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八丫
豆香的事情一晃而過,接着過年,今年家裏的人口少,所以柳慎也落得清閑了許多,不過熱鬧並不見,反而是比從前在京城裏熱鬧了許多,這鄉下的人過年比他們城裏的講究多了,天天都能有節過。
想來也是,一年到頭,也就指望這幾天放開心思來過,自然是要盡興了。
過完了年,一打春南麓書院便開工,公孫鉞也在忙活鹽湖的事情,百里岸初八的時候就來莊子裏了,少不得被出釉罵一番。可即便如此,出釉也不帶信任他了,這個事情柳慎也管不着,只是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了書院上面去。
這一日難得好天氣,柳慎讓朱嬤嬤二人把孩子送去蘇先生那裏,便去南麓書院那邊。
工程進展的很快,幾座主要的建築已經完成了,漆也乾的差不多了,已經有兩三個木匠帶這小徒弟在裏面打桌椅。
今日二伯娘會過來,所以柳慎便在這裏等她。
與她同來的,還有刺史尹大人家的夫人與二小姐尹綺羅。
這尹家小姐柳慎先前聽二伯娘提過,是個聰慧的丫頭,年前正好及笄,她及想說給晨曦二哥做媳婦的,可是這段時間二哥一直跟着大哥的商隊去天水,聽說他們甚至還進了東遼,和東遼人做生意。
這一耽擱,二哥一直沒回來,所以此事一直沒有正式提起。不過既然是二伯娘看中了的姑娘,自然差不了,因此柳慎也多留意了兩分。
只見這尹綺羅長得確實十分乖巧,嬌媚動人,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杏眸,裏面總透着一股天真無邪的氣息,這樣的姑娘總是很找人疼,以後若是嫁給了晨曦二哥,想必和大嫂也是很合得來的。
“聽說世子妃家裏的兩位小姐,好久就想來瞧的,可是母親不讓我來,怕我毛手毛腳的失禮。”眾人介紹完,她才走上來扯着柳慎的袖子,像是個小孩子一般,紅撲撲的臉蛋更顯幾分純真,眨巴眨巴着眼睛認真的看着柳慎。
果然像極了個孩子,也不曉得晨曦哥哥可是喜歡這樣招人疼的小姑娘?她自顧的想着,一面歉然的回著她的話:“我家那兩個孩子,像是小猴子一般,這樣的地方是我不敢帶她們來的,省得到時候惹出事情來,所以叫嬤嬤送去先生家裏了。”
尹綺羅聞言,吐了吐小香舌,頗有些失望,一面嘀咕着:“可是她們還那樣小,怎麼就要去先生家裏呢?”
聲音雖然小,不過眾人也是聽見了的,尹夫人上前來笑着摸着她的頭:“你以為誰家的小姐都與你一樣,不學無術么?你呀,在這樣下去,找不着婆家可不能埋怨母親哦。”雖然這尹夫人口頭上滿是嫌棄尹綺羅,可是這口氣里卻是滿滿的寵愛之意。
尹夫人說著,有意沒意的朝二伯娘瞧了過去,可見她對於與大伯家二哥的婚事,是很看重的,可惜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二伯娘果然回過頭來笑道:“你便是知足吧,這樣可人的女兒,哪個不喜歡,少在我面前炫耀了。我雖然就晨楚那樣一個不成大器的,可是慎兒也算得上我的女兒,如今一家託了她的福氣,能在這裏安居樂業。”
尹夫人聞言,也笑着贊道:“是是,我家的這傻姑娘自然是比不得世子妃的,你也少拿來相提並論,不然我們家的傻姑娘可要自卑死了。”
那廂,尹綺羅也及其配合的露出一臉又羨慕又自卑的表情來,甚至有些哀怨的看着柳慎道:“世子妃您這般好,我看啊,我就算現在去學個什麼,成了什麼琴棋書畫第一的大才女,也比不得您的半分,罷了,如此我也不要在去學了,倒不如自己老實的在家裏待着就是了,以後少出來丟人現眼。”
她這番話說的好生哀怨,那神情也像模像樣的,直把二伯娘和尹夫人逗得直笑。連柳慎都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太天真有趣了,又沒有什麼心思,純純的一個孩子。
想想自己雖然有紅袖這個朋友,又有出釉這個二愣子,可是這兩人卻都各自忙着,若是自己在結交這尹家小姐,想必以後的生活是會更有趣的。
大家這般說笑着,到了午時便直接在這裏已經修好的飯堂用午飯。
人生在世,吃苦受累,全權為了一張嘴,所以最一開始這南麓書院修建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廚房和一個大飯堂。因此工人們中午在這裏吃飯,那是及其方便的。
尹夫人進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工人們也來吃飯,不過卻出乎她的意料,並沒有想像中的雜亂,甚至一點都不吵鬧,大家即便是沒有坐到食不言,但是說話也是低聲細語的。她不禁露出滿臉的驚容,朝柳慎看去。“這是怎麼回事?”
這下鄉下人她從前沒少見過,要麼就是穿得邋遢不堪,不然就是高聲粗話,實在叫人厭煩得很,便是她家的那幾個窮親戚,自己說了好幾次,依舊改不了這德行。可是此刻這些人,明明都是附近的佃戶和村裏的村民們,怎麼這行為舉止和穿衣打扮,竟然與自己記憶中的出入這麼大。
二伯娘喬氏也是滿是詫異,去年她來過這工地一次,那時候剛在修建這飯堂,還沒走進就聽見幾個村婦在說葷話,也不顧及旁邊幹活的男人們,當時她聽得臉紅,只覺得這些女人實在是沒教養,可是如今看來,不止是說話的時候收斂了許多,連這吃飯的動作都有了幾分雅氣,莫不是真的這裏有文曲,所以她們都沾染了書香氣?
