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大結局
88_88043顧家。
紀茹茜剛將兩個小傢伙哄睡,正坐在沙發上看書,便見顧意推門而入。
“不是說去公司看看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紀茹茜連忙將手中的書放下,看着顧意笑道。
顧意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紀茹茜的錯覺,她總覺的顧意的腳步非常的沉重。顧意在她的旁邊坐下,握住她的手,沉吟了半響,才說道:“茹茜,我有話想對你說!”
“嗯,我聽着呢。什麼事啊?這麼嚴肅?”
紀茹茜見顧意皺着眉,伸手就去撫他的眉毛,臉上帶着盈盈的笑意。
顧意沒辦法,只得勉強的朝着她笑了笑,道:“茹茜,你的身體不太好,需要馬上住院接受治療。”
紀茹茜微微一怔,這些日子以來的懷疑漸漸清明起來,看來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她嘆了一口氣,隨即又笑了笑,握緊了顧意的手,說道:“顧意,不要再瞞着我,我需要知道真相。放心!我受得住!風風雨雨我們都一起走過來了,這一次相信我們也能一起挺過去。”
“好!”
顧意仔細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他的猜測,沒有絲毫隱瞞的告訴了紀茹茜。現在再瞞下去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同心協力,一起戰勝病魔。
“你的意思是這種病毒很有可能是五年前白雨墨划傷我那一次感染的?”
紀茹茜有些吃驚,也有些慌亂。
“嗯。”
顧意點了點頭,眼裏滿滿都是沉痛。
“那思意和寶寶們有沒有被感染?他們會不會有事?”
紀茹茜握着顧意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五年前的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思意。這種病毒已經潛伏在她的身體裏有五年了。這一刻,她擔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三個孩子。
顧意輕輕的將紀茹茜擁入懷中,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不幸中的萬幸,三個孩子都沒事,他們並沒有感染到病毒。”
“你沒有騙我?”
紀茹茜從顧意懷裏抬起頭,眼裏隱隱含着淚水,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臂,與他四目相對。
“沒有!”顧意伸手拂過紀茹茜額間散落的碎發,鄭重的道:“在輕影告訴我,你有可能感染了病毒時。我就讓她取了三個孩子的血液去化驗。現在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確定三個孩子並沒有感染到母體的病毒。我已經交待過姑姑和輕影,她們還會對三個孩子的血液進行化驗和再確認,確保萬無一失。以後她們也會負責跟蹤,定時對三個孩子進行檢查。所以,你不用擔心三個孩子,他們很好,也不會有事。”
“那就好!”
紀茹茜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想將圓圓滿滿送到爸媽那邊去,請他們幫忙照顧。姑姑的意思是,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最好不要再讓兩個寶寶繼續喝母乳。你的治療也是刻不容緩,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越快越好。所以我想下午就安排你住院,國內以及國際上研究病毒的專家今天都會趕到京都。你別擔心,一切有我!”
顧意摟緊紀茹茜,在她的額間印了一吻,說道。
“好!”
……
在顧意的安排下,紀茹茜很快就住進了醫院。按照她的意思,有關她的身體狀況,暫時只告訴幾名至親,連顧思意都是先瞞着的。紀茹茜的心態很好,十分積極的配合治療。軍區總院匯聚的病毒專家們,夜以繼日,不分晝夜的對紀茹茜身上的病毒進行研究。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雖然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不遺餘力,但是紀茹茜的情況卻並未得到好轉,體內的病毒沒有得到控制,反而開始擴散。
只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的精神越來越差,十分的嗜睡。她的食量也越來越小,最近幾天,她每天都需要用營養針來維持。原本皮膚細膩,光滑的手腕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每天都在不停的打針,吃藥。因為病毒開始擴散,雖然速度很緩慢,但是卻給她的身體帶來了無比大的痛苦。有時候,她會痛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需要止痛藥和安眠藥才能讓她勉強眯一會。她視力也開始衰弱,味覺也在喪失……
醫務室。
顧山寶正在匯總研究結果,顧意推門而入。
“姑姑,你們那邊現在研究的進展如何?控制病毒的疫苗什麼時候能研製出來?”
顧山寶放下手裏的資料,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書桌旁邊的椅子,示意顧意坐下來談。
“抱歉!我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但是都失敗了。目前來說,我們還沒有可以控制這種病毒的方法。”
“姑姑,你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連你們都沒有辦法,茹茜該怎麼辦?”
顧意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伸手遮住雙眼。那樣的害怕,那樣的無力。
“對不起!顧意,我們不會放棄,但是我們需要時間。”
顧山寶也是焦頭爛額,從醫這麼多年,卻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樣無力。
“姑姑,你知道嗎?我真的害怕,害怕茹茜會等不到那一天。現在還只是擴散初期,就已經那麼痛苦了,我真的害怕茹茜會撐不到那一天。茹茜現在經常會半夜痛的睡不着,有好幾次,她在我面前笑眯眯的,我一轉身,她就痛的在床上打滾。我心疼,有時候我甚至想,也許我應該放棄。與其現在讓她受盡痛苦的折磨,到最後卻依舊無法治癒。還不如讓她安樂,毫無痛苦的走完最後這一段路。也許放棄治療,對她來說才是解脫。可是如果茹茜真的……剩下我和寶寶,我們該怎麼辦?姑姑,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顧意依舊維持着剛才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彷彿整個人都浸在悲傷中,聲音裏帶着徹骨的痛。
顧山寶走過去,伸手抱住顧意,給他力量,也給他勇氣。
“顧意,不管再難再苦,我們都不能放棄。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而且茹茜一定也想要活着,陪着你,陪着寶寶們。所以我們更不能放棄,更不能被打倒。我們不能氣餒,我們要陪着茹茜一起撐過去。”
這麼多年,她看着顧意從少年到成為一名父親,不乏艱辛與磨折,哪怕曾經命懸一線,顧意也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然而就是這樣堅忍的顧意,這一刻卻想要退縮,在害怕,在恐懼。她從未見過顧意這麼無力和脆弱的時刻,彷彿他已經被上天所遺棄了一般。
顧意拿開遮住眼睛的手,抱住了顧山寶的腰。微紅的眼眸,那隱在眼角的淚水,一起藏進了暗影里。他緊緊的抱着顧山寶,久久都沒有鬆開。
這一刻,是人生里,唯一的一次示弱!
……
醫院,病房。
紀茹茜一邊在掛點滴,一邊拿着一本書在看。
秦之彥跟在顧意身後走進病房,抬眸看到此時穿着病號服,半躺在床上的紀茹茜,心裏猛得一震,腳步亦是一頓。
她很瘦,臉色也很蒼白。寬鬆的病號服套在她的身上,尤其顯得她愈發的單薄。她做月子那會,明明就是圓圓的臉蛋,兩頰還有微微的嬰兒胖,臉色紅潤,還有光澤。可只不過才幾個月不見,她卻彷彿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記憶中有她從來光鮮美麗,然而剛才那一瞬,他竟然險些就沒有認出她來。
“學長!”
紀茹茜抬眸,對着站在門口的秦之彥微微笑着。
“小乖!”
秦之彥溫潤的一笑,走了過來。
而顧意已經到了紀茹茜的床前,伸手替她擼了擼被子,檢查了一下正在掛點滴的藥水,朝着她溫柔的一笑,然後才轉身去給秦之彥倒茶。
“小乖,好些了么?”
秦之彥在紀茹茜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問道。
“老樣子!”
“你住院這麼久,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
秦之彥也是剛剛才得知紀茹茜住院的消息,立馬就放下手中的工作趕來了。
顧意給秦之彥沏了一杯茶之後,就在另一邊椅子上坐下。拿起紀茹茜放下的書開始看,並不打擾紀茹茜和秦之彥聊天。
紀茹茜抱歉的一笑,道:“對不起!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能不來當然是不要來的好。我原本以為只需要幾天就可以出院,所以就沒有通知你們,沒想到……”
秦之彥剛才在醫院門口碰到顧意,顧意已經將紀茹茜的情況如實的告訴了他。所以他當然知道紀茹茜在說謊,卻沒有揭穿她。他知道紀茹茜並不希望他知道她病得很嚴重,也不希望他擔心,那麼他就當作不知道吧!
“算了,原諒你!我聽顧意說,再過不久,你就可以出院了。等你出院之後,一定得請我吃頓飯,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好!”
紀茹茜揚眉一笑,道。
“那一言為定!你欠我一頓飯,可不許耍賴不請我。”
秦之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像一個寵溺着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紀茹茜微怔,心想也許她真的要食言了!也許她的沒有機會再請他吃飯了。但臉上卻依舊是笑意淺淺,答道:“好!一言為定!”
“顧意在你身邊,我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萬一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千萬別跟我客氣。”
“好!”
秦之彥突然站了起來,伸手將紀茹茜輕輕的擁入懷中。紀茹茜全身一僵,正要掙脫開他的手。就聽到他在她耳邊說:“茹茜,加油!要儘快好起來!”
“好!”紀茹茜也伸手回抱住秦之彥,俯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要怪他!”
原本紀茹茜以為顧意並沒有告訴秦之彥實情,可就在秦之彥過來與她擁抱的時候,她知道秦之彥肯定已經知道了她病情。對於她的病情,顧意沒有瞞她。她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的兇險,也許她會在某一天就那樣徹底的睡過去,永遠不會再醒來。她的時間在倒數,也許她和秦之彥的這一面就是永別。這一個擁抱,對於她來說是不舍,也是決別。
而她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指的是顧意。她知道以秦之彥對她的心思,她感染上病毒,秦之彥一定會責怪顧意。這一段時間,顧意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絕不會比她少,只會更多。顧意所承受的已經夠多的了,她捨不得他再受到那些無謂的指責。
“好!”
坐在一旁的顧意只是抬眸看了一下兩人,卻什麼話都沒說,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秦之彥鬆開紀茹茜,又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好!”
秦之彥轉身往外走,顧意也站了起來,對紀茹茜說道:“茹茜,我去送送他,馬上就回來。”
“嗯。”
顧意跟在秦之彥的身後往外走,兩人來到了醫院走廊的另一頭。
秦之彥猝然轉身,揪着顧意的衣領,將他抵在牆壁上。那雙素來目光溫和的眼睛裏面一片猩紅,溫潤如玉的臉上神色猙獰。
“為什麼沒能好好保護她?”
“對不起!”
原本以顧意的身手,自然能輕而易舉的躲過秦之彥的襲擊,然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做。秦之彥問的這句話,他也曾在心裏問過自己無數遍。他有多麼內疚,有多麼自責,就有多麼想殺了他自己。所以此時就算秦之彥捅他一刀,他也會認為自己是罪有應得。
“你知道茹茜剛才對我說了什麼嗎?她說,讓我不要怪你。茹茜為你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現在連命都要保不住了。我為什麼不能怪你?顧意,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你可以得到茹茜的愛,可以擁有她?可你們到是幸福一個給我看啊!你不是最喜歡打擊情敵的嗎?你們再幸福一些,狠狠的打擊我啊!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你卻告訴我茹茜已經危在旦夕。”
說到最後,秦之彥已經開始語無倫次,揪着顧意衣領的手鬆開,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對不起!”
顧意抱頭,後背抵着牆壁,無力的滑坐在地上。
對不起太輕,但是除了這一句,顧意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空蕩蕩的走廊里,兩個如斯優雅的男人就那樣頹然,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他們各自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
病房裏。
一陣“咚咚咚”的響,紀茹茜在床上痛的打滾。意識沉浮間,她扯掉了插在手腕處的輸液管,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栽倒在地上。
痛!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似在被撕扯着,無一處不痛。無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一瞬間,她彷彿被拖入了一個未知的深淵裏,那裏是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她在地上打滾,她很想大叫,可僅存的意識卻讓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哪怕嘴裏已經嘗到了腥甜的味道,她也不曾鬆開。她不能叫出聲,不能讓顧意知道,更不能讓他看到她現在這樣痛苦的模樣。他會受不了,他會發瘋的。
她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痛得牙齒都在打顫。那樣的無力,那樣的吃力。她慢慢的爬向床頭櫃,她記得那裏有止痛藥。其實現在止痛藥對她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只能稍稍緩解她的疼痛。但是沒有關係,只要能稍微緩解一點點,就能讓她咬牙忍下來,不再顧意麵前露出絲毫的破綻。
醫生和護士匆忙趕來,顧山寶和冰輕影跑進來,將她扶到床上。
“茹茜!”
“大嫂!”
紀茹茜臉色慘白,全身都在發抖,卻拉住了顧山寶的手,聲音微弱的道:“姑姑,不要告訴顧意。”
顧山寶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冰輕影連忙從抽屜里拿出止痛藥,給紀茹茜服下,皺着眉頭問道:“大嫂,現在這些止痛藥是不是已經沒法幫你止痛了?”
紀茹茜點了點頭,將身體埋進被子裏。
冰輕影看了看紀茹茜,又看向顧山寶,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我們要適當的給大嫂服用嗎啡止痛了!”
“不要!”
被子被掀開,紀茹茜縮成一團躺在床上,全身痛的痙攣,可語氣卻依舊堅定。
“可是……”
冰輕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茹茜打斷了。
“我忍得住!嗎啡會上癮,顧意要是知道,會更難過。這事不準和顧意提。”
“好吧!”
