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柳氏與程長清一貫相敬如賓,這樣子鬧一場,又有肚子裏的孩子緩衝,兩人親近了許多,不到不說這孩子來的十分及時。特別是程長清,因要遠行,每日裏都特意留出時間陪着柳氏,為肚子裏的孩子想名字。

柳氏雖懷着孩子,可是一點兒不含糊地為程長清出行做準備,又恢復到那個做事果斷雷厲風行的女漢子。她安排隨行的,是劉姨娘。劉姨娘是六姑娘的姨娘,一貫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也不愛說話,安安靜靜的一個人,若不是生了六姑娘,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柳氏看中的便是她的老實穩重,老太太嫌她年紀大,另外送了個大丫鬟過來,被程長清婉拒了。

老太太便說道:“隨你吧,左右納個人也方便。姨娘們身份低賤,也不好跟你出門應酬。等柳氏生了孩子,讓她過去吧。”

柳氏是長媳,該是要服侍父母、操持家事的,不過官場上應酬也是要正室出面,許多人家的長媳也是隨了丈夫赴任。柳氏是寧願在家中,而不願遠行,只是老太太和程長清都贊同她跟過去,越是便約定若是程長清在齊州久任,等孩子滿周歲,柳氏便帶了孩子過去。

柳氏出行當然是後事,此時重點是程長清。跟過去的除了女人,更重要的是幕僚、隨從和包袱細軟。山東偏冷,保暖的衣服更是要備齊。柳氏找了有經驗的管事商議,凡事親力親為,很是讓程長清感動和不舍。可是因要趕在任期之前到達,程長清正月未過完便走了。

這日天氣清爽,程長清不過稍稍用了朝飯,便跟家人辭行。他父已喪,家中的長輩只剩下老太太。一個任期便是三年,若是連任更不知幾年,老太太年紀也大了,程長清跪到在地,哽咽道:“孩兒遠行,不能隨侍一旁,望娘親在家中多保重。”

人老更愁離別,老太太抹着眼淚,“兒行千里母擔憂,出門在外一切小心。娘不盼你光宗耀祖,只願你平平安安。”

母子兩個說了幾句,被身邊人勸住了。程長清之弟程長池程長灃等紛紛承諾會照顧老母。跟兄弟父母辭別,便輪到小輩。程長清在家中三年,大部分時間花在教導程家子孫上,程家流字輩的孩子對他感情都很深,程長清一一囑咐,督促練字背書。子侄識趣,紛紛點頭應是。

最後便是跟大房辭別,程長清親生兒女一字排開,可是不短的隊伍。柳氏摸着肚子站一旁,程流璟打頭,程心珊居尾,特別有送教官的氣氛。

看着幾個兒子丰神毓秀、一表人才,幾個女兒更是姿態妍美、氣度高華,程長清心中豪情頓生,都是程家好兒郎。這雖信得過他們品質,程長清還是忍不住囑咐:“每日裏晨昏定省,絲毫馬虎不得,老太太那裏經常去請安,你們太太懷子孩子,你們要孝順聽話。”

程心珊看着彌勒佛一樣的老爹紅着眼眶的樣子,格外的捨不得,老爹年紀大一些,兒子女兒多了一些,可是對她超好,偶爾瞞着老娘偷帶她上街,有了好吃好玩的也不落了她,最重要的是官大身份高,在這個純拼爹的時代格外的重要。程心珊抹着鼻子,一把抱住程長清大腿,哭着說道:“爹,你可要快回來,要不然弟弟都不認識爹爹了。”

程長清將衣袖上的鼻涕抹去,哭笑不得地說道:“快別哭鼻子,若不然要被弟弟笑話了。莫哭,等你弟弟出生,我便派人將你們一起山東。”

程心珊抬起頭露出星星眼,將程長清大腿抱得更緊:“真的?我也可以去嗎?”

柳氏輕笑着將程心珊拉倒一旁,“都去都去,你這淘氣孩子,你爹的衣服都被你弄髒了,還不快放手。”

程心珊笑呵呵鬆開手,去山東啊,想想就美好,弟弟或者妹妹,你快出來吧。

程心玥羨慕地看着程心珊又哭又笑。這個樣子,才像是家人吧,可惜她忘不了前世,沒有歸屬感,總覺得隔了一層一般。

程心玫含着笑看着程心珊出醜,眼裏也露出羨慕,若是也能去山東,該多好。她去過京城,知曉一個地方一個風情,就盼着多走走多些見識,不想陷在後院裏。可惜等到柳氏啟程的時候,她約莫早嫁了。

