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換作平時，唐曜必定會二話不說，讓她明天來上班。然而這一次有點棘手，因為唐曜不願意聘請一個沒有個人紀律的員工。如果在他底下工作的人個個都沒有個人紀律，高興就遲幾天交作品給客戶，他這家公司還要不要繼續經營。

所以就算眼前的女人的作品的確是讓他挺欣賞的，但他還是得很抱歉地告訴她一句，「莫小姐，很高興今天能跟你有一個見面的機會，今天的面試就先到這裏。我與其他設計師商量過後，如果合適的話會請你到御臨上班。謝謝你。」

這番話很清楚地告訴莫一凡，十之八九她是沒有被看上，讓她回家去找別的公司。

不過莫一凡一點都不介意，反正她都已經決定了不會在這種混蛋的工作室工作，她還樂得現在就回去呢。所以她刻意給了他一記假笑，虛偽無比地感謝他給予她這次的機會等等的客套話語，然後就帶着自己的作品集離開了。

在離開大門前，背背還依依不捨地跟在她的屁股後面。

她好笑地拍拍這隻大色狗的頭，面露不舍地說：「背背，姐姐不能跟你一起玩了，你乖乖的啊，有空再去隔壁跟姐姐玩喔，姐姐會想你的，掰掰。」說完她才深吸口氣，毅然離開。

背背依依不捨、亦步亦趨地跟着莫一凡的這一幕剛好讓唐曜看到。

他的狗他也知道是什麽德性，愛跟漂亮的人玩、愛跟美人撒嬌，還男女不分，但他還沒有見過有誰能讓背背這麽亦步亦趨地跟前跟後。

小艾見老闆看向門外，她也跟着看過去，就看到最後莫一凡跟背背道別的情景。不得不說，莫一凡跟背背就好像一對要生離死別，被人棒打鴛鴦的苦情情侶一樣，讓人忍俊不住。

還有一點，小艾在剛剛和可可八卦後，也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老闆澄清一下，「老大，你真的要管管背背了。剛剛莫小姐一早就到了，可是卻被背背纏着玩，結果遲到了。」

「老大，是我救了凡凡的喔。」可可拿着剛添滿的水杯，也過來搭腔，「凡凡都不知道要怎麽推開背背這大色狗了。」她一副跟莫一凡很熟絡的語氣。

唐曜挑起眉，一時間居然無法否認可可對背背的指責，這讓他這個當主人的真的很沒面子，決定回家後就好好地管教一下背背這些不良的習慣。

他錯怪了莫一凡了，他很欣賞莫一凡，她的作品他都覺得十分滿意。既然她不是故意要遲到的，所以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阻止一個這麽好的員工成為自己工作室的一員。

「小艾，你通知莫一凡，讓她明天一早來上班。還有，最近關靖的辦公室不是空了出來嗎，讓她去關靖的辦公室，但暫時不用分配任何助理給她。」他迅速地吩咐小艾。

能有獨立的辦公室不是每個設計師都會有的好康福利，那代表了唐曜很瞧得起莫一凡，但是，不分配助理給她？

「為什麽呢？老大，我都有自己的助理了。」可可不明所以。

「那是因為新人總得被欺負一下的，對吧？」唐曜沒有說明這是為了磨鏈一下莫一凡，讓她獨自一人完成越多的事，她就越能更快地建立她所需要的資訊以及人脈網，而且唐曜覺得莫一凡可以做得到。

小艾跟可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無法相信地瞪着她們的老大。欺負新人？那麽沒品的事，真的是她們的老大所作的決定嗎？

【第二章】

當莫一凡接到小艾的通知電話時，她有片刻的愣怔。

掛上電話後，她暗暗地回憶自己今天在面試時的表現，不禁懷疑唐曜難道真的是品味比較異於常人？

她遲到、她不冷不熱、她面無表情，這些都是一般老闆不會聘請的員工類型，但是唐曜卻居然讓她明天去上班！

莫一凡真的有片刻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轉念一想，她馬上把所有動搖自己的情緒全部拋諸腦後。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意志，絕對不要去那種男人開的公司當他的員工。