冰輕影又嘆了一口氣,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然而,紀茹茜並不知道,此時顧意正站在門外,屋裏的情形他看的一清二楚,也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痛苦中掙扎,一聲聲叫着顧意。可是他卻不能進去安撫她,因為他知道紀茹茜不想他看到她這樣痛苦的模樣。
那一刻,紀茹茜在痛苦,而顧意在煎熬。一門之隔,他們各自為彼此心疼,各自為彼此着想。
那一瞬,紀茹茜在屋裏痛的打滾,而顧意在門外,一拳又一拳往牆壁上捶,手指關節處鮮血淋淋,他卻不自知。手上的痛,不及心裏痛的分毫。他面對着牆壁,臉埋在暗影里,沒有人可以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八歲之後,他第一次流淚。誰能救救他的茹茜?
……
綿綿細雨,白雨墨墓前。
顧意直挺的站在那裏,並沒有打傘。那雙蔚藍色的眸子裏凝滿了冰冷與黑暗,額間的碎發被細雨打濕,令他整個人看起愈發的冷洌,他的周身寒氣肆虐,殺氣騰騰。
他的目光如凜凜刀鋒,直射墓碑上白雨墨那三個字。他站在那裏久久未動,如雕像一般。
雨越下越大,全身已經被淋濕了,額間不斷有雨水順着頭髮滴落下來。雨幕中那道頎長的身影突然動了,他抬手一抹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液體。他朝前走了幾步,然後站定。
“白雨墨,我聽說一個人如果死的時候怨氣太重,那麼她的怨氣就會凝聚成魂,變成厲鬼。所以,現在我說的話,你應該是能聽得到的吧?你給我聽好,你怨的是我,恨的也是我。所以你要怨,要恨都可以沖我來,放過茹茜。我還聽說,一個人如果死後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就會變成孤魂野鬼,生生世世都無法入輪迴。所以,我望你泉下有知,能聽到我說的話;我望你泉下有知,讓茹茜渡過這次的難關。否則,我會刨了你的墳,讓你即使是死也不能解脫。還有你的兒子顧亦安,顧亦峰,以及你的父母,我會讓他們通通都不得好死。我想做人,你別逼我成魔。否則,誰也別想安生。”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這裏離開之後,他沒有立即回醫院,而是去了京都香山的一座古剎里拜佛。
一直以來,顧意都是逢廟必拜,但是刻意尋廟參拜,卻還是第一次。他信佛,卻更信人定勝天。他虔誠拜佛,卻從來清醒並不強求。因為他始終相信,只要用盡心力,一定可以達到他所想要的彼岸,一如讓茹茜愛上他。
然而這個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命運,當你抗掙不過命運,當你無可奈何,當你已經沒有辦法時,你唯有將希望寄託於神明,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你也將不遺餘力,你也會虔誠祈禱,一如此時的顧意。
香山在京都的郊外,山峰並不高。而古剎就座落在香山的山頂,從山底開始,一共一百零八個台階直通往古剎。這座古剎已經有了兩百多年的歷史。傳說,很多年前有一個女人曾一步一叩首為她身患重病的丈夫祈福,最後神明感應到她的真誠,讓她得償所願。
而這一刻,顧意會出現在這裏,也是因為這個傳說。哪怕他知道那也許只是一個傳說,哪怕他清醒的知道那也許並不可信。可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放棄,他都願意去試一試。
香山的香火很旺,人來人往。那一天,許多的香客都看到:那一個如清風朗月般的男人,從踏上第一個台階開始,一步一叩首,一個台階一磕頭,磨破膝蓋,叩破額頭,來到古剎里,虔誠求告;那一天,前往山頂上香的香客們全都停下腳步,自發的退至兩邊,為那個男人讓道;那一天,那個男人一路向前,不曾停歇,拖一地血跡,只為求一個心愿。
我顧意,虔誠求告,求蒼天憐憫,求神明護佑。我願折壽十年,換紀茹茜平安。
……
回到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了。
雖然顧意將傷口包紮好之後,才出現在紀茹茜面前,可是包着紗布的額頭卻是怎麼也解釋不過去。
“顧意,你的額頭怎麼了?”
紀茹茜拉住顧意,就要查看他額頭上的傷口。
顧意在紀茹茜的床前坐下,握住她要去摸他額頭的手,直接將她摟住懷裏,說道:“寶貝,我今天去拜佛了。我聽說,對着神明的牌位磕滿一百個響頭,就能請來神明的真身。今天我在廟裏磕了一百個響頭,許下了心愿。所以額頭受了一點小傷,我覺得神明一定會看在我這麼真誠的份上保佑你平安渡過這次難關的。”
紀茹茜心裏一酸,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但是她卻咬牙咽了回去。她抬眸看向顧意,伸手撫上他的臉。
“傻瓜!”
顧意卻只是笑了笑道:“我想,只要心誠,神明總是會看見的。”
紀茹茜突然伸手摟緊了顧意的脖子,撲進他的懷裏。
“顧意,我想活!”
不懼任何痛苦,只想要活着。
“茹茜,我要你活!”
顧意的心猛得一跳,微微別過臉,不想讓紀茹茜看到他微紅的雙眼。
不惜一切,只要你能活着。
一個想要活着,一個要你活着。她願受凌遲之苦,他願傾盡所有,只求一個生機。
“顧意,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陪着你,陪着孩子們。”
紀茹茜知道,其實顧意一直在害怕。害怕她無法承受那些治療中的痛苦,害怕她會喪失意志,選擇放棄。所以,這一刻,她想要他安心,她想告訴他,其實她從一開始就很堅定,她想要活着。不管情況多麼糟糕,她都不會放棄生命。如果她放棄自己,顧意該怎麼辦?
她從來不信佛,然而這一刻,她卻在虔誠求告,求上蒼憐憫,求神明護佑——讓她可以活着,陪着顧意。
“好!茹茜,你記住你說過的話,這是你答應我的,你不能食言。”
顧意抱緊紀茹茜,緊到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好!”
……
日子在繼續,研究在繼續,而紀茹茜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體內的病毒依舊沒有得到控制,而是在擴散。除了每天需要承受的痛苦與折磨,她有時還會突然陷入昏迷。
顧意開始寸步不離的守着她,每天晚上,顧意都不敢睡覺,他害怕會在不知不覺中就這樣失去紀茹茜。有時半夜,紀茹茜從疼痛中驚醒,會看到顧意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有時半夜,顧意會突然將她搖醒,卻什麼都不說,只是抱着她……
紀茹茜父母帶着兩個寶寶,還有顧思意都住進了醫院,只為方便她可以隨時見到這些至親的人。她的病情無法再隱瞞,周圍的朋友都陸續來了醫院裏看她。丹尼斯李就像是她當時做月子一樣,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直接住進了醫院,專心陪着她。而寧浩,秦之彥卻是每天都會來一趟醫院裏。
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用着各自的力量,想盡各種辦法救她。許多名醫從世界各地趕來,加入研究小組。同時,又有許多的暗勢力潛入c國。被抓獲的白雨墨的父母,最近更是頻繁的被秘密審問,全都是有關c國的各種情報。
君毅通過g國的外交部直接對話c國的領導人,希望他們可以提供有關c國新型病毒研究的幫助。然而c國那邊的回復卻是,他們通過兩年多的研究,也同樣沒有研究出克制這種病毒的疫苗。同時,“孤狼”戰隊也傳來消息,當初那一場被稱為恐怖組織的活動,其實是出自c國當局之手。c國野勃勃,意圖策劃一場生化危機來控制全球。但是他們的研究失敗了,最終他們耗費巨資建築的地下實驗室發生了爆炸。所以這種病毒只是他們所研究出來的失敗品,所以就算是c國也沒有克制這種病毒的疫苗。而當時這種病毒的失敗品,確實有一些流了出來。
……
醫務室。
顧山寶和冰輕影正在就這一段時間的研究結果作總結,門突然被推開,顧思意哭着跑了進來,撲進了顧山寶的懷裏。
“姑婆!”
“思意,怎麼了?”
顧山寶立馬放下手中的資料,將顧思意抱進懷裏,心疼的問道。
“姑婆,我媽媽到底怎麼了?她最近都瘦了好多,剛才我看到媽媽很痛苦,在床上打滾,我還看到媽媽痛的都苦了。”
顧思意邊哭邊說道。
顧山寶看了冰輕影一眼,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替顧思意擦拭臉上的眼淚,說道:“媽媽生病,思意別哭,思意要乖!”
“姑婆,媽媽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媽媽是不是快死了?”
顧思意哭得更凶了,小小年紀的他,此時是真的害怕。
“思意,不準瞎說!媽媽不會有事的,姑婆和姑姑一定會想辦法救媽媽的。”
冰輕影半彎下腰,雙手握住顧思意的肩膀,鄭重的道。
“真的嗎?你們沒有騙我?”
顧思意看了看顧山寶,又看了看冰輕影,問道。
顧山寶和冰輕影都點了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一定會救你媽媽的。”
“那我們拉勾,好不好?”
顧思意這才停止了哭泣,一臉期待的看着顧山寶和冰輕影,眼裏依舊還帶着深深的恐懼。
“好!”
“嗯。”
三根小手指勾在一起,三人臉上各自帶着淡淡的笑容。而顧山寶和冰輕影眼裏的擔憂,卻隱藏的極好。
顧思意從顧山寶的腿上爬下來,一手拉着顧山寶的手,一手拉着冰輕影的手,說道:“姑婆,姑姑,請你們務必要救救我媽媽,你們的恩情思意一定會記在心裏,等思意長大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好!”
“好!”
顧山寶和冰輕影都點了點頭,卻各種別過臉,去抹眼淚。
“謝謝姑婆和姑姑!”
“不客氣,我們是一家人!”
“姑婆,姑姑,可是媽媽現在很痛,很辛苦。你們能不能幫幫她,讓她不用那麼痛?”
顧思意又說道。
“嗯,以後慢慢會好起來的!”
冰輕影答道。
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冰輕影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那麼殘忍的真相。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
紀茹茜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長。在她清醒,精神比較好的時候,她會讓聞人琰和許諾將圓圓滿滿帶到病房裏來,盡量多陪陪他們。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樣的時刻於她來說,只會越來越少,擁有一次,就會少一次。然而慶幸的是,她體內的病毒並不會傳染,也就不必隔離治療。所以哪怕到最後依舊無法治癒,她也不會孤獨,她的親人們會陪着她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程。
她坐在床上,一手抱着圓圓,一手抱着滿滿,聞人琰與許諾坐在床邊。兩個小傢伙似乎知道這會在媽媽的懷裏,揮舞着小手,笑得特別開心。
紀茹茜微微低着頭,臉上神色溫柔,注視着兩個小傢伙,一邊逗着他們,一邊說道:“圓圓,你是哥哥,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要聽爸爸的話,知道嗎?滿滿,以後要做爸爸的小棉襖,要多多關心和照顧爸爸,知道嗎?”
兩個小傢伙揮舞着小手,吐着泡泡,笑得更歡了。
“圓圓滿滿,還有思意哥哥,以後要相親相愛,要乖,要孝順爸爸,太爺爺,太公,還有外公,外婆,姑婆,知道嗎?”
紀茹茜彷彿交待遺言一般,教導着兩個小傢伙。
許諾聽着聽着,就開始伏在聞人琰肩膀上哭起來。她的女兒,危在旦夕,可是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受苦。這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就猶如用刀在剮她的心一般。
“媽,你別哭,我沒事!我就是和兩個小傢伙說說話。”
紀茹茜抬起頭,看向許諾,笑着道。
“是啊!好端端的哭什麼呢?別哭了,茹茜見着心裏也不好受。”
聞人琰自己也紅了眼,卻在讓許諾別哭。
“嗯。”
許諾趕緊擦乾眼淚,扯了扯嘴角,勉強的朝着紀茹茜綻放出一抹淡笑。
“爸,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紀茹茜也朝着許諾一笑,然後才看向聞人琰,說道。
“你說!”
“我想要請一位可靠的律師,將我名下紀氏集團的股權轉移到紀家二老的名下。我聽說自從紀勤死後,他們過得並不好。雖然他們與我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是他們畢竟養育了我二十多年。我確實對他們有怨,但是現在仔細想來,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他們其實也是苦命的人。紀氏集團本來就是紀家的,所以我想將紀氏集團還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安享晚年,就當是我償還他們對我的養育之恩吧!”
“好!”
許諾別過臉,不敢再看紀茹茜。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茹茜,這明明就是在安排後事。她分別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尋回來唯一的女兒,她都來不及彌補對她的虧欠,卻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她這到底是造得什麼孽?
……
最近顧意很忙,總是早出晚歸的。有時候紀茹茜一睜開眼,顧意就已經不在醫院了。而晚上,她快要睡着的時候,顧意才回來。她沒有問顧意在忙什麼,而顧意也沒有說。這一路走來,他們深信彼此,就如相信他們自己一般。
顧意沒空陪她,就交待了顧思意,聞人琰和許諾帶着兩個寶寶到病房裏來陪着她。她倒也不介意,因為剛好趁着顧意不在,她也有事情要忙。
自從接受治療開始,她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從她一住進醫院,就有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她想在她還活着,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儘可能多的留下一些東西給她的孩子和顧意。縱使她以後真的不在了,孩子們和顧意也不至於太孤單。在他們想她的時候,還有一些痕迹可以思念。
她開始交待和教導顧思意許多事情,比如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要聽爸爸的話,要孝順;比如她開始教顧思意做許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說,思意,爸爸很辛苦,以後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比如她還將顧意的喜好,一些習慣列成了一份清單交給顧思意,她說,思意,爸爸過生日的一定要記得送他禮物。晚上,一定要督促爸爸早點休息,不能熬夜。以後晚上你搬去和爸爸一起睡,睡覺前替媽媽親親爸爸,醒來的時候,替媽媽告訴爸爸,媽媽真的很愛很愛爸爸。她還說,你是哥哥,要做弟弟妹妹的好榜樣。好好教導弟弟妹妹,別讓爸爸為你們操心,多體諒爸爸。你們要知道爸爸是最愛你們的人。她還說,思意,等你長大以後會遇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也許會有許多事情讓你和爸爸的意見相左。但是媽媽希望你,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或者和爸爸產生什麼矛盾,你都不能去傷害他,要多包容他,代替媽媽好好愛他……
顧思意有些懵懂的問她:“媽媽,那你呢?”