對於大家的這些改變,柳慎是頗有些得意的,見她們露出驚訝讚賞之意,嘴上卻謙虛道:“不過是讓原來府上的幾位嬤嬤來提醒了幾句罷了,都是大家爭氣,能改掉自己的那些不良習慣。”
那尹綺羅也正想張口贊兩句,便有看到柳慎的人們站起來行禮,那動作雖然算不得標準,不過也是有模有樣的。
柳慎一一與眾人打過招呼,便讓大家坐下趕緊吃飯,完了還能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帶着喬氏幾人去打飯。
打飯菜的地方擺放着十來個大灶火,上面置放着大鐵鍋,鍋中正是炒好的菜,雖然算不得樣貌好,不過香味俱在。因怕炒菜的廚娘說話口水濺在鍋裏頭,因此柳慎叫人給她們縫了透氣的口罩戴在臉上。
尹夫人只覺得滿是心意,一連着抬着自己的盤子點了四份菜,喬氏和尹綺羅也點了四五份自己喜歡的。尤其是那尹綺羅,盤子裏堆滿了菜,若是還裝得下,只怕她是每一樣都要試一試的。
尹夫人少不得在旁邊笑話她,這小姑娘也不害羞,只倒是要吃飽。
說起這吃飯的盤子,也很是有新意,是陶土做的,和家裏的盤子不一樣,而是大大的一個,像極了托盤,只是裏面分開了幾個格子,分別可以裝飯菜。
尹綺羅從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如今端在手裏,依舊覺得很是有新意。
柳慎並不是第一次在這裏吃飯,所以並未引起多大的騷動,大家打過招呼之後,便依舊安然的吃起飯來。
“到了這裏,就得委屈你們一起吃這大鍋飯了。”柳慎吩咐着人去打來了湯,指着這湯道:“都不是專業的廚娘,做得並不是很好,可都要擔待着。”
尹夫人卻是吃得很香,尤其是方才她看見了那麼多菜色,只怕很多窮人家裏,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頓吧,可是這書院裏卻是免費的,也難怪大家把這世子妃捧做活菩薩了,更是盡心儘力的踏實做事情,畢竟嘛,這些人的生命里,哪裏敢求什麼榮華富貴,能吃飽就是了。世子妃填滿了他們的肚皮,他們自然不會怠慢了世子妃。
不過想來,這七八個菜色里,有一半是帶肉的,這一天多少人吃飯,得花多少銀子啊。尹夫人忍不住在心裏盤算起來,待結果出來,硬是給她自己嚇了一跳。她從前是聽說過這世子妃有財,出嫁時候十里紅妝不止,當初覺得是傳言誇大了,可是如今看來,只怕還真是不止十里紅妝,不然怎麼可能如此大手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這樣吃飯,不止是尹夫人母女,連這向來對膳食都十分挑剔的喬氏也吃的不錯,最起碼還添了飯。
吃過飯出來,大家又在書院裏新建好的書樓去轉一圈,喬氏本身是京中的書香世家出生,手中的書自然不在少數,因此聽柳慎提起書的問題,便當即表示要給書院捐些書。
尹夫人吃了人家的飯,又長了許多見識,見喬氏開了口,她也笑着道:“我雖然沒有什麼藏書,不過我家老爺倒是有許多,也能送那麼一兩箱過來,到時候還往世子妃不要嫌少。”
“夫人這話客氣了,四五箱不嫌多,一本也不嫌少,只要你有這個心便足矣。”這書樓一開始修得太大了,柳慎也是書樓打地基的時候才發現,拿圖紙來一看,竟然比香山書院的還要大還要宏偉幾分,害得她忍不住去懷疑周軼是不是故意的,結果周軼根本不知道香山書院是個什麼鬼。
而這麼大的書樓,總不能空着,所以需要許多的書,不管是禮儀詩經,或是雜說史記,樣樣都不能少的,雖然做不到面面俱到,可是也要稍微廣泛些,畢竟這書院不是為了培養狀元而修建的,大家得結合自己的本身優點來學習,比如這頭腦精明的,可是去學經商什麼的。
甚至柳慎覺得,也可以學技術什麼的,只是大家的那些手藝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也不知道願不願意交給別人。
不然柳慎是十分喜歡其中一位木匠的雕刻,簡直是栩栩如生,絕對比京城中那些自稱為大家的師傅還要厲害幾分,只是可惜了埋沒與這鄉野之中。
想到此,柳慎的念頭就更重了幾分,當即便與喬氏提起來,“二伯娘,這個書院的初衷想必您是知道的,我也並不是全為了什麼才子,而是為了大家有個很好的學習平台,但凡是想學的,這裏都能學的,只是不知道,裏面在另外開授一些學習木工鐵藝的課程,有沒有人願意來學呢?”
喬氏聞言,愣了一愣,隨即滿臉驚喜道:“這個想法不錯,我竟然沒有想到。”
有人贊同總是好的,不過尹夫人母女卻是有些不解:“書院裏自來是教授讀書的地方,安靜是少不得的,若是世子妃開了這些課堂,學是有人學,可是太吵了,總會幹擾到別的學子不是。”
這個柳慎倒是不擔心,“這書院把整座南麓山都佔去了,到時候大可把他們分開,必定不會幹擾到。”
喬氏也點頭道:“是啦,方才咱們走了這麼久,想必你們也瞧見了的,這書院之大,確實是歷朝沒有的。而且若是教授這些東西,我想學的人更多了,畢竟他們都想有學個能傍身的手藝,這樣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也不至於指望那幾個字吃飯不是。不過啊,這不管學什麼,都是要先學認字才是正經。”
“那是自然的,二伯娘既然是贊同,那我回去與周先生說一說,依舊讓他負責此事。”柳慎滿心的高興,並沒有瞧見尹夫人臉上露出來的詫異之色。
而尹夫人終究是沒能忍住,滿是好奇的開口問道:“這般大的事情,世子妃不去問問世子爺的意思么?”
柳慎卻笑道:“此事是我起的頭,我家世子爺是不過問的,倒是莊子裏的周軼先生幫了許多忙。”
且不亂這建造書院的事情到底多大,單憑柳慎這一句,她家世子爺不過問,就讓尹夫人以及尹綺羅滿心的羨慕,男人家已經放任一個女人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是對這女人多大的寵溺了。
哪裏像是她家老爺,那麼多妾室。對了,尹夫人忽然想起,好像戰南王府歷來都是沒有妾室的,想到此頓時更是羨慕起這柳慎來,就如同喬氏所言,這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這輩子才有這麼的幸運。
尹綺羅也是滿心的羨慕,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年前那個冰天雪夜的晚上,自己乘着馬車從山上的庵里燒香回來,因車滑了一下卡在石頭裏弄壞了車軲轆,所以她和小丫頭只能下來走路回府。
因天黑路滑,雖然已經進了城,不過行人已經十分稀少了,在她摔倒的時候,那個宛如謫仙的男子從馬背上翻飛而下,將她扶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俊魅的男人,一雙桃花眸子黑如古潭,平靜無半分波瀾,若非是他真實的將自己扶起來,尹綺羅都要認為,自己是見到了神仙。
那人極快的便打馬離開,可是尹綺羅卻是怎也忘記不了他那翩翩的身影,白衣翻飛,冷峻若涼月般的俊顏。一切的一切,便是那日的情景,都像是已經拓印在了心裏一般,如何也抹不去。
而每次想起他之時,尹綺羅的心裏,還有種從來沒有過的甜蜜,那種感覺就像是要飛起來一般,這遠遠的比當初母親把自己記到名下成為嫡女要幸福多了。
“綺羅你怎麼了?”尹夫人發現女兒沒跟上,便回頭喚道。
尹綺羅一愣,猛然的回悟過來,嬌俏的摟着自己的肚子追上來,笑得很不好意思道:“許久沒吃過那樣香的飯菜,想必是方才吃多了。”
尹夫人聞言,只得疼愛的摸了摸她的頭:“你這傻丫頭,以後主意些。”一面心疼着她,上前與柳慎和喬氏提議歇息會兒。
柳慎回頭瞧見捧着肚子朝她俏皮吐舌的尹綺羅,便應下來,帶她們就在書樓的雅室里休息。
書樓修葺得差不多了,裏面的書架桌椅也一應俱全,唯一不足的就是沒有書,還有牆上太空,而且這樣的書樓里,總歸要有這麼一兩幅名家大作來鎮一鎮的。
尹夫人反正是瞧出來了,她們一家想要在梧州過的好過得更輝煌,是離不開這世子妃的,因此便主動提議,等這書院修好了,便將家裏一副前朝名家的山水圖贈送過來。
