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出逃之前,她將自己藏在顧府里的所有存糧全部都拿了出來,所以這個大行李袋裏足夠的素肉、玉厄和瓜子,她可以隨便吃、隨便喝,不會有人罵她、吼她、管制她。
可是好奇怪,她一點都不開心,不但如此,就連口中的素肉都好像不如原來美味了。
她一片一片地往嘴裏寒肉乾,可卻因為喉頭哽得厲害而一片都咽不下去,於是臉頰被填得圓滾滾的,就像是倉鼠。
顏玉爾費力地咀嚼,因為吞得太用力而咽住,她用力地捶了捶胸口。
【第八章】
顏玉爾正被素肉卡得難受就瞥見一碗熱騰騰的豆漿被送到眼前,於是想也不想地就把碗接過來灌下去。
咕咚,咕咚,溫燙的豆漿滾入,將卡在喉間的食物送下,哈,終於活過來了,顏玉爾捧着碗長吁了一口氣。
頓時覺得呼吸暢通的她放下空碗,而後笑着抬起頭,「謝……」另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就又被抽氣聲取代,顏玉爾瞪圓了杏眼看向堵在眼前的髙大男人,因為被猛然灌入口中的空氣嗆到,不由得咳了起來。
對方直接忽略掉她活見鬼的表情,沉着臉接過碗。
「你、你怎麼在這?」顏玉爾緩過氣卻沒緩過神,還保持着抬手給碗的姿勢,傻兮兮地問。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才對。」男人陰沉凜冽的目光彷若冰錐,狠狠地敲回了她的理智。
顏玉爾醒神之後迅速放下手,抱着行囊霍地站起來,「你怎麼找到我的?」
從半夜到破曉,她跑了這麼久,沒道理這麼快就被逮到了啊。
白皙小臉兒上的錯愕逐漸化成驚恐,纖細的柔荑輕輕抬起,微顫着指向顧勝,「難道這裏到處都有你的眼線嗎?」
啪的一聲,小手被毫不留情地打下來。
顏玉爾吃痛地哀吟,攥住自己的手控訴地瞪向他,「你打我幹嘛啦。」
「因為你蠢。」顧勝黑着臉朝後一指,「不想被我找到,那就別在路上嗑瓜子好嗎?」
這一路的瓜子殼,他想不找到都難,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沒有一點逃跑者的覺悟?一邊跑路一邊磕瓜子真的很不正經啊,搞得他真不知是該慶幸她留下線索,還是該氣腦她的愚蠢。
在他惡狠狠的目光中,顏玉爾捂着手越過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行歪歪曲曲的由瓜子殼鋪成的細線。
「咦,還是真的哦。」紅雲一點點地燒上耳畔,顏玉爾因為自己的大條而訕笑幾下,「啊,早知道……」
「早知道就吃不帶殼的素肉了?」顧勝陰陽怪氣地接話。
顏玉爾完全沒意識到危險的逼近,看着那行瓜子殼晃了晃小腦袋,認真地說:「當然不是,瓜子哪裏都有賣,素肉卻不是,我要留着慢慢……啊!」身子瞬間騰空,衣領上傳來的拉力令她脫口尖叫,驚慌地抬頭,差點撞上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女人,我不是在和你聊天。」顧勝咬牙切齒,目光彷佛是無聲的咆哮。他是在諷刺,諷刺!