紀茹茜囑咐的話嘎然而止,心裏突然就一酸,她垂眸,眼淚幾欲奪眶而出。
“媽媽,你怎麼了?”
顧思意握住紀茹茜的手,擔心的問道。
紀茹茜連忙仰頭,將眼淚咽了回去,對着顧思意笑了笑,說道:“媽媽,沒事!媽媽交待你的話都記住了嗎?可以答應媽媽嗎?”
顧思意點了點頭,突然就撲進紀茹茜懷裏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媽媽,你是不是病得很嚴重?你是不是快……”
“傻孩子,媽媽很好!媽媽不會有事,媽媽會一直陪着你和爸爸。”
紀茹茜抱緊顧思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淚已經忍不住了,奪眶而出,臉上卻依舊帶着笑。
“媽媽,你不可以騙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媽媽一定會好好的!”
紀茹茜點頭,輕輕拍着顧思意的背。
思意,對不起!媽媽騙了你,也許媽媽要食言了!媽媽真的很想很想一直陪着你們,可是……請相信,媽媽真的很愛很愛你們,媽媽真的很捨不得很捨不得你們。
……
紀茹茜最近還和許多家商店簽訂了合同,她為三個孩子準備了許多禮物,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孩子滿十八歲,每年的節目,比如三個孩子的生日,兒童節,新年等重大的節目裏,商店都會按到她提供的地址,按時給三個孩子寄去她為他們精心準備的禮物。
三個孩子都還太小,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能陪着他們長大,看到他們成家立業,擁有自己的幸福。可是如今她的身體,她卻害怕自己會來不及。如果她突然離開,卻什麼都沒能給他們留下,什麼都來不及做,她會很遺憾。現在她只希望可以少些遺憾,只希望即使她不在,三個孩子也依舊能感受到她對他們的愛。
除了三個孩子,她為顧意準備的卻是未來五十年的禮物。每年一共二份禮物,一份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份是送給他的結婚紀念日的禮物。比起三個孩子,她最擔心,最放心不下的是顧意。就算她不在,畢竟三個孩子還有顧意,她相信顧意一定會給他們最好的一切,很愛很愛他們,好好教導他們的。可是顧意呢?如果她不在,還有誰能知他冷暖,慰他心安?
失去愛人的痛,她也曾經歷過。那四年,她的世界裏黯淡到無光。那是明明你身邊繁花似錦,萬紫千紅,可你的眼前卻沒有一絲彩色。只不過四年,她卻已經是精疲力盡,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可如果她不在,那麼於顧意,卻是整個餘生的煎熬。兩世的等待,卻依舊是留下他一人孤獨終老,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
“輕影,你找我?”
顧意走進醫務室時,冰輕影正拿着一份檢查報告在發獃。
“哥哥,你坐!”
冰輕影連忙站了起來,將檢查報告放在桌上,示意顧意坐下聊。
“是不是茹茜的病情又惡化了?”
顧意見冰輕影神色凝重,就已經差不多猜到了。
冰輕影皺眉點了點頭,說道:“嗯。大嫂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味覺,原先還能嘗出一絲苦味,現在卻是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了。這就說明她體內的病毒馬上就會開始迅速的擴散,也就是說我們前面的治療徹底失敗了。後面緊接着大嫂的眼睛也會失明,手腳會變得無力,耳朵也會失聰……”
“夠了!別說了!”
顧意雙手握拳,猛得站起來,打斷了冰輕影的話。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又同時開口向對方道歉。
“剛才我有點太激動了,抱歉!你繼續!”
顧意又重新坐下來,聲音平靜了幾分。
冰輕影沒有說話,微垂着頭,似乎在沉思。
“輕影,現在你們是不是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
顧意聲音微沉,很艱難才將這句話說出來。
“不!哥哥。”冰輕影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為難的道:“還有一個方法,但是風險很大,而且可行性也很小。”
“什麼方法?”
顧意又站了起來,聲音里難掩激動。只不過剛才的激動是因為害怕,而現在的激動是欣喜若狂。
“換血。這是我和老師很早之前就想到的治療方法,卻也是沒有辦法之下的方法。首先,我們需要找到與大嫂身體相匹配的血液,這和骨髓的移植是同樣的道理,但是因為大嫂現在的身體狀況太特殊,所以要找到適合大嫂的血液比找到和她相匹配的骨髓更難,十萬個人裏面,也許就只有一個,就是相當於是十萬分之一的機會,而且也並不是說與大嫂有血緣關係親人的血液就會適合大嫂的身體。至少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通過對比,配對發現三個孩子的血液都不適合大嫂。就算找到能和大嫂血液相匹配的人,別人會不會同意換血也很難說。因為這和普通的獻血不同,也不是平常那種小型的換血手術,存在非常大的危險性。進行手術時,我們需要讓大嫂攜帶病毒的血液與對方的血液進行融合,在確認不會互相排斥之後,才能進行手術。以目前的醫學技術,我們只能確保在融合的源頭切斷被感染的血液,也就是說我們可以保證換給大嫂的血液里不存在病毒,但是在這過程中,對方感染病毒的可能性極大。所以這樣的治療方法,很大程度上其實是以命換一命。就算以上條件都滿足,在換血手術過程中,風險依舊也很大,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到二成。我們需要承擔的風險太大,甚至有可能是忙到最後卻是一場空。哥哥,你要冒險一試嗎?”
冰輕影神色依舊凝重,眉毛擰成一條線,道。
“如果手術成功,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茹茜能痊癒嗎?”
“能!但是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到二成。”
“我知道!但是我想要賭一賭。”顧意微微笑着,又道“我的運氣向來不錯,希望這一次我也一樣不會輸。立刻幫我安排進行血液的檢測。”
“哥哥,可是大嫂那裏……”
這也是她和顧山寶一直沒有將這個方法告訴顧意的原因,萬一顧意真的和茹茜的血液相匹配,那麼顧意的選擇毫無疑問。這明明就是讓顧意去送死,萬一手術失敗,她們失去不僅是茹茜,還有顧意。這樣的結果,不管是她,還是顧山寶都無法承受。
“她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顧意卻笑着道。
……
預備啟用這樣的治療方案,顧意是瞞着紀茹茜的。不用想都知道,如果紀茹茜知道真相,一定不會同意的。首先是顧意,接着是紀茹茜的父母以及親人都進行血液的檢測。然而遺憾的是不管是顧意,還是紀茹茜家人的血液都和紀茹茜的不匹配。哪怕是曾經為紀茹茜輸過血,和她同是罕見的rh陰性ab型的聞人羽,也不適合她目前的身體體質。
根據冰輕影提供的數據和資料,顧意動用了他所有的勢力和關係,通過各種方式和手段,開始在全國乃至全世界尋找能和紀茹茜血液相匹配的人,並放出消息:如果有條件相符合的人願意換血,他可以以整個顧氏集團作為回報。他只希望重賞之下,會有勇夫。顧意這邊為此忙得昏天暗地,而丹尼斯李,寧浩,秦之彥也都默默的提交了血液樣本進行檢測。所有的人都在為紀茹茜而忙碌,唯獨她被蒙在鼓裏。
一晃就是半個月過去了,顧意甚至還動用了君毅的的勢力,然而這無疑是大海撈針。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人,可對方卻完全不為所動。哪怕顧意承諾,可以賠上他全部的身家,那人也依舊不願意冒險。畢竟有錢,也要有命去享用。
深夜,皎潔的月光細碎的撒在陽台上。
顧意穿着灰白色的睡袍,靠着牆壁,指間的煙頭忽明忽暗,他仰着頭坐在地上。整個人浸在黑暗中,無盡的冰冷。地板上扔了一地的煙頭,晚間微風吹過,眼前飄散着點點煙灰。如果是以前,對於有着潔癖的顧意來說,這個地方太臟簡直不能忍,他也不可能將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然而這一刻,他卻無暇顧及,也根本無法在意。
他在意的是:怎麼才可以救紀茹茜?動用他能用的所有關係,費盡心思,結果卻依舊是一場空。原本他以為他已經看到了希望,可當他走近時卻發現,面前只不過是絕望。
他抬手,抽了一口煙。他已經很久不抽煙了,可最近卻又抽得特別猛。心急如焚,心痛欲裂,一生從未有過的恐懼,無以宣洩。
他拿出手機,也不管此時三更半夜,會擾人睡眠,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大哥!”
他又抽了一口煙,才說道。
“顧意?”
電話里君毅的聲音懶懶的,顯然是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
“嗯,你那邊有找到符合條件的人嗎?”
顧意的聲音悶悶的,不似他曾經的醇厚,也沒什麼精神。
“抱歉!還沒有!”
如果是以前,三更半夜被吵醒,君毅一定會狠狠的將顧意罵一頓,直接掐斷電話,倒頭就睡。然而現在這樣的時刻,他知道顧意心裏的苦,更明白他的痛,所以願意多包容他一些。
“哥,茹茜快不行了!”
這一聲低低沉沉的,彷彿在哭泣一般。
“對不起!”
君毅嘆了一口氣,卻也是無可奈何。不僅是顧意用盡了方法,他也是一樣的不遺餘力。然而,耗盡了人力物力,剋制病毒的疫苗依舊沒有進展,依舊是救不了紀茹茜。
“哥,為什麼我這麼努力,這麼辛苦,站到這樣的高度,卻還是救不了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顧意不停的在抽煙,一邊抽煙一邊說,煙抽得很急,話也說的急,被嗆到了,一直在咳。
“顧意,你別這樣,我們都儘力了!”
他十四歲那年,認識十歲的顧意。如今他已經年過四十,一晃十幾年過去了。這些年,他們風風雨雨的走過來,顧意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倒下的戰士,隨時隨地鬥志激昂。然而這一刻,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哥,對方還是不肯救茹茜,我去給他下跪,我去求他,好不好?只要對方肯救茹茜,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一刻的顧意,無助的像個小孩。
電話另一端的君毅全身一震,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顧意從來驕傲,從不求人,更別談說下跪。他甚至無法想像,那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會因為一個女人變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像他自己。
這一瞬,他竟然無言以對。然而顧意卻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又繼續說道:“哥,你是g國權力最大的人,你幫幫我,尋私一回,好不好?或者我可以去威脅他,去脅迫他,用盡各種方法,不擇手段去逼他?這些年,我出生入死,立下無數軍功,我能不能用這些功勞,換一個救茹茜的機會?或者我可以押着那個人進手術室,事後我也可以承擔法律責任,不管是被槍斃,還是要去蹲監獄,我都沒有異議。我只想救茹茜。”
“顧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有家庭,別人也有,你要救你愛的人,可對方也同樣是別人所愛的人。你怎麼忍心為了一己之私,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讓那些無辜的人家破人亡?如果你是用這樣卑鄙的手段救的弟妹,弟妹肯定也會於心不安的吧?”
君毅聲音微冷,他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更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作為g國的第一人,聽到顧意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憤怒的。然而這一刻,他卻還是耐着性子在勸着顧意。對於自己這個兄弟,他太了解。此時的顧意,已經失去了理智,變得瘋狂。如果他不能勸他放下這樣的念頭,那麼也許他真的會在瘋狂之下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於心不安么?”顧意冷冷的笑着重複了一遍,又道:“哥,這並不算什麼?你大概不知道,一直以來我的心裏都住着一頭凶獸,而最近我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也不想再壓制它了。c國那些人太過喪心病狂,說起來茹茜又何其的無辜?有時候我甚至想,拖着整個c國一起去下地獄。既然茹茜不能活着,他們又憑什麼能活着?不僅如此,我還想刨了白雨墨的墳,殺了她的父母,丈夫,還有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連法律都不能,只有魔鬼才可以,而我已經作好了背棄一切的準備。所以,於心不安算什麼?如果於心不安能讓她活着,我願一輩子於心不安。”
“顧意,你瘋了嗎?你簡直是在找死!如果茹茜不在,你又這樣,你讓三個孩子怎麼辦?我告訴你,你別和我談什麼兄弟之情,你要真敢這麼喪心病狂,我絕對第一個開槍崩了你!別讓我一輩子看不起你!”
君毅原本坐在床上,猛得站起來,太激動,太生氣了。此時如果顧意就在他面前,他絕對會將顧意揍個半死。他算是徹底知道了,顧意只要碰上紀茹茜,所有的原則,冷靜,理智都會大打折扣。
“如果茹茜不在,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哪怕是三個孩子,也無法讓他活着。
“喂,喂……”
而顧意卻已經掐斷了電話。
……
“砰!”
醫務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冰輕影微微一愣,便看到拿着檢查報告站在門口的丹尼斯李。
“什麼事?”
