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爸去哪兒
看着男人滿臉通紅說不出話的反應,清鳴覺得很眼熟。幾天前,她撿到的那個孩子大概是因為怕生,也是這樣的反應。這麼一想……眼前的這個男人的長相和那個孩子還真的很相似,都是鳳眼薄唇皮膚白皙,簡直就像是小時候和長大后的對比。
“你沒事吧?是生病了嗎?哪裏受傷了嗎?”清鳴問道。
那男人通紅着臉,聽了清鳴的問話,胡亂地搖了搖頭。他身形分明高大,看起來卻像是個怕羞的小姑娘,紅着臉,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他站在原地,僵着身子。在清鳴的注視下,他的臉越來越紅。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好像總算堅持不住了似的,他忽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後紅着臉,猛地轉身,動作敏捷地縱身一躍,就這麼像逃跑似的,飛快地消失在了林子中。
“……真是個怪人。”清鳴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卻又感到有些遺憾,道,“結果,到最後也沒有和他說上一句話,就連名字都沒有問到……被救了一命,又被幫了這麼大的忙,至少要好好問下名字的。”
而張小山對於這個男人的興趣似乎比清鳴還更大。這個年紀的男孩,又是張小山這樣的性格,最崇拜的就是英雄。眼見着那個男人速度這麼快,還一隻手就制伏了一頭髮狂的野豬,張小山對他的崇拜已經從腳底一直漫到頭頂了,一路上都嘰嘰喳喳得說個不停。
清鳴一直都是微笑着聽着的。可是,沒過一會兒,張小山忽然想起了什麼,提出了這樣的問題,道:“所以……清鳴姐,其實根本就沒有山神,你是騙我的吧!送東西到陷阱里來的是那個大哥哥!啊啊啊,清鳴姐是個大騙子!我不跟你玩了!”義憤填膺。
“……啊……”清鳴聽着,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子,想了想,道,“你今晚想吃烤肉嗎?”
“……清鳴姐才不是大騙子!清鳴姐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搖尾巴。
清鳴笑了起來,拉起了張小山的手,和他一起慢慢地穿過樹林,向著樹林深處的家中走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再次的錯覺,在拉住清鳴的手的那一剎那,張小山再一次從背後感受到了一陣明顯的寒意。
背後……應該並沒有人的吧……
天底下……應該的確是不存在山神大人的吧……
張小山再次陷入了微妙的恐慌之中。
回到了家,清鳴拿出了腌肉,吩咐張小山燒火,打算做晚飯。在清鳴把腌肉拿到廚房的時候,忽然看到廚房的灶台上擺着一片樹葉。走近一看,就見那樹葉上面板板正正地寫着兩個字:“賀塗”。一筆一劃,字跡極其認真。
清鳴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那個人的名字吧。
她曾說過很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難道他把這句話也像想要鹿和野豬的話一樣記在了心上?清鳴這麼想着,覺得他有些可愛,笑了起來。
“字寫得很好看嘛,賀公子。”清鳴道,“既然你還在這裏,那麼,今晚要在這裏吃晚飯嗎?我說過要請你吃飯的。”
當然不會收到回應,清鳴就把這個當成默認了。做了三人份的晚飯,清鳴把其中一份放到了廚房的窗台上,然後就和張小山到另一間屋子裏吃飯去了。
等到清鳴吃完飯回來的時候,就見窗台上的碗已經空了,乾乾淨淨的,連一粒米都沒有剩下。
真像是在喂什麼野生的小動物啊。清鳴笑了起來。
飯後,離天黑還有好一段的時間。張小山被清鳴吩咐着洗完了碗,就又跑出去玩了。清鳴也得了空閑,就能夠試一下自己的身體。
按理說,9級是閨房中柔弱女孩的正常水準,但清鳴的身體卻和一般的女孩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將屬性點全部都加到了敏捷上的關係,清鳴的力氣很小,搞不好只有小孩子的程度,體力也很弱。然而,她的速度卻快得驚人。在試了幾次自己的身體之後,清鳴確定,自己的身體速度已經不光是比普通的女孩快了。論奔跑的速度,她可能已經接近了職業運動員,而論閃避的速度,她恐怕也已經和職業拳擊手一類的人不相上下了。
有了這樣的速度,清鳴自認至少是有逃跑的能力的,心裏有了些底氣,很想回城去看看。她一直很挂念着城裏的戰事,卻因為之前一直不敢走出樹林,自開戰以來就再也沒有得到外面的消息了。
清鳴向來是個想做就會馬上去做的人。因而,心裏揣着想回去看看的想法,清鳴在第二天的一大清早就爬了起來。囑咐好張小山不許隨便亂跑,清鳴假託有事,承諾晌午之前會回來,就把張小山一個人留了下來,打算自己去城池那裏看看。
因為速度變快了,清鳴很快就走出了樹林,來到了城牆下。
然而,讓清鳴沒有想到的是,城牆下的狀況卻與清鳴所想的截然不同。這裏……太和平了。
就好像戰爭並沒有爆發似的,沒有嘶吼,沒有哀叫,沒有兵器和機關的聲音,只能聽得到公雞打鳴和狗的吠叫,還有隔着厚厚城牆傳過來的隱約的人聲,祥和得好像之前開戰的消息都只是清鳴的幻覺。
清鳴覺得奇怪,忙繞到了城牆的大門,就見城牆的大門也是大開着的,沒有緊閉禦敵。然而,開戰的事顯然並不是清鳴的幻覺,因為守城門的守軍已經換了人,變成了穿着嵐*衣的士兵。
看來,時雨城的確已經被嵐國佔領了。也許是投降了吧,否則怎麼會這樣和平。