程心珍還在角落裏拉着她姨娘說話,劉姨娘聽着程心珍說些“姨娘你一個人跟着爹去任上,要爭氣,將爹的心攏住,那樣太太再過去也是無懼的”,眉頭緊皺,這哪裏是個六歲的孩子能說的,不知哪個在六姑娘耳邊嚼舌根,讓她個孩子聽了這些不三不四的話。她該不該跟太太說一聲呢?只是太太如今懷了孕,又有七姑娘要照顧,怕是顧不得了。

母女兩個不在一個頻道上,旁邊的丫鬟聽得直搖頭,劉姨娘這樣老實人生出個心大的女兒,而六姑娘一貫要強,可是命不好投生到姨娘肚子裏,一個嫌棄對方無用,一個嫌棄對方好強,可真是兩相厭。

程長清之後,家中不少子侄也啟程去書院。江城雖沒有著名的書院,但是離湖南的嶽麓書院、江西的白鹿洞書院、河南的應天書院都不遠。程長清之所以這麼晚上任,有一部分便是花了時間溝通關係,程流珅便進了當世第一的白鹿洞書院。

程長清之後,二房程長池舉家去江西赴任。程心珊拉着程心繡的小手,一點兒都不想小夥伴離開。程家雖然孩子多,可是或者像程心玥那般年紀差太多,程心珊與她也玩不到一起,而程心珍那樣的也難溝通,所以程心珊平日裏最好的夥伴就是程心綉,兩個人性情相投,最是要好的。

比起程心珊的依依惜別,程心綉雖然難過,不過更多的是對新生活的嚮往。她拉了程心珊的手,高興地說道:“等我到了江西,就給你寫信,沿路遇到的好玩的事兒也跟你說,到時候將我們住的房子畫下來寄給你,聽說那裏花瓶好看,到時候我給你寄一個。”

程心珊將程心繡的手放下,這麼*裸的炫耀,還能不能玩耍了?

小孩子們說著話,馮氏、程長池和老太太話別。老太太拉着程長池的手,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程長池更是連連磕頭,直言不孝。馮氏雖也露出難捨的表情,但是眼裏的歡喜卻沒藏住,離了高門大院,少了婆母妯娌,自己當家做主,自是要清凈自由些。

三年裏守孝,一家人聚在一起,乍然分離,老太太心裏難受,二房一家離開的隔日,便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大夫開了葯,特意交代莫讓老年人情緒大,免得身體受不住。柳氏懷了孕,古氏要管家,程心玫程心玥等孫女兒便擔起服侍老太太的責任,想了法子逗老太太開心。

程心玫最大,自是第一個。她在外祖家住了好幾年,便是年紀小在家中的時候,也與老太太生疏,所以對怎麼哄老太太開心,實在不擅長。不過老太太正是最重視子孫的時候,對她和藹可親,而程心玫又玲瓏心肝,先撿了些京中有趣的事說了,看老太太似乎格外喜歡聽些神鬼的故事,就將書中看到的聽人說的結合在一起,跟老太太說了好多個故事。

程心玫如黃鶯出谷一般美妙的聲音,讓老太太聽了十分舒適,笑了說道:“真是個好孩子,說了這許久,怕是口渴的厲害,如畫,快去給大姑娘倒杯茶。”

如畫從小丫鬟手中接過茶遞給程心玫,“大姑娘一張妙嘴,將些神鬼故事說的一波三折,奴婢聽的時候可是提了好幾口氣,便是說書的先生都比不上大姑娘。”

程心玫接過茶,“多謝如畫姐姐,我也不過是從《搜神志》中看來的,若是能逗老太太一笑,便是那本書功德無量了。”

老太太慈愛地看着程心玫,說道:“《搜神志》?我倒是沒聽過,你平日裏都看些什麼書?”

有家長迂腐,只讓家中女兒看些女四書之類,程心玫聽老太太口氣不像責怪,便實說實說:“空閑的時候確是愛看些雜書,遊記、神怪、兵書,有什麼手裏拿到什麼也隨手翻翻,不過看的雜,卻不深,都是不求甚解。”

老太太點頭,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程心玫端莊大氣,氣質卓然,大約也跟這滿滿肚子裏的書有關吧。不過這也看得出她外祖家對她是極好的,兵書並不對外售,程心玫能隨手翻,肯定是從長輩那裏拿到的。她問道:“當年送你到外祖家,可曾怨過家裏?”