丹尼斯李緊緊捏着那幾張紙,似乎跟它們有仇一般,手背上青筋乍現。他氣沖沖走進來,一把將手中檢查報告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視着冰輕影道:“為什麼我和姐姐的血液會不相匹配?我身體裏流着她的血,連骨髓都是她捐贈的。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庸醫嗎?立馬給我重新檢測一遍,這份檢測報告一定有問題。”
冰輕影拿起那份檢測報告看了看,又看向丹尼斯李,聲音微冷的道:“檢測多少遍結果都不會改變,像你這種連青霉素都不知道是什麼的醫盲,根本不配置疑我。醫院裏面的資源也不是這樣浪費的,而且紀茹茜是我大嫂,我也同樣迫切的想要救她。”
“你撒謊!一定是檢測報告有問題!馬上給我重新化驗血液。”
丹尼斯李就像一個頑固的老頭一般,別人和他說什麼都沒有用。
天才通常都是驕傲的,耐心通常也是有限的。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質疑專業領域,冰輕影表示她很不爽。她猛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揪住丹尼斯李的衣領,直接將他抵在牆壁上,嗤笑了一聲,道:“你想幹什麼?這裏是醫院,我是醫生。你知道有多少病人等着我去救嗎?我的時間很寶貴,是用來救死扶傷的,不是讓你來發泄情緒的。你這個幼稚,沒用的傢伙,給我滾!別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她猛得鬆開手。而原本有些氣急敗壞的丹尼斯李卻瞬間焉了,抱着頭蹲了下來。
“我想要救姐姐,我想救她!”
冰輕影很想轉身就走,可看到丹尼斯李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終究是有些不忍心。看着他和她關心的都是同一個人的份上,就浪費點時間吧!
“我知道!”
“我真沒用!姐姐那麼痛苦,姐姐都已經快死了,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你已經儘力了,沒有人會怪你。”
冰輕影輕輕拍了拍丹尼斯李的肩膀,安慰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行?”丹尼斯李猛得轉身,一拳重重的捶在牆壁上,那雙保養的極好的手頓時變得鮮血淋淋。淋漓的痛意,讓他的眉毛擰成一條線。他就那樣趴着牆壁半蹲着,可雙腳卻又似乎失去了力氣一般,跪在了地上。“我不怕痛,不怕冒險,也不怕死。我真的很想報答姐姐當年的救命之恩,我真的很想救她,我已經做好了以命換一命的打算,為什麼卻還是不行?該怎麼辦?姐姐到底該怎麼辦?”
冰輕影嘆了一口氣,半蹲了下來,擁住丹尼斯李。
“我知道,我們都很愛她,我們都不想失去她!”
而丹尼斯李猝然抱緊冰輕影,趴在她的肩膀上,哽咽出聲,如小獸般哀鳴。
……
在顧意快要絕望的時候,冰輕影卻又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哥哥,又找到了一個和大嫂血液相匹配的人。”
接到冰輕影的電話顧意正在開車,他原本打算將車子停在路邊,可激動之下,卻將油門當剎車踏。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車子差點就衝出了路邊。
“哥哥,你在開車?你怎麼了?”
冰輕影聽到車子與路面摩擦的“嗬嗬”聲,嚇了一大跳。
“沒事!那個人是誰?”
車子已經在路邊停下,驚魂未定之下,顧意的話里依舊難掩激動。
“寧浩,是大嫂的朋友。”
“好!我知道了!”
掛斷了冰輕影的電話之後,顧意就那樣坐在車裏出神,久久未動。
那個和茹茜血液相匹配的人竟然是寧浩!可是他該怎麼去和寧浩說?
去求寧浩?可是他卻是最沒立場去要求寧浩什麼的人,作為情敵,寧浩為什麼要幫他呢?又憑什麼幫他?
這畢竟是性命悠關的事情,他又憑什麼讓寧浩犧牲性命,來成全他的幸福?
為什麼他的血液卻不行?他才是那個理所當然該為茹茜犧牲的人。如果他可以,他一定毫不猶豫。
突然他的手機又響了,他低眸看向手機屏幕,電話是寧浩打來的。
“寧浩!”
“嗯,顧意,我們聊一聊。我剛剛拿到檢測結果,我和茹茜血液的匹配成功了。”
“好!”
……
咖啡廳,包間。
寧浩和顧意相對而坐,放在他們面前的熱咖啡已經涼了,但是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顧意突然站了起來,屈膝朝着寧浩跪了下來,道:“寧浩,我求你救茹茜。”
這一生,除了曾跪在他死去母親的墓前,他從不曾屈膝求人。而這一刻,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就算是自取其辱,他卻不得不勉力一試。茹茜已經撐不了多久了,而寧浩是茹茜唯一的生機,他怎麼能輕言放棄?
寧浩微微抬眸看向顧意,鳳眼裏帶着震驚和不可置信,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似乎在沉思。
“寧浩,只要你肯救茹茜,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甚至你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我也可以……”
顧意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寧浩不可能會這麼輕易的答應他。
只是後面的話,他還沒有說完。寧浩猛得站了起來,一拳直接將他掀翻在地上。似乎還不解恨,雙手又揪着他的衣領,冷聲道:“顧意,我真的很討厭你!對!我確實愛紀茹茜,但是請不要侮辱我!你我都知道,這次的手術危險性有多高。就算我真的卑鄙的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有沒有命等到那一天都難說。我今天約你出來,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答應替茹茜換血。這是我知道檢測結果那一瞬,就下的決定。我不需要你下跪來求我,也不需要你應允我什麼的。因為我的決定與你無關,我是因為她。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救她,不惜一切。”
“謝謝你!”
顧意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寧浩。爾後,他匍匐在地,一個響頭重重的朝着寧浩磕下。
“如果真的想要感謝我,我希望能早點看到你們的婚禮,在我還活着的時候。我想茹茜嫁給你,卻沒有婚禮,一定很遺憾。”
寧浩筆直的站在那裏,微微仰着頭,並沒有去扶顧意。
“好!不管手術成功與否,我和茹茜都會馬上舉行婚禮。”
這一刻,不管寧浩說什麼,顧意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更何況這本就是他很早以前就想給紀茹茜的。
“我會安排好一切,手術之前,不要讓我大哥知道,也不要讓她知道。手術之後,如果她活着,而我……那就永遠不要告訴她。”
說完,寧浩轉身就要往外走。
“你……”
這一刻,顧意是震驚的。比他聽到寧浩答應救紀茹茜,還要震驚。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寧浩喜歡紀茹茜。但是一直以來寧浩花名在外,玩世不恭,他從不認為寧浩對紀茹茜的喜歡會上升為愛。但是這一刻,寧浩即將為紀茹茜捨棄生命,卻對他說,不要讓紀茹茜知道。
寧浩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顧意,妖嬈的一笑。
“她愛你,而我愛她,絕不會比你少。”
……
病房。
紀茹茜正拿着個筆記本在寫着什麼,見顧意進來,立馬就將筆記本藏在背後。
“茹茜!”
顧意臉上的笑容清淺,卻直達眼底。
“顧意,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
紀茹茜也對着顧意微微一笑,自從她住院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真切的看到顧意臉上的笑容。當然並不是說顧意一直都是愁眉苦臉的,縱使他心裏再難受,再痛苦,在她面前他總是會表現出一副高興,樂觀的模樣。只是對於深愛的人來說,哪怕只有一絲細微的變化,都逃不掉對方的眼睛。所以這麼久以來,她又怎麼會看不出,顧意其實只是在強顏歡笑呢?
顧意走到床前,突然伸手,給了紀茹茜一個大大的擁抱,笑着道:“茹茜,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如果找到合適你現在身體狀況的血液,就可以直接進行換血手術嗎?”
紀茹茜從顧意懷裏抬起頭,點了點頭,問道:“怎麼了?”
她知道這一陣子顧意一直在找合適她身體的血液,只是聽說找到的機率只有十萬分之一。她其實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而且最近顧意早出晚歸,總是有接不完的電話。偶爾聽到他接電話,似乎也是一直在尋找適合她的血液。所以此時,她根本就沒有往好的一方面想。
“茹茜,我已經找到了適合你現在身體狀況的血液了。而且通過協商之後,對方已經答應換血。所以你體內的病毒有治癒的希望了。”
顧意抱着紀茹茜沒有鬆手,力道甚至更重了一分。
“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什麼時候給我安排手術?”
紀茹茜臉上的笑容瞬間暈開,她不想死,從來都不想。她很想活着陪着顧意和三個孩子。
“嗯。”顧意點了點頭,神色微暗。“但是茹茜,這次的手術,我們算是孤注一擲,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兩成。你要不要賭?”
對於冰輕影所提到的換血手術,當時顧意只大概的和紀茹茜說過。其他方面都沒有多談,只詳細的說到了手術可能會給她帶來的風險和找到適合血液的難度。這會更是隱瞞了這個適合她的血源是寧浩,也隱瞞了給她換血的寧浩會面臨著巨大的危險。
“顧意,你要不要賭呢?”
紀茹茜笑得眉眼彎彎,不答反問。
“你說呢?”
顧意揚眉一笑道。
“當然要賭!”
“當然要賭!”
兩人看向對方,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道。
紀茹茜想要活着,所以不會放棄一絲生機。
顧意想要她活着,所以哪怕希望渺茫,也必須要去試一試。
“人生就像一場豪賭,我不怕輸!”
紀茹茜握住顧意的手,淡淡的一笑。
“不!應該說,我們絕不會輸!”
顧意低頭,輕吻着紀茹茜的手背,道。
……
顧山寶和冰輕影開始為接下來的手術做準備,在通過反覆檢測以及討論,排除了可以杜絕的風險,最後將手術時間定在六天後。
離手術還有三天,寧浩來到了紀茹茜的病房,那時剛好紀茹茜正陷入昏迷中,而顧意正坐在病床前陪着她。
見寧浩進來,顧意連忙站起來,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紀茹茜,直接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寧浩和紀茹茜獨處。一直以來,他都不喜寧浩。不管是作為情敵的他,還是花名在外,玩世不恭的他。甚至,他覺得寧浩根本就不配喜歡紀茹茜。一個無法在身體無法忠誠的男人,根本就不懂愛。而且他在紀茹茜的任何事情上都十分的小氣,今天會有這樣的違心之舉,只不是因為他明白,寧浩的時間也許並不多了。就算是看在他願意救紀茹茜的份上,他也應該為此妥協。
聽到關門聲,寧浩才走近病床,低下頭,靜靜看着沉睡中的紀茹茜。這一陣子,紀茹茜瘦了許多,臉色變得很蒼白。最近為了抑制她體內病毒的擴散,又用了許多激素葯。所謂是葯三分毒,藥性越強,它存在的副作用也越大。所以紀茹茜原本肌膚如雪,光滑細嫩,如今也變得粗糙,暗黃。
寧浩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來,卻也只是靜靜看着紀茹茜,那鳳眸里流淌出來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一瞬不瞬盯着那張陷入沉睡的臉,彷彿想將她的面孔深深的刻入心裏一般。
安靜的病房,紀茹茜在安靜的沉睡,而寧浩在安靜的看着她。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看着她的機會從來都不多,而這一刻尤其珍貴。
“茹茜,你知道嗎?其實連我自己都很驚訝,我會這麼愛你,連生命都可以捨棄。以前的我,不相信愛情。所以在愛情里,我從來都是一個懦夫。直到遇見你,我第一次想要去爭取,第一次不想放棄一個女人。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將你變成了心中的唯一。也許你聽到我說這樣的話會覺得可笑,一邊說著愛你,一邊身體卻經不住誘惑,無法忠誠。可是茹茜,你知道嗎?如果我早知道我會這麼愛你,我一定會為你守身如玉。然而人生卻從來沒有如果,而我卻明白的太晚。那些糜爛不堪的過去,將我徹底阻擋在你的心門之外,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沒有現在這些事情,如果不是今天你在昏睡,我想這些話,我永遠也不會對你說出口。因為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非顧意不可,只有顧意能給你想要的幸福,而你也只要他給的幸福。所以,我的喜歡,對於你來說,不是歡愉,而是負擔和困擾。而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所以長久以來,我只能站在離你很遠的地方看着你。但是今天我想要告訴你:茹茜,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因為我如果今天不說,以後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知道你不會聽到,所以我才有勇氣告訴你,這樣我才不會聽到你的拒絕。”
許久之後,寧浩才開口說道。
病房裏靜悄悄的,紀茹茜沒有回應寧浩,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回應。這一刻的靜好,是他此生最美的時刻。
他站起來,慢慢的俯身,撲鼻而來是她淡淡的體香,織艷的紅唇越來越近。在這樣靜謐的空間裏,他清晰的聽到他和她的呼吸聲,因為兩人離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拂過他臉頰,清清淺淺,卻也滾燙,讓他的臉直紅到耳根。他曾有過無數個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紀茹茜這般,哪怕什麼都不做,都可以讓他怦然心動。
茹茜,如果我可以早一點遇到你……
他的頭越來越低,兩人的唇越來越近。然而就在他馬上要碰到紀茹茜的唇時,他猛得抬起了頭。他彎腰俯身的姿勢變得僵硬,呼吸急促,別過臉不敢直視紀茹茜哪怕已經熟睡的面容。那是他最深的渴望,他怕他會忍不住。
半晌之後,他那快速的心跳似乎得到了平復。他才轉眸,看向紀茹茜。他拉起紀茹茜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低下頭,吻住了她微微拱起的手背。那樣的溫柔,那樣小心翼翼,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就放下。不敢停留太久,他怕自己會貪戀。
“茹茜,請一定要幸福!”
