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2
蘇玉轉頭對蘇大妞說道:“姐,我們把她扔出去。”這虞媚與她家無關,就算是死了,那也別死在她家門口。
蘇阿娘聽到這話,按住了蘇玉的手。
蘇玉皺眉看着蘇阿娘:“娘,你不會想收留她吧?”
只見蘇阿娘搖頭道:“大妞就要嫁人了,讓她去歇着吧,我來。”她說完,又想到了什麼,愁眉苦臉的看着蘇玉,低聲道,“唉,算了,你也去歇着吧,畢竟也是說了親的人了。”只是,這虞媚她一個人拖起來有些吃力。
可是,她又不想這事妨礙兩個孩子的名聲,便咬咬牙走了過去,她才抓住虞媚的胳膊,虞媚就尖叫一聲醒了過來,然後她捂着胳膊,楚楚可憐的看着蘇阿娘:“姐姐,你為何掐我?”
這聲尖叫將原本散開的人群又引了回來。
蘇阿娘一驚,立刻道:“我沒有。”
她正在解釋,那虞媚就將衣袖往上的拉,白花花的胳膊就露了出來,上面被掐了一個很深的指甲印,都快出血了。
蘇阿娘怔住了,這不是她乾的。
當然不是她乾的,是虞媚自個掐的,虞媚心裏還有些小得意,對付蘇阿娘,容易得很。留下這印子,再賴上蘇阿娘,反正,只要她口氣硬,這小婦人一定會六神無主的,然後變得聽話,以前就是這樣的。
呵。
蘇玉輕嗤一聲:“你這自導自演的把戲能騙得過誰?”她說完,就抬頭看向人群,目光特意在看向那些婦人,然後又對虞媚說道:“大庭廣眾的,你把這白花花的胳膊肉露出來,又想勾引誰?”
還不等虞媚說話,蘇玉又揚聲道:“我爹都死了,你說你有了身孕,這可真是笑話,這筆糊塗賬,我們可不認。”
周圍的婦人聽了,立刻拉着自家男人回家。
虞媚聽到蘇玉這話,氣得臉都紅了,她指着蘇玉的臉‘你你你’了半天。
周圍的人散了,蘇玉走到虞媚身邊,冷冷說道:“蘇家的村的那場火我還沒跟你算,你倒是找上門來了,這可正好。”
虞媚的瞳孔猛然一縮,“你,你怎麼知道?”
蘇玉蹲下身子,捏着虞媚的下巴道:“本來我還想放你一馬,看來你是不願意。”蘇玉說完輕笑一聲,“衙門的人恐怕很樂意見到你,畢竟,說不定你還知道朱世子的下落呢。”
虞媚突然握住蘇玉的手,然後往肚上按去,她驚恐道:“孩子是假的,你摸摸,是假的,我我,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別當真。”
蘇玉的手觸到的是軟乎乎的棉花,她就說虞媚的腹部不太對,原來是因為這個。
虞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可那笑比哭還難看,她趁着蘇玉失神的空檔,連滾帶爬的跑了,是再也不敢回來了。
蘇大妞走過來,看着門外,問蘇玉:“就這樣放過她了?”她有些不樂意,在蜀地的那幾年,虞媚沒有刁難她跟娘。
蘇玉看着眼門外,問蘇大妞:“你想想,她這樣逃了,以後提心弔膽的活着,為生計奔波,又算是個逃犯,這才叫活得慘,讓她這樣活着,不比送到大牢強?”
蘇大妞認真一想,還真是這個理,她這才高興起來。
主要是蘇玉不想再跟虞媚折騰了,虞媚若再敢鬧上門,或者打什麼壞主意,那她絕對不會再手軟,反正,虞媚自稱是她家的妾,到時候是買是賣還不是她家說了算?