打定主意，她掏出手機，打算給自己的表姊打個電話，讓她代為推掉這個工作。雖然是有點遺憾、有點不舍，但為了不同跟唐曜在同一間公司里待着，她必須得這樣做。

誰知道，她表姊剛好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

「陽姊姊？」

「凡凡啊，我聽可可跟小艾說了，老大明天叫你來上班喔。太好了，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老大一定會識才的，哇哈哈，我們以後可以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了！我總算沒有辜負大姨的期望了，哇哈哈。跟大姨說，我明天晚上去你家吃她做的紅燒肉，我想很久了，我媽做的沒大姨做的那個味道，哇哈哈！」

莫一凡一臉黑線地聽着自家表姊豪邁的笑聲，從小到大她家表姊都跟個男生似的，總是把她二姨氣得七竅冒煙。

莫一凡趁着她一番大笑之後的換氣空檔，趕緊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陽姊姊，其實我、我不打算去你公司……」一開始是她拜託人家幫她找個面試機會的，現在成功了卻說不去，實在是有點耍人家的嫌疑。

果然，聽到她說不去後，她原本還在哈哈大笑的表姊瞬間變成盛怒模式，扯着嗓子就開始咆哮：「莫、一、凡！你這是什麽意思，啊？老娘我辛辛苦苦地冒着被老大砍成碴碴的危機，用不交成品作為要脅才換來這個面試，你知道我這陣子都過得多麽戰戰兢兢嗎？

你現在在成功之後，竟然跟老娘我說不打算去上班，莫一凡，你是不是在耍我，啊？你是不是想被我砍成一塊塊的再扔到海里餵魚！」

莫一凡被表姊吼得耳朵嗡嗡直叫，「那個……我是有理由的……」

「我管你什麽理由不理由，莫一凡，如果你不想我每天晚上像冤魂索命一樣地打電話叫你起床去上廁所，你最好明天就乖乖地到工作室來上班，否則我從明天晚上開始，夜夜怨靈來電，你給我等着瞧！」怒氣衝天的表姊扔下可怕的恐嚇，就重重地把電話給掛了。

莫一凡茫然地瞪着被掛掉的電話，只覺得一陣頭疼。

她沒想過表姊的反應會這麽大，她以為最多只會被表姊念兩句就好了。眼下這個狀況，她想不去御臨似乎是不太可能，除非她真的想被表姊夜夜怨靈來電。

「哎……好煩好煩好煩呀！」她躺上床，不甘心地滾過來又滾過去，披頭散髮的模樣活像瘋子，然後又抓起胖胖的枕頭一頓亂揍，一邊還叫囂着，「仰慕個混蛋、憧憬個混蛋啊！現在可好了，不得不去了吧，活該、活該……」

直到揍到筋疲力盡，她才癱在枕頭上直喘着氣。發泄過後，被怒火佔據的腦袋終於有其他空間可以思考。

既然現在她不能拒絕，而其實心底也是有那麽一點捨不得不去御臨上班，成為人人欣羨的室內設計師之一，那麽她就去那裏上班好了，最多就是跟那個混蛋唐曜保持距離，以不理不睬、一律無視的策略面對他好了。

打定主意，她心底的悶氣就好多了，當天晚上還吃多了一碗飯，再度嚇壞了莫父跟莫母。

「一凡，這是你要的文件，麻煩你在這裏簽個名。」小艾拿着一疊文件走到莫一凡的位置上，順便讓她幫自己簽個名。

「好的。」莫一凡拿過文件，上頭洋洋洒洒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親愛的小艾，如果沒有了你，你說我該怎麽辦？噢，感謝老天，有你的存在，真的太感激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