「不是就不是,我還不想和你聊呢……」話音未落,一隻碗便扣上了頭。瀰漫下來的豆漿味令她的掙扎停了一瞬,就在這時,顧勝的另一隻手又朝胸前探來。
顏玉爾瞬間回神,「快點放我下來。」
想要抵擋卻無奈兩手都用來抱着懷着的包里,所以只好像魚一樣地拚命扭動,可這仍是沒能攔住那直直逼來的大掌,「喂,你要幹什麼?救……呃?」顧勝的大手在包里前停下來,「這是什麼?」
顏玉爾立刻警惕地抱緊了包裹,大聲道:「這是我的行李!」
「行李?」顧勝不由分說地拂開她的手,將抽緊的口袋扯大,那爭相湧出的東西令他哭笑不得,「素肉、玉厄、瓜子,這就是你的行李?」看來她在家裏藏得寶貝可不只樓梯下面那一樣啊。
顧勝一樣一樣地念完,然後盯着她低垂的小腦袋瓜,「顏玉爾,真有你的。」
頸上的拉力瞬間消失,顧勝放開了掌下因為心虛而不再掙扎的小女人。
「說真的,你是不是豬投胎來的?」
才不是,人家是小花投胎來的呢。顏玉爾低頭對着手指,沒有吭聲。
「既然是行李,那你好歹裝一件衣裳行不行?」
「衣服都用來綁繩索了。」
一提到那些價值不菲卻被用來當繩子爬的衣裙,顧勝火更大,「你怎麼不直接跳下去!」
啊,好惡劣,居然讓自己跳下去,顏玉爾有些不髙興地抬起頭,「那不行,摔下去好疼的。」
顧勝無言。
「呋,我是要逃跑,又不是自殺。」
顧勝被她氣得血液翻湧,閉上眠勻了勻氣,接着微微俯身湊近那張寫滿了天真無畏的小臉,用那陰冷到兇狠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你不知道嗎?從我身邊逃走,無異於自殺。」言畢一手奪過顏玉爾懷中的行李,另一隻手卡住纖腰,將她整個人撈起來夾在腋下。
扣在頭上的豆漿碗掉下來,碎裂聲中夾雜着顏玉爾的尖叫:「啊!放開我!」
「救命啊,殺人啦……」殺豬般的慘叫回蕩在空曠的大街上,但基於方才兩人的互動表現來看,旁觀者都覺得這是小夫妻在吵架,所以明智地選擇了無視。
除了一個早點攤的小販,那人先是走到豆漿碗的碎片前看了看,然後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喂,不要跑,把豆漿錢和碗錢付了啊!」
最終,他的聒噪被迎面飛來的一錠銀子硬生生地砸斷。
顏玉爾於半夜出逃,結果天剛亮就又被顧勝扛了回來。
被扛進房,被丟上床,被扒光光,這些對顏玉爾來講再熟悉不過的懲罰流程今日卻變得格外恐怖,對降魔令的恐懼使得她一直掙扎個不停,只可惜她根本掙不過身上這個壯如山的男人,所以當顧勝壓着她開始寬衣解帶的時候,顏玉爾只好自暴自棄地捂住臉。
好吧,就讓劇痛來得更猛烈些吧,大不了就是昏過去嘛。她其至想最好能夠現出原形,嚇死這個總把她當成麻袋扛來扛去的混蛋!
可等了好久,預料之中的劇痛都沒有襲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越發強烈的快/感,顏玉爾的意志逐漸飄離,任由顧勝靈活的唇與手將她身體裏蠢蠢欲動的火焰撩得更旺。
……
屋外的日頭一點點強烈起來,而男人的欲/望也彷若烈日,將顏玉爾折騰得幾次昏厥過後才稍稍消退。
你以為那次近乎施虐的歡愛就是顧勝給顏玉爾的懲罰了嗎?不,沒那麼簡單,那日之後,顏玉爾就被禁足了。
這一次的逃亡計劃不僅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好處,反而讓她多日以來辛辛苦苦偷藏的寶貝全部都被沒收了。
這種沒有自由、沒有素肉、沒有玉厄、沒有瓜子的生活,對顏玉爾而言簡直是最最最最殘酷的懲罰。
如果還能再選擇一次的話,她寧願被打回原型也不會逃跑的。
可惜時光不會倒轉,顧勝的怒火也沒有那麼容易就平息。
這一次他鐵了心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吃點苦頭,所以不管顏玉爾如何吵鬧、哀求,顧勝都不肯把她放出來。
見他如此狠心,顧纖雲忍不住犯了胡塗,「大哥,你身上還帶着降魔令嗎?」
顧勝頓了頓,神色不變地撒謊,「嗯,怎麼了?」
「那大嫂沒什麼變化吧?」
「你去房裏給她送過飯,不是都看到了?」
不僅如此,顧纖雲還親眠看到大哥把偷偷溜出房間的大嫂給扛回去呢,如此的親密接觖,顏玉爾一點不適都沒有,所以她已經徹底打消了對這位大嫂的疑慮,只當祥玉珠的那件事是個誤會,沒準是大哥看錯了也說不定。
可是正因如此,顧纖雲才不明白,「既然大嫂不是妖怪,那你還關着她做什麼?」
顧勝隨手批了幾筆帳目,眼也不抬地丟給她幾個字,「你不用知道。」
「可是大嫂身體不好,你這樣對她不好吧?」
「她身體好得很。」
顧纖雲還想再勸,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顧勝一個眼鋒給逼退。
「你是來參加我娘祭禮的,還是來多管閑事的?」
「呃,參加祭禮的。」
顧勝隨手從桌角拿起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丟給她,「那就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