書院之行,竟然一直到下午黃昏,柳慎本是打算留喬氏歇息一晚上在走的,不過那尹夫人母女也在,她不好開口挽留,便送她們出了書院,自己也乘着馬車回莊子了。
老王妃今日去了半山腰的庵里,這庵里的就濟寧她們幾個人而已,只是大家年紀相逢,其中又有濟安師太這個類似於世族出生的人物,因此自然有話可聊。
柳慎不知道為什麼古剎或是廟宇都一定要建在半山腰,總之她每一次去庵里的時候,都走得腿酸。也難為老王妃了,竟然走着上去。
不過今日她是不回來了,柳慎倒也不擔心,反正依照公孫鉞的性子,老王妃的身後肯定跟着黑甲暗衛的。
公孫鉞去了山裡,今日也回不來,所以柳慎帶着兩個搗蛋鬼吃了晚飯便早早的歇下,第二日一早便讓紫蘇請來周軼先生。
出釉少不得跟着過來湊熱鬧,那百里岸也可憐兮兮的在後面尾隨而來。
小蠻和果兒對於出釉的到來,簡直就是如臨大敵一般,但凡出釉稍微一動,二人就緊緊的盯着自己的零嘴兒。
實在是叫人忍俊不禁,便是百里岸期間也忍不住偷笑了兩次,只是被出釉狠狠的一瞪,急忙就捂住了嘴巴。
於是很快的,兩個很會察言觀色的小丫頭就把百里岸拉到自己的陣營來,以至於百里岸處於出釉的威逼利誘,反而把她們的零嘴兒拿去‘孝敬’了出釉。
所以柳慎現身教導了她們一會,凡事不要只看事情的外表,而且還教了‘叛徒、細作’等幾個詞。
不得不說,這樣的現身教授,兩個孩子很是受用。
周軼被這半途的教訓弄得哭笑不得,最後只得以長輩的身份把出釉趕出去,這才能和柳慎好好的商量書院的事情。
一天又這麼忙碌的過去,紫蓮因最近迷上了做糕點,所以樂的柳慎幾人天天吃格式各樣的糕點。良珠的肚子已經很顯懷了,紫衣小心得不得了,讓勤宜姑姑時時盯着,就怕自己不在,良珠磕着碰着了。對於此良珠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卻有很是幸福,前幾日還打算去庵里看她母親,可是紫衣是如何也不願意然她走那麼遠的路勞累,所以二話不說就自己上山去把丈母娘給接了過來。
也正是這樣,良珠她母親這會兒也才能在柳慎的面前說話。
她想必是在庵里待的年數久了,頗有些看破紅塵的意思,總而言之柳慎覺得她看事情已經很是有深度了。
她在柳慎這裏歇了一日,第二天去良珠家裏坐了半響午,過了午飯就回庵里去了。
書院裏的課程目錄已經初成雛形,就是先生的問題成了難事,所以柳慎又開始遊走,甚至動用了二叔的關係,蓋了衙門裏的大印,在城裏貼出告示招聘先生。
這隻怕是前所未有的書院了,這三百六十行,三教九流的,只怕都要一應俱全的了。不過不得不說,來應聘的人還真是不少,說什麼願意把手藝發揚光大的話難免是有些冠名堂皇,畢竟束修擺在那裏。
當然也有幾個是真心實意想把自家的手藝活發揚傳承的。不過多數的人,大抵是看在束修的面上。不過柳慎也沒指望他們把傳家的本領教授出來,有句話不是說師父領入門,修行在個人么?所以說起來還是要靠自己,不能總是指望老祖宗們傳授的那點東西,大家要懂得創興嘛。
柳慎在忙碌着書院的事情,鹽湖的事情,公孫鉞也在張羅着,總之夫妻倆相互不干擾,不過很快柳慎這樣的忙碌生活被打破了。
因為一大早起來,對紫蓮的那些新鮮糕點不在感興趣,反而乾嘔起來,待她吐得兩眼冒金星的時候,忽然想起月事已經很久沒來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因此並談不上羞澀,當即就打發了紫蘇去請百里岸過來診脈。
事情不出自己的所料,果然是懷孕了。
老王妃很是歡喜,只是這個時候又忍不住的望天長嘆,自己的兒子媳婦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果兒和小蠻對於柳慎懷孕一事是最興奮的了,不過她們興奮是在於柳慎肚子裏的弟弟或是妹妹,是從哪裏塞進去的,最後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一致總結是從腳底板塞進去的。
消息一傳開,城裏的大伯娘連帶着大嫂,二伯娘帶着紅袖,也都齊刷刷的來瞧她,還有那尹家二小姐也常常過來。
很是天真無邪的一個姑娘,連柳慎都很是希望,晨曦哥哥能娶了她做媳婦呢。
公孫鉞從過年後一直忙到現在,就沒有歇下來過,如今柳慎懷孕了,他便將所有的事情交給了紅包,自己安心在家裏陪着柳慎。
對於柳慎當初懷着兩個女兒之時,他是很愧疚的,不但沒有陪在身邊,反而讓柳慎四處奔波,便是兩個女兒出生的時候,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陪着柳慎。
想起來到底是有些窩火了,甚至埋怨起祖上來,當初為何要與皇室結下這樣的承諾,害得他們這些子孫後代吃了不少暗虧。
幸好現在,他終於能陪在柳慎的身邊了。
這日,紅袖攜帶着尹綺羅又來了,一進門便瞧見兩個小丫頭在院子裏的樹上盪鞦韆,見她來就問聿哥兒。
只是紅袖今日並未帶着過來,所以兩個小丫頭很是失望,甚至跑回房間裏去收拾行禮,要去城裏賭氣的和大舅家的殊哥兒玩。
有女眷來陪柳慎,公孫鉞自不好在旁邊,因此便去書房,這出來之時,正在廊下遇到席紅袖二人。
“原來世子爺是在家的,我和尹妹妹來的倒是有些多餘了。”席紅袖見到他,便掩面笑起來。
公孫鉞俊美無鑄的臉上掛着一層薄薄的笑意,與她打過招呼,便被兩個擁上來的女兒給圍住。
兩個孩子像是樹袋熊一般的吊在他左右的手臂上,惹得席紅袖一陣好笑,一面推着身後沒有開口的尹綺羅笑道:“瞧瞧,慎兒說的果真是沒有錯,她家的這兩位小姐是不能在當作大家閨秀來培養了。”
卻半天沒見那平日活潑的尹綺羅說話,不禁回頭推她一下,卻見她滿臉的煞白,頓時驚了一下:“尹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猛然回過神的尹綺羅有些吞吞吐吐的搖着頭:“沒事想必是馬車裏有些顛簸了吧。”一面那眼神,不動聲色的朝帶着兩個孩子走遠的公孫鉞背影瞧去。心如刀割,大概就是這般的感受了,他竟然已經不記得了她。
隨着紅袖進了屋,雖然也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可是尹綺羅依舊有些魂不守舍的,她在看柳慎的時候,總覺得沒有了從前的那種羨慕感覺,有的只有着深深的嫉妒,比小時候對尹蓉兒的嫉妒還要深幾分。
為什麼,他就是那個母親口中把世子妃寵得無法無天的戰南王世子爺呢?世子爺不都是一些只會逗鳥逛窯子不學無術的紈絝么?為何他卻與眾不同,宛若翩翩驚鴻游龍。
尹綺羅的心始終平靜不下來,一路上的馬車裏,總是想起柳慎幸福的笑臉,與公孫鉞冷峻的面容重疊交錯,有種叫人發瘋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府中的,去給尹夫人請了安,心不在焉的說了幾句話,便回房休息了。
柳慎聽聞尹綺羅來看過自己之後,便病了,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還讓紫蘇專門代她去看了一眼。
過了幾日,尹綺羅又來了,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帶着一些孕婦食用的補品。還有新鮮的燕窩,聽說是從山裏連夜買來的,剛從山崖里的小洞穴里扒出來的。
其實柳慎對於燕窩是很排斥的,所以並不去食用,何況也不是第一胎,因此並不是那麼注重保養,飲食方面也與平時無疑。對於此尹綺羅很是關憂,讓她多吃些補品。
臨了柳慎與公孫鉞提起她來,高興道:“這尹家妹妹果然是個實心的姑娘,若是能與晨曦哥哥結成因緣,那麼以後做我的小嫂子,也是極好的。”
柳慎身邊的女人,不管是朋友還是丫頭,公孫鉞最記得清楚的就是出釉了,而這位忽然冒出來的尹綺羅,更是全無印象,所以聽柳慎提起來的時候,也只是應道:“你覺得好便好,不過晨曦不喜歡,那也沒有法子的事情。”
柳慎對於促成這件婚事卻很是積極,連忙問他道:“我許久沒見到大哥二哥了,你上個月不是才讓二哥幫你買東西么?下次在遇到,你問問他什麼意思?”
