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元韋洲哼了一聲,袖子一甩,走了出去,守在門邊的梨香走了進來,看見梁千鈺坐在地上,慌張的上前扶起她。「公主,你還好嗎?」
「這個元韋洲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如此對待我!」
梨香將梁千鈺扶到榻上坐下,為她倒了一杯水。「公主,你先冷靜下來,彆氣壞了身子。」
喝了茶,梁千鈺還是氣得全身發抖。「這都是張水薇的錯,本宮不會放過她!」
梨香頓了一下,忍不住道:「公主何必跟張水薇過不去?她終究成親了,還是京城權貴夫人小姐爭相結交的成國公夫人,她不可能再踏進勤國公府。」
梁千鈺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元韋洲的冷待讓她胸口有一股氣,想要找個人發泄。
「本宮不甘心!」
「奴婢覺得比起成國公夫人,公主更應該留意駙馬爺身邊侍候的人。」
梁千鈺臉色一沉。「你想說什麼?」
「奴婢聽到很荒謬的傳言。」
「什麼傳言?」
「近來夜裏常常聽見外書房嬉鬧的聲音。」
「那又如何?外書房是公爹……」梁千鈺突然想到一件事,這兩三個月,元韋洲可是夜夜宿在外書房,外書房夜裏嬉鬧,絕不可能是元韋洲和公爹在玩,那麼……
「這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一開始是聽見大廚房的人在閑聊,因為外書房近來常常去大廚房要夜宵。」
「這是刻意說給你聽的嗎?」梁千鈺畢竟是皇家的孩子,警覺性比元韋洲高。
「奴婢很少去大廚房,今日也是因為公主近來胃口不好,奴婢特地去找大廚房的劉管事商量明日能否給公主改菜單。」
沒錯,她房裏的人分工很清楚,主要是確保出了事就可以立刻找到負責的人,大廚房不可能預料到梨香會出現。「除了大廚房,還有誰提起此事?」
「奴婢從大廚房回來,原想找二門的門房打聽一下,可是路過花園的時候,又聽見幾個丫鬟在竊竊私語。」
「哪裏的丫鬟?!」
「奴婢只認得一個,是國公夫人那兒的丫鬟。」
無論是否有人刻意透過梨香將此事傳進她耳中,只怕是真有其事。
「你相信元韋洲有膽子背着本宮養小妾嗎?」
「奴婢不敢說。」
「你說。」
「駙馬爺很可能沒有這個膽子,可是若得到國公爺和夫人的同意,這就難說。」
是啊,這件事指出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勤國公府上下一起聯手瞞着她,這不是跟當初張水薇的情況一樣嗎?梁千鈺已經完全相信這件事情了。「他們怎麼敢如此對待本宮?」
「公主先別急,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真相,只是,外書房向來不容許人靠近一步,想從外書房打聽到消息不容易。」
「這事李四一定知道。」
「李四隻怕被下了封口令,上次公主問李四關於英國公府的事,李四不也跟駙馬爺同一個鼻孔出氣嗎?」
略一思忖,梁千鈺只能動用不輕易動用的人手——公主的侍衛。「既然要查,就查得徹底一點,你讓秦夜他們暗中跟着元韋洲,仔仔細細記下他的一舉一動。」
張水薇完全不知道勤國公府一觸即發的風暴,開開心心的跟着趙平瀾去莊子遊玩,划船、釣魚、烤魚、放風箏、采桃子、腌醬菜,還有在超大的浴池嬉戲玩鬧,大戰到全身虛脫……原本是要住上十日,可是短短三日,皇上就將他們緊急召回來,借口要張水薇幫忙驗屍,事實上是讓趙平瀾進宮繼續討論陚稅的事。不過,張水薇一向是容易滿足的人,三日的休假對她來說就很美好了,況且她又有機會當仵作了,她也不想計較太多。
總之,她的日子過得很順心,而元韋洲和梁千鈺像是消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只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開始犯春困,能夠窩在床上,她絕對不想爬起來,更嚴重的是,吃飽了就忍不住打哈欠,想要爬上床睡覺。
「對不起,今日能不能別去花園了?」張水薇第一次決定在飯後消食上偷懶。
趙平瀾擔心的皺着眉。「我瞧你氣色不太好,你暫時別去醫館了。」