程心玫搖頭,“父親若不是憐惜寵愛,斷不會將我送到外祖家,我怎會怨恨?若說有些遺憾,便是不能陪在老太太身邊,孝順老太太。”

老太太欣慰地點頭,真是個大方識體的好姑娘。

等老太太入睡,程心玫回答自己屋中,看琥珀拿着她的珍珠釵在頭上比劃來比劃去,心中悶苦,不怪罪長輩,便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家中的長輩不作為,讓馬氏作威作福,她住在到處都是規矩的公主府,帶回來個款比主子還大的丫鬟。

琥珀爹是公主府二管家,她娘是公主府嫡長孫的奶娘,她以後又要嫁給宗室,總是要跟公主府繼續來往的,哪裏敢隨意處置這麼有背景的丫鬟。

珍珠看程心玫站在門口,面色不渝,眼光又看着琥珀的方向,便大聲道:“琥珀,你沒看到姑娘已經回來了嗎?快將姑娘的首飾放下,給姑娘換身衣裳。”

程心玫雖然不敢隨便處置琥珀,琥珀卻也不敢太放肆,只因這個姑娘一向最是能耐,不僅公主看中,幾個公子更是疼愛有加。她氣呼呼地將首飾放下,“你懂什麼,我再給你姑娘清洗首飾。姑娘你服侍了程老太太一整天,可是累了?叫奴婢說,老人家身子不好,便該好好休息,幹嘛要磋磨孫女呢?”

若是往日裏琥珀說這樣的話,程心玫都隨她,只是這幾日跟老太太處了幾日,也有些感情,另外琥珀也給她惹了好幾件事,便是正月里去王府在馬車上得罪柳氏都沒教訓她,程心玫有心給她個教訓,大聲喝道:“大膽,老太太也是你能隨便說的,珍珠掌嘴。”

珍珠跟琥珀有夙怨,程心玫也沒說掌幾巴掌,她示意小丫鬟按住琥珀,啪啪大了七八個巴掌才停手。

“好了,你們退下吧。”程心玫看琥珀一張臉成了豬頭,心中好笑,她將丫鬟譴退,軟了聲音對琥珀說道:“我原是想讓珍珠做個樣子給別人看,不想她會錯了意,結結實實打在你臉上。這幾日你好好休息,你既然喜歡這根珍珠釵,便賞你了,記得以後說話當心些,這裏可不是公主府。”

琥珀也是個不聰明的,若不然也不會這樣持寵而嬌,一下被程心玫這手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手段收服了,拿了珍珠釵,開開心心退下了,只將豬頭臉的仇全怪在珍珠頭上。

程心玫之後,隔日便是二姑娘程心珠伺候老太太,她是庶女,夾在兩個優秀的嫡女中,身份十分尷尬,人也不是十分靈活,說是照顧老太太,也便只是端茶洗面,幹着丫鬟的活。不過老太太也被她這認真的木訥感動,賞了她好幾樣東西。再隔日是程心玥,她一貫跟老太太親近,嘴又活,一天惹老太太笑好幾回。

程心琇程心珊兩個年紀小,特別是程心玔身子也不是十分好,老太太便不讓她們伺候。本來程心珊是十分想要去老太太那裏刷好感度的,人生病的時候可是最脆弱的,最容易博取好感,可不見程心玫照顧了幾回,老太太對她親熱了許多。只是她被老太太嫌棄年紀小,只能每日裏早上陪着老太太說幾句,然後便被趕去上課。

程心珊抱着老太太的被子,假哭道:“祖母,你讓我照顧您吧,我唱歌唱戲,還會扮小丑,您就讓我留下吧,要不然我娘一天到晚逼着我練針線,您看,我的手多成刺蝟了?”

程心珊誇張的表演迎來了一屋子的笑聲,老太太笑着說著:“我說呢,怎麼這麼孝順,原來是想在祖母這裏躲難來了。這麼大年了,可不許偷懶,針線都要練起來,你娘肚子裏懷着孩子,可別惹她生氣。”

雖這樣說著,老太太還是心疼摸着程心珊被針得可憐巴巴的小手,細心給她塗了膏藥,又派如畫跟柳氏說,莫要逼着孩子。

柳氏可一點兒沒聽老太太的,她看她快六歲了,對針線還是不喜愛,空閑時做綉活有一陣無一陣,上課時也不專心,十分生氣。這日裏看到她繡的帕子針線歪歪斜斜,訓道:“看你繡的是什麼,這般大,連個帕子都綉不好,怎的這般笨拙。”

“娘親懷了弟弟,再不喜歡我了,我還是去做別人家的孩子好了。”程心珊委屈地丟到手裏的針線,氣憤說道。

柳氏看程心珊眼框都紅了,心知剛說的真是傷了她的心,又內疚地摟着程心珊,“莫氣,莫氣,都是娘親不好,娘親再不訓你了,待會兒給你做古老肉吃。”

程心珊吸吸鼻子,不能跟孕婦一般見識,一會兒對人好到不行,一會兒又要尋人的錯,弟弟還是快出來吧,你姐姐都快被炮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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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繼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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