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那便宜兒子吆!
眼前是一處二進院子,在一路走來的農家小院中算是鶴立雞群了,門前的石獅,漆紅高大的門楣,彰顯着這處宅院曾經的輝煌。
曾經?是的,沒錯,只能說是曾經,因為,現在的它,只能用破敗兩字來形容,石獅是缺胳膊少腿的,大門斑駁剝落成了白癜風,透着蕭索與滄桑。
院子裏,本該種植觀景植物的地,卻生長着白菜,蘿蔔,茄子之類的農家菜,從這可以看出這家子的生活水平,溫飽問題不知解決沒有。
到了家,寶春被蘭香,也就是那女孩領到正房卧室換衣服,清洗,處理傷口。
傷倒沒有大礙,都是些皮外性質的擦傷。
看蘭香處理起傷口很是熟絡,寶春隨口問她是不是跟人學過醫。
蘭香驚訝抬頭,“小姐怎麼這麼問,那些郎中,可是連自己的徒弟都會有所保留的,怎會隨便傳授外人,更何況我還是個下人,我這是熟能生巧。”
寶春乾笑,“熟能生巧,一點不錯,真理可不都是來自於日積月累的生活實踐,就好比我剛提到的醫術,還不是承襲前人,互相交流,然後再加以發展,固步只會自封。”
蘭香想了下,猛點頭,“小姐說的沒錯,都想着保密,怕別人偷了手藝去,別說發展了,失傳倒是很有可能。”
隨即低頭忙活,繃帶剛纏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抬頭,茫然地看着她,“小姐這次從山裏回來,我怎麼感覺似乎變了很多,連說話語氣都跟之前不一樣了,不但知道很多,說出來的話都是一套一套的,仔細品味,似乎每句話都有着道理。”
寶春頓時警鈴大作,不動聲色地咳了聲,“那你喜歡之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蘭香倒是笑了,走去架子上拿衣服,“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不都是小姐你么,你怎麼跟自己較上勁了。”
頓了頓,她又說:“不過,要真讓我說,我覺得現在的小姐就很好,爽朗又自信,還睿……睿什麼來着,對,睿智,像那些腦袋塞滿了東西的大人物,身上散發的就是這個味,只是,前後變化怎麼就這麼大呢,之前,你總是愁眉苦臉,鬱鬱寡歡,魂不守舍的,要不是小少爺那樣,我們都覺得你早……”
寶春忙說:“你家小姐我都死過一次,鬼門關前走過一遭了,能沒有變化么?”
說到這裏,她稍微湊近給她穿衣服的蘭香,頗為神秘地說:“說來你可能不相信,將死的那一刻,我的魂魄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在哪裏,我從一個嬰兒一直長到了二十八歲……”
果然,蘭香被她的驚世駭語給震住了,嘴巴張的大大的,獃獃地說,“神話故事!”
寶春看她一眼,繼續說:“那是一個跟我們這兒完全不同的世界,發展比這兒,至少先進上千年還不止,你知道么,人家出門不騎馬……”
“坐馬車。”
“也不坐馬車,跟馬完全沒關係,人坐轎車,四個輪的,只需加一種燃料,就能啟動,燃料就類似於你炒菜的油,還有一種交通工具,是天上飛的,千里的路程也就半個時辰……”
“千里馬。”
“都說跟馬沒關係了,不是動物,再說,誰家的千里馬半個時辰能行千里。”跑吐血也不行啊。
“尤其是醫術,老發達老開放了,人那裏有專門的學校,大家都到那裏去學,各門各科都有專業的老師,那些老師可不怕偷師,都恨不得將自己腦袋裏的知識全塞到學生腦中,你說醫術能不發達?幾乎各種病症都能得到治療,人的平均壽命幾乎達到七八十歲……”
蘭香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八十歲,我的天呢……”
“隨着發展,還有可能往上。”
寶春也想了,自己和小寶春不但在性格上截然不同,所受的教育,生活習慣,以及人生價值觀,這些統統不同,相對呈現出來的行為舉止那就顯得怪誕,另類的很。
還有自己那身突兀的醫術,天大的理由它也解釋不通啊?所以,才有了這半真半假的忽悠,而且她也不怕他們不相信,古人更加迷信不說,她所講的這些現代東西,可不是無憑無據,瞎編亂造出來的。
果然,蘭香不由抽氣點頭,“仙境!小姐肯定是去了仙境,所以才會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不但不死,還有了奇遇……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丫頭激動啊!
寶春猛點頭,幾乎熱淚盈眶,也太善解人意了,“說是仙境,現在想想倒還真有點像,不過,這不重要,只要你們以後不拿我當怪物看就行。”
“小姐怎麼可能是怪物,說是仙女都不為過,有句話說什麼來着,鳳凰涅什麼,什麼火重生,說的就是小姐這樣。”蘭香急忙說。
寶春笑而不語,“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晚飯是蘭香煮的,對寶春來說簡樸的很,只能達到充饑的效果,三個人一張桌子吃飯,主僕間倒沒有太多的虛禮,足見主僕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飯桌上,蘭香告知了馬叔小姐的奇遇,馬叔聽了,先是震驚,后是審視,久久的,舉在半空中的筷子就定格在了那裏。
寶春任由他打量,吃飯的動作都沒停下,心說,你的眼睛再利,難道還能看穿她身體裏的靈魂不成,這副真金身體,可是拉到哪兒都不怕火煉的。
馬叔沒瞧出什麼,吞咽了下,不可置信地張嘴,“真有這種地方?”
