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家壽宴13
這場冬雨越下越大,厚重的雨幕將整個街道變得模糊不清。
顧南溪坐在副駕駛,隔着玻璃窗,靜靜的看着窗外的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老人依舊步履蹣跚,佝僂着身子,徘徊在雨幕里,輕聲吆喝,招呼客人。
他曾說過,是為了老伴賺取醫藥費延續生命,年事已高,卻不得已在此賣烤紅薯。
或許,是他的這份堅持,亦或者是他與老伴白首不相離的感情觸動顧南溪,她看着遠處晃悠悠的背影,突然薄唇輕啟,漫不經心地說道:“鍾媽,以後麻煩你每天多跑一趟,在方才那個攤位上買兩個烤紅薯。”
鍾媽有些詫異,轉過頭看着她,輕聲問道:“南溪小姐是認識那位老人嗎?鱟”
顧南溪依舊保持看向窗外的姿勢,淡淡地說道:“不認識!”
鍾媽頓時明白,顧南溪的這項舉動,無外乎是在變相的接濟那位老人。
在她心裏,更是覺得顧南溪善良溫和。
鍾媽單手扶着方向盤,一手開始點火發動車,微笑着說道:“這個年代,像南溪小姐這般善良的人,可真是太少了!”
顧南溪抬起手,撫了撫那隻被繃帶纏繞着的右手,聽着鍾媽的嘖嘖稱道,嘴角卻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她以為自己是在悲天憫人,樂於助人,其實她不過是在感同身受。
那時年少的她,擁有着異於常人的黃-色皮膚,遊走在美國的大街小巷。
攜着這隻徹底被摧毀的右手,冰天雪地里,忍受眾人的排擠與戲謔。
那時的她萬念俱灰,卻在一心尋死之際,被他人千鈞一髮時救起。
生命差點便消失殆盡,她也在那一刻洗盡鉛華,亦如重生。
命理終有劫數,她熬過那段清苦薄涼的日子,對人生便也大徹大悟。
曾今的顧南溪,不知人間疾苦,不懂愛恨情仇;現在的她,雖然愛已毀滅,內心多了些悲天憫人。
因為自己備受過那份生活的苛責,所以才會這般心胸開闊,願意對弱勢群體施以援手。
她大抵,還是有了變化。
顧南溪的外套,因為方才淋雨的緣故有些濕潤,在鍾媽的再三要求下,她還是被安排在了最近的咖啡屋裏。
咖啡屋離鍾媽採購的地方相隔不遠,服務員替顧南溪安排了一個靠窗的雅座,這才拿着她的外套過去烘乾。
方才淋了些雨,右手的手筋一直處於綳直的狀態,刺撩着開始疼。
顧南溪皺了皺眉,隱忍着這份不適。
咖啡屋內的暖氣十足,逐漸的烘烤傳熱,冷熱交替之下,右手背上的手筋愈加的開始作怪,將疼痛再次升級。
顧南溪靜靜的坐在雅座里,眉心蹙了蹙,咬着唇,等候着疼痛緩和。
哪裏知道,這次手筋的挑動扯痛,卻是愈加的厲害,綳直着更是突突的疼。
前陣子李晨光特意交給自己的止疼葯,出門時沒有帶在身上,遠水止不了近渴,這份疼痛讓她實在無法忍耐到回半島別墅,索性站了起來,叫服務員將自己的外套拿來。
顧南溪的動作有些急切,迅速將手臂穿過袖口,連拉鏈也沒拉,便推開門快步衝進了雨幕里。
她的步子有些倉促,踩着地上泥濘的水窪,“噗”地一聲濺開一大灘的水漬。
混着泥土灰塵的水漬將裙擺打濕,她卻毫無顧忌,倒是較快速度,沿着街邊開始尋找藥店。
終於,在她快跑完整條街道時,終於在通往十字路口的轉角處發現一家藥店。
玻璃門剛推開,藥店裏穿着藍色制服的導購便熱情的迎了上來,剛開口問道:“請問需要買什麼葯!?……”
她剛準備迎上來詢問癥狀時,顧南溪捂着手,手肘置於玻璃櫃枱,語氣急切地說道:“一盒zohydro!”
導購立刻怔住,沒反應過來,詢問着說道:“什麼!?”
手背上的疼痛更加劇烈,顧南溪皺着眉,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咬着唇瓣,大聲吼道:“給我一盒zohydro!”
導購不太懂這種國外剛被批准上市的新型藥物,當即啞住。
旁邊穿着白衣大褂的醫師見狀,立刻走了過來,拍了拍導購示意她離開,這才抬起頭看着旁邊的顧南溪,禮貌地說道:“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裏不出售zohydro,能不能給我說說你的癥狀,興許我可以為你推薦幾款止痛藥。”
聽到此店並無銷售,顧南溪當即皺了皺眉,捂的手緊了緊,語氣悶悶地說道:“算了,不用了!”