她這次這到輕易饒過虞媚,主要是不想再沾染朱世子的事了,誰知道有沒有人盯着虞媚呢。
短期內她是不想再沾那件事了。
虞媚離開后,蘇玉將心思都放到了野藕的身上,好久沒有喝藕湯了,還有炒藕片,尤其是野藕,炒着吃的味道那可真是絕了,蘇玉很喜歡吃。
野藕加上排骨,蘇家晚上喝的就是藕湯,香味飄得老遠,周圍的鄰居聞着味,都饞壞了。
大約是這湯太香了,沒過幾日,蘇家這藕湯的名聲就傳了出去。有些相熟的人,特意踩着飯點過來,就是想蹭飯,不熟的,想着法子跟蘇家人混熟。
蘇玉沒想到,單是一鍋湯,竟然會變成這樣。
又過兩日,蘇家門外來了一個富貴模樣的胖子,蘇家人沒見人,這胖子敲開門,就說明了來意,他是來買湯譜的。
就是藕湯。
這東西最近名聲極響,壓根就是有錢也沒地買,這胖子腦瓜子好使,這不,拿着銀票就上門了。
胖子還算客氣,與蘇玉說了這事,蘇玉卻是搖頭拒絕了,藕湯的方子倒是小事,關鍵是要有藕,可藕是季節性東西,哪能一年四季都有呢。
胖子苦着臉道:“最近酒樓生意不太好,就指着這東西吸引客人呢,蘇姑娘,要不這樣,你要是娘二千兩太少,那,五千兩怎麼樣,這已經是最高價了,再多我真拿不出來了。”
蘇玉笑着搖頭:“這並不是銀子的問題,你還是回去吧。”
野藕並不多,做買賣有些難,而且,珍珠的事已經上了軌道,那邊賺的銀子夠蘇玉這輩子花了,酒樓的菜單,她也沒必要再碰。
胖子臉色更苦,他不肯走,一個勁的勸說蘇玉。
正說著,蘇家又響起了敲門聲,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伸進來半個身子,一臉殷勤的對那富貴胖子說道:“東家,那姓張的又來了,說找您有急事。”
富貴胖子不
富貴胖子不耐煩的擺手道:“沒看到我正忙着呢。”
那中年漢子賠笑道:“可是那姓張的在門外跪下了,東家,這,周圍有人看着呢,您就跟她說兩句吧。”
蘇玉聽了這話,朝門外走去,那富貴胖子見,邁着粗腿跟上,他邊走邊跟蘇玉解釋:“您就在屋裏歇着,這事我馬上解決。”
蘇玉聞言腳步一頓,道:“可別讓人在我家門外跪着,若是外人見了,還以為我們蘇家欺負人呢。”蘇玉的聲音溫和,可字裏的意思卻格外強礙。
富貴胖子連連點頭:“是是。”
說著便小跑到門外,他一出門便指着門外跪着的那人道:“跪什麼跪,趕緊起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你家哥哥在我店裏吃霸王餐,不拿銀子過來我是不會放人的,你把膝蓋跪壞也沒有用!”
門外跪着的那人似乎沒有起來。
富貴胖子冷哼道:“要是人人都照你這樣,我還要不要開店了?吃一頓跪一次,呵,那天天跪豈不是天天有飯吃了?”
門外那人又磕起頭來,跪下磕頭的是個女子,她低聲求道:“東家,求您了,那桌飯並不是我哥哥吃的,是常家的常少爺那一家子吃的,我哥哥年紀輕,不懂事,就吃了一口肉,他們就把那餐飯賴到我哥哥頭上了,這事您是知道的。求您了,饒了我哥哥這次吧,這幾百兩的飯錢我們是真付不起啊。”
說著,還啜泣起來。
富貴胖子臉一沉:“這事我不管,那常家堂少爺說是你哥哥請的客,大夥都是這麼說的。”
那女子又磕了一回頭:“掌柜的,我們張家不過是個小戶人家,連貴酒樓的門都不敢進,哪有膽子請客,你就將事情查一查,還我哥哥一個公道吧。”
富貴胖子心裏也苦,這事他哪能不知道,可是那常家,最近正得聖寵,他一個小小的酒樓老闆,哪敢上門去討債,也不是沒去過,卻被趕了出來。他敢在京里開酒樓,自然有後台的,可那後台不管事,他為了一頓飯錢去找常家問罪,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索性,他便將最後留下的小子扣了下來,關上幾天,出出氣也是好的。
那幾百兩銀子打了水漂,他能不肉疼嗎!
