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尋機緣
老夫妻商量半晌，對這條魚的來歷還是不放心，可他們看着自己乾瘦的孩子，又很不忍心，以至於討論到天黑依然沒個結果。
“楊爺爺、楊奶奶！”後面突然傳來一細微的喚聲，靈靈回頭，見小虎子正紅着臉扭扭捏捏的站在身後。
老夫妻見之對望一眼，老太太不好意思道：“小虎子，來了？這個……我們家靈兒不懂事，聽說她從你們家盆子撈了條大魚回來，正好，你把這魚帶回去吧！靈兒，來，把大魚還給哥哥，明天爹娘重新給你抓更大的好不好？”
小虎子趕緊擺手道：“不用不用！楊奶奶，那魚是我自願送給傻…靈兒的！這裏，我又抓了一條！”
小虎子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果然又是一條用草繩串起的大魚！老夫妻有些驚訝，老太太趕緊推辭：“使不得使不得，這麼大的魚，集市上十文都買不到，好孩子，快拿回家去吧！”
小虎子咕噥幾句，見老夫妻堅決推辭，他突然上前兩步，把大魚往靈靈懷裏一塞，轉身一溜煙兒就跑了！
“哎，虎子，別跑啊，虎子！”老太太跟着追了兩步，無奈小虎子腳程太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兒！
老太太無奈的嘆道：“唉！這孩子！這麼大的魚，他娘知道了，肯定又要吵吵了！”
老爺子道：“算了，老婆子，回來吧！既然是那孩子一番心意，咱們就領他一回好，以後再找機會還他吧！”
“可是…小虎子他娘……唉！萬一他娘鬧起來，咱們頂不住啊！”
二人還在猶豫，靈靈乾脆自個兒抱着大魚進了院子，找來木盆，將大魚放裏面，又用瓜瓢舀水倒進去，原本死氣沉沉的魚兒一遇水又立刻歡快的蹦躂起來，靈靈樂得哈哈大笑，拍手大喊：“魚！魚！”
看着歡快的小丫頭，老夫妻嘆口氣，兩手相攜慢慢走進由竹子簡單圍欄起來的破舊院子。晚上，老太太殺了頭魚，混着野菜熬了好大一鍋魚湯！吃飯前，老太太先把魚肉塊兒挑出來放一小碗裏留給靈兒，自己和老爺子盛了滿滿一大碗野菜湯。
儘管如此，好久沒嘗到腥味兒的二老依然吃得津津有味，而已經換了靈魂的靈兒自然不能自私的只顧自己，而是跟老夫妻一起喝下一大碗野菜加魚湯，然後把魚肉中的刺兒挑得乾乾淨淨，一塊一塊的分給老夫妻！
老夫妻萬分驚訝，不敢相信的看看碗中的魚肉，又看看認真挑刺兒的靈兒。老太太眼睛濕潤，把魚肉夾回靈靈碗裏：“靈兒，娘吃飽了，這個你吃！”
靈兒不依，又把魚肉夾回去，偏着腦袋目光閃閃的望着她：“娘…吃！”
老頭子欣慰的嘆道：“老婆子，孩子是在孝敬我們了！你就別夾來夾去了！”
老太太甚是感動，抹抹老淚又幫靈靈整整頭髮：“唉，多好的孩子啊，要是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活蹦亂跳的該多好啊！”
老頭子無奈的搖頭嘆氣：“唉，她娘，咱們不能太貪心，有個孩子已經是上天開恩了！”
“可是…萬一哪天…我們突然去了，這可憐的孩子該怎麼辦啊？唉！”
夫妻倆又開始每晚必有的功課：唉聲嘆氣的討論這傻妞兒的未來！
老爺子提出找戶不錯的人家，把靈兒送人；可老太太捨不得，堅持要想辦法給這傻丫頭開竅。提起開竅這事兒，靈靈也是聽了大半個月才明白過來的！
原來當初老夫妻帶着靈兒四處求醫時，曾偶遇一高僧，那高僧給這傻丫頭看過相，說這丫頭因某種原因心竅不開，才會痴痴傻傻。只要機緣一到，她開竅后就能恢復如常，甚至比普通孩子伶俐百倍！
這些年老夫妻不管上哪兒，走遠走近都會把靈兒帶在身邊，生怕錯過了她的機緣。可惜幾年下來，這傻妞兒毫無起色，老夫妻年老體邁、家裏也一貧如洗。
村人都勸他們，別再一門心思帶傻妞兒四處遊走了，否則傻妞兒機緣沒到，二人就先支撐不住了，到時候傻妞兒更沒活路！老夫妻確實力不從心，決定留下來好好過日子，為了傻妞兒能早日獨立，也漸漸放開她的活動範圍，允許她在村子裏遊走了！
就是因為如此，一個多月前，傻妞兒不知如何到了河邊，等大家找到她時，她正全身濕-淋淋的躺在河灘上，其實那時候這軀殼裏就換了個人，即現代的葉靈靈！
葉靈靈有些懊惱，要早知道有開竅一說，自己何不醒來時就直接恢復正常了？不過這也說不好，萬一當初醒來就突然性情大變，村民把自己當水鬼附身，直接扔河裏侵豬籠豈不是更糟糕？這個險是不能冒的，另謀他途才是正經！
