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幸[2]
“你真的不打算轉學到洛山嗎？”
赤司征十郎落下最後一顆棋子，語氣平淡地問着。相比起赤司征十郎的淡定從容，坐在他對面的霧雨昔時被這一顆棋子砸得心都碎了，她盯着面前的棋盤，兩條眉毛糾結在一起。
……又輸給赤司征十郎了，好像從認識赤司征十郎開始，自己下棋就從來沒有贏過他。
霧雨昔時挫敗地看着棋局，語氣也因此變得有些有氣無力，“我去洛山幹什麼？國中和高中都是上了一年學就轉學到你的學校里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倒追你追得有多辛苦呢。”
說到這裏，霧雨昔時的眼睛一亮，“不過現在的小征超級厲害呢！才一年級就成為學生會會長了呢！”
想起距離自己曾經是學生會會長已經過了三年，三年前的現在，赤司征十郎也是這樣問自己要不要轉學去帝光。但因為她開學就要成為冰帝的學生會會長了，所以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沒想到開學后殺來一個跡部景吾，她的會長之路連一年都沒有走完就掛了。
後來她就真的去了帝光，想通之後也覺得自己當初打不過跡部景吾就逃避的行為的確幼稚，不過也因此而得到了更多。
比如說，赤司征十郎。
兩個人之所以能夠成為朋友，當然是因為能夠相互包容，也有着吸引對方的閃光點。其實對此她一直在設想，如果沒有轉學到帝光，她和赤司征十郎之間會不會就不這樣？
“我明天就要回學校了。”
“是上午還是下午？”
“下午。”
“哦……”
赤司征十郎看向她，眼睛裏有着微微的笑意，“怎麼？”
“覺得這假期結束得格外快啊，”霧雨昔時有些難過，“這個時候我就真的好想轉學到洛山去，這樣又可以每天都見到你了。”
“你在冰帝也好。”
“咦？你居然突然有了這種想法？”由於赤司征十郎剛剛還在問她要不要轉學到洛山，所以此時赤司征十郎說出這樣的話讓她格外驚奇。
“嗯，高中之後忙了不少，如果你在洛山的話，恐怕我會更忙。”
霧雨昔時眨眨眼睛，好半天才確定赤司征十郎這話的意思是在嫌棄自己麻煩。霧雨昔時也不管他們兩個之間知否隔着棋盤和桌子，站起來直接撲向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對霧雨昔時的性格格外了解，自然是猜到了霧雨昔時肯定要炸毛，他一手制止住霧雨昔時襲來的貓爪，另一隻手扶着她的身體，以免她摔倒。
霧雨昔時企圖掙扎開，“你放開我！不然我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
“嗯？”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霧雨昔時自己抽回了爪子，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棋盤上交錯縱橫，這樣的局面在記憶里見過了千百回。
“我明天下午去送你吧？”霧雨昔時的表情看起來格外鄭重，眼睛裏的不舍顯而易見。
“你想來也可以，不過不用這麼傷感，只是短暫的分離而已，不是什麼離別。”
“可是……”
“嗯？”
第一次找赤司征十郎做對手時，她早就聽說過赤司征十郎的將棋非常厲害，但還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得那麼慘。而赤司征十郎依然好整以暇，一副悠然從容的模樣，眼睛裏還帶着溫和的笑意，問她還要再下一局嗎。
一局又一局，一年又一年，彷彿時間就這樣飛快的過了。
赤司征十郎也越來越優秀得過分了。
隔了半個學期再見到赤司征十郎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怔愣了好久。
“還是會好想你。”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赤司征十郎的手機響了起來，霧雨昔時就趴在桌子上等赤司征十郎回來。不一會兒，霧雨昔時突然感到自己的頭頂正被溫柔的輕輕揉着。
“新學期要好好加油，知道嗎？我們還有很長的以後要一起走。”
時間很快就到了開學，霧雨昔時整理好制服，衝著鏡子裏的自己微微笑了一下，這就出了校門。
冰帝的高中部與國中部傳統一樣，開學不久后就迎來了新生大會。霧雨昔時因為加入了學生會，這個時候也就要參加新生大會，和上杉花荀一起坐在前排。此時站在台上講話的學生會會長是位三年級學長，而站在一側的新生代表跡部景吾更搶風頭。
距離當年跡部景吾徑直走在台上宣告會成為冰帝帝王已經過去了三年，跡部景吾也已經更加沉穩，不會再做那麼欠揍的事情。但是……他的鋒芒，已經足夠讓會長大人成為背景了。
霧雨昔時忍笑，“我彷彿已經猜到我們會長的結局了。”
上杉花荀也笑了一下，“我們馬上也要成為跡部學弟的下屬了。”
“我就不必了，我現在聲優工作忙起來了，事務所分給我的資源也越來越多，我估計會在下學期退出學生會的，”霧雨昔時看了一眼上杉花荀，笑道，“小心點，可不要跟跡部會長擦出火花呦。”
上杉花荀沒再接話。
半晌，她聽到了上杉花荀的聲音，“昔時……你記不記得上次我們玩電台錄製的時候，我問跡部有沒有喜歡的人？”
“嗯。”
“他喜歡的人，你不知道嗎？”
站在台上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自信張揚，舉手投足間都是高貴優雅，他打了一個響指，揚聲說道，“我——會成為冰帝的帝王。”
往事歷歷在目，與面前的畫面漸漸重合。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彷彿看到跡部景吾的目光朝着她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昔時，你真的不知道嗎？”
