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立誓
白龍馬緩緩地下降着，終於落到了地面，並且與蔚然遙遙相對。
於靈賀雙目炯炯地看着蔚然，在蔚然的目光中，他也看到了那種信仰的力量。但是，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一絲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
人性。
沒錯，在那目光之中，還帶着一絲堅守本心的人性。
於靈賀眉頭略皺，他深深地體會到了隱藏於此的陰面氣運之子的強大。可以說，只要它願意，就能夠輕易地將人的記憶、意志等等徹底抹去，並且灌輸進入它需要的內容。
他適才所遇到的那些人類，雖然身體沒有任何改變，但他們的意識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這就是手段，是一種特殊的力量，與薨墨的精神力誘導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陰面氣運之子經營影城那麼多年，肯定是早已將此地整改得固若金湯。無論內外，都應該保持絕對的一致。但是，他又為何能夠從蔚然的眼中看到一絲人性呢？
蔚然雖然貴為影城之主，但也就是一位信徒罷了。要說他能夠抵禦陰面氣運之子的力量侵蝕，只怕沒有人會選擇相信的。
沉吟片刻，於靈賀開口，道：“你，究竟是誰？”
雖然於靈賀也不相信蔚然有着那樣大的能力，可是，對方眼中的人性卻依舊讓他抱着萬一的希望。
“呵呵，於兄弟真的不認識老夫了么？”蔚然失望地說道。
於靈賀緩聲道：“蔚城主，別來無恙。”
蔚然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就連那人性之光也是閃亮了不少。他顫巍巍地道：“於兄弟，你，真的記得我么？”
於靈賀毫不猶豫地點頭，道：“不敢有片刻敢忘。”
影城，始終都是他心頭上的一根刺，正是因為有着這根刺的存在，才讓他在前進的道路上永遠都不敢鬆懈。而影城中的所有人和物，哪怕是分別了那麼久，他卻依舊是記憶如新。
“好，好，好。”蔚然大喜過望，他大笑道：“我就知道，於兄弟不會忘記我等的，你們，還不快點出來？”
隨着他的聲音響起，一道道身影從房屋中魚貫而出。
於靈賀的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不由地得有些失神和迷離了。
蔚宣洋，蔚宣海，上杉炳，上杉虎，白牧……
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身周，讓他有着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
在這些熟悉的面孔上，於靈賀雖然也看到了信仰之力侵蝕的痕迹，但是，他更看到了這些朋友們在這一刻所展現出來的人性。他感受着這些人那來自於內心的喜悅，竟然生出了一種想要加入其中的衝動。
不過，他的意志力畢竟是堅強無比。那片刻的動搖之後，就再度變得堅韌不拔。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各位，別來無恙。”
蔚宣洋沖了上來，仰着頭，看着騎在白龍馬之上的於靈賀，道：“師父，您是來救我們的么？”
於靈賀認真地點着頭，道：“是，我是來救你們的。”
蔚宣洋高舉雙手，興奮地道：“師父，您是最厲害的，只要有您在，一定能夠救我們！”
在他的心中，能夠戰勝庚楚的於靈賀，就是天下間的第一強者，既然他來了，那自己等人就一定可以獲救。
於靈賀張了張嘴，竟然是無言以對。
此時，他自然可以看出，這些人雖然都是自己熟知之人。但是，在他們的身上已經發生了一種自己看不透的變化。
自己是來拯救他們的，但是，真的能夠讓他們順利地脫離苦海么？就連於靈賀本人都不敢相信。
“於兄，你們昔日圍在影城之外，為何不進來呢？”上杉炳踏前一步，肅然問道。
於靈賀緩緩地道：“不是我們不進來，是我們打不破這個障礙。”
“打不破？”上杉炳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譏諷之色，道：“因為打不破，所以我們這些人就註定要被放棄，是不是？”
於靈賀一怔，訝然看去，只見眾人的臉上都是浮現出了一絲絲憤憤不平之色。
那是一種被人拋棄的傷痛，是充滿了怨毒和悔恨的，如同墜入深淵般的絕望。
“於兄，請你實話告訴我們，你們是真的無力打破光罩，無法拯救我等么？”上杉炳一字一句地咆哮着。
他的神情和狀態都是瘋狂之極，那種咬牙切齒的表情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此時此刻，在這具身體內主導的，絕不是什麼信仰傀儡，而是上杉炳本人。
於靈賀沉默了下來，那一日，雖然數位融玄強者先後出手，都無法打破光罩。但是，在他們之上，卻還有着人族三大強者坐鎮。