「如今只有坐堂才會去醫館,再不去醫館,師傅一定會要我將醫館收了。」原本說好了,半個月會有五日陪着師傅走訪京郊那些窮鄉僻壤之地,可是醫館開張至今,她一次也沒去,一直都是鴻叔陪着,如今則是多了一個喜歡跟在師傅身邊打轉的鄢先生……結論是,師傅覺得她還是專心當國公夫人,偶爾幫刑部驗屍就夠了。但她可捨不得收了醫館,醫館生意真是好,不但美容膏賣得嚇嚇叫,各式藥丸也賣得很不錯,這些收入足夠她們去那些窮鄉僻壤之地義診。
「我只是擔心你身子吃不消。」
「不會,我只是春日貪睡。」
「你以前也是如此嗎?」
「應該是吧。」春寒料哨,過去幾年春日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房裏,覺得太無聊了,就會爬到床上小睡一下,這想必是春日貪睡的關係吧。
「要不要請華神醫幫你診脈?」趙平瀾還是覺得不放心,實在是因為太了解她了,心思總是繞着身邊的人打轉,難免就會疏忽自個兒。
張水薇噗嚙一笑。「我自個兒就是大夫,何必請師傅診脈?我的身子自個兒最清楚了,我保證壯得像頭牛,你用不着擔心。」
「我看你痩得像根竹子似的,哪裏像頭牛?」
張水薇做了一個鬼臉。「這只是比喻,我很健壯,你絕對不必擔心。」
這時,冬青的聲音傳了進來。「國公爺,牛峻有事急着見你。」
「我去瞧瞧,你等我,待會兒我們還是去花園走走。」趙平瀾下了炕走出去。
張水薇不想去花園,趕緊招來冬青,將棋盤和黑白雲子擺上炕幾,不過這個主意好像自討苦吃,看着棋盤,她就想睡覺了……念頭才起,她就控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不由得抖了一下,趕緊打起精神,用黑白雲子繪了一幅娃娃放鞭炮的圖。
看着棋盤上的傑作,張水薇不由得一怔,怎麼會想到畫娃娃放鞭炮呢?難道她一直想要娃娃嗎?他們成親有五個月了,很快就半年了,若是她的肚子再沒有消息,她也會擔心自個兒……她先前的病確實不容易有孩子,如今雖然好了,也一直用心保養身子,但難保不會留下後遺症……真的生不出孩子,怎麼辦?她絕對無法容忍趙平瀾納妾,她可不想跟另外一個女人分享他。
「你就這麼不想去花園散步消食嗎?」趙平瀾回來見了棋盤和黑白雲子,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張水薇收起混亂的心情,努力擠出笑容。「今日就是很懶嘛!」
「不想去就別去,不過,明日一定要讓華神醫為你診脈。」
張水薇隨意的點了點頭,這也要她遇得到師傅啊。明日由她坐堂,師傅也不知道上哪兒逍遙了,根本不會出現在醫館。深怕他會繼續抓着此事不放,她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牛峻為了何事找你?你怎麼如此開心?」
趙平瀾訝異的挑起眉。「你怎麼知道我很開心?」
「哦……我就是知道。」
趙平瀾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是因為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你真的有開心的事?」
趙平瀾點了點頭,可是並沒有打算說清楚。
「什麼事?」
「你以前不會如此好奇,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張水薇苦惱的肩膀垮了下來。「我是不是變得很羅唆?師傅說了,我有越來越嘮叨的傾向,孩子還沒生,就像個當娘的,她真替你擔心,你怎麼受得了我?」
「不會,我喜歡你嘮叨。」趙平瀾靠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你不必安慰我。」
「這是我心之所想,我就喜歡聽你嘮叨這個、囑咐那個。」那種被一個人仔仔細細關心的感覺,真的讓他覺得很幸福。
「真的嗎?」
「真的,你啊,別胡思亂想。」趙平瀾伸手摸了摸頭,心想她既然將棋盤都搬出來了,索性陪她下一盤棋,這才發現她用黑白雲子繪了一幅娃娃放鞭炮圖,不由得笑了。
「你還真是調皮!」
咬了咬下唇,張水薇語帶憂愁的道:「若是我生不出孩子,怎麼辦?」
「不會的,我們一定會有孩子。」
「萬一沒有呢?」
趙平瀾好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目光移向她的肚子。難道她……是啊,他怎麼如此粗心?明日退朝後他還是親自去醫館找華神醫,她對自個兒一向不用心,他得親自問華神醫如何照顧她和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