這樣我才能不顧一切的捨棄性命,這樣我的犧牲才會變得有意義。
這一瞬,是這一生中,他離她最近的距離。一生只唯一僅有的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他想,他不能太貪心,他應該知足。
……
離手術的時間越來越近,顧意和紀茹茜幾乎每分每秒都膩在一起。接下來的手術會不會成功,誰也不知道。而對於他們來說,眼下他們唯一能做的是珍惜這屬於彼此有限的時光。
寬大的病床上,顧意半坐着,紀茹茜趴在他的懷裏,雙手摟着他的腰,嘴角勾着笑,已經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這幾天,紀茹茜頻繁的接受各種檢查,很辛苦,也很累。所以她的精神並不是特別好,有時候哪怕她很想和顧意多說兩句話,但說著說著,就會突然睡着。而顧意則是剛好相反,從紀茹茜的手術時間定下來了開始,他就沒有合過眼。就算他很想睡,但卻總是睡不着。他想這樣很好,這樣他就能多看紀茹茜很多眼了。
他伸手輕撫着紀茹茜在藥物治療下變得有些粗糙的頭髮,低下頭,輕輕的吻着紀茹茜的側臉。這是他失眠的時候,做的最多的事情,也是最愛做的事情。
“顧意!”
突然紀茹茜身體猛得一震,“蹭”得從顧意懷裏抬起頭,驚恐着看着他,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大聲的叫道。
“寶貝,怎麼了?”
顧意伸手握住了紀茹茜的手,感覺到她的雙手,乃至身體都在發抖。
“我做惡夢了!”
紀茹茜突然撲進顧意的懷裏,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
顧意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摸着她的頭頂,柔聲道:“別擔心!夢都是反着的。”
“嗯。”
紀茹茜的頭埋在顧意的懷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的驚恐絲毫未減。
夢裏,她蓋着白布從手術室裏面推了出來,手術失敗,她死在了手術台上。她看到,她的爸爸,媽媽,還有爺爺以及所有的親人和朋友圍着她在哭。而顧意抱着圓圓滿滿跪在地上,雙目赤紅,空洞的看着哭哭啼啼的人群,思意跪在顧意的身旁,哭得肝腸寸斷。
她聽到顧意說,思意,媽媽一個人太孤單,我們一起下去陪她,好不好?我們一家人到下面去團聚,好不好?
她看到思意點頭,聽到他說,好!
然後,她看到顧意緊緊的掐住了圓圓和滿滿的脖子,她看到圓圓滿滿在掙扎在哭泣,她大聲的叫,用力的去拉顧意的手。然而所有人都聽不到她說話,她的手碰到了顧意的手,卻如幻影一般。她哭着喊着,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圓圓滿滿在她的眼前斷了氣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顧意一刀捅在思意的胸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然後再一刀捅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在那一刻,她直接被嚇醒了。她不知道手術會不會成功,但是這樣的夢境卻讓她害怕和恐懼。她害怕顧意會像夢裏一樣,做出那樣的傻事來。當然,顧意很愛三個孩子,不會真的去傷害三個孩子。可是他自己呢?如果萬一她真的不在了,顧意會不會……顧意一直以來都那麼傻,前世就算明知道她不愛他,他卻依舊是那麼堅決陪着她死去。今生,她真的很害怕。這一瞬,她急切的想要做些什麼來杜絕這樣的悲劇發生。
“顧意,我們還沒有給圓圓滿滿取名字呢?”
她平復了心裏的恐懼,將眼中的情緒斂盡,才從顧意懷裏抬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腿上,笑着道。
“嗯。最近太忙了,都把這事給忘了。不如你給他們取一個吧?”
顧意伸手理了理紀茹茜的亂髮,微微笑着道。
紀茹茜搖頭,“思意的名字是我取的,這回你來取。”
“好!”顧意微微一沉吟,說道:“就叫顧天賜和顧茹願怎麼樣?”
你是上天對我的恩賜,讓我終於如願以償。
紀茹茜點了點頭,桃花眸里盛滿了瀲灧的笑意。
“好!圓圓叫天賜,滿滿叫茹願。”
你是上天對我的恩賜,這一次我希望能得償所願,能夠活得更久一點,更久的陪着你。
“茹茜,手術一定會成功,我們一家人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
顧意低頭,在紀茹茜的額頭上印上一吻,說道。
“嗯。”紀茹茜笑着仰起頭,在顧意的下巴上也印上一吻,開始撒嬌:“老公,你答應我一個願望,好不好?”
“好!你說!”
沒有問什麼願望,不管是什麼願望,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替她達成。
“萬一手術失敗,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三個孩子,一直陪着他們。他們已經失去了媽媽,絕不能再失去爸爸。”
紀茹茜微微一頓之後,才說道。
“好!茹茜,你放心,我不會輕生。”
顧意毫不遲疑的答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像茹茜說的,三個孩子還那麼小,他們已經失去了媽媽,絕不能再失去爸爸。他知道她放心不下孩子,放心不下他,所以他不會讓她擔心。如果她不在,他會活着,替她好好照顧她在乎的人,替她完成所有的心愿。讓她在任何地方,都不必操心。
“好!一言為定!”紀茹茜雙眸噙着淚,看向顧意,又道:“顧意,如果我的手術失敗,就把圓圓滿滿交給爸媽去照顧吧!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們一直對我心存愧疚,我的離開,他們必定會傷痛欲絕。有圓圓滿滿在,相信一定能讓他們少傷心一些。你的餘生還很長,這一輩子能夠擁有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我想,我不能太貪心,也不能這麼自私。萬一我要是不在,如果你能遇到心動的姑娘,不要顧忌我,好好的去愛她,就像愛我一樣。我不會怪你,我只會祝福你,我希望有人可以代替我好好的照顧你。父母健康快樂,孩子平安幸福,你喜樂安康,不必孤獨終老,是我最後的願望。另外,我已經請律師立下了遺囑。紀氏集團我留給了紀家二老,我名下的其他產業都分別留給了思意,圓圓和滿滿。你當初轉移到我名下的那些財產我留給了你。以後如果你遇到心儀的姑娘,將來或者她還會替你生下孩子,顧氏集團你可以留給你另外的孩子。如果那個姑娘介意我和三個孩子的存在,你可以將思意和圓圓滿滿都送到爸媽那裏去。你不必內疚,三個孩子有許家和聞人家庇護,一定會過得很好。你也不必擔心,不管如何你都是三個孩子的爸爸。而且這是我的安排,他們都不會怪你。顧意,我最擔心,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害怕如果萬一我不在,你就不會再幸福。”
這一瞬,是滿心的苦澀。如果不是情非得以,如果不是無可奈何,誰不想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誰會將深愛的男人推給別的女人?縱使她不甘心,不願意卻沒有辦法,因為她也許再也沒有時間,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茹茜,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但是唯獨這一件不能。這一生,我只會愛一個女人,只會有她一個妻子,只會有她為我生的三個孩子。那個女人她叫紀茹茜,至死不渝。”
顧意雙手握住紀茹茜的肩膀,與她四目相對,鄭重的道。
“可是……”
紀茹茜還想要繼續說服顧意,可後面的話卻被顧意打斷。
“茹茜,任何時候你都不必擔心我。這一生於我,愛過你,被你愛過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已經見過這世間最美好的風景,其他的便再也入不了我的眼。我的餘生不會孤單,我擁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我可以思念你,我要替你去做你來不及做的事情,這些於我都是幸福。”
……
中午十二點多
手術已經持續了四個多小時,手術室外的走廊上有許多人,都是紀茹茜的親人和朋友。他們或站着,或坐着。紀茹茜在手術台上與死神搏鬥,他們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待。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四個小時,卻像是比四年還要久。漫長的等待,讓他們的臉上都渡上了一層焦急之色,卻沒有不耐。
顧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顧思意已經躺在他懷裏睡著了,只臉上還殘留着未乾的淚漬。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手術室的大門,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姐夫,已經中午了,先吃飯補充一下-體力,醫生說這場手術的時間會很長。”
丹尼斯李走到顧意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遞給他一盒快餐,道。
顧意目光蹙冷,抬眸看到是丹尼斯李以及他手中的盒飯才斂了神色,搖了搖頭,說道:“你吃吧!我不餓!”
說完,顧意伸手就要去推丹尼斯李。這一瞬,只有手術室那扇大門能牽動他的心神。
“姐夫,姐姐進手術室前特別交待我,一定要監督你好好吃飯。”
丹尼斯李依舊維持着一個遞盒飯的姿勢沒有動,他自然知道怎麼樣顧意才不會拒絕。
顧意伸出去推丹尼斯李的手一頓,然後改為去接盒飯,說道:“好!”
“別擔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平安的。”
雖說丹尼斯李一直以來都和顧意不太對盤,巴不得他吃憋。可是這一刻看似平靜,卻給人一種整個人都在哭泣的顧意,卻讓他忍不住想要安慰。當然,這也是他一直在心裏安慰自己的話。
“嗯。”
顧意低着頭,打開飯盒,慢條斯文的開始吃起來。
這一瞬,如果紀茹茜在這裏,一定會生氣的打掉顧意手中的飯盒。快餐是丹尼斯李去外面買進來的,他因為擔心紀茹茜,所以就隨便點了一些菜帶了回來,根本沒心情精挑細選,只想快點回到醫院裏。況且,他也不知道顧意的口味,這會也是隨便從膠袋裡拿出了一個飯盒遞給顧意。
顧意以前不能吃辣,後來因為紀茹茜喜歡吃辣,慢慢的就適應了一些,只是依舊不喜歡吃辣。這會丹尼斯李給他準備的快餐是泡椒炒牛肉,說來也真是巧,他不但不喜歡吃泡椒,其實連牛肉也是不吃的。但是這會,他卻像是失去五味的人,彷彿又像是失明了,看不到飯盒裏到底裝的是什麼,夾起泡椒和牛肉就吃起來。
他神色淡淡,臉上沒有任何的不適。直到將飯盒裏面的菜和米飯全部吃完,連一粒飯都不剩,他才放下飯盒,對丹尼斯李說道:“我吃完了!”
“爸爸!”
顧思意不知是被說話聲,還是被顧意吃飯的動作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從顧意懷裏坐了起來。
“思意,餓了沒?我讓舅舅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不餓!”顧思意搖了搖頭,看向手術室的大門,問道:“媽媽,還沒有出來嗎?”
“姑婆和姑姑還在幫媽媽動手術,思意不要擔心,媽媽不會有事的!”
顧意在安慰顧思意,也在安慰他自己。
顧思意卻又開始掉眼淚,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你騙人!我剛才明明聽到護士阿姨說媽媽病得很嚴重。你們都是大騙子!姑婆,姑姑,還有你,都騙我!嗚嗚……媽媽,我要媽媽!”
顧意微微仰起頭,紅了眼,摟緊顧思意,輕拍着他的背,柔聲道:“思意,不哭!我們一起為媽媽祈禱,好不好?天上的神仙會聽到我們的禱告,一定會保佑媽媽的。”
“真的嗎?”
顧思意終究是小孩子,立馬止了哭聲,眼露喜色。
“當然!”
顧意點了點頭。
“那我們快替媽媽祈禱。”
顧思意從顧意懷裏爬下來,在他身旁的長椅上坐下,雙手合十,微閉着雙眸,開始念念有詞的說起來。
“天上的神仙,我叫顧思意。請保佑我媽媽,不要讓她有事,以後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
顧意看了顧思意一眼,也閉了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虔誠的祈禱:“請保佑茹茜平安!”
……
手術還在繼續,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虔誠的祈禱。似乎怕打擾到手術室里醫生一般,走廊里靜悄悄的。突然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響起,顧意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他抬起頭,看到站在面前怒氣沖沖的寧易偉。
“寧總!”
顧意站了起來,有些驚訝。
“顧意,我們談一談!”
聲落,寧易偉率先往外走,顧意連忙跟上。
兩人來到醫院外面的草坪里,因為正好是中午,所以人並不多。
寧易偉腳步一頓,轉過身,直接一拳就朝着顧意打了過去。顧意似乎打算防備,可卻又將手放下。短暫的遲疑,顧意就生生的受了寧易偉一拳,被直接掀翻在地上。
“我弟弟呢?寧浩在哪裏?”
寧易偉居高臨下的看着顧意,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問道。
顧意跌坐在地上,伸手輕拭嘴角的血漬,迎上寧易偉兇狠的目光,說道:“他在手術室。”
寧易偉又是一拳朝着顧意的胸口打了過去,顧意沒有躲開,悶哼了一聲。
“顧意,你的女人,憑什麼讓寧浩犧牲性命去救?你到底憑什麼?”
寧易偉大聲的吼道。
顧意直視寧易偉,語氣淡淡。
“他是自願的,而我確實也有私心。”
“混蛋!”
寧易偉一腳朝着顧意踹了過去,氣得七竅生煙。
顧意依舊沒有躲開,因為他確實心裏有愧,這是他虧欠寧浩的。
“對不起!”
寧易偉揪着顧意的衣領,一拳又要招呼上去。這一刻,他氣得想要殺人,想要殺了顧意。可拳頭揚起,他突然就想到了寧浩留給他的信。
原本那該是寧浩留給他的遺言,要在寧浩死後,他才能看到。只是他最近察覺到寧浩有些奇怪,所以就特別留了心。結果他無意中在書房看到了寧浩留給他的信,信的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他這個傻弟弟,竟然為了一個不曾正眼看過他的女人,甘願捨棄性命。如果不是他碰巧發現,他竟然就打算到死都瞞着他,可是他卻還是遲了一步。
寧浩在信中說:“哥,對不起!我知道你會罵我傻,你還會阻止我,所以我只能瞞着你。可是我這一輩子就愛過這麼一個女人,她比我的命更重要。我希望她活着,希望她肆無忌憚,幸福的活着。這一生,她都不會愛我,但是我想她會記住我,這於我就已經足夠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與其他人都無關,你別怪他們,也別為難他們。如果茹茜和顧意很幸福,我想我即使身在地獄,也會很開心的笑。”
寧易偉突然鬆開了手,站起來,目露凶光,死死的瞪着顧意。
“顧意,我弟弟如果有事,我和你們沒完!”