此時,蘇玉已經走了出來,因為她聽着外面的女聲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可又不確定,這才想出來瞧一瞧。
可惜,跪在地下那女子的頭一直低着,蘇玉沒看清容貌。
富貴胖子見蘇玉出來,一臉賠笑:“蘇姑娘,她馬上就要走了,保證不耽誤你。”
跪在地上的女子見富貴胖子用討好的聲音跟另一人說話,立刻抬起了頭,她想着,說不定求求這人管用。
她一抬頭,便傻了眼。
另一邊,蘇玉的眼睛也睜大了幾分,她有些不確定的叫了一聲:“小桃姐?”
張小桃怔怔的看着蘇玉:“你是,你是……”她好像認出蘇玉了,可是又不敢肯定,因為蘇玉完全不像以前,瘦豆芽似的,現在的蘇玉又好看又高貴,她不敢認。
蘇玉露出一個微笑,她走上前,將張小桃扶了起來,她又拍了拍張小桃褲腿上的灰,又問道:“小桃姐,你怎麼在這?”蘇玉壓根就不知道張二舅一家子跟着常知縣來到了京里,她只見過常謙,而常謙也不知道張二舅跟蘇玉有親戚關係,再說,張二舅家在常家人眼裏不過是個小小的僕從,誰會關心?
張小桃低頭說道:“我是過來找這位掌柜的。”她的聲音極小,似乎這事難為啟齒。
蘇玉看看掌柜,又看了看張小桃,然後說道:“咱們進屋說吧。”說著,便帶着張小桃跟富貴胖子一塊進了屋。
三人坐在西廂房,蘇玉又給他們泡了茶,這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富貴胖子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說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蘇姑娘,若是您能將方子賣給我,我一定客客氣氣的將這位姑娘的哥哥送回來。”
蘇玉微微一笑:“怎麼個誤會法?”
張小桃要解釋,蘇玉讓她先喝茶,這事先只富貴胖子的。
富貴胖子說得簡單:“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張姑娘的哥哥在我家酒樓訂了最貴的包間,上了幾道極貴的菜,還帶人去吃了,沒人結賬。這位姑娘的哥哥就給我們留了下來。”
蘇玉看向張小桃:“這事是真的嗎?”
張小桃先是點頭,之後又搖頭:“他說的不假,可是,這包間是常家夫人讓訂的,飯菜是常家的堂少爺吃的,我哥哥,就是小虎,都沒吃上一口,這明明就是常家大夫人跟三夫人在鬥法,我們遭了殃。”
蘇玉算是聽明白了,可她不懂:“你們怎麼會跟常家扯上關係,還搬到了京里?”
張小桃便將之前的事說了,後來又道:“本來還以為上京是來享福的,沒想到,常知縣沒當官了,我爹成了常府的護院,我們沒有簽賣身契,可在常家那些主子小姐的眼底,我們卻是奴才,他們拿我們當丫環小廝使喚。”張小桃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她伸出自己的雙手,說道:“你瞧瞧我這手,全是針眼。我以前在張家村,就算做綉法,也不像現在沒日沒夜的做。我這身肉都最在常府消下去的!”
是的,張小桃瘦了,跟尋常的姑娘們一樣瘦了,半點看不出以前的胖來。
蘇玉聽了
蘇玉聽了這話,沉默半響,問:“既然這樣,你們為什麼要留在常家?常家拿你們當奴才,你們就沒跟常知縣他們說過嗎,他們不管嗎?”
