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點多還不算晚？」一想到那麼晚了，她一個人自己回家在途上可能會遇到的種種危險，唐曜只覺得一團悶火在他胸臆之間直直燃燒，「你加到這麼晚，圖畫好了嗎？」

「呃……還、還沒好。」沒見過這麼生氣的唐曜，莫一凡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連續加班卻又沒有成果，你這樣除了浪費時間以外有什麼用呢？」心中的悶火讓他說的話有些尖銳。

莫一凡輕咬下唇，沒想過會有一個老闆會為員工加班工作而責罵員工的。她覺得有點委屈，她只不過是想做好自己的本分，早一點把圖交給他而已，但沒想到自己的自願加班卻換來他的責罵。

話甫出口，唐曜也已經有些後悔了，但是話已經衝口而出，他來不及收回。見她的眼底因為他的話而浮上一層水光，他想要道歉可是又覺得錯的人不是他，所以也是說不出口。

兩人尷尬地站在原地，一個垂着頭盯着地板，一個看着垂着頭盯着地板的人的頭頂，都是一語不發。

直到莫一凡的肚子再次發出令她羞憤欲絕的咕嚕聲，兩人終於有了反應。

莫一凡伸手按住自己鳴叫個不停的肚子，只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接二連三地在他面前做出些獃頭獃腦的事，讓她幾乎快要不敢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而唐曜則是伸手握住她其中一隻按住肚子的手，一邊將她往外拉去，一邊道：「逼得太緊繃不會做出好的設計，你需要放鬆，當然，也需要食物。」肚子叫得那麼響亮，不是餓慘了絕對不會發出那個音量。

「可是我、我……」莫一凡想反抗，但是唐曜沒有給她機會就已經把她往外拖走，她甚至連自己的包包都來不及拿。

還沒有完成工作就被拉走，莫一凡的心情當然算不上好。她掛記着工作，一直想要回去工作室繼續，但是唐曜卻怎麼都不許她回去。

就算是老闆也不能如此專制獨裁，強行剝奪員工加班的權利！她想要反抗，想要爭取員工權利，只可惜她老闆完全不鳥她，任她一個人像自言自語似的說個不停。

爭取了好一會後，發現唐曜根本就沒有聽她的，一個勁地專心開着他的車，莫一凡氣得連話都不想說，冷哼一聲把臉轉向窗外，給他留了一個酷酷的後腦杓，半點好臉色都不給唐曜。別以為只有他一個才懂得不說話，她也可以沉默是金！

唐曜見她不再開口合口都是工作、工作、工作的，終於鬆了口氣。

雖然他也熱愛自己的工作，但也懂得勞逸結合，除了有一段時間他曾經很不要命地工作，基上他也不會把自己逼得太緊。而對員工，他也是從不強逼。

反觀這莫一凡，天生就像個工作狂似的，非得逼自己綳得緊緊的，就算沒有靈感也要將它擠出來似的。這個工作模式他不太贊同，逼得太緊出來的都不會是至善至美的作品。

更何況，他也有點生氣她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明明都餓得不得了，卻還是死撐着不肯先回家，不肯先去吃點東西，這樣如果把胃搞壞了那多麼得不償失。而且唐曜發現自己並不想見到她整天吃着胃藥的那個模樣，他……會心疼。

儘管不想承認，但他還是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覺有所改變。他變得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變得無法掌握自己的思緒，變得無法緩下自己的心跳。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同一個女人，莫一凡。

他開始懷疑這個名叫莫一凡的女人懂得巫蠱之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在他身上下了蠱，讓他漸漸從剛開始的欣賞，到好感，然後到現在的喜歡。

明明她也不是他的理想類型，過去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是柔情似水、小鳥依人的類型，那很充分地滿足他的大男人主義。而莫一凡絕對不是這樣的女人，她獨立、有個性、不依賴人，每一面都跟過去他交往過的女人沒有半分相似。

