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父親的囑託
君清離仰天長嘯，晴緋已經撒手人寰！晴緋的小手從她手中滑落的那一刻，君清離的腦海裏面都是從前的畫面，那些好的不好的相處。還有冷景簫幾乎成為了他們姐妹之間的一個障礙，她幫晴緋嫁出去，卻不能幫她得到景簫的愛……
她低頭看着閉上眼睛永遠沉睡的小姑娘，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活下去，她……
金川被壓了下去，這一場鬧劇也就此結束了，倪冠盈趕來看了看，清離並未中毒，損傷還是很小。冷如寂並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語，甚至是對君晴緋的事情做出解釋。
還是冷沐風扶着君清離，帶着晴緋的屍體去了東宮。太子妃死了，這可是當朝的一件大事兒，更何況又是君府的小女兒。
東宮之內，冷景簫看着躺在眼前的君晴緋，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說話。
“有勞二位了。”
“殿下，這件事情不能穿出去。”
冷景簫抬眼，君清離那惋惜悲傷的眼神裏面有一種堅定，他也就只能順了晴緋臨終前的意思，秘不發喪。
本打算回去住的，晴緋的算盤卻被打亂了。君清離也只能第二日帶着這些東西，替晴緋回家看看。三個人同行的初衷已經變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回到君府。
三夫人看見清離，由高興變得有那麼一些失落，但是君御還是一副高興的樣子：“進來吧。”
君御和冷沐風似乎更多話說，三夫人則是站在清離的身邊細心詢問着：“晴緋呢？昨日還說你們姊妹三個一起回來，怎麼到了今天，就剩下你一個了。是不是她要晚些到？”
清離抿了抿嘴搖頭：“娘，這些東西都是晴緋帶出來的，太子妃也是有很多事情處理的，暫時來不了，妙彤……她身體不適，所以就由我替他們兩個人一起回來看爹娘。”
她盡量不皺眉頭，收起自己的愁容和悲傷，但始終，昨日晴緋的事情給了她太大的壓力了。
“哎，也罷，宮中是忙碌的緊。到時候等她有了孩子。我要去看她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三夫人獃獃笑了兩下，還不知道晴緋死時慘狀，還有這麼美好的願望。
清離跟上前去，家中設宴，是有妙彤和晴緋的位置的，奈何只有君清離和冷沐風兩個人入座，場面顯得冷清一些。
“父親。”清離舉起酒杯，站起來，“父親為國為家操勞不少，女兒在這裏待妙彤晴緋，敬您一杯。”
君清離發現他發梢雪白的痕迹，這位不敗的將軍，終究還是老了的。
君御點頭，從前他最不看好的女兒，卻是如今活的最自在的女兒。他舉杯一飲而盡。
三夫人也在一旁舉杯：“在宮中，你三妹妹是太子妃，位置舉足輕重，九王爺和太子殿下又是親厚兄弟，以後多加照拂才是正理。”
說著三夫人也舉起了杯子，仰頭一飲，盡數喝光，擺了擺杯子坐下。冷沐風是笑着的，他心裏多少的感嘆都隱藏在這笑容之後。
“燕國的將領新人輩出，層出不窮，都是從民間選拔的，本王希望，哦不對，應該說是皇上希望，能夠效仿燕國選拔將領的措施，避免引薦庸才。”
君御是被引薦的，可見他並不是庸才，可是其他官員引薦的那些人到底是不和君御胃口的。尤其是冷景簫旗下的這些人，多變都是娘娘腔，禁不住敲打，當個軍師綽綽有餘，但若是真打起仗來，沒了氣勢是第一件事情。
說道這裏，清離也能得意一回：“弟弟如何了，父親，他常年在太子殿下身邊擔當，該是有一樣學一樣了，又是將才，咱們君家何時讓弟弟上戰場？”
沐風奇怪得回頭看着清離，別人家得姐姐，都希望弟弟在家，怎麼君清離到希望樂寶去邊界呢？那裏刀劍無眼，不應該是更危險才對么？后一想，宮中現在的形式，也確實，如果樂寶留下，必然會成為冷景簫的左膀右臂，到時候亦是冷如寂的心腹大患，這麼想，她這個姐姐讓他遠離是非，更是一番用心良苦了。
“說的是了，你這個當姐姐的還想着樂寶，已經向皇上申請副將了，跟着為父去戰場上歷練。”
“恩，恩！”
父女兩個相對無言，又是舉起一杯，喝了下去。這便是親情和默契了吧？
冷沐風有些羨慕了，畢竟，他和尤帝從來沒有喝過酒。
君御又對身邊的三夫人吩咐着：“晴緋她是這幾個女兒裏面最出類拔萃的，當母親的自然要好生支持她，不要因為思念而壞了她的前程才是。”
三夫人點點頭自罰一杯，冷沐風和清離在下面笑語嫣然起來。沐風知道，君清離這樣做無非是叫兩位老人安心，而且這一次去，燕國的燕北莫……
“清離，為父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時間有限，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講起來，就叮囑叮囑你吧？”