清鳴在城門前面站了片刻,見時不時地有人帶着包袱回城。這些人顯然是聽到了停戰的消息,除了出生長大的家鄉也無處可去,就又回來了。而守城門的嵐國士兵雖然很是囂張跋扈,對回城的人也多有欺侮,卻基本只進行簡單的盤查,因而進城倒也不難。
清鳴想了想,就也一起進了城。
城裏看起來也沒有太多的傷亡,但仍舊是一片愁雲慘淡的氣息。清鳴想也沒想,就直奔着張鐵的家而去了,然而,家門卻是鎖着的,不知道張鐵去了哪裏。左鄰右舍全都逃難去了,清鳴一時也不知道該找誰去問。
為了問出張鐵的去向,清鳴開始沿路找人打聽了起來。而此時,清鳴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很突然的,有一個人忽然從樹上落了下來。
這個人正是一直跟着清鳴的賀塗。
很奇異,很違背常理的,在從樹上落下的同時,賀塗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一個成人飛快地縮小成了一個孩子。與此同時,隨着身體的縮小,他頭上的名字也由“賀塗(等級??)”倏忽變成了“賀塗(等級0)”。
賀塗竟就這樣違背常理地,從一個成人轉瞬之間變成了一個孩子。
此時的賀塗看上去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無力地落在地上,用最後一分力氣偏過頭去,看着遠去的清鳴,想要開口呼喚她。然而,他已經卻連振動聲帶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看着清鳴的背影,意識飛快地模糊了起來。
而清鳴對身後的賀塗的狀況一無所知。她仍舊四處打聽張鐵的去處,不久后,剛巧路過了醫館。
清鳴沒想到,醫館竟然還在開業。畢竟,醫館的顧郎中的膽小在整個時雨城裏都是出了名的。眼見着時雨城出了戰亂,任誰都會覺得他一定一早就逃難去了,而且一時半會兒必定不會回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在維持着醫館。
清鳴進了醫館的屋子,就見醫館的床上躺着好幾個病人,全是城裏原本的士兵。而顧郎中正唉聲嘆氣地,一個一個地照顧,一邊照顧一邊啰啰嗦嗦地勸導,道:“你們啊……也別太犟啦,平平安安才是福,能好好過日子就過嘛,幹嘛要把自己弄傷呢。”正說著呢,他一抬頭看到了清鳴,就打起招呼,道:“清鳴啊,你也回來啦?”
“是。”清鳴應着,問候道,“您沒走?”
“當然沒走啊,要打仗了,怎麼能走。”顧郎中一面利索地料理着傷者,一面隨口答道,“要打仗了,受傷的不知道要有多少,能多一個郎中就是一個,這種節骨眼,誰都能跑,當郎中的怎麼能跑喲。”話里滿滿的都是理所當然。
清鳴忽然覺得,顧郎中其實一點都不是眾人所說的那麼膽小的。
問候過了,清鳴忙向受傷的士兵打聽起張鐵的下落。誰知道,一提起這個,這幾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為難。最後,還是有個叫李牛的人先開了口,道:“張大哥……俺們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啊……”
“……什麼意思!”清鳴聽着,心裏一驚。眼見着現如今時雨城裏一片和平,清鳴滿以為張鐵只是出門辦事了或是怎麼,怎麼也沒想到有可能是出事了。
“就是說,守城的時候,也就那麼一轉眼的工夫,這人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李牛道,“反正張大哥是不可能當逃兵。再說了,城主都投降不幹了,直接讓俺們打開城門放那群兔崽子進城,這仗說不打就不打了,還有什麼可逃的啊?”
“哎呀,怎麼能這麼說。”顧郎中在旁邊插了一句,“城主不打仗是為了不死人,是為了百姓的安危,知道不?要不是城主開門投了降,城裏這會兒指不定死了多少人呢,哪兒還有你在這兒說三道四的機會?這可是仁義之舉,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呸!投降就是投降,哪兒那麼多給臉上貼金的好聽話!”李牛不屑,道,“嵐國狗進了城,還不是草菅人命的,不過就是多死幾個少死幾個的差距!”
“那張叔去哪兒了!”清鳴着急,打斷了他們的話,“張叔他能去哪兒啊!”
“這個……”李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你也別太擔心了。”顧郎中見清鳴着急,忙開口安慰道,“你也知道啊,張鐵是誰,偌大的軍營裏頭哪有比他還能打的?這種人哪兒是能輕易出事的,他必定是自己有什麼打算的,你不用太掛心了。”張鐵很厲害的這點說的倒是沒錯,除了等級不明的賀塗,20級的張鐵至今還是清鳴所見過的等級最高的人。
但清鳴和不信張鐵會這麼徹底地不辭而別。張鐵是什麼樣的人,最重情義重責任,就算他真的在打算着什麼事,也絕不會一聲不吭地忽然消失掉,一點消息也不給她和張小山留。
就在清鳴滿心擔憂地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吆五喝六的聲音。
顧郎中一聽這聲音,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哎喲喲,怎麼又來了喲……”顧郎中一邊一臉苦惱怕事地念叨着,一邊趕快跑出去,想要關上醫館的門。
然而,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一個壯碩的嵐國士兵把胳膊往門縫裏一伸,直接就拐開了差點關上的門,順便抓起了顧郎中的領子,把他重重地扔到了一邊的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