靈靈低頭戳着碗底，聽着老夫妻一套一套的設定方案又一套一套的否定，心裏也在一套一套的為自己設計機緣。
次日早上，一家人吃完糠餅，喝完野菜湯，老爺子身子不好，留在院中編些竹製品，等趕集的時候去鎮上換點兒錢糧，老太太背着背簍準備上山挖野菜。
若是以往，傻妞兒吃完飯一般會在院中坐着發會兒呆，然後出門去村子裏，看見稀奇的東西又發會兒呆，這裏發獃、那裏發獃，一天就這麼過了！葉靈靈來后的傻妞兒依然如此，不過她更有目的性，走着走着就穿過村子，跑到河邊的礁石上發獃去了！
今天葉靈靈決定當回真的靈兒，不再到處發獃，而是跟着五十多歲的養母去後山挖野菜。養母背着背簍出門，走出一段發現靈靈也跟了上來，趕緊把她趕回去：“靈兒啊，山路不好走，容易摔跤，摔了身上會疼，快回去、讓你爹幫你編小鳥兒，啊！”
靈靈仰頭望着老太太不答，可老太太一走，她又繼續跟上，老太太勸勸走走，最後見實在趕不走她，乾脆牽着她上山，便一邊走一邊教她哪些是野菜，可以怎麼吃，吃了有什麼好處云云。
靈靈學得認真，老太太教了，她當真就記住了，發現一顆就高興的叫老太太過來挖，老太太看她一次都沒認錯，很是驚訝！於是她又多教靈靈認了幾樣，發現這孩子當真能認出來！老太太當即放下背簍，噗通一聲跪下，雙手合十對着後山直拜：
“阿彌陀佛，山神顯靈了，謝謝山神、謝謝山神，來，靈兒，快跪下，山神顯靈了！”
雖然靈靈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麼這麼說，她還是老老實實的跟着跪下，對着後山叩拜一番。老太太爬起來，疼愛的摸摸靈靈的小臉兒，欣慰道：“太好了，咱們家靈兒認得野菜了！太好了，以後就算我跟老頭子不在，咱們家靈兒也餓不着了！太好了……”
老太太一遍一遍的重複太好了、太好了，靈靈聽着心裏一陣堵得慌。老太太五六十歲的人了，無兒無女、家境貧苦，還要為這個撿來的孩子操碎心，任誰都會心軟！葉靈靈越來越覺得自己該留下來，好好孝敬這對老人，他們畢竟養了這副身子六年之久！
靈靈跟老太太順着山坡挖野菜，不知不覺爬上了小山丘。她站起身子，舉目四望，小山往後是更高更大的山，下面村子的情況盡收眼底，而山的側面，卻是一片平朗，似乎天邊的盡頭，隱隱還能看到一片一片的房屋，不知那是不是老夫妻倆說的小鎮？
“靈兒啊，你在看什麼啊？”老太太氣喘吁吁的放下背簍，捶着腰站起來。
靈靈指着天邊：“娘！”
老太太揉揉眼皮，覷着眼看了半晌，搖頭道：“靈兒啊，娘老了，眼睛不行了，什麼都看不見啰！”
靈靈回頭看老太太，見她的斑斑白髮在陽光下異常刺眼，臉上一層一層的皺褶幾乎能夾死蚊子！這麼慈祥善良的老太太怎會無兒無女了？老天爺真會開玩笑！
趁着老太太休息之際，靈靈把小山頂搜索一圈，用老太太的小鋤頭又挖了不少野菜。不知不覺間，靈靈挖到一斜坡附近，沒有留意的她一個趔趄，差點兒滾落下去！
幸好她拽住了斜坡旁一顆小樹，噌噌爬上去，坐在斜坡旁后怕的拍拍胸口。等她靜下心來，再看方才差點兒滾落的斜坡，發現這是個天然的大土坑，坑壁和坑底全是厚厚的泥土雜草，難得見一兩塊石頭，大坑約十餘米深。
其實就算真的從這裏滾落下去，最多也不過受點兒划算，並無性命之憂，是自己太不鎮定了！靈靈自嘲的笑笑，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咦！既然沒有性命之憂，那麼……這兒是不是可以當做自己的機緣了？
她思慮片刻，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站起來，對老太太大喊：“娘！娘！”
“哎！怎麼了，靈兒？”老太太站起來，快步往這邊過來，等她快到近前，靈靈腳下一滑，‘啊’一聲尖叫，便順着斜坡咕嚕咕嚕滾落下去！
“靈兒！靈兒！哎呦，我的靈兒啊！來人，快來人啊！~~~”老太太驚慌的大喊，在斜坡上被扎得滿身傷痕的靈靈總算到了坑底，嘭一下撞到什麼硬物，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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