“若不是腦子裏突然多了那麼多的東西,我也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夢,不過,這跟做夢也沒什麼區別。”寶春邊扒拉飯,邊無奈地說。
馬叔沉默了下來。
這麼驚悚的事情是待時間消化,經得起火煉的寶春自然不擔心,只是飯吃到一半時,她發現似乎那裏不對勁,直到眉頭都快打成結了,才想起似乎從回來到現在,都還沒看到過她那傳說中的便宜兒子。
寶春和名叫沈睿的便宜兒子第一次見面,情形簡直是太驚心動魄了,以後每每想起心裏都極不平靜。
寶春站在一處石屋前,石屋處在後院的隱蔽處,面積不大,但厚實的牆壁,卻可以看出它的牢固與堅不可摧,第一印象,很像是關押重犯的地方,防止犯人掙脫逃跑。
而這個戒備森嚴被關押的重犯,卻讓寶春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一個四歲大點的孩子。
陰暗的房間裏,她那便宜兒子,雙手雙腳正帶着粗大錚亮的鐐銬,比他手臂還粗的鐐銬,從牆上鑽出,使那孩子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一米之內。
那孩子不哭也不喊,低垂着頭,背靠着冰涼的石壁坐着,右手隨意地擱置在曲起的右腿上,左腿伸直,左手摩挲着冰涼的鐐銬,一下,又一下,輕柔而富有節湊,絲毫沒有一個四歲孩子被關押在小黑屋該有的驚慌與吵鬧,習以為常般,似乎已經發生了太多次。
他身板算不上瘦弱,但也說不上壯實,由於低垂着頭,看不清面目輪廓,但因低頭裸露出來的脖子上的肌膚,卻是白皙的不禁讓人想像,這該是一個長相多麼清秀的孩子。
而最為顯眼的是他那額前耷拉下來的兩撮捲髮,不樂意貼伏在額前兩側,猶自漂浮。
石屋,除了一扇門,只有一扇窗,窗戶被定死,並拉有厚重的布簾,所以,要看到屋內的情形,必須打開石門,石門緩緩開啟,屋內的以上情形也就這麼進入了寶春的眼睛。
石門開啟的動靜,並沒有引起那孩子任何的反應。
被震撼住的寶春,一直直愣愣地站在門口,很久,很久,那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緩緩抬頭,看了過來。
視線先是在寶春身後的蘭香和馬叔身上略過,然後落在了前面寶春的身上,時間統共不足五秒鐘,但足以讓她打好幾個冷戰。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
寶春都不知該怎麼去形容它,冷漠,不帶一絲的感情,這樣的眼神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四歲孩子的身上,本身就夠稀奇得了,可這眼神居然還是對她這個母親的。
這母子間的感情可真夠愁人的!
是啊,親生兒子帶着鐐銬被關押在小黑屋,夠驚世駭俗,夠聳人聽聞,現代那些虐童的新聞,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這是誰的主意,蘭香的,還是馬叔的?
蘭香質樸,絕不像有如此行徑之人,馬叔鐵骨錚錚,更是不會如此欺主,那就只剩下孩子的母親了,可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啊,為什麼啊?!
是因為這孩子來歷不正,毀了她一生怨恨所致?
看看這精緻漂亮的小臉,即便再怨恨,也狠不下來心啊!
寶春長長吐了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她說:“把人放了。”
蘭香和馬叔一聽,反應非常的大,就連那孩子都斜了她一眼。
蘭香說,“小姐,明天可就是月圓之夜了。”
寶春回頭看她,“明天是月圓之夜?”跟這有什麼關係。
“就是明天,你昨天說小少爺的病越來越嚴重,越來越難以控制,還是早做準備的好。”蘭香補充道。
早做準備,就是將人關起來么?
病?什麼病非要如此?寶春心裏疑惑極了,可面上卻不敢有所表現,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問,可即便是精神病人也沒有這樣對待的吧,這還只是一個孩子,即使發了瘋,破壞力能大到哪去?
寶春仰頭,閉眼,待再睜開時說:“在那個地方,人是平等的,是無權私自關押別人的,就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行,孩子更是備受保護,有了這樣的經歷,我已經看不得這些……”
馬叔嘆氣,“這不是逼到這份上了么,誰也不想這樣,我們都知道小姐心裏苦,可是,小少爺的確……”跺了下腳,繞過寶春,走進石屋,“哎,罷了,大不了我看緊點就是……”
蘭香一臉擔憂地看着馬叔掏出鑰匙,去開那孩子身上的鐐銬。
咔嚓一聲,鎖開了,緊接着是一陣金屬撞擊地面的嘩啦聲。
得到自由,那孩子臉上卻沒太多的驚喜,緩緩站起身,只見他手上,腳上被鐐銬勒得紅腫老高,有些地方甚至都可見血液滲出。
馬叔似乎想要上前,手都抬起來了,可不知想到什麼,又給放了下去,退後了一步。
倒是寶春走前幾步,想幫那孩子看看,可誰料人家孩子躲了開去,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繞過她,徑直走出了石屋,眼神都沒給她一個,更不用說感謝之類的話了。
她的手舉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放下,一時間神情明暗難辨。
就這麼*裸地給無視了!
------題外話------
終於正式連載了,新文連載前,總免不了激動,忐忑,不知道新文效果如何,不知道你們還在不在,反正我一直都在,默默碼字,勾畫出我心中的那個世界,陰謀有一些,搞笑多一些,艱難有一些,精彩多一些,但請注意:愛無處不在!
期盼你的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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