說完,他氣急敗壞的轉身就走。這一句話,有多麼無奈,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句話,有多麼無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怎麼辦?他又能拿顧意和紀茹茜怎麼樣?就像顧意說的,確實是他的弟弟自願的,沒有任何人逼迫過他。
而顧意就那樣躺在草坪上,任刺眼的陽光直射在他的臉上,目光空洞而遊離。
他知道紀茹茜拜託過他身邊的許多朋友幫忙照顧他,她還將家裏的一此事情事無巨細的都記錄了下來,交給他。比如告訴他,他平時喜歡用的那一款洗髮水是在哪裏買的;比如告訴他,思意最喜歡吃的那家蛋糕店在哪裏……許許多多,就像交待遺言一般。生怕不夠詳細,生怕遺漏什麼。
可是茹茜,你看!不管你拜託誰都沒有用,不管你囑咐的有多麼詳細都沒有用。你不在,連阿貓阿狗都能欺負我,我還被揍得這麼慘。所以,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
三個月之後,五月二十號。
由顧氏集團,許氏集團,豪麗集團三大財團聯合控股的g國最大的度假村首次對外開放,因為這一天是顧意和紀茹茜的婚禮,而婚禮舉行的地點就在這個度假村裏面。
對於這個度假村有許多的傳聞,據說這個度假村的名字叫“如意度假村”,這是取自這個度假村的共同所有者紀茹茜和顧意名字的諧音;據說這個度假村的設計圖是出自顧意之手,這整座城堡是他用來送給他的妻子和孩子們的禮物;據說這個度假材還有一個名字叫“合家歡”,這是全世界首個以家庭為主題設計的度假村——這裏有最豪華的兒童遊樂場,成人遊樂場,電影院,圖書館,畫廊,高爾夫球場,滑冰場……還有專門為老年人設計的運動場所以及休養的地方。春天這裏百花齊放,夏天這裏有碧海藍天,秋天這裏碩果累累,冬天這裏冰天雪地。這裏一年四季都不會寂寞,可謂度假享受的人間天堂;據說這個度假村已經成功的獲得了健力士世界紀錄……
五月二十號這一天,是別具意義的一天,也是許多輝煌時刻的見證。這一天是紀茹茜的生日,也是她和顧意的婚禮;這一天是如意度假村竣工之後首次,也是目前僅有的唯一一次對放開放——因為度假村竣工之時,顧意就曾對外公佈:這是他專門為他的妻子和孩子設計修建的,屬於私人領域,永不會對外開放;這一天,顧意將會被授予將軍的軍銜,成為g國史上第一位最年輕的將軍;這一天,紀茹茜將會回歸顧氏集團,重新執掌顧氏,許氏,豪麗三大財團,成為g國,乃至世界首富;這一天,顧意和紀茹茜的婚禮不但g國所有電視台在進行直播,而且世界各地六十多個電視頻道也進行了同步直播。
這本應該是王室才能享有的殊榮,而顧意卻以這樣高調的方式,向全世界宣佈了他與紀茹茜的婚禮,向全世界展現了一場世紀性的盛世大婚。
度假村裏面的化妝間。
紀茹茜已經換上了艷紅的旗袍,六個化妝師正在為她化妝。
“顧太太,您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其中一個年輕的化妝師一邊幫紀茹茜着妝,一邊時不時看向鏡子,讚歎道。
這些化妝師都是顧意花重金聘請的國內頂尖的化妝師,原本一下就出動了六名頂尖的化妝師,他們心裏還在唏噓,這個新娘子不會是個醜八怪吧?不然怎麼需要六名頂尖的化妝師,這得要往臉上刷多少層粉啊!
見到紀茹茜之後,他們才知道竟然是那個曾經風靡影,視,歌壇的三棲影后,那個傳言娛樂圈中唯一一個不用ps的天後。等到現在他們為紀茹茜上妝的時候,他們更是驚嘆不已。記得曾經《娛樂周刊》有過一篇關於紀茹茜的報告,“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這是筆者用來形容紀茹茜美貌的詩句。現在看來,這一句詩再適合紀茹茜不過。從事化妝行業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着色的臉,真正的淡妝濃抹總相宜。而且聽說紀茹茜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可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哪裏像生過孩子的女人?有些人是上帝的寵兒,一如紀茹茜。
“謝謝!”
因為化妝師正在給她上眼影,所以她沒有睜開眼。可縱使此時她沒有看到自己的模樣,卻也知道此時的她一定是極美的。
對於她的美貌,她向來有自信。雖然曾經體內的病毒,讓她憔悴,失去了光采。但是手術很成功,經過三個月的調養,她已經完全恢復了。這一身艷紅色的旗袍是顧意為她親手設計的,顧意一直以來都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這一身為她量身定製的衣服,自然能展現她的無限風華。
她記得當時她與沐風的婚禮上,那個化妝師也和她說過同樣的話——您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然而那一次生日,那一場婚禮她慘遭拋棄,成為一個笑柄。而今天顧意執意將他們的婚禮也定在這一天,原本她不同意,她擔心顧意會覺得彆扭,畢竟她差一點在幾年前的這一天嫁給了沐風。顧意說,那一天我去遲了對不起,幾年前的今天你傷痕纍纍,我卻來不及替你撫平。所以幾年後的今天,我送你一場盛世大婚當作補償。
所以這一刻是最美的衣服,最美的心境,以及最美的她。
“嘖嘖嘖!我滴個媽啊!真是美死個人,幸福死個人啦!”
紀茹茜睜開眼,從鏡子中看到方懷悠從外面走進來,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扶着她的肩膀,趴在上面。
“去,去,去!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什麼死不死的。”
紀茹茜笑罵道。
“你看我這嘴巴!掌嘴!”
方懷悠揚手輕輕的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抱歉的道。
紀茹茜連忙拉住方懷悠的手,笑道:“沒關係啦!”
方懷悠一臉驚艷看着紀茹茜,讚歎道:“還真是比天仙還美!怪不得將我們的將軍大人迷得團團轉呢。我說茹茜,你這幸福的可真讓人羨慕啊!”
“好啦!”紀茹茜嗔了方懷悠一眼,笑着道:“不是有句話說,臨河羨魚,不若歸家織網嗎?你也趕緊找個人嫁了唄!”
“切!”方懷悠不屑的揮了揮手,道:“還是算了吧!見過你家那位將軍大人,我發現這個世界上都沒好男人了,我壓根都找不到男朋友了。”
“哪有那麼誇張?”
紀茹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什麼誇張?”方懷悠對着紀茹茜翻了一記白眼,說道:“將軍夫人,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這度假村是他親手設計的吧?這麼大手筆!你身上穿的這件十分美膩的衣服,也是他親手設計的吧?我可是聽說,他就是‘西子’服飾那個為愛而生,一夜成名的設計師。你以前穿的那些衣服,也都是他給你設計的吧?帥哥中的戰鬥機,總裁中的vip,富可敵國的財富,強大的政治背景,堪稱女人絕緣體的鑽石男。還燒得一手好菜,你看你吹彈可破的肌膚,這不沾陽春水的十指,那可都是他的功勞,都是他養出來的。宜家宜室,還能建房子,縫衣裳,關鍵是還將你寵的無法無天。這樣的絕世好男人,這地球上都已經絕種了。唉!真是讓我各種羨慕,嫉妒,恨啊!”
“撲哧!”
紀茹茜被方懷悠這誇張的表情和語氣給直接逗笑了。
“笑什麼啊!我可是跟你說正經的,這麼好的男人,你可得抓緊點!到時被別的女人挖了牆腳,可有你哭的時候。”
方懷悠沒好氣的瞪了紀茹茜一眼。
“好啦!好啦!我這才結婚,你就這樣危言聳聽,真的好嗎?”
紀茹茜只覺好笑,完全不把方懷悠的話當一回事。
她和顧意之間一起經歷的太多,他們的感情並沒有那麼脆弱。他們現在,除了死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們分開。不過方懷悠有一點卻是說對了,顧意真的很好很好。因為有顧意在她身邊,她真的幸福的會被全世界的女人嫉妒。
顧意對於自己才華向來低調,這次會這麼高調的對外宣佈他就是“西子”服飾那個為愛而生,一夜成名的設計師,只不過是因為她。他說,當初沐風那個愚蠢的男人讓你成為一個笑柄;而今天,我要展露我所有的才華,我要成為你的驕傲,我要你因我而榮,我要用這盛世榮光迎娶你進門。我要讓當年那些嘲笑你的人知道,他們當初有多麼的愚蠢。
“什麼才結婚?明明就是先上車後補票。這不會就是你一舉俘虜將軍大人的關鍵吧?看來我也得學學。”
方懷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紀茹茜攤了攤手,笑着道:“此舉危險,請切勿模仿!”
方懷悠還要繼續和紀茹茜貧下去,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太太,剛才有位先生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紀茹茜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一個錦盒,看到盒子上那熟悉的字體,連忙問道:“那位先生人呢?”
說著,她立馬站了起來,提起拖曳的裙擺就要追出去。
那名服務生卻說道:“那位先生已經離開了!”
紀茹茜有些泄氣的重新坐了下來,開始拆禮物。方懷悠原本有些好奇這是誰送的禮物,看紀茹茜的神色可不像是普通朋友。她正準備湊過去看,突然手機響了。她對着紀茹茜點了點頭,拿起手機邊接電話邊往外走。
紀茹茜拆開錦盒,裏面是一對通體瑩綠的翡翠手鐲,還有一封信。她將手鐲放在一邊,展開信紙。裏面只有一句極簡單的話。
“茹茜,一定要幸福!”
落款處是寧浩。
紀茹茜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雙手捧着信,低下頭咀嚼着那一句簡單的話,眼中的笑意暈開。
寧浩沒事,真好!
寧浩,謝謝你!請你也一定要幸福!
當時動手術的時候,顧意是瞞着她的,所以她並不知道和他換血的是寧浩。最後是寧易偉見不得自己的弟弟為她犧牲了這麼多,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趁着顧意疏忽的時候,告訴了她。
那時寧浩和她都在軍區總院治療,她去見過寧浩,也仔細的尋問過醫生。寧浩和醫生的答案是一樣的,因為那場手術很成功,所以她和寧浩都沒有大礙。只需休養幾個月,就可以完全康復。只是第二天寧浩就轉去了美國治療,後來他們雖然有通電話,卻再也沒有見過面。最近寧浩告訴她,他已經出院了,想去環遊世界,所以他們才斷了聯繫。寧浩不知道去了哪裏,連手機號碼都換了,她根本就聯繫不到他。她打去問寧易偉,寧易偉卻說他也不知道寧浩跑去哪裏玩了,他也聯繫不到他。
一切似乎都變得那麼理所當然,可是說不出為什麼,她卻總是感覺很不安,她很擔心寧浩。直到今天收到他的禮物,知道他來過,她才真正的徹底放心,真的相信他是真的已經平安出院了,真的是沒事,真的是在環遊世界。
而此時化妝間的隔壁,寧浩帶着一頂帽子,坐在輪椅上。他的臉色蒼白如雪,整個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原先妖嬈的面容,此時顯得有些恐怖,哪裏還有當初那個“寧天王”的半分風骨。此時如果他的粉絲在這裏,恐怕也認不出他來。
房間的牆壁上掛着一台大大的液晶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放的是剛剛從化妝間傳來的錄像。紀茹茜坐在鏡子前,正在看着他送給她的禮物,還有他寫給她的信。
他看到紀茹茜展開信時,嘴角微勾,臉上的笑容艷若桃花,不禁也輕扯着嘴角,綻放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為什麼不肯見她?”
身後幫他推着輪椅的寧易偉又心疼,又生氣,恨鐵不成鋼的問道。
“我不希望她看到我現在這個鬼樣子。”
寧浩苦澀的一笑。
手術確實很成功,但是那是對於紀茹茜而言,而他的情況卻非常的糟糕。所以他才會那麼迫切的要轉移到美國去治療,他就是怕自己會撐不住,他怕他會死在她的眼前。
為她犧牲是他自願的,如果不是寧易偉,他甚至都不會讓她知道替她換血的是他。如果她知道,必定不會接受他這樣的犧牲。這本就是他未經同意強加在她身上的,所以那些內疚,那些於心難安,都不該由她來承受。手術存在風險,很有可能是以命換一命,這是很早之前就預想到的。然而能讓她活下來,於他已經很好很好,所以他從來都不曾後悔。
他在美國的時候,他們幾乎每天都會通一次電話。他知道她起了疑心,她很擔心他的身體,她很怕他會有事。其實那個時候,他的情況確實很糟糕,好幾次都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他因為在換血手術進行的時候感染了病毒,而且那是已經被誘發的病毒,所以在他身上擴散的速度非常快。
以致於他在美國接受了那麼多次化療,用了那麼多的激素葯,也只能短暫的延續他的生命。哪怕治療的過程讓他痛不欲生,哪怕那些激素葯以及病毒對身體的刺激,讓他的雙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讓他頭髮脫光,面目全非,失去原本引以為傲的俊容,讓他正值壯年卻似已入遲暮。只在這最後的彌留之際,這些原本很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說,都顯得微不足道。
從他下定決心要救她開始,他的結局早定,但現在,他必須要活得更長,更久一點,打消她心中的疑慮,讓她堅信他還活着,無比瀟洒肆意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讓她的下半輩子不至於內疚,不至於於心難安。讓他能夠親眼看到她披上嫁紗,步入婚姻的殿堂。
茹茜,對不起!我騙了你!因為你值得最好的對待,因為我希望你能更幸福。
他記得有人說過,披上嫁紗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一如這一刻的紀茹茜。宛如突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他很慶幸,他見證了她人生中的最美。
身披嫁紗最美的她,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裏。那樣的美夢每每美好到讓他捨不得醒來,但願可以一直沉醉在那樣的夢中。醒來之後,卻每每心驚。因為他無比清醒的知道,這一生這樣的一刻,於他永不會到來。這一瞬,他和她一牆之隔,她不知道他的到來,而他已經偷偷的將她的美收納入眼,刻入心底,永久收藏。
茹茜,我想這一刻最美的你,顧意一定還沒來得及看到。在你披上嫁紗的這一刻,我是離你最近的人。這一瞬的最近,讓我的貪心,我的自欺欺人,都噴薄而出。我痴心妄想的想着,哪怕很清醒卻依舊在做着那樣的美夢:你這一刻的嫁紗是為我而披,這一刻沒有顧意,你嫁的是我。
在我心底里,看到你披上嫁紗那一刻,你就已經是我的妻子。這是我的貪心,我的自欺欺人,天知,地知,我知,其他人都不會知道。這樣,我就再不會有任何遺憾了。
“你這副鬼樣子還不是因為她?”