上杉花荀是目光落在跡部景吾身上，仍然執着於這個問題。
已經國中畢業的少年，相比起國一剛見面時，更加華麗迷人了，身材也修長。
已經是這般璀璨奪目的少年了。
“跡部景吾他喜歡的人……是你啊。”
上杉花荀轉頭看向她的目光里，沉澱着悲傷。
霧雨昔時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過京都了，上一次去京都還是在國中的時候，因為哥哥要出差去那裏，所以她也就跟着去玩玩。
恰好冰帝有一個小假期，霧雨昔時就打算趁此去京都見一下赤司征十郎，順便也在京都玩一會兒。
坐上了新幹線，霧雨昔時給赤司征十郎發了一條信息，“馬上就可以見到小征啦！”
離京都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到，還是先睡一覺好了。
大概是昨晚上太興奮馬上就要見到赤司征十郎了，睡得也不太好，霧雨昔時很快就睡著了過去。但是坐着睡覺始終不太舒服，睡眠質量也就不高，腦子裏不斷回應着之前的記憶。
上杉花荀在升入高二以後，憑藉出色的工作和優異的成績，成功競選為學生會的副會長。跡部景吾雖然還沒有成功踹下會長，但是看這目前趨勢，不過是早晚的事。
“跡部景吾他喜歡的人……是你啊。”
那一天聽到上杉花荀這樣說時，確實嚇了一跳，不過更多的驚嚇是來自於上杉花荀說這句話時的悲傷。都說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會變得格外敏感，也不知道上杉花荀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她太過於敏感，還是確有其事。
不過……就算確實如此也沒關係。
我們的人生還很長，誰也不會拘泥於自己十五歲時喜歡上的姑娘，跡部景吾那樣的天之驕子，更不會。他會遇到更喜歡的人，也會跟更喜歡的人在一起。
距離到達京都還有十多分鐘的時候，霧雨昔時就自己醒了過來，正好可以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下車。
拿出手機一看，有赤司征十郎發來的短訊，“我已經在站外等你了。”
隨着人流一起出了站，霧雨昔時四處張望着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不過也只是幾秒鐘的時間而已。赤司征十郎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四周的人來人往似乎沒有影響他絲毫，他的眼睛依然平靜如天空，也如同大海，他的四周似乎自有一個王國。
霧雨昔時立即撲了過去，赤司征十郎穩穩地接住她。
赤司征十郎先帶着霧雨昔時去了他在京都的分宅，事先就準備好的房間乾淨舒適。
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霧雨昔時就待在赤司征十郎的房間裏休息一會兒。
赤司征十郎走到鋼琴前，手指撫在黑白琴鍵上，隨意按下一個音，立即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
他抬起頭來看着她，眼睛裏有着微微的笑意，“《十年》那首歌是給我寫的嗎？”
霧雨昔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到這首歌，納悶點點頭，“嗯是啊。”
赤司征十郎坐了下來，熟悉的音調在他的指間跳躍着。陽光透過紗窗落在赤司征十郎的臉上，浮動的光影細碎分明。
晃動的光影中，赤司征十郎的唇角微微上揚，眼睛裏是柔和與暖意。
往事歷歷在目。
記憶里國小的那一年，長而寬闊的馬路，沿路的陽光，少年沉靜和面孔和帶笑的唇角，被拉長的兩條並肩的影子。
“好的小征，以後我會保護好你的！”
“我一定會變得更優秀的，總有一天也一定會比小征還要優秀的！”
“我用我的頭髮保證，我一定會守護好小征的！”
不久前的比賽結束后，休息室里，霧雨昔時像小動物守護着在意東西一樣緊緊地抱住他。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如果當初沒有勸你來帝光，我們終有一天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
黑白琴鍵相間分明，手指熟稔地不停跳動着。赤司征十郎抬起目光看向霧雨昔時，唇角微微上揚，有着溫柔的笑意。
是我該感謝你才對，霧雨昔時。
我從來不願相信神明的存在，可我如此想要感謝神明讓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謝謝你對我的理解和陪伴。
謝謝你一路陪我走來。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那首《十年》彈奏到了最後一個音符，赤司征十郎看着霧雨昔時驚訝的模樣，低笑一聲，“我也會彈奏這首曲子，很驚訝嗎？”
“不……不驚訝。”霧雨昔時明顯傻掉了，因為此時溫柔的赤司征十郎太有殺傷力了。
“有句話，想聽嗎？”
“咦？是什麼？”
第一次聽這首歌時，霧雨昔時站在舞台上璀璨奪目，唇間的笑容彷彿有着萬丈光芒。
來自少女清脆獨有的聲線唱着每一句歌詞。
——人海茫茫孤獨一人的冒險旅行，有幸與你相遇
有句歌詞是這樣唱的。
赤司征十郎緩緩彈奏了一遍這句歌詞的曲調，音調變得繾綣溫柔。
最後一個音調落下，赤司征十郎的眼睛裏有着微微的笑意，還有霧雨昔時的身影。
“昔時，我愛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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