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名喚阿淺

祭魔大典的前一天.她便隨着南緒回了魔界.她也知道.該面對的總會面對.想躲也躲不掉.她拋棄從前自認為自己的懦弱.不逃避.卻想要扭轉對南緒不利的局面.所以這次.她要賭一次.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影崎霖站在門角.看着向他漫步走來的蘇淺一人.語氣還是如先前那般寒冷.

“你認為我會就此逃跑.影崎霖.你低估我了.”蘇淺笑着看他.眼眸子微眯着很是妖嬈深邃.

“我確實低估你了.我原先以為你會害怕他的死亡.趁機帶着他遠離兩界紛爭呢.畢竟在你眼中他還是他.”影崎霖步入殿內.蘇淺也隨同進了門.

“我若能阻止得了他早已經阻止了.況且你魔君還需要他來解開封印.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會派人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的吧.”蘇淺不客氣地坐在了木椅上.

“既然知道我的能力也不怕你們亂跑了.明天便是大典.仙界勢必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插上一腳.不過我已經做好完全之策.時間足夠了.你也好好送他上路吧.”

蘇淺悄然點頭.卻不知那深沉的笑意依舊.暗暗的燈光之下不見她的面色.聲音有些微沉:“影崎霖.明日勢必有些暗中之人進來.這是我的直覺.也希望你謹慎為好.”

只見影崎霖挑眉.望着她.竟有些好奇了.他緩緩道來:“你這些年變化倒是很大.你不恨我抹殺了你們的幸福.也甘願送他死路.我不知道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難道真的對他沒情了么.”

“若硬說自己無情.我有心有情.我確實不恨你們魔界.我說過我與你們魔界有淵源.因為這種直覺我恨不起來.我現在只想助你將封印解除.但你不用在意解除封印的對象是誰.就算不是南緒.....”她低低出聲.影崎霖也料到了大半.

他劍眉微縮.卻也不阻止她那種瘋狂的想法.只是沉默依舊.待到明日魔界外圍的