方解婉、天拂仙和南司佛。
這三位的實力又是何等的強大，若是他們出手，依舊無法打破光罩么？
於靈賀不知道答案，但他卻知道，這三位根本就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他們是捨棄了影城，將影城當做棄子丟給了陰面氣運之子。
讓這位眾神引導下的氣運之子以影城為根據地盤踞下來，讓它在這裏默默地等待着陽面氣運之子的到來。
這樣做，可以說是一種默契，一種交換。
以地利換天時，讓陰面氣運之子不至於四處亂闖，導致人族大亂。
但是，以此為代價，那就是整個影城內的所有生靈了。
很顯然，上杉炳已經知道了答案，而這裏所有人也都知道了答案。而此刻，無論於靈賀如何回答，其實在他們的心中已經完全明了。
“呵呵……”蔚然突地笑了起來：“我們被拋棄，只因為相對於整個人族而言，我們是那樣的微不足道。所以，我們被拋棄，並不會引起人族中的任何波瀾，對不對？”
於靈賀沉默無語，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他卻明白，在天拂仙等人的心中，必然是如此的。
蔚然的臉色突兀一變，變得和上杉炳一樣的兇狠和充滿怨念：“在你們拋棄我們的時候，可否問過我們，問過我們是否願意？”
“可否問過我們，是否願意？”
院子中，所有人都是大聲呼喊。
在這些人中，有着於靈賀昔日的朋友，也有着他昔日的學生，一張張並不陌生的臉孔上，都是青筋凸起，他們聲嘶力竭地怒吼着，盡情的發泄着這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哎……”忽然間，白牧長嘆一聲，他朝着於靈賀點了一下頭，道：“小傢伙，這是命啊。”
於靈賀一怔，訝然地看向這位與眾不同的老人。
白牧的目光中有着一絲清明，雖然這一絲清明若有若無，但還是勉強說道：“小傢伙，我們的遭遇是難免的，不是我們，就是其他人，總是有人要遭殃的。只是，他們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卻依舊無法接受倒霉的是自己罷了。嘿嘿……”他指着自己的心臟，道：“其實，我也一樣難以接受呢。”
天災人禍之下，總是有人要倒霉。
只是，為何倒霉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呢？
於靈賀面露苦笑之色，哪怕他智慧如海，也是無法解釋這個問題的。
因為在這一刻，他是局外人。如果這悲慘的命運落在他的身上，他還能心平氣和地對自己說：“這是自己為了整個人類做貢獻，所以倒霉是應該的。”
這句話，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白牧眼中的清明慢慢地陰暗了下去，他的聲音陰沉而有力：“結束吧，不要讓悲哀再次出現了……”
於靈賀的手緊緊地拽着龍槍，他的腦袋不可察覺的點了一下。只是，這一下的幅度實在是太小了，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感應到了。
霍然，一縷詭異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你，想要救他們么？”
於靈賀抬頭，仰望天際，像是和好朋友打招呼似的笑了笑，問道：“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
“你，可以領導他們。”那聲音無孔不入地說道：“以你的能力，只要願意帶着他們同行，將自己的信仰傳遞到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就能夠救他們脫離苦海了。”
於靈賀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望去，此時，蔚宣洋早就失去了最初的純真，而白牧眼中的清明更是完全消散，他們張牙舞爪，臉龐抽搐，就好似一個個瘋子似的慢慢的朝着自己逼迫而來。
於靈賀的眼帘緩緩地垂了下來，道：“帶領他們……”
“是的，帶領他們，他們一定會聽從你的命令，並且不折不扣地執行。”那聲音不斷地誘惑道：“你可以擁有想像不到的權力和力量，讓你所有的心愿全部完成。”
於靈賀抬頭，目光在一張張可怖的臉上掃過，他的眼角突兀地閃過了一抹晶瑩的光芒。
“他們，已經死了！”
“不，他們還活着。”
“活着的是他們的執念，而不是他們。”於靈賀緩緩地伸出了手，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在他的身周環繞着：“我，於靈賀在此發誓。我，不會讓更多的他們出現。我，要掃蕩乾坤，要眾神永不臨世！”
在他的手上，那龍槍逐漸高舉，一道道濃烈的彷彿能夠灼瞎人眼的光芒以龍槍為中心陡然間爆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