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3.16

第四十三章

幽幽黑夜，冷冷月色。清冷的月光為黑色土地鍍上一層薄光，月影橫斜，展昭的身影在月光的籠罩下更顯清俊。

遙遙路頭，徐徐涼風。吹散塗善束好的發冠，幾縷髮絲在冷風吹拂下立起，他眯着眼睛，怒視展昭，一邊沿着車轍大步離開。

展昭見此，靜靜跟上。

塗善上馬，居高臨下，極力隱藏怒火：“展大人，接下來就不勞你費心了！”

展昭道：“塗將軍此言差矣。展某奉包大人之命跟隨大人，豈敢言‘辛苦’二字？”

塗善怒瞪：“哼，倘若‘意外’又生，放跑了欽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本將軍不追究你暗幫白玉堂等人之嫌，已是仁至義盡，你莫要得寸進尺！”

展昭淡淡道：“塗將軍慎言。展某何時有過逾矩？”

塗善見他一派清高樣，拒不認罪，怒火驟燃，遂又壓下：“白玉堂口中的‘葉珩’是怎麼回事？方才不是一口一個‘靳兄’叫得親熱？”

展昭面不改色：“塗將軍乃習武之人，耳目聰慧。難道沒聽見那人所說嗎？”

……展昭，枉我化名在先，與你結交，想不到你居然是助紂為虐的小人！

葉珩之語一閃而過。塗善眯着眼睛，展昭，枉我以為包拯名下儘是剛正不阿之人，料不到你竟如此擅長詭辯。塗善看着展昭就像是在看一個無賴。他明知他心中所求，心中所想，早有定論，卻還在這為個幼稚問題爭論不休。

塗善在馬上勾唇哂笑：“展昭，你不要得意忘形。他日對簿公堂，本將軍絕不留情面。”

“彼此。塗將軍得皇命之令行不義之舉，展某定會如實稟告。”

兩廂對視，空氣中似乎有看不見的火花。

靜謐一瞬，塗善忽然大笑：“呵，展昭！你想為他們爭取時間，也得看我的鐵騎答不答應？”說罷，他拉緊韁繩，腳下施力沖向月色天邊。

展昭冷眼旁觀馬蹄聲遠去。思起逃散的眾人，他隨即一嘆，腳尖輕點，去了另一個方向。

密林深處，一聲馬蹄嘶鳴，馬車一陣晃蕩停在原地。寬敞的馬車坐滿了人，幾個瞬息后，幾人從後方趕來，傅婉他們從車內下來。《問俠》出品的寶馬品質自是不用多言。車裏的重任好像坐在雲端一樣，任憑西風呼嘯而過。

馬車行駛不過一炷香時間，葉珩腳尖點地，食指放入口中，一聲口哨呼出，黑色的駿馬踢踢蹄子，拖着馬車再次闖進黑夜。

林中寂靜無聲，枝椏搖曳。月光透過婆娑枝頭傾斜，打在餘人臉上，朦朦朧朧，瞧不真切。

車轍的痕順着東方蔓延。蔣平輕搖羽扇，低聲道：“騙不過塗善多久，得趕緊離去才是。”

眾人皆是點頭。

阿敏懷中的嬰孩，睡得極好，不時咋吧幾下嘴巴，瞧着好不可愛。傅婉點點他嫩嫩的小臉，笑得溫柔。

葉珩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與傅婉、五鼠、陸小鳳和花滿樓、阿敏和嬰孩一共十個大人加個小孩兒。

“你們是要獨自走還是跟我們一起？”葉珩問陸小鳳道。

陸小鳳和花滿樓對視一眼，笑道：“左右無事，有熱鬧湊，我陸小鳳自然是要追到底了。”

葉珩點點頭，隨機當機立斷：“分開走。敏姑娘和孩子分開，我與婉姐、陸小鳳、花滿樓帶着孩子走，白玉堂你帶着她！”

人多目標大，沒人有異議。

倒是阿敏一聽要與孩子分開，立刻抱緊了他後退幾步，戒備盯着葉珩：“不，我不能和他分開！”

她緊張兮兮的，生怕有人上來搶她的孩子。

白玉堂不由得放輕了聲音：“敏姑娘，你是信不過在下嗎？你放心，我定會拚死護住你的。若你不信葉珩，我帶着孩子走如何？”

聞言，葉珩瞟了一眼白玉堂，沒有說話。

阿敏放緩了情緒，卻仍是拒絕：“並非阿敏不信任諸位俠士，而是我必須親眼看見小寶在我的身邊，我才能安心。”說罷，她重重福身，行了大禮。

徐慶最見不得柔弱女子低聲下氣，便道：“一起就一起吧！咱們五鼠難道還護不住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嬰兒嗎？”

盧芳見白玉堂應和，同樣點頭稱是。

傅婉見狀，自是站在葉珩這邊，她道：“五鼠於江湖之人如雷貫耳，人人都能對你們的相貌路數道出一二，況且你們與塗善仇怨不輕，敏姑娘和小寶與你們同行，風險太大。倘若不測，豈不全軍覆沒。倒不如分開走，安全點。”

徐慶不滿：“婉姑娘這是看不起我們了？”

傅婉急道：“絕無此意。”

阿敏此時插話道：“多謝傅姐姐好意，但阿敏此意已絕，我是定要和小寶同生共死。”

“阿敏……”傅婉想再勸。葉珩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傅婉撇頭望去，閉了嘴巴。阿敏以為他們都同意了，露出了微笑。誰知，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閃到她的面前，單手奪了她懷中孩子，來不及驚呼，後頸鈍痛，昏迷前隱約聽見一聲冷淡的“得罪了”。

白玉堂怒髮衝冠，當即質問，身形掠動：“葉珩，你幹什麼！”

葉珩面無表情，立即把靠在他懷裏的軟玉溫香推給白玉堂，白玉堂趕忙扶住。

葉珩趁着這個空隙道：“她不懂事，白玉堂你個老江湖也跟着鬧？！”

白玉堂語塞。

“就算你對她有意，能了她的任性。但萬一把其他人都賠進去，你負責？”葉珩把懷中的孩子遞給傅婉，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黑色的丸子。

白玉堂漲紅臉：“哼，五爺我怎麼會……”

語未必。葉珩手一揮，嘭的一聲，黑色的霧氣倏爾彌散。白玉堂嫌棄地揮開。

月色當頭，葉珩聲色縹緲：“三日後，江寧酒館。”

待其聲散，蔣平輕輕咳嗽，輕道：“還是得麻煩乾娘啊！”

白玉堂氣得臉色通紅，咬牙切齒：“誰要聽他的去江寧酒館！”

蔣平心想，葉珩早就熟知你心性，莽撞自傲，九頭牛都拉不回，只有乾娘能壓制你。況且江寧酒館離得近，都是自己人，方便藏身。這番心思，蔣平可不敢講出來。

蔣平搖扇，悠閑地開口，為葉珩轉移怒火：“五弟，你還是多想想等敏姑娘醒來后，應當怎樣安慰她吧！”

果如蔣平所料。頓時，白玉堂沒了找葉珩麻煩的心思，輕手輕腳地背起阿敏。四鼠靜靜地跟在後面。

小姑娘年紀小，嗓門倒是不小。葉珩這個機靈鬼，居然把大麻煩丟給他們。

哎，今天蔣諸葛依舊很憂桑！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