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不理我
羅恆秋和羅瓊、紀英,還有紀英的男朋友一起吃了頓還算和樂融融的團圓飯。羅瓊對紀英的男朋友沒有什麼別的看法。她爸死的時候訂立遺囑,把大部分的財產都留給了一對兒女,不僅外面那些跟着他的女人分文未得,就連紀英得到的也不過是華天的一小部分股份和一間公寓。
紀英是不在意的,她的那一點股份讓她出席股東會的資格都會遭到懷疑,至於公寓,則是可有可無:她的經濟獨立,完全可以自己買房安家。
因此紀英多了個身邊人,對羅瓊的利益沒有什麼威脅。她不算喜歡這個女人,但也不至於恨她:畢竟在自己成長的二十多年裏,這個女人始終忠實地扮演着母親的角色。不出色,但至少合格了。羅瓊怨過紀英和羅恆秋,這種怨是很難徹底消失的,但它在現在除了令羅瓊疲倦之外,已經無足輕重。
飯桌上人人舉杯,談着一些歡快的話題。紀英和羅瓊不斷地向羅恆秋詢問鄧廷歌的事情,越問越細,羅恆秋終於閉嘴不肯再說。
“帶回來讓我們見見嘛。”羅瓊說,“阿姨和我都沒見過呢。”
“……你見過了。”羅恆秋忍不住提醒她,“他上次去華天……”
“不算不算。”羅瓊非常擅長應付這種問題,“那怎麼能算呢?太不正式了。”
羅恆秋:“……怎麼才算正式?”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他意識到自己那朵高潔白蓮花一樣的母親,其實和喜歡端架子的羅瓊沒有啥區別。他舉着酒杯,和紀英的男朋友對視幾眼,心領神會地笑笑,任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討論正式會面的種種,各自默默喝酒吃菜。
回到鄧廷歌那邊,羅恆秋果然按照自己說的話,給鄧廷歌好好做了一頓飯。
鄧廷歌仍不死心,溜到廚房要幫忙,幫着幫着這忙很快就幫到了羅恆秋身上。
“師兄……”鄧廷歌從後面抱着他,腦袋搭在他肩膀上,“你噴了什麼香水?身上好香。”
他在羅恆秋脖子上嗅來嗅去。
“特清新!”鄧廷歌鑒定完畢。
羅恆秋動動鼻子:“我剛切了蔥,是蔥味兒吧。”
還想再說什麼,鄧廷歌扭頭就親了上來。兩人在案板前膩了一會,鄧廷歌模模糊糊地說:“先做那個,再做這個,行不行?”
立刻被羅恆秋打了回去。
鄧廷歌於是乖乖給他洗菜,給他放碟子,還特別殷勤地給他遞鍋鏟和倒油。羅恆秋把鍋蓋蓋上,將肉燜着,轉頭看到鄧廷歌拿了串葡萄靠在冰箱上吃,笑嘻嘻地看他。
“你出去吧。”羅恆秋簡直頭疼,“這麼窄,別走來走去了。”
鄧廷歌牽着他手指擺來擺去,說,高興。
羅恆秋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明年中秋一起過吧。”鄧廷歌說。
他中秋節的當晚又回家搞了個突襲,上樓的時候燈還亮着,他一敲門,裏面就呲的一下黑了。
樓道也是黑的,聲控燈壞了。鄧廷歌站在裡外渾然一體的黑里,聽到門裏隱約傳來歡樂熱鬧的音樂聲,中秋晚會正在直播。他在門外站了一會,說了幾句話,將提過去的東西都放在了門口,轉身走了下去。
他想摸煙,掏完了口袋才想起羅恆秋不讓他抽那麼多煙,已經開始管制了。他在樓下站着,看看左邊一溜整齊的自行車,又看看右邊一溜整齊的電動車,掏出手機給鄧嘯和龐巧雲各發了一個短訊:爸爸,媽媽,中秋快樂。
離開的時候他抬頭看到家裏又亮起了燈。龐巧雲站在窗邊,幅度很小地沖他揮手。鄧廷歌鼻子酸得厲害,站在一個果子都沒了的龍眼樹和芒果樹下不停地抽鼻子。
羅恆秋聽他又說起這件事,忙走過去抱着他:“那就一起過。”
鄧廷歌又將腦袋搭在他肩膀上,慢吞吞地喊“師兄”,手上微微使力將他抱緊了。
鍋里燜着的肉咕嘟嘟地響,他又抽了抽鼻子,這次終於確定羅恆秋身上的,確實是蔥味兒。
中秋過後又是一段忙亂不堪的生活。鄧廷歌每天在片場裏連軸轉,還得抽空去上綜藝節目。他名氣越來越大,那個一周一播的綜藝節目裏他有了不少粉絲,鏡頭也越來越多。許多次他下午五六點結束片場的工作,雖然餓得厲害也只能在常歡的車上吃個飯,下車就到了機場要飛去錄節目。
常歡也累,但累得十分開心,錢滾滾而來。她這天抽空跟鄧廷歌說,的編劇木木想見他。
鄧廷歌一口炒牛河剛咽下去,滿口的油,含糊不清地說:“見我?見我做什麼?我確定能演了?”