“是了,我會留意,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書院的事情也別在管了。”公孫鉞溫柔的把她抱在懷中,大掌輕輕的撫着那並不突出的小腹,有些遺憾:“倘若時光倒流,當初定然不會讓你受那樣的罪孽。”
柳慎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不以為然一笑:“這有什麼的,說起來我也要感謝那時候的時局,不然的話,我只怕只此一生都不能那樣任性一次呢。”
話雖然如此,可是公孫鉞的心裏,總是充滿了歉意。他自然也知道柳慎不是什麼金絲雀,該給她多些空間和自由,所以他放任柳慎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便是不想以後再有什麼遺憾,可是即便如此,公孫鉞還是覺得,自己終究是虧欠了她和小蠻果兒。
“以後,待你生產之後,我們也出海,去尋父王母妃如何?”他提議,柳慎需要什麼沒有人比他在清楚不過了,金銀富貴,權勢聲望,絕非她想要的。
果然,聽到這話,柳慎果然眼睛一亮,反手摟着他的脖子:“此話當真?”
“自然是當真。”他頷首,口氣堅定。
柳慎頓時只覺得一切豁然開朗,也不在擔心生產之後坐月子的問題了,反而希望時間過的快些。她聽人說過,大海就像是一個寶庫,裏面無所不有,當然她要的不是那些所謂的財寶。
而且若是運氣好,指不定會遇到父王母妃呢,也不父王的身體好了沒有。
不過既然是要出海的話,那南麓書院的事情,豈不是要提前安排好?當即連忙朝公孫鉞湊過去,有些撒嬌道:“世子爺。”
她素來是什麼性子,公孫鉞是知道的,所以見她忽然這麼風情萬種的喚自己,頓時有些防備起來,笑問道:“你想做什麼?”
“世子爺是這麼話,人家能做什麼,只是發現好久你沒能這麼陪着我了,因此有些覺得恍然罷了,好像是夢中一般。”公孫鉞很少陪她,這話絕對不假,可是說什麼像是在夢中的話,那就有些誇大了。
公孫鉞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慎兒,你想做什麼,還是直接說比較好。”
柳慎見他這防備的模樣,頓時沒了心思,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放開手一把將他推開:“從今日開始,你也甭在閑着了,與周軼先生一起張羅書院的事情,學生馬上就要入學了,好些地方還沒有安排妥當呢。”
公孫鉞愕然,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倘若當初他沒有同意柳慎修什麼書院,那麼自己現在豈不是逍遙快活如神仙,哪裏要去管這些閑事?“我覺得周軼先生一個人就能辦得很好,何況這些事情為夫從來沒有插手過,如今你在讓我去參與,豈不是無從下手?”
柳慎呵呵一笑:“世子爺你從來都是萬能的,這點小事怎麼會麻煩得了你呢,你快去周軼先生那裏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沒有,這樣沒了後顧之憂,我也能安心養胎不是。”
於是,柳慎三推四請的,總算把公孫鉞推到了從前自己的位置上去,成了南麓書院的核心人物。
不得不說,公孫鉞的辦事效率是極高的,不過是半個月的功夫,書院裏的書樓就被填滿了,來應聘的先生也都差不多了,總共開了三十六學,其中不算女學。
至於女學那邊,有喬氏和程氏張羅着,連同自家的媳婦們,又有尹夫人帶着她家的二姑娘來幫忙,總之一切順利。
而且這段時間尹綺羅也常常來陪着柳慎解悶,還帶柳慎在河邊去釣魚,比起出釉這個所謂的手帕交,尹綺羅是極好的。
不過尹綺羅除了來陪柳慎,還時常奔波於南麓書院,眼下已經開始招生了,柳慎的肚子已經顯懷,兩個孩子也安份了許多,常常陪在她身邊跟着肚子裏的弟弟說話。
其實是弟弟妹妹根本不得而知,只是兩個小丫頭想要一個弟弟,所以就偏執的覺得裏面是個弟弟罷了。
先前柳慎還在糾正,只是後來覺得沒什麼效果,所以就不管了。
這段日子,莫過於是尹綺羅此生最快樂的日子了。自從公孫鉞開始執掌書院諸事,她就極力的煽動着父親母親也多參與此事,於是她就有了光明正大穿梭與書院的原由。
而且有時候脫口而出的詩詞錦句,讓喬氏和程氏都很喜歡,甚至給公孫鉞推薦她做女學先生。她自然是十分願意的,暗地裏下了那麼多苦功夫,不就是為了這麼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么?
公孫鉞這些日子,聽得最多的大概也就是尹綺羅的名字了,在家裏的時候柳慎會提,在書院的時候遇到幾個年長些的先生,也會提,如今幾位伯娘對她都是贊口不絕,想必此女子是真的好吧,因此便應了,同意她留在書院裏做先生。
尹綺羅少不得是要登門道謝的,柳慎留她用飯,算起來兩人相識將近半年了,她的性子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總是那樣的天真無邪,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那圓圓的梨渦,更是可愛。
只是很奇怪,按理來說,她這樣討人喜歡的姑娘家,應該是人見人愛的,可是柳慎家的兩個女兒卻對她喜歡不起來,甚至寧願跟她們的大敵人出釉來往,也不願意同尹綺羅親近。為此柳慎起先還是很尷尬的,背地裏沒少教育兩個孩子。
可是果兒說,“我每次看到這位姨姨的時候,都覺得像是看見了村裏的小黑。”
小黑是村民家的狗,雖然從來不咬人,可是總偷東西吃,而且又不偷走,吃一半就走,給人把肉什麼的,就這樣留在砧板上,很是噁心人。當然這不是最噁心的,最噁心的是它還喜歡吃屎。
所以當柳慎聽到果兒這樣比喻的時候,就暈了。只是後來在教育,發現沒什麼用,老王妃又在旁邊護着,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成效。
此刻尹綺羅與柳慎同坐,不得不提她這小嘴兒很甜,老王妃這樣的人都給她哄的滿臉的笑容,直誇她是個乖巧的姑娘,誰娶了她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尹綺羅笑着羞紅了雙頰,眼神卻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極快的瞟了公孫鉞一眼,可是他卻沒有在看自己,目光都是落在如今身材發胖的柳慎身上。尹綺羅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能陪着心愛的男人一同吃飯,那是及其幸福甜蜜的,可是可恨的是,他的心卻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那個又胖又笨的女人身上。
她忍不住的恨,若是自己也是出生世族,而不是梧州這樣一個破地方,那麼她定然在早早的時候,就已經嫁給了公孫鉞,那麼此刻出現在說書人口中有着十里紅妝出嫁的女人便不是柳慎了,而是自己。
可是,這些的都只是可是,老天爺那樣不公平,她根本沒有出生於世族,而且也沒有早一步柳慎遇到公孫鉞。
心中雖然恨,雖然嫉妒,可是尹綺羅的面上依舊保持着很高興很開心的模樣,把這頓飯吃完。
甚至還陪着柳慎在莊子裏散步消食,看着公孫鉞陪着雙胞胎女兒玩耍。
