把她怎麼樣，但輿-論上，對魏佳音來說，還是有些難堪。
“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那這男人可不就……”大家最愛這種八卦，剛剛還覺得替這男人覺得可惜，現在一爆出假的，他們又開始發散思維。
“少說幾句，還沒下定論呢！不過，誰知道呢，不少人以為自己的東西是真的，結果專家一看，全都是假的。”
“是哦，這男人剛才不是沒把東西給專家鑒定嗎，誰能說就是真的！”
……
總之，魏佳音以一句話成功引起了眾人對古董真假問題的關注。
而男人的反應，卻意外地鎮定，似乎胸有成竹，毫不慌亂：“我這轉心瓶可不假，鑒定就鑒定，我可不怕。不過，小姑娘，再怎麼做鑒定都是徒勞的，別廢這力氣，也別想着矇混過關，小小年紀就學會三言兩語跟人打馬虎眼可不是什麼好的本事。”
他這話時暗地裏砭她一個小姑娘品德不行，想到打馬虎眼糊弄過去呢。
“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我爸媽從小就教我，凡事都要留個心眼。”
“哼。”
魏佳音轉過頭，對李教授說：“李教授，您繼續看吧。”
李教授談了口氣，點點頭。
“行。”
李教授仔細觀察這幾片瓷片，色彩看似柔和淡雅，倒是與真正的清代粉彩瓷器相差無幾，釉面平滑光潔，胎體也較為細膩，的確很像是真的粉彩轉心瓶，那價值可是極高的，身價至少在七位數以上。
可是……
光憑這些，李教授還是有些不確定，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又找不出來。
“李教授，如何？”佳音問。
李教授眉頭微蹙，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答案，而他卻是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看似是真品，但也不盡然，我拿不準。”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
竟然連專家李教授都拿不準，這該如何是好，可是，又從側面證明了，這轉心瓶上，必然存在一些沒有被揭開的疑點。
“那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無數圍觀群眾發出這樣的疑問。
那中年男人似乎也嚇了一跳，衝過來喊：“不可能，我這種東西時真的，怎麼可能拿不準？教授，你可別偏向這小丫頭！”
李教授聞言皺眉，很不高興，說的話都重了幾分：“難道我說拿不準就是偏向她？那我說是真的，是不是也可以說是偏向你，咱兩私底下有關係？我幫着你訛人？”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很容易又把人給帶騙了，對呀，說不準這男人是在訛人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赫然。
人家老教授可沒小姑娘好說話，尤其是這種將名譽看得極重的，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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