寧易偉憤憤不平的道。
“嗯。因為她,所以我現在很幸福。但是她看到我這樣,會傷心,我捨不得。”
寧浩勾唇一笑,笑容直達眼底。
“寧浩,你是瘋了吧?”
寧易偉一臉看白痴,傻子的眼神看着寧浩。
寧浩卻依舊是在笑,看向電視屏幕中的紀茹茜,目光溫柔。
“哥,如果你有一天,也像我現在這樣愛過,你會明白。”
於他,愛過就已經是幸福。
“我不需要,我永遠不會有那一天的到來。”
寧易偉冷哼一聲,不屑一顧。他才不要成為愛情的瘋子,最後不得善終。
突然電視屏幕中的紀茹茜椅子一轉,她背靠牆壁,一手撐着椅柄微眯着雙眸,開始假寐。那嬈嬈卻又懶洋洋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波斯貓。
寧浩側過頭看向寧易偉,似乎想要知道紀茹茜這是打算幹什麼。
寧易偉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看我幹什麼?婚禮還有半個小時,她大概是想休息一會。婚禮分成兩個部分,中式和西式,夠她折騰的。”
寧浩指了指挨着紀茹茜的那面牆,說道:“推我過去!”
寧易偉將寧浩推了過去,寧浩伸手撫上了牆壁。手指輕輕的按着,似乎很想擢破牆壁,觸及到她的肌膚。他的手指輕輕的摸索着,似乎像將牆壁後面那人的五官拓入心底。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動作是那樣的珍視。彷彿此時撫上的不是堅硬的牆壁,而是紀茹茜細膩的臉頰。
很想親眼看看她;很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親口告訴她,一定要幸福;很想伸手能夠觸及到她的存在……很想很想做許多事,都是關於她。但是卻不能,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他這個樣子也不能讓她看到。
突然他的喉嚨一甜,他一聲悶哼,將口中的腥甜咽了回去。開始吐血,就說明他離死亡又進了一步。
他猛得收回手,抬起頭,雙手去推輪椅。
“哥,快走!”
寧易偉見寧浩突然一副這麼急切的模樣,有些奇怪,卻還是推着他往外走。
“怎麼了?”
兩人很快進入了安全通道,這是寧易偉找顧意開的後門。今天這樣的日子,顧意自然容不得一絲有失,所以安全措施做的極好。如果沒有顧意的首肯,他們根本不可能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來。
“哥,你答應我,不會告訴她。”
寧浩突然抓住了寧易偉的手,緊緊的握住。
“我……”
寧易偉自然是不情願的,憑什麼他的弟弟付出那麼多,紀茹茜卻什麼都不知道?不說要求她的回報,至少她應該感恩,知道曾經有一個男人為她拼盡了所有。
“哥,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寧浩握着寧易偉的手沒有放開,眼裏透着哀求。
“好!”
寧易偉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拗不過寧浩,終究還是不忍他難過。
“那快走吧!”
因為度假村很大,所以這一段安全通道很長。寧易偉推着他,往外走。一路上寧浩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頻頻回頭,似留戀,又似在訣別。安全通道是建在最底層的,此時燈光微暗,寧易偉似乎感覺到寧浩在壓抑着什麼,可是光線太弱,讓他看不真切寧浩臉上的表情。
茹茜,今生我們無緣。我是第一個看到你穿上婚紗的男人,卻沒能娶到你。但願來生,我能最先來到你的身邊,但願來生我來到你的身邊時擁有最美好的年華和最美好的我自己。我用這一生的付出,求來生一個先遇到你的機會。可好?
當他們走完安全通道,站在陽光下之時,寧浩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阿浩,你怎麼樣?”
這一瞬,寧浩臉色白的近乎透明。他扶着椅柄拉住了寧易偉的手,虛弱的道:“哥,我……可能不行了!快帶我走!”
寧易偉全身一震,終於明白剛才在安全通道里寧浩在壓抑什麼。他從美國出院時,就已經是時日無多了。當時寧浩說,他不想客死異鄉,所以他才帶着他回了國。只是回來之後,他才知道寧浩會忍着病毒的折磨,不遠千里迢迢也要從美國趕回來,只不過是因為紀茹茜在這裏。
因為他們這相當於是已經放棄了治療,所以當時醫生告訴他們,如果他開始吐血,那麼就說明要準備後事了。現在看來,他剛才在裏面怕是已經要吐血了,所以他才會那麼急着要離開。
見寧易偉站着沒有動,寧浩又推了推他,催促道:“哥,我們快走!今天是她的婚禮,不能染血,兆頭不好。而且,我更不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死在她婚禮的殿堂里。我努力了這麼久,不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寧浩的聲音很微弱,一句話說完,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好!”
寧易偉推着輪椅繼續往前走,握着椅背的手背上青筋乍現。
難怪剛才一路上都在壓抑着,原來只不過不想將血吐在她婚禮的殿堂里。出來之後,怕是已經忍不住了。但是那一口鮮血噴出來的地方卻連角度都選的極好,是離舉行婚禮的地方最遠的方向。
紀茹茜,這個女人,他真的很討厭!
紀茹茜,你可知,有人為你情根深種,一往而深?你可知,有人為你捨棄生命,傾盡所有?你可知,有人為你千辛萬苦,肝腦塗地?你可知,有人獨自咽下痛苦,只為你能幸福?你可知,有人為你傾一世繁華,而你欠他一世情深?
……
化妝間。
顧思意穿着量身定製的古裝喜袍,走了進來,說道:“媽媽,你準備好了嗎?吉時要到了哦!”
紀茹茜臉上帶着微笑,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穿着小小喜袍的顧思意,目光對着他上下打量,然後豎起了大姆指,道:“思意今天真帥氣!”
顧思意因為第一次穿古裝,所以感覺挺新鮮的,表示很喜歡。他點了點頭,自豪的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小臭不要臉!”
紀茹茜輕捏着顧意的小臉蛋,笑嘻嘻的道。
“遺傳的,像爸爸!”
紀茹茜囧,覺得這話沒錯,還真是挺像的。
“好啦!媽媽,不說啦!所有人都在等人你哦!今天我和夢菲姐姐是花童,我去外面等你。你趕緊準備一下,爸爸馬上就會過來接你的哦!”
顧思意這個花童,似乎比紀茹茜這個準新娘還急。
“好!”
顧思意出去之後,那六個化妝師才進來,給紀茹茜補妝。
雖說是中式婚禮,但也不完全是按照中式婚禮來辦的。雖然準備了兩場婚禮,顧意卻因為擔心紀茹茜太過勞累,不想弄得太煩雜,所以該省的一些程序都省略了。紀茹茜因為考慮到這是補辦婚禮,而且聞人家又在a市。雖說現在她是聞人家和許家兩大財團之後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也沒必要大張旗鼓的這麼高調。而且辦個婚禮,折騰來折騰去的,實在是太麻煩。所以她就決定直接從這裏出嫁。
化妝師替紀茹茜補完妝出去之後,進來的是聞人琰。聞人琰一身黑色西裝,已經五十多歲的他,看起來依舊是氣宇軒昂。白色的襯衫領口配着一個與西裝同色系的領結,為他增添了幾分年輕人的活力,襯得他更顯得年輕。
“爸爸!”
“寶貝女兒終於要出嫁了!”
聞人琰看向紀茹茜,眼裏滿滿都是自豪,笑着道。
“什麼終於要出嫁了,搞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一樣。我明明孩子都三個了呢。”
紀茹茜不服氣的嘟啷道。
“不害臊!”
聞人琰瞪了她一眼,隻眼裏卻滿滿都是寵溺。
“爸爸,我和顧意可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合法同居之後,才生下的孩子。可不像你和媽媽,咳咳……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先上的車,最近才補票呢。”
紀茹茜打趣道。
“寶貝女兒,要是沒有你爹當初的先上車,怎麼會有這麼出色的你呢?”
很顯然聞人琰也不是省油的燈。
紀茹茜又囧,敢情她是因為先上車,後補票,所以才會這麼出色的嗎?
“好啦!好啦!趕緊出去吧!婚禮要開始了!”
“好!”聞人琰說著,就蹲了下來,又道:“來!上來吧!爸爸背你出去。”
“爸爸,我最近長胖了不少,有點重。”
紀茹茜覺得自己那麼大一個人,還讓老爸背,怪難為情的。而且聞人琰年紀也不小了,身體可沒有年輕人硬朗。
“怎麼?覺得爸爸背你不動嗎?”聞人琰回過頭看向紀茹茜,拍了拍胸膛,又道:“放心吧!爸爸力氣大着。從小到大,爸爸都沒有機會抱抱你。這回你要出嫁了,終於有機會了,這新娘子在拜堂之前可是不能下地的。”
“好!”
紀茹茜爬到聞人琰的背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臉緊緊的貼着他的背。
“那走了!”
聞人琰拿過化妝枱上的紅蓋頭,替紀茹茜戴上。
“好!”
這一刻,紀茹茜彷彿回到了孩童時期,那些被爸爸寵着,哄着,賴在爸爸背上不肯下來的日子。這樣的溫暖,有多久不曾擁有過了?她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讓紀安邦背着她到處去玩,可在那場婚禮上的背離與驅逐,擊碎了她心中對於父親所有的溫暖和幻想。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回憶那段快樂的童年時光,怕自己會貪戀,怕自己因為一時心軟,就會再次萬劫不復。
而這一瞬,趴在聞人琰寬厚的背上,只覺人間最暖。憶起童年的自己,憶起那個曾經給過她無數寵愛和溫暖,最後卻給了她最重一擊的“爸爸”。不管她是不是紀安邦的親生女兒,但是在她心裏他卻曾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怨過,恨過,直至今日,終於釋懷。
不是因為知道紀安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也不是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才會釋懷。而是終於可以放下那段過往,不再後悔曾經與紀安邦親如父女。畢竟不管是那時的紀安邦,還是那時的自己,那都是最真的親情,最真的溫暖。
“茹茜,對不起!這些年,我和你媽媽都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
聞人琰背着紀茹茜往外走,他的腳步很穩,卻走得極慢,似乎希望這段路能更長一點。
“爸爸,沒關係!我不怪你們。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知道你們有苦衷。”
紀茹茜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我真的挺羨慕顧意那小子的。”
聞人琰一邊走,一邊說道。
“為什麼?”
“他可以給女兒洗澡,可以給女兒換尿布,可以抱着女兒到處得瑟……可以有很多和滿滿的共同回憶,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想我這爸爸當得可真是……”
聞人琰有些懊惱的說道。
紀茹茜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就要奪眶而出。骨肉分離,生生不見,她的父母所承受的遠要比她多得多。所謂不知者,才是最幸運的。而知情的那兩人,不但要背負愧疚,還有思念。
“爸爸,要不你和媽媽再給我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吧?”
她不想再繼續那麼沉重的話題,故意找了一個輕鬆的話題來聊。
“寶貝女兒啊!我真的很高興你這麼看得起爸爸,可現在爸爸還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不過就算我們還能生,我們也只會有你一個女兒。這是我和你媽媽共同的決定,我們對你虧欠太多,所以我們的愛只想給你一個人,不想讓其他的孩子來分享。”
聞人琰語中帶笑的道。
“爸爸,謝謝你和媽媽!”
“傻丫頭,說什麼客氣話?真好!現在你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和你媽媽也就放心了!”
“你們別擔心,我一直都很好!”
“咦?這麼快就到了嗎?我還想再背一會呢?”
聞人琰看向近在咫尺的喜堂,有些意猶未盡的道。
這一刻,他就像所有送女兒出嫁的父親一樣,只希望時間能走慢一點,這段路能再長一點。
聞人琰將紀茹茜放下來之後,顧意就走了過來。紀茹茜因為戴着紅蓋頭,所以此時根本無法完全看清楚喜堂的佈置,只看到腳下鮮紅的地毯,彩燈高掛,喜氣洋洋。
聞人琰握住她的手,放到顧意的手上,她感覺到聞人琰的手似乎輕輕的顫了一下。
“顧意,這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最珍貴的稀世珍寶,現在交給你,將務必好好待她!”