“姐姐好生幸福,女兒乖巧,夫君又溫柔。”她由衷的感嘆着,一面小心翼翼的扶着柳慎朝前面的石橋走去。
雖然這位尹家小姐看起來比出釉靠譜些,不過紫蘇紫蓮依舊不放心,寸步不離的跟在後面。尤其是過橋的時候,紫蓮是曾經摔過的,因此很是小心,見柳慎要過橋了,疾步上前跟她一起扶着柳慎:“世子妃您可小心些,不說您現在是雙身子,就是奴婢當初空手空腳的也會摔了。”
其實當初她為何摔了,這事情與豆香兄妹是脫不了關係的,只是後來端陽都已經把他們一家人趕走了,柳慎便沒有在追究了。
“紫蓮姑娘這是信不過我啦。”尹綺羅笑道,圓圓的杏眼裏,透着一股天真無邪的氣息,硬是叫人生不起氣來。
“尹二小姐多慮了,只是奴婢從前在橋上摔到了腿,腿倒是沒有留下什麼後患,只是心裏卻落下了這麼個病根,但凡是過橋時候,都十分小心。”她笑着回,一雙眼睛卻十分小心的盯着腳下。
“原來如此啊。”尹綺羅說著,一面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略長的裙角微微拉開了一些。她今日特意的穿了一條拽地長裙,只要過橋的時候,柳慎踩在自己的裙擺上,那麼自己就會摔倒,自己會摔倒,難免會絆倒柳慎,即便沒有絆倒她,她也會因此對自己心身歉意的。
這個橋段在自己的腦子裏來回的重複了好幾個夜晚,可是本當萬事俱備之時,偏偏來了一個多事的紫蓮。由此可想,尹綺羅的心情是如何的惡劣了。可是即便如此,她的面上還是笑得很是開懷,甚至是很是羨慕的誇了紫蓮貼心,自己沒有這樣的好丫頭。
過了橋,紫蓮便鬆開了手,與紫蘇一併跟在後面。
前面的柳蔭之下,公孫鉞正在給兩個孩子推着鞦韆。尹綺羅頓時玩心瞬起,露出神情來好想去盪一番,柳慎看在眼裏,恰好兩個孩子也玩了好一會兒,便讓嬤嬤抱着她們下來休息。
尹綺羅滿懷期待的坐上去,等着公孫鉞推她,甚至是歡喜的閉上了眼睛,等着心愛的男人推自己飛起來的那一刻。
忽然,背後的人果然用力了,頓時尹綺羅只覺得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人飛起來,心也飛起來了。她咯咯的笑着,聲音猶如銀鈴一般,一面閉着眼睛享受着,感受這迎面而來的風。可是後面卻傳來紫蘇頗有些埋怨的聲音:“尹二姑娘你該縮食了,竟然這般重。”
紫蘇這話絕對是無心之言,可是卻深深的把尹綺羅的美夢給敲醒了,她猛然的睜開眼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就在自己對面的不遠處,公孫鉞正溫柔低笑的看着柳慎,扶着她坐在小溪邊的藤條椅子上,兩個孩子湊在她的身邊,一家人和樂融融,好叫人羨慕。
她甚至沒有回頭去看推自己的人是誰,目光中滿是惡毒,只不過也就是一瞬的功夫,便換上了俏笑的面容,“胡說,我才不胖呢。”
紫蘇卻撇着嘴巴,不胖還這麼重,只是這話她到自然沒說出來,怎麼說她也是戰南王府的丫頭嘛,素養是要有些才好的。
反而是紫蓮在旁邊笑道:“聽說書院裏的伙食很好,大概是真的了。”
顯然,尹綺羅果然是很重了。
可是尹綺羅並沒有在說話,而是一雙眸子惡毒的瞪着遠處被丈夫寵愛着的柳慎。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忍不住,她這樣算胖么?她若是胖?那柳慎算什麼?全身的肥肉,也不明白公孫鉞到底是喜歡她哪裏了?
坐了幾回,尹綺羅便要下來,一臉歉意的朝紫蘇紫蓮笑道:“可是難為你們了,不然你們也來玩,我來推你們。”
兩人自然想玩,不過卻不敢叫她一個小姐來充當丫頭,只能婉言拒絕。
尹綺羅自然不是真的想推她們玩了,所以見二人拒絕,也不多言便笨笨跳跳的朝公孫鉞和柳慎那裏走過去。一面喊道:“可惜了姐姐現在懷着身子,不然也去玩玩。”因兩個孩子湊在一起,所以尹綺羅不動聲色的站到了公孫鉞那邊去。
這算起來是她第一次和公孫鉞並肩而立,這樣的感覺好生幸福,而柳慎和那兩個孩子卻顯得那般多餘。若是沒有她們該有多好。
心中的高興自然不必多說,可是想必是太過於得意忘形了,眉眼間的神色有些將她出賣了。
不過坐着和兩個孩子說話的柳慎並沒有主意到,而是石嬤嬤瞧了一眼。不過不得不說,尹綺羅還是個厲害的人物,那樣的神色只是出現了一瞬,就消失得乾乾淨淨的,硬是讓人察覺不出半分來。
可是石嬤嬤向來是個多疑的人,她既然發現了,自然是不會就這麼罷了,所以一個下午都不動聲色的盯着尹綺羅。
她終究沒有看錯,有好幾次大家沒有主意的時候,尹綺羅看世子妃的眼神都不對,好像世子妃與她有什麼天大的仇恨一般,那樣的怨毒,真不該出現在一個看着天真無邪的姑娘眼中。
尹綺羅一直待到晚上用了晚膳才走的,紅包不在,紫衣要照顧良珠母子,端陽重陽都在書院那邊,謝三又跟着商隊走了,所以柳慎有些不放心叫其他人送她回去,因此便讓公孫鉞幫忙。
這正是尹綺羅所願的,臉上的笑容,也只怕是只有這會兒最真切了。
一路上的幸福甜蜜自然不在話下了,只是好幾次她掀起車簾想要開口,公孫鉞卻忽然拉起韁繩走上前去了幾步。不過即便只能遠遠的看着這個男人的背影,那心情也極美的。總而言之,他在這樣的一個月下,騎馬送自己回書院。
石嬤嬤回家后,聽說柳慎讓世子爺送那尹家二姑娘回書院,於是又折身回來了。
柳慎看到她有些詫異,“嬤嬤有什麼事情么?”這個時候她已經洗簌好躺在床上了。
石嬤嬤看樣子也已經洗漱睡下了,頭髮看着都與白天的綰的不一樣。她一臉着急的湊到柳慎的床榻前:“有句話奴婢知道不當說,可是這不說,心裏總覺得不對頭。”
“嬤嬤這是什麼話,你我又不是外人,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柳慎笑着起身來,叫紫蘇拿來靠枕枕着。
只聽石嬤嬤很是認真的說道:“奴婢從來不是背後嚼人舌根的人,這點想必世子妃你那是知曉的,可是今日奴婢卻想說那尹家二姑娘幾句,她怎麼說也是官家小姐,家教總歸是有的吧,一個姑娘家,也不帶個丫頭,就這樣混在世子妃您的身邊,這倒是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她怎就不知道避嫌呢,今兒世子爺可是在的。”
柳慎聞言,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紫蘇卻覺得好笑起來:“嬤嬤您這話說的是對,可是怎麼不見您對出釉說過??”算起來,出釉更不像話吧,世子爺在的時候,她還脫了鞋子跟世子妃躺在一起呢。
石嬤嬤笑着啐了她一口:“少拿出釉姑娘來說事情,她也算是奴婢看着長大的了,是個什麼人,咱們大家心裏都清楚,說的不好聽了,她看世子爺的時候,跟看阿貓阿狗的沒有什麼區別。可是這位尹家二姑娘可不是這樣的。”
“哦?哪裏不一樣?”柳慎雖然對石嬤嬤的這比喻不大喜歡,不過對於她後面的話卻很是感興趣。
紫蘇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一瞬不瞬認真的盯着石嬤嬤。
石嬤嬤想起今日自己看到那尹綺羅的所作所為,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很是氣憤道:“奴婢從前總是聽見府上的管事嬤嬤們罵小丫頭們沒見過男人,可是今兒總算是長了見識,這位尹家二姑娘才真真是叫沒見過男人的,枉然她那雙眼睛長得這麼水汪汪的,卻像是狗皮膏藥一般,粘在世子爺的身上,還有好幾次瞧世子妃您的時候,眼神都不對勁。”
紫蘇已經聽得眼睛圓睜了,滿臉怒意,“嬤嬤說的可是當真?”