語畢,轉身就走。
那位白衣醫師倒是個熱心腸的人,立刻追了上來,語氣中肯地說道:“這位小姐,請等等!你聽我說zohydro這樣的新型藥物,是屬於鴉片類的葯
物,長期服用會讓人產生依耐性。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不要服用。”
右手背上的手筋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並未有半點的緩和。
這讓顧南溪有些遭罪,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撩撥着神經,更是讓人有些煩躁,這位醫師又在面前聒噪的說教,讓她的情緒瞬間降至谷底。
即使再好的教養,在面臨割肉拉筋的疼痛時,也難免會有爆發的時候。
顧南溪皺了皺眉,對着白衣醫師怒斥道:“關你什麼事!讓開!”
顧南溪不願與他交流,踱着步子就往外走。
醫師正準備上前阻攔時,身邊的導購立刻伸手將他攔住,小聲地說道:“人家愛怎樣就怎麼樣,我們開門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位醫師有些着急,推開導購的手心,吼道:“那怎麼行,即使要戰勝病痛,也不該那以後的人生開玩笑。疼痛是一時的,但依賴性過強的藥物卻是影響一個人的整個人生!”
他的話,讓顧南溪頓了頓。
最終,還是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zohydro對身體的影響,早些年李晨光已經嚴重警告過自己。
那時的她,因為每日病痛的折磨,瞞着所有人,吞食zohydro驅解疼痛。
zohydro含有大量的二氫可待因酮,能讓人上癮,確實麻痹神經的極好藥物。
長年累月的吞食,讓她逐漸忘卻手背的病痛,向來堅定的心,卻被藥物控制了心神,如暗夜裏吸食致幻劑和迷-葯的人,徹底被征服。
那段時間,她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是躲在地底苟延殘喘的魔鬼,見不得半點刺眼的光。
整個人,像是被掏光了五臟六腑,瘦弱不堪。
顧南溪沿着街邊瘋狂的奔跑,茫茫的雨幕里,她彷彿看到那時面色晦暗、髮絲拂亂的自己。
眼裏清楚地閃過,每日夜裏,她藉著浴室微薄的光,從浴室的鏡子裏看到的自己,形如枯槁,像是一朵開敗的花,再不復往日的青春活力。
她抵抗、排擠,最後卻仍舊躲不過疼痛的折磨,一次次拜倒在zohydro下。
它就像是暮晚無限擴大的暗色,將她整個璀璨的青春籠罩在陰影里。
顧南溪奮力的奔跑,穿過無數的長街,腳步生風。
她極力快速的逃竄,或許魔鬼在追逐,或許是太想尋找到內心那絲微弱的光亮。
突然,顧南溪立刻剎住了腳步,她怔怔地盯着馬路對面。
迷茫的雨幕里,能清晰的看到對面五星級酒店裏,簇擁着走出的人。
酒店的門口,用大理石雕刻的台柱,頂着富麗堂皇的燈飾吊頂,將門口顯得氣派撩人。
一群黑衣人整裝待發,舉着黑傘,整齊地排成兩排。
大廳的門猛地被拉開,金燦燦的光線漏了出來,將男子高大俊朗的身體凸顯得猶如神祗。
隔着人海雨幕,顧南溪還是一眼辨認出,那人便是無聲消失,揚言處理要事的盛世。
顧南溪站在街角,不知是大廳里漏出的光的緣故,還是因為那份想念的渴望,內心那絲微弱的光亮瞬間變得明亮光潔。
她整個人,分外明朗。
這一刻,她才明白,饒是這些年身邊圍繞着無數示好的男子,卻始終無人能點亮自己內心的火苗,而唯獨這個叫盛世的男子,不過是倉促的一眼,便讓自己熱血沸騰。
手背上的筋骨拉扯,讓她更加渴望得到一絲溫暖。
內心的血液滾滾流淌,這一刻,或許可以放縱自己的內心!
顧南溪這樣想,腳步竟先于思想,硬是邁出了步子。
抬腳,剛要越出路邊的台階,下一秒,卻突然頓住,默默收回。
顧南溪盯着雨幕里的人,原本閃着粼粼波光的眼眸瞬間熄滅,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隨着盛世的出現,身後突然出現一道柔亮的倩影,如一把利刺,狠狠地戳進顧南溪的內心。
顧南溪怔怔地盯着對面,薄薄的雨幕落下來,掛在有些彎曲柔軟的睫毛上面。
瞳孔有些放大,睫毛微微地眨了眨。
她沒想到,時隔多年,往事竟然重新上演。
偌大的蓮城,為何這般戲劇化的玩弄着自己。
那個身着裸色大衣,圍着貂皮圍領的女人,曾今以為這輩子將永不相見。
卻沒想到,竟又這般鬼使神差的交錯。霸道總裁:專戀私家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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