接着,她就聽到了聞人琰的話。
“好!請放心,我必定珍之愛之。”
聲落,她的手被顧意緊緊的握住。
片刻之後,她頭上的紅蓋頭被顧意扯下,她看到了喜堂的全景。入目便是一股熟悉感襲來,她先是一怔,接着便是驚訝,最後變成瞭然——顧意複製了她在中描寫過的喜堂景緻,而且是分毫不差。
都說作品是最能表現一個作者內心世界的東西,而顧意從來都是最懂她的人,知道她的渴望。所以在這一刻,讓它完美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這一刻,是感動,也是歡喜。你愛的那個人,與你心意相通,那是人間最美妙。
“拜堂吧!”
顧意握緊她的手,看向她,笑得極致溫柔。
“好!”
這時紀茹茜才注意到,顧意這會穿的是一套中山裝。這樣的服裝其實有些略顯老態,可是穿在顧意身上卻一樣的好看,果然衣服是需要人來襯的。
顧意執意要舉行中式婚禮,是因為十分看重了拜堂這一個環節。因為在他看來,婚禮是一件神聖的事情,拜過天地之後,那會更妥穩。連老天爺都同意了,誰還敢來拆散他們?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另外一個原因是:茹茜也一定想給她的父母磕個頭,這麼多年未曾在父母跟着盡孝道,一直是她的遺憾。而他也想給茹茜的父母磕個頭,謝謝他們生下茹茜,謝謝他們願意將這麼好的茹茜嫁給他。至於其他的一些禮節和忌諱,則是能省則省,也並不在意。況且稍後的西式婚禮,才是重頭戲。
“一拜天地!”
隨着君毅一聲高喊,顧意和紀茹茜雙雙跪下,對着一對紅燭一磕頭。
“二拜高堂!”
顧意和紀茹茜被扶起來之後,又朝着聞人琰和許諾跪下,又磕了一個頭。
“夫妻對拜!”
“喝交杯酒!”
顧意和紀茹茜各執酒杯,挽過彼此的手,以一個交頸的姿勢,喝下各自杯中的酒。
顧意覺得,這一瞬,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紀茹茜覺得,這杯酒,和她以往喝的不同,似乎特別的香,特別的甜。
喝一杯交杯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濡以沫,恩愛綿長。
“祝父親和母親,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穿着小小喜服的顧思意,不知道同哪裏冒了出來,學着古人行了一個禮,還用古人的口吻來了一句祝福詞。
全場一陣鬨笑,紀茹茜更是笑倒在顧意懷裏。
謝謝你!顧意。因為有你在,所以幸福於我,如影隨行。
……
中式婚禮結束之後,紀茹茜又被帶進了化妝間。重新盤發,重新化妝,重新換婚紗。
白色的抹胸拖尾婚紗,依舊是顧意親手設計的,全世界只有獨一無二的一套。對於一個愛美的女人來說,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她的每一件衣服都能合她的心意,都能展現出她的美麗,甚至是無與倫比,獨一無二,無法複製,而顧意給紀茹茜的就是如此。
如果說剛才身穿艷紅色旗袍的紀茹茜是一朵嬈艷的牡丹,國色天香,雍容華貴;那麼現在身穿白色婚紗的她就像是誤入人間的妖精,媚意橫生,妖嬈天成,蠱惑眾生。
“茹茜,閉上眼睛,我帶你去個地方。”安樂推門而入,拉着紀茹茜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不準偷看!是驚喜!”
“好!但是你要走慢一點。”
紀茹茜提着長長的裙擺,閉着眼睛,跟在安樂的身後。
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鐘之後,便聽到安樂讓她睜開眼。
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站在度假村那個可以容納幾千人的廣場上。她站在中間,她的四周圍滿了許多人。
“快看天上!”
人群中不知准喊了一句,廣場上所有人的都抬頭往上看。
“哇!”
一聲聲驚嘆聲,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紀茹茜抬起頭,只見廣場上空飛着許許多多的五顏六色的大氣球,每一個氣球上面都有一張卡片,卡片上面都寫着字,隻字體卻不一,顯然並非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茹茜,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卡片上的署名是顧意。
“媽媽,我也愛你,請嫁給爸爸,好嗎?”
卡片上的署名是顧思意。
“寶貝女兒,快嫁給女婿!”
卡片上的署名是聞人琰。
“茹茜,嫁給將軍大人吧!”
卡片上的署名是方懷悠。
“大嫂,我哥宜家宜室,錢多人傻,財大器粗,黃金滿屋,你如果不嫁,娶也行!”
卡片上的署名是容銳。
……
還有許許多多,她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寫的卡文。不止中文,還有英語,德語,法語,意大利語,俄語……十幾種語言翻譯而成的“茹茜,我愛你,嫁給我,好嗎?”。她的目光掃過四周,廣場四周的液間屏幕上也全是顧意示愛,求婚的標語。
突然頭頂傳來“隆隆”的聲音,只見一架直升飛機盤旋在上空。隨即,門被打開,一個黑影縱身一躍,背後降落傘撐開,一身黑色西裝,帥氣迷人的顧意彷彿從天而降一般,穩穩的落在紀茹茜的面前。
陽光細碎的落在他的背後,彷彿給他渡上了一層金邊,着上了一件五彩霞衣。
這一刻,紀茹茜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大話西遊》裏面的經典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踏着七彩祥雲回來娶我。
顧意就是她的蓋世英雄,正踏着七彩祥雲來娶她。
他單膝跪地,一手捧着一束玫瑰花,一手舉着戒指盒。即使經過高空的降落,他手中的玫瑰花依舊是鮮艷欲滴,沒有絲毫調落的跡象。他的聲音低沉如小提琴般優雅,那雙藍眸目光灼灼的看着紀茹茜。
“茹茜,嫁給我,好嗎?”
“好!”
紀茹茜直接拿起盒中的戒指套在手指上,那樣的急切,那樣的迫不急待。
在一陣歡呼聲中,她被顧意打橫抱起,俯在她的耳邊,柔聲的道:“我的新娘,舉行婚禮吧!”
“好!”
……
婚禮殿堂。
紀茹茜挽着顧意的手臂,緩緩的步入禮堂。她的身後,顧思意穿着黑色小西裝,顧夢菲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幫她微微提着拖地的裙尾。
地上鋪滿了一朵朵鮮艷的藍色玫瑰,若你仔細看,會發現一朵朵玫瑰花上的刺已經被細心的拔除,花朵上是晶瑩的露珠。淡淡的玫瑰芳香飄散在室內,宛如此時開出的幸福之花。
身後是她的親人和朋友,他們微笑着目送她走入婚姻的殿堂,滿滿的祝福。而她走在步入婚姻的道路上,沒有忐忑,沒有徘徊,只想永往直前。因為身邊的人是顧意,是她的最溫暖,她的最心安,她的最幸福。
音樂悠揚的響起,神父的誓詞,賓客們的祝福聲和掌聲此起彼伏。牆壁掛着的電視上在循環播放着顧意和紀茹茜婚紗照所制出來的mtv,台上那對新人深情的凝視,甜蜜而繾綣,燈光照射下那一張張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有聲有色,匯成一張最美的畫卷,奏一曲最美的樂章。
……
宣誓完畢,相互交換戒指之後,顧意就雙手捧着紀茹茜的臉,吻上了她的唇,那是一個綿長的深吻。彷彿傾注了所有的深情,燃燒着彼此所有的熱情。他們忘情的擁吻,彷彿這天地之間只有彼此。周遭似乎變得萬籟無聲,只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顧意,你在,故幸福在!
茹茜,你在,故幸福在!
同樣的話,相同的心意,最美的感情。
……
顧意離開紀茹茜的唇時,紀茹茜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來,他們剛才竟然在那麼多人面前接吻,而且冒似時間還不短。
好害羞!
她的兩頰瞬間就燒起來,紅着臉直往顧意懷裏躲。
“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害羞?”
顧意摟着她,笑道。
她哼了一聲,躲在他懷裏,就是不抬頭。
而顧意已經拿起了台上的話筒,開口說道:“感謝各位親朋好友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和茹茜的婚禮,接下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茹茜,也請大一起共享。”他微微一頓,開了香檳,舉起酒杯,又道:“一杯薄酒敬在座的各位,請大家務必吃好喝好玩好。”
突然燈光一暗,原本正在播放顧意和紀茹茜婚紗mtv的液晶電視猝然換了內容。只見屏幕如放映電影一般,出現了幾個大號字體製作的片名。
《半生如意,半生甜》——致紀茹茜和顧意。
首先播放的是片頭曲,那是由紀茹茜演唱的那一首《天暗下來你就是光》,接着屏幕中出現了紀茹茜和顧意的身影,那個雨天,一身狼狽的她和如立雲頂的他。
這是以紀茹茜和顧意的愛情故事展開的一部電影,而紀茹茜和顧意在裏面本色出演了女主角和男主角。這部電影由四個部分組成:初見之於紀茹茜——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相識之於顧意——春風十里,不如你;相愛——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深愛——擇一城孤老,偕一人白首。電影結束時的片尾曲是由顧意翻唱的一首《願得一人心》。
電影中那些美麗的遇見,那些愛的追逐,那些無悔的付出,那些甜蜜與幸福……那是紀茹茜與顧意的故事,那是最美好的感情,最美麗的傳奇。
顧意,你是我的無與倫比。
茹茜,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
自從紀茹茜手術之後,顧意就變得有些草木皆兵。生怕她累着,但凡她有個小病小痛的,立馬就不得了,弄得雞飛狗跳的。這會婚禮還沒有結束,他就將滿堂的賓客丟給了幾個死黨,自己則帶着紀茹茜,還有三個孩子回到房間裏休息。
圓圓滿滿兩個小傢伙睡得正香,顧意將兩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讓顧思意幫忙看着,然後立馬起身來伺候紀茹茜。紀茹茜現在可是國寶級別的,比圓圓滿滿兩個小傢伙還要金貴。
“寶貝,很累嗎?要不我給你揉揉肩膀?”
顧意見紀茹茜半仰在沙發上,從進來開始一句話都沒說,就知道她一定是累了。
“好!”
這一天折騰下來,紀茹茜確實是挺累的。這會一粘沙發,還真是一動都不想動了。
顧意這按摩的技術還真是突飛猛進,畢竟伺候這“紀太后”很是需要他這一手絕活。紀茹茜舒服的躺在沙發上,顧意熟練的開始給她按摩。
“餓不餓?我看你剛才都怎麼吃東西,要不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
“我不餓!先休息一會。”
紀茹茜搖了搖頭,說道。
“不然你先睡一會兒,反正也沒什麼事,一切有我。”
顧意見紀茹茜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就說不出的心疼。
紀茹茜剛想說,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麼,猛得坐直身體,拉住顧意的手,有些激動的道:“顧意,今天寧浩來了,他還給我送了份結婚禮物。雖然我沒有見到他,但是知道他很好,知道他真的沒事,我就放心了!”
“說了他不會事,你偏不信。看!瞎操心了吧!”
顧意在紀茹茜的頭上輕輕的敲了兩下,以示“懲罰”。
“我就怕你和他像上次一樣,聯合起來瞞着我。畢竟那病毒還真是挺兇險的,如果他因為救我而出事,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紀茹茜皺着眉說道。
“顧太太,老公在你面前,你卻說要為別的男人難過一輩子,這樣真的好嗎?我可是會吃醋的,我最近肝火很旺,吃起醋來可是很可怕的。”
顧意雙手握住紀茹茜的肩膀,佯怒道。
“好啦!別鬧!寧浩他救過我的命,你不也很感激他嗎?不要這麼小氣啦!”
“感激他是一回事,事關老婆,這可是原則性問題。”
“別給我貧!”
紀茹茜在顧意懷裏,笑着去捏他的臉。
顧意按住她的手,免得她像只小貓一樣在懷裏動來動去,惹得他一身火。最近這段時間因為顧慮她的身體,他可是饑渴了好久,自制力已經直接下降為零了。
“茹茜,我和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啊?”
“那個我想來想去,總覺得天賜這個名字像一個古人的名字,咱們的兒子怎麼可以叫一個這麼老土的名字呢?不如我們給圓圓換成顧浩然,怎麼樣?”
“顧浩然?”紀茹茜重複了一遍,又道:“你是因為寧浩?”
“嗯。因為她救過你,所以我很感謝他。我打算讓圓圓認他做乾爹,如果他要是一直單戀你,一直不結婚生子,還可以讓我們圓圓以後給他養老送終。”
顧意很大方的說道。
“什麼養老送終?哪有你這麼說話的?”
紀茹茜白了顧意一眼。
“我是說百年之後。”
“你還說?”
紀茹茜揚起手,一副顧意再敢說,她就要揍他的模樣。
“好吧!老婆,我錯了!”
“嗯。”紀茹茜倒也沒有和顧意較真,又道:“不過你剛才的提議還挺不錯的,我總覺得虧欠寧浩。那圓圓就改名叫顧浩然吧!等下次我們見到寧浩,就和他說,讓圓圓認他當乾爹。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好!”
寧浩,謝謝你!
顧浩然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你。對不起,我不能,也不會告訴紀茹茜。
------題外話------
艾瑪!從早上五點半到現在,俺除了吃飯就一直在不停的碼字,中午都沒休息,好睏啊!那個大家就別嫌棄我了,其實俺這龜速我自己也挺嫌棄的。但我精神還是可嘉,對吧?所以,你們懂的!要不要來張票票安慰一下我呢?
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開始更番外,番外不會太多,俺一直都不太擅長寫這個玩意,一般都是在正文就已經交待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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