而柳慎這個當時人,卻是雲淡風輕的,好像此事與自己無關一般。這可把石嬤嬤和紫蘇急壞了。
石嬤嬤更是着急起來:“世子妃這是不相信奴婢的話。”
柳慎淡淡一笑:“信啊。”
“既然信您怎麼還這個樣子?”石嬤嬤着急了,當即從小板凳上跳起來,在屋子裏來回的徘徊着。
柳慎不解,“那我該什麼樣子?”
卻聽紫蘇建議道:“不如奴婢叫人去把世子爺追回來吧,這個尹二姑娘果然不是好的,還虧得世子妃您擔心她,讓世子爺親自送她回去呢。”
石嬤嬤這也才想起自己來的最主要目的,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世子妃您也是個聰慧的人兒,怎就放心讓世子爺送她回去呢?何況她算得了什麼,縱然真的是真心實意的待世子妃您好,那也沒有這樣的殊榮,讓世子爺充當侍衛送她回去啊。”她說完,見柳慎依舊淡笑着,並沒有半點的激動,忽然一個激靈,有些震驚的問道:“莫非,世子妃您早發現她圖謀不軌?”
柳慎這才頷首笑道:“圖謀不軌算不上,不過我卻早些時候聽人提過,這尹綺羅其實不是尹夫人親生的女兒。”
“那她這二小姐?”這名份又是如何而來?不止是紫蘇滿心好奇,連石嬤嬤也是滿臉的疑惑。
只聽柳慎笑道:“我也是聽人提起,至於如何卻不知曉,待出釉回來便曉得了。”
她提起出釉,紫蘇這才發現,今天一整日都沒瞧見出釉,“出釉哪裏去了?”
柳慎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並不着急繼續喝,而是慢悠悠道:“她到底是二伯娘看中的姑娘,我也不好直接問人家的底細,所以便與她多來往,剛開始覺得她的確是個極好的人兒,嘴巴甜又聰慧,尤其是那副模樣,天真無邪的,看着叫人不得不喜歡,還生不出防備心和嫉妒心。”
停頓了一下,柳慎有些自嘲道:“可是時間久了,總是會露出破綻來的,我有一次與她在莊子裏散步,她跟在我的身後,我從水中的倒映里,看到了她的眼神,那時候真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我當時連動都不敢動,生怕驚動到了水中的那副嘴臉。”
紫蘇聽她說起此事,頓時回憶起來:“奴婢想起來了,那一次您在溪旁站了這麼久,後來世子爺從對面的橋上過來,不過想不到您竟然是在看她的表情奴婢還一直以為您一直在看世子爺呢。”一面有些埋怨,“既然發現了,世子妃您怎麼不叫我也瞧瞧呢。”
“是你自己太笨,整日跟在世子妃身邊也沒發現異樣。”石嬤嬤忍不住想要數落紫蘇兩句,卻聽柳慎有繼續說道:“看世子爺的可不是我,而是尹綺羅。”說起來,柳慎還是因為尹綺羅的表情變化,這才知道是公孫鉞回來了。
那時候柳慎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陳雜啊,本來以為能遇到一位貼心的朋友,以後還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嫂嫂,卻沒有想到,原來姑娘心在這裏。
“這個狐狸精太不要臉了,不行,奴婢要馬上找人通知世子爺回來。”紫蘇已經氣炸了,一面要出門去,卻被柳慎喚住:“我故意讓世子爺送她的。”
“啊?”聞言,不止是紫蘇,連石嬤嬤都是滿臉的不假。
卻聽柳慎淡淡的說道:“我發現自從果兒和小蠻出生以後,我變得就善良了,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就是這麼善良,她一個小小的刺史千金才敢騎到我的頭上來撒野,所以啊,我覺得總不能在這個樣子了,不然人人都以為我是個軟柿子呢。”
“那世子妃您是打算?”以自己對世子妃的了解,紫蘇總覺得世子妃說了這麼多前綴的話,後面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的。
果然,只見柳慎笑得很是燦爛道:“我其實也就想瞧瞧,一人被捧得高高的,然後忽然墜落下來是什麼樣子的。”
紫蘇聞言,忍不住齜了齜牙,“世子妃您想幹嘛?”她怎麼瞬間有些同情那尹綺羅的意思了。
這時候,只聽外面的房門響動,紫蘇正要去一探究竟,卻見出釉已經進來了。
不敲門就進柳慎房門的,除了公孫鉞也就是出釉了。
她的神色很是興奮,一進屋子便將長劍擱在桌上,伸手朝紫蘇去:“快給本小姐上茶。”
紫蘇白了她一眼:“你自己沒長手沒長腳啊?”嘴上雖然如此說,不過卻已經極快的給她倒了茶遞過來。
出釉一臉得意:“你不想聽我打聽來的消息也就罷了。”說著,一口將茶水豪飲完,將茶盅扔給紫蘇,朝柳慎笑道:“你怎也想不到,我今日查到了什麼。”
柳慎並不如出釉想的那樣急切,反而是漫不經心的問道:“能有什麼消息?你總共不過是去了半日而已。”
出釉就是最受不了柳慎這樣看不起她,當即怒了,一屁股坐到她的床邊:“你根本不知道,這尹綺羅其實尹家十幾個庶女中的其中之一。”
尹大人的妾室眾多,只是眾所皆知的。不過讓大家都吃驚的是,這尹綺羅竟然是個庶女,而且能從這麼多庶女之中脫引而出,能記名在尹夫人的名下成為嫡女。
看到大家的反應,出釉總算是有了一股成就感,繼續說道:“知道她為何是二小姐么?”
三人很是配合的搖着頭,卻聽出釉說道:“因為尹夫人從前有個嫡出女兒的,可是後來因為跌進荷花池,後面雖然是救上來了,卻染了風寒,沒多久就沒了。為此尹夫人可是哭得死去活來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不知道誰把她救上來的。”
“莫不是這位尹二姑娘?”柳慎挑眉,一般曲折離奇的故事,都少不了這樣的巧合。
果然,出釉點頭道:“是了,當時這位尹二姑娘當時還才十歲,也不叫尹綺羅,而是叫尹八丫。為了救她這姐姐,自己也差點淹死,後來大姑娘沒了,尹夫人因思女兒成疾,她又貼心在身邊伺候,很是得尹夫人喜歡,後面索性就把她記到了自己的名下,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也是現在刺史府上唯一的嫡出小姐。”
“八丫!”紫蘇沒有去聽重點,反而是揪着尹綺羅的名字。“為什麼叫八丫。”
石嬤嬤忍不住掐了她一下:“果真你們這些丫頭,還比人家深宅大院裏養的小姐還要像小姐,想想刺史府上那麼多庶女,只怕刺史老爺就算是在博學多才,也沒功夫去給她們取名,想必這為八丫小姐肯定排行第八,又是丫頭,就叫八丫了。”
不得不說,石嬤嬤的這個解釋是很合理的。可是紫蘇卻忍不住嘀咕:“那為何不叫八娘呢?”