“*不離十了。”常歡心情非常好,“鍾幸親自出馬,當然我估計你的羅總可能也在裏面有些……那啥。不過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你玉蘭將視帝的這個頭銜和最佳爆升的人氣。只是不確定你是演什麼角色,這個劇大手筆啊,很多人競爭的。”
“劇本寫好了?”鄧廷歌繼續吃,“上次不是說剛確定么?”
“好像沒寫好,不過編劇說想見見一些演員。”常歡說,“製片特別尊重她的意見,所以就同意了。其實我入行那麼久,也從沒聽過編劇還要見演員的。”
“那見了之後說什麼?說劇本還是說故事?”鄧廷歌吃完最後一口,將快餐盒扔進袋子裏,“我連說的什麼還不知道。”
常歡聳聳肩:“就隨便聊聊唄。編劇好像人還不錯,應該挺好聊的。人家是軟妹,真·軟妹,和我不一樣。”
鄧廷歌一口水嗆在喉嚨里:“咳咳,歡姐……你很,很實在,有自知之明。”
他現在正在拍攝的商戰題材連續劇叫,天天跟一堆實力派老戲骨飆戲,精神上像是天天都超負荷健身,疲倦的同時也漸漸強壯了。
飾演賞識報刊亭打工仔的老總的是五十來歲的資深演員陳厚實,非常喜歡鄧廷歌,有空就拉着他說往事,說拍戲的要訣。那都是實實在在的乾貨,鄧廷歌恨不得掏出紙筆記錄下來。陳厚實台詞功底非常紮實,鄧廷歌一問,他果然是話劇舞台上走過好幾年的人。
“那時候的話劇跟現在可不一樣。”陳厚實對現在的新話劇表現出一種不太贊同的姿態,鄧廷歌興緻勃勃地約他一起去劇場看話劇,陳厚實也興緻勃勃地答應了。但因為拍攝太忙,陳厚實的戲份遠比他這個男二號多且重,很多時候鄧廷歌拍完了退下來,陳厚實還要繼續開工。
鄧廷歌叫他陳老師,是從心底欽佩和尊敬他的。
陳厚實對經濟類的知識並不熟悉,為了這個戲,他戴着眼鏡拿着筆記,認認真真地在大學裏蹭了三個月的經濟類課程,還在業餘時間請教了不少人,現在已經是劇組裏很有架勢的“學者“了。鄧廷歌覺得嚴斐和他有點像,他們揣摩角色的入戲的方式不僅是鑽進劇本里,而且是盡量地成為戲中人。一問之下才知道,陳厚實正是帶嚴斐入行的人。
鄧廷歌自己也在各式各樣的報刊亭里蹲了十幾天,觀察各種報刊的簡稱,看攤主如何擺放報刊雜誌,買一瓶礦泉水然後跟攤主聊幾個小時的天。他仍遠遠覺得不夠。這些對他來說很容易,因為他自己就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自己父母也是一毛錢都要仔細打算的平頭小百姓。真正難倒他的是打工仔轉變之後的狀態。
羅恆秋的秘書對他已經很熟悉了。一開始以為這個傳說中的帥哥是過來盯老總的梢的,但後來發現這帥哥居然真的在看資料。他不僅看資料,還仔細做了筆記,逮住老總就請教老總,逮不住老總就問經理或者總監。
這麼帥,這麼踏實,這麼好——秘書小妹天天暗搓搓地咬手帕:為什麼偏偏喜歡男人?!
鄧廷歌在華天裏混熟了,羅恆秋辦公室這一層的工作人員見了他就會打招呼,他默默看書的時候還會有人跑過來問他要簽名。他這天仍舊喝着咖啡看,沒注意到有人走過來,桌子被篤篤敲響。
他抬頭,看到孔郁站在面前。
“喲。”鄧廷歌現在一看到他就立刻想起胡慕,忍不住笑,“今天帥啊。”
孔郁像是剛剛參加完別的活動趕過來的,一身筆挺的白西裝,胸前疊着塊藍色小手絹。他看看鄧廷歌手裏的書:“學炒股?你有錢嗎?虧不死你。”
鄧廷歌眯起了眼睛。
自從知道自己和羅恆秋在一起之後,孔郁對他說話的語氣就一點都不客氣了,以前在劇組裏那個謙遜學習的人像是已經被吞噬的第二人格。但鄧廷歌知道孔郁是在進步的:去年他被提名某個電影節的最佳男配角,雖然沒有獲獎,但證明他的演技已經得到了一部分的認可。
孔郁坐在他身邊:“我來開會。煩死了,老是開開開。有事情跟我經紀人說不就行了?”
鄧廷歌:“什麼會?”
“品牌或者代言吧,我不清楚,跟華天有關的。”他毫無儀態地歪在柔軟的皮料里,“每件事都那麼煩。”
鄧廷歌想起他是華天的品牌代言人,瞭然地點頭。
兩人沒什麼話可講,鄧廷歌看k線圖也累了,於是想跟孔郁聊點閑天。想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共同話題。
“對了,你知道胡慕拍戲受傷了嗎?”他說。
孔郁說知道。
鄧廷歌:“你不問候么?胡慕挺喜歡……你的戲的,很崇拜你。”
孔郁終於來了點反應,抬起頭狐疑地看着鄧廷歌,片刻後腦袋又歪回去了。
“他不理我,我有什麼辦法。”親愛的空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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