君清離起身拜謝：“多謝父親。”
“我想聽你叫我一聲爹。”
“爹……”
“恩。”君御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微醺，臉上帶了一絲紅暈，晃晃悠悠走到了清離的跟前，“本來疼愛你是應該的，因為當年，最愛你的母親。可是清離呀，你身上的燕國血統，一直是父親的一根倒刺，你母親騙了我，卻沒能騙過皇上。”
“什麼？”
原來君御本來是不知道母親身份的，他只是當做接受一個逃難的人，而後來，皇上給她的身份，讓君御起了疑心，一查看，果不其然，他年少輕狂，覺得對不起尤帝，自然就疏遠了母親！
“恩，後來你母親生下了你，被招進宮中再也沒回來。到了現在，這還是為父的心裏一塊兒疤，為父這一走不是三年就是五載了。現在告訴你，千萬保重自己。我欠了鳳韻的已經很愧疚了，別等為父的回來，卻看不見你！”
“君將軍醉了，您看，不是有小婿呢么？”
君御笑了，拍了拍冷沐風的肩膀，聽起來似乎是胡言亂語的，但其實並非如此。
“恩恩，對，怎麼忘了，我的乖女兒嫁給了一隻沉睡的獅子，這餓狼再兇猛，還能比獅子厲害么？”
清離還想上前，三夫人已經過來扶君御了：“你爹喝醉了，娘先送他回去。”
他是有些多了，喝的猛了些，臉上的表情獃獃的。三夫人將他扶回房間，這宴席之上更加空曠，就剩下冷沐風和清離兩個人了。
清離忽然問道：“再大的傷害，畢竟我們是一個父親，我是不是應該放過君妙彤了？”
她內心躊躇和疑惑，在君晴緋死後，那份仇恨已經變了形狀。仇恨會蒙蔽自己的眼睛，看不到本來擁有的美好。
沐風抱着她，也只能抱着她，怎麼勸，從什麼地方勸，他無從下口，總覺得，只要縱容她的願望就行了，為心上所愛，當是無憾了的。可清離卻哭了，眼淚不是留在心上，而是留在了嘴角。
“沐風，沐風，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吧？”她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一鬆開他久不見了。
而沐風卻十分淡然，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背，抬起她的小臉兒安慰：“你可放心，你願意咱們現在，未來都能過上最安逸的生活，本王能給你的一定全部給你，絕不保留，不會走，除非你離開本王，否則誰也不能把咱們分開！”
溫熱的話語，酒後的溫情，只是這幾天的事情，兩個人都顯得太過疲憊了。
回到靜心居，榻上，兩個人背對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君清離夢醒時分，已經是傍晚了，小六前來伺候，說是君御已經出征，並不知道晴緋的事情，可冷景簫考慮到屍體總要出殯掩埋，已經告知了三夫人。
“娘她？！”
“主子放心，三夫人彷彿已經料到了一樣，早晨還哭的厲害，晚上就已經着人設計靈堂，秘不發喪的事情了。”
清離擺了擺手，小六趕緊過來幫她梳洗。
君府正堂，本不該停放庶女的棺槨，但晴緋是第一個離去的，又是三夫人的親骨肉，君御不在她也就大膽了起來。
奶奶一直昏迷着，還不能向外宣揚，統共只有君府的這些奴才。
三夫人披麻戴孝，頭頂白條，跪在棺材前燒東西。
清離一身白衣走了過去：“娘，您節哀。”
這一聲娘，三夫人抬頭看了過去，眼睛上面都是紅色的血絲，眼淚就順着眼角不停地往下流。
“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有一件，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是姐姐，你說說，你為什麼不保護她？！你不是很厲害么，你不是有武功秘籍嗎？怎麼還會讓自己妹妹就這麼死了！”
君清離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她說的對，自己就在放棄內力的那一刻，就註定誰也保護不了了。
三夫人的語氣一次比一次強硬：“現在來做什麼？我把你當親閨女，她把你當了親姐姐，你呢。昨日你們還在講什麼鳳韻，那個人是誰？是你親娘吧？所以你根本沒把我們娘兒兩個放在眼裏嗎？”
“娘……”三夫人的眼睛彷彿又紅了一分，“晴緋說過了，我知道，我也從來都是拿你們做親人一樣的待。”
三夫人立時撲了過去，她是悲傷過頭了：“為娘的錯了，為娘不應該這樣說你，為娘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你妹妹……”
嗚嗚嗚的哽咽聲音，三夫人有了清離的肩膀，哪裏肯放鬆，嚎啕大哭起來。
棺材裏面，君晴緋靜靜躺着，她死的無辜，清離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