於是柳慎也覺得紫蘇說的是個整理,因此很是斷章取義道:“可能這位刺史大人的官是買來的,指不定他根本大字不識一個呢。”不然怎麼可能取出八丫這樣鄉土霸氣的名字來。
出釉有些傷心,她們竟然沒有把自己的話當回事,明顯就跑題了,還那麼絡繹不絕,不禁氣呼呼道:“我忙活了一個下午,可是不止打聽到從前叫八丫而已,還有其他的,你們也用點心聽我說完好不好?”
三人這才閉上了嘴巴,齊刷刷的望着她。
“我還知道,聽說從去年年底的時候,這位八丫小姐就有了愛慕的對象,只是至於是誰她那丫頭並不知道,只是說一個冰天雪地的晚上,她們小姐摔了一跤,是位公子將她們小姐扶起來,後來她們小姐就芳心暗許,非君不嫁。”出釉說得津津有味的,頗有些說書人的模樣。
柳慎卻黑着臉問她道:“你問人家丫頭?”
“哦,我當然不可能直接問她家丫頭了。”出釉摸摸鼻子,有些心虛起來,眼神不敢在看柳慎,飄忽不定的。
柳慎雙手掐緊被子裏頭去,有些憤怒:“你又開我的八寶玲瓏櫃!”
果然,只聽出釉底氣不足的狡辯道:“我也是為你跑腿,拿點東西方便辦事不了,不然怎麼可能這樣快就打聽到這麼多事情嘛。”
柳慎早該想到了,也許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是不能留了,可是每次柳慎想銷毀的時候,都怕有時候會用上,所以一直鎖在八寶玲瓏柜子裏頭。不過??柳慎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柜子是設置了小機關的,她怎麼知道的機關?
出釉被柳慎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怵,低聲道:“是果兒和小蠻給我開的。”
“你覺得我信?”果兒和小蠻已經把她列為仇人列表裏的第一人,能幫她干這事么?
卻聽出釉解釋道:“因為我說我要去對付的人是這位八丫小姐,所以她們就很爽快的幫我打開了。”
柳慎忽然覺得腦子裏嗡嗡的,她去追究出釉怎麼打開柜子的,卻忘記追究兩個孩子又是如何知道打開的方法。頓時有種想要起床把兩個孩子揪過來審問的衝動。
石嬤嬤似乎也發現了柳慎的心思,急忙開口道:“估計是世子妃您平日開柜子的時候,沒有忌諱兩位小姐,所以她們瞧見了,您也知道小姐們自來聰慧,連蘇先生都誇她們,前幾日更是坦言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授給小姐們的了,可見小姐們這聰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石嬤嬤滔滔不絕的一番話,最後還是止於了柳慎的眼神之下。
柳慎擺擺手:“罷了,這件事情以後在論。”一面朝出釉問道:“另外還打聽到什麼?”
終於言歸正傳了。出釉又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就在大家平息凝氣等着聽她說的時候,她兩手一攤:“沒了,就這些。”
紫蘇恨恨的從她手裏把杯盞奪過來:“就打聽到這點事情,還喝了兩杯上品碧螺春。”
其實出釉帶來的這些信息已經叫人夠震憾了,一個從眾多庶女中成為嫡女的姑娘,只怕並不如她外表那樣簡單。見時間也不早了,柳慎只叫她們都回去休息,至於今晚的事情,萬不要聲張,以後那尹綺羅在來,也不要露陷。
紫蘇還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因此很是期望尹綺羅在來看世子妃。
果不其然,才過兩三日她就來了,一進門就拉着柳慎姐姐長姐姐短的叫着,更是嘟着小嘴朝紫蓮撒嬌道:“紫蓮做的點心可把我饞得很,所以今天下午沒空,忍不住又跑回來了。”她說著,一面環顧着院子四周。
卻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不禁有些詫異:“咦,世子爺今天沒去書院么?”她在書院沒看到公孫越,還以為他今日不去,所以才跟別的先生換了顆,跑來莊子上的,可是依舊不見公孫鉞。
公孫鉞昨晚就與柳慎提過了,要去山上,而且這一去要去三天左右,書院那邊自然與周軼說過了。顯然周軼是個懂得分寸的人,並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大家。
“應該是去了吧。”柳慎回道,心中卻覺得好笑,感情她來不是為了看自己,也不是為了紫蓮的點心,而是為了來看公孫鉞?
可是柳慎問過了,公孫鉞並沒有在冰天雪地的時候扶過誰?即便是有,只怕他那樣的人,也想不起來了。
“那我在書院怎麼瞧見呢?”最近幾乎天天與公孫鉞見面,所以尹綺羅有些放鬆起來,而今日沒有瞧見公孫鉞,果斷的叫她有了一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因此才急匆匆的跑來莊子裏。
紫蘇笑着:“尹二小姐你是在女學這邊,我們世子爺在男學那邊,沒有瞧見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額,想來也是了。”尹綺羅應着,一面也發現自己方才有些失言了,便急忙轉着話題,朝廚房那邊看去:“我真的是饞死了,紫蓮的糕點也不知道好了沒有,要不然我們去看看。”一面瞧着柳慎圓鼓鼓的肚子,“姐姐你也好正好活動一下嘛。”
“八丫!”不知道是果兒還是小蠻,在牆外忽然喊了一大聲。
柳慎明顯的看到了尹綺羅神色間的變化,不過只是一瞬間,尹綺羅就恢復了過來,很是疑惑的朝柳慎問道:“兩位小姐應該還沒有換牙吧,怎麼就提起拔牙了?”一雙水靈靈的杏眼裏,滿是天真無邪。
不用說,肯定是出釉那個多嘴的跟兩個小丫頭說了什麼。她一面應着尹綺羅的話,“想必是又在過家家吧,前些天莊子裏有小孩子長了蟲牙,被拔牙,應是瞧在了眼裏,今日也學着玩耍吧。”一面朝紫蘇使着眼神,讓她過去把兩個搗蛋鬼帶遠些。
紫蘇幾乎是憋着笑意走的,等到一轉牆避開柳慎一行人,就忍不住捂嘴大笑起來。
雖是如此,可是尹綺羅的心裏還是悶得慌,她已經多少年沒有在聽到人喊這個讓人噁心的名字了。即便柳慎說了是孩子們過家家,可是她也很是怨恨,玩什麼不好,玩什麼拔牙,還要喊出來叫自己難受。
想必是心情鬱結,所以讓她饞了許久的點心也沒能吃下幾塊,陪着柳慎喝了半杯茶水,便起來告辭道:“我忽然想起,下午還有些事情,只怕不能陪姐姐了。”
柳慎笑得很溫和:“書院的事情要緊,我這裏你不必擔心,左右莊子裏那麼多人,我實在是無聊了,去找她們說話就是。”
“既然是這樣,那我先去書院了,姐姐要小心些。”她一番千叮嚀萬囑咐的,但凡不知情的人瞧見了,定然會覺得此女心地善良無比了。
柳慎含笑着目送她走遠了,這才慢悠悠的扶着腰轉身,正好瞧見出釉抱着劍英姿颯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這些事情,你與孩子們說個什麼?”
出釉卻是滿臉的冤枉:“我哪裏與她們多說什麼,只是說了尹姑娘從前叫八丫罷了,何況她本來就是叫八丫,若非是她那倒霉姐姐死了,她現在還叫八丫。”
柳慎懶得與她多扯,只是問道:“那事情查得如何了?”