還說是求命之恩呢。
張小桃苦笑:“開頭管過,後來次數多了,便不管了,有小人在背後說我們的壞話,常知縣一家還以為我們張家用這恩情逼他們呢,後來都見不上幾面了。”
張小桃聲音越來越低:“哥哥這事我沒敢跟他們說,只張家三兄妹知道。本來爹打算以後不在常家幹了,一家人有把子力氣,幹啥不行?可自從常謙公子得了聖恩后,爹覺得機會來了,他想讓哥哥跟在常謙公子身邊,以後好謀個前程,後來就沒提離開的事。”
蘇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二舅想讓自家過得更好,現在機會來了,自然捨不得離開。
富貴胖子知道張小桃是蘇姑娘的親戚后,小眼睛一轉,他知道機會來了。
蘇玉對富貴胖子說道:“掌柜的,你看我這有客,就不方便接待你了,咱們的事日後我會登門拜方,你看如何?”
富貴胖子一臉喜意,“好,好。”
之後他就告辭了,他走之後,蘇玉就將張小桃帶去見了蘇阿娘,蘇阿娘見着娘家親人,又是一通哭。
而且蘇阿娘知道二哥一家都在京中,便急着要上門相見。
另一邊,富貴胖子回到酒樓后,不僅將張小桃的哥哥放了出來,還給洗了澡,吃了飯,這才送到蘇家。
這樣一來,蘇玉就欠了他一個人情,錢容易還,可人情不易,有這人情關係,他不愁蘇玉不將藕湯的方子跟材料交給他。
他親自派人將張小桃的哥哥送到了蘇家,正在敲門,蘇家的大門就開了,只見蘇玉帶着穿得整整齊齊的蘇阿娘還有蘇大妞,以為洗了臉的張小桃,似要出門。
張小桃見到自家哥哥,一下子撲了過去:“哥,你瘦了。”張小桃有三個哥哥,這個是最小的那個。
張三小哥看着張小桃,憨厚一笑:“我沒事。”
他這才瞧清蘇阿娘等人,蘇阿娘他是認得的,沒怎麼變,還跟以前一樣,可蘇大妞跟蘇玉都變了模樣,又水靈又好看,他才看了一眼,臉就紅了,忙低下頭:“姑姑好,表妹們好。”
蘇阿娘看到張三小哥,一臉喜意:“你怎麼過來了,是來接小桃的嗎?”
張小桃沒跟蘇阿娘說自家哥哥被酒樓關了起來,蘇玉也沒說,蘇阿娘並不知道這事。
所以蘇阿娘還以為是張三小哥來接人了。
張三小哥應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富貴胖子派的人跟蘇玉說了一聲,蘇玉道:“這事我記下了。”那人笑着走了。
蘇小寶在書院裏,並不在家,所以這次沒有他。
張家住在常府的下人房,一個小二進的院子,還算寬敞,蘇玉等人去的時候,張二舅娘正在跟常府的一個婆子吵架。
那婆子厲害得很:“也不瞧瞧你是個什麼東西,良民不算良民,下人不算下人,擠在我們這處,算什麼。還說是常老爺的恩人,呸,也不拿鏡子照照,就你們這副德性,還想往上爬,門都沒有!”
張二舅娘:“你這個死婆子,在這跟我逞強算什麼能耐,在夫人手下吃了虧,拿我們撒氣,不過是個賤奴,有什麼好得意的,家生子,說得好聽,你一輩子是奴才,你兒孫跟着受累,世世代代都是,連科舉都參加不了,有什麼好得意的!”
罵戰還在繼續。
那婆子被張二舅娘這話氣得肝疼,撲上去揪着張二舅娘就要打,張二舅娘也不甘示弱,她以前是種田的,力氣大大的。
兩人廝打起來。
蘇玉碰了碰張小桃:“別光照着瞧熱鬧,上去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