但是偏偏就這麼吸引住他，連他想否認、想質疑的地步也沒有給他，就這麼迅速地在他的心上烙下了一個屬於她的印子。

就算她現在不喜歡他那又如何？就算要帶頭違規，破壞掉自己親自訂立下來的規定又如何？這些他全都不介意。

他是老闆，他要改規矩就改規矩，諒其它人就算有異議都不敢到他面前來反對。而且跟據他可靠的消息來源，工作室裏頭的那些人倘個都樂於見到他親自破壞了這條規定，好讓他們在茶餘飯後的時間來閑聊一下。

而現在她不喜歡他也沒有關係，正如關靖所說的，他可以去追她，追到她喜歡上他為止。反正他知道現在的她並沒有男朋友，也沒有曖昧中的對象，所以他可以火力全開，以擄掠她的心為終極目標。

而現在，他要一步一步地將這個對他戒心極其薄弱的女人誘惑至主動走進他的懷裏。

兩人就一路沉默着，去到依舊人來人往的士林夜市。

看着人潮洶湧的入口，莫一凡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她的老闆居然不是把她送回家，而是把她帶到了夜市。

她氣炸了，忍不住質問身旁的男人，「我工作還沒有做完，你不許我加班、強逼我下班就算了，為什麼不把我送回家，而是帶我來夜市？」

面對氣沖沖的小女人，唐曜有點想笑。因為現在的她看起來莫名地像被惹怒時的背背，同樣的咧嘴大叫，同樣的把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

只可惜安撫的動作不能一樣，背背生氣時，他可以摸摸它的背，喂它吃點小零嘴就好了，可是現在生氣的人是她，他就不能利用相同的方法來安撫她了。

無奈的，他只好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安撫她，「我剛說過了，逼得太緊繃不會做出好的設計，你需要放鬆。你看看，你一直地加班，不是更加畫不出圖來嗎。而且你還需要吃東西，難道你肚子已經不餓了嗎？」

餓，她當然是餓，尤其是嗅到夜市那邊傳來香噴噴的美食香味，她就恨不得馬上衝進去大啖佳肴。

只是她現在還在生着氣，氣他揎作主張地將她拉出來，甚至連給她拿包包的時間也沒有，現在她全身上下連十塊錢也沒有，想搭公交車回家也不能，更別說是進去夜市裏頭大快朵頓，而眼前的男人卻好像看不到一樣。

「來夜市不就剛好了，裏頭有吃的又有玩的，應有盡有，包準你滿意。」唐曜努力地說服她，但見她完全不為所動，他也意識到此時此刻跟她說什麼道理，她也聽不入耳，只好用另一個方法逼着她，「難道你會因為放鬆這麼半晚的時間，就畫不出設計圖來嗎？」

他居然還敢這樣說！莫一凡氣炸了，不管不顧地走進夜市裡，「當然不會！要去逛夜市是嗎？那就走。先告訴你，我身上一塊錢也沒有，所有吃的、玩的全部都由你付錢。」這就是她對他的懲罰。

「有我在，怎麼可能會讓你付錢。」被她說是風就是風，說是雨就是雨的果斷個性弄得有點啼笑皆非，但唐曜還是快速地跟着她的背後，跟她一同走進人來人往的夜市裡，以免一個不小心就弄丟了她。

在夜市裡，莫一凡咬着唐曜排了很久才買回來的雞排，雞排炸得又香又脆，咬下去中間的雞肉卻一點也不老，滿滿的肉汁讓人只想一吃再吃。

見她大口大口地將雞排塞進嘴裏，讓兩邊面頰像松鼠一樣地鼓起來，唐曜忍不住低笑出聲，不忘拿起香甜的珍珠奶茶湊到她的嘴邊讓她吸，免得等下噎到了，樂極生悲，「別只是吃雞排，先喝點東西。」

莫一凡毫不客氣地珍珠奶茶配雞排，很快就把肚子填飽了。可是難得來夜市，只吃這兩樣美食似乎可惜了點，所以她將最後一口的雞排塞進唐曜的嘴裏，免得他有機會說她獨食，然後就拖着唐曜往自己想吃的攤販走過去。

「快點、快點，我還要吃烤花枝、蚵仔麵線還有……啊啊啊，我最喜歡的銅鑼燒！」

美味的食物讓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唐曜也不反對地任她拖着走，去吃所有她想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