出釉有些為難的搖着頭:“事情已經這麼多年了,要查談何容易。”就在柳慎失望的時候,她卻又得意的笑道:“不過不看看本女俠是是誰啊,她在心思慎密又如何,還是不叫我查到了。”
“趕緊說,這般拖拉,可不是女俠該有的性子。”柳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卻伸手過去讓她扶着自己。
出釉果然將劍別到腰後去,伸手扶着柳慎,一面在她旁邊低聲說道:“當初這位尹家小姐本來就很是喜歡荷花,所以她去荷花池玩也常常有的事情,因此大家並不在意她一個人去,所以她怎麼跌入荷花池的,並沒有誰知道,至於這位八丫小姐是什麼時候去荷花池的,又是什麼時候下水救她的,已經沒有人能想起來了,而且又怕尹夫人傷心,大家不敢在多提,幾乎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
柳慎淡淡道:“這樣的情況,大多時候大家都是着急的,也沒仔細去瞧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跟過去的,或者是本來就躲在那裏的。”
聽柳慎這麼一說,出釉想是起來了什麼,只道:“我記得有一年,江湖上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被人殺了,大家聽到他的聲音,趕過去推門一看,屋中的窗戶皆是從裏面鎖住的,所以大家根本找不到兇手是從哪裏進去的,又是如何逃出來的,因此就成了懸案,一直到第二年他的幾個弟子爭奪掌門位置,這才重新調查此事。”
柳慎不禁笑着接道:“想必那兇手就他的其中一位弟子吧,他是敲門進去的,然後殺了他師父,就藏在門后,當大家從外面撞門進來的時候,他就混合在其中,當時場景一片混亂,大家只怕誰也沒注意誰是什麼時候來的。”
出釉點點頭,“正是這,所以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尤其是那時候尹八丫還小,她藏在哪裏根本很難叫人發現。只是有一點實在叫人匪夷所思,她那時候還如此年幼,應該是不會如此歹毒才對。”
柳慎不以為然的笑道:“歹毒不分年紀,就如同小孩子看見一隻螞蟻時,毫不猶豫的上去一腳將其踩死。”
“那她心思也夠慎密的,膽子還這麼大,也不知道刺史大人怎會生出這樣的女兒來,如果一切真如猜測一般,那麼她若是作為男兒,定然是個得力的陰謀家。”出釉難得一次跟柳慎高談闊論,可對象卻是一個要害柳慎的小姑娘。
柳慎忍不住笑道:“難得你如此看重她,那要不要繼續多了解她呢?比如去瞧瞧她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這還不是叫我去跑腿么?”出釉看着滿臉的不悅,不過卻也沒有拒絕,反而是有些擔心起來:“你肚子越來越大,我又不能時時侯在你身邊,你家男人又是個大忙人,你身邊就紫蘇紫蓮,終究不夠用,不然我找姑姑去,讓她回來陪着你吧。”
柳慎連忙拒絕,“你也太小看了,你不想想當初懷着果兒和小蠻的時候,我連天水都敢去,如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尹綺羅罷了,我還會怕了她不是?”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這尹八丫實在是陰險,若非那次你僥倖從水裏看到了她的表情,那麼只怕現在你都還以為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姑娘呢。”出釉是真的擔心柳慎了,她以為比起當初的天水之行,這樣的暗箭才是最難防的。
出釉這話並沒有說錯,柳慎忍不住的自嘲起來,原來自己也會看錯人,還是因為這幾年身邊遇到的人都是好人,所以自己的防備之心也漸漸沒了。
“你打算告訴二夫人么?”出釉忍不住的問,畢竟二夫人還一心想要撮合尹八丫和柳晨曦呢。
“不用吧。”畢竟沒有什麼證據,這樣冒然去告訴二伯娘,就算她因為是自己說的而信了,那她自己卻也說服不了自己啊。畢竟撇開一切不說的話,尹綺羅其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咱們去看看良珠吧,她家的小子都滿月了。”柳慎提議,忍不住的朝出釉看去,“你也該嫁人了。”
出釉撇撇嘴巴,“嫁給你啊?”說著看了看柳慎的肚子,又道:“不然你生個兒子趕緊養大,我是不介意給你當媳婦的。”
柳慎忍不住掐了她一把,“你還要不要臉了,我覺得果兒和小蠻就是被你無形中給帶壞了的。”
兩人說笑着,卻見老王妃拄着拐杖過來。
自從來了莊子裏后,老王妃的氣色比在京城裏好了許多,想來是沒有從前那麼壓抑了吧。
“祖母這是要上哪裏去?”柳慎迎上前去,見老王妃穿得精神抖擻,整整齊齊的,便曉得她這是要出門了。
“就莊子裏逛逛,若是有順趟的馬車,我想去南麓看看呢。”她說著,看了看出釉背後的長劍,忍不住滋滋道:“你這劍趕緊給收起來,不然果兒還小蠻瞧見了,只怕要吵着要了。”一面又叮囑着柳慎:“我看你這肚子不比懷着果兒和小蠻時候的小,只怕又是雙胞胎了,你可要多主意着自己的身子,別跟着出釉一般胡鬧,你身體可比不得她。”說著,少不得拿眼神警示出釉一下。
出釉暗自別開頭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像最近沒做什麼啊,連周軼都說自己安份了不少呢。
柳慎自是應着,“祖母倘若真的想過去,我叫人送你去瞧瞧吧。”
老王妃卻是擺擺手:“這倒不必麻煩人,我先過去那邊瞧瞧,你自己小心些。”
瞧見她拄着拐杖走了,一旁的出釉看着柳慎不禁有些鄙視道:“你瞧老王妃這麼大的年紀了,也沒叫人扶,身邊丫頭都不跟一個,就你嬌氣,走路還要人扶。”
“可是剛剛誰還說我身邊人手不夠來着?”柳慎白了她一眼,卻也不推開她,反而故意將身子大半朝她靠去。
她現在是雙身子,出釉就是有萬分不滿也只得忍着,不敢躲避半分。想起老王妃的話,忍不住低頭朝柳慎確實看起來比較大的肚子望去:“你說你這一次不會有是雙胞胎吧?”
“不會吧,我只是懷孕了之後就比較胖而已。”哪裏有那麼多雙胞胎,何況柳慎也知道自己這體質,每次一懷孕就胖一次,好在月子之後會瘦下來,不然總是這個樣子,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出釉卻是若有所思道:“不如去叫百里岸那個愣子過來給你瞧瞧,他雖然是個卑鄙小人,不過這醫術還是可圈可點的。”
“醫術就算好,也不可能能看出是不是雙胞胎吧。”柳慎提起裙角上了台階,忽然感嘆道:“自從這肚子大了起來,我連自己的腳都瞧不見了,也不曉得那些胖子是如何生活的,由始至終都看不見自己的腳,這是什麼心情啊?”
她不說,出釉還真沒有發現胖子是看不見自己的腳,因此一時間有些好奇起來,“真的假的?”
一面騰出一隻手把自己的裙子掀起來大半,做出孕婦的模樣,然後果然看不見鞋子。頓時很是同情的看着柳慎:“這般說來,你這個時候絆倒東西是摔倒是最有可能的了。”當然不忘補上一句:“若是八丫小姐想以此害你,這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呀。”
“其實說起來,咱們指不定也冤枉她了,她現在算起來最多是宵想世子爺罷了,並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柳慎前後一想,她好想還沒有害過自己呢。
出釉忍不住有些恨鐵不成鋼,“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果然是了,難不成你還真的等她害了你,你才打算去報仇不是?說好的防範於未然呢?還有若是你運氣不佳,一摔就沒了小命,你還報個什麼仇啊?到時候就等着看你家可愛的小蠻和果兒喊她娘吧。”
------題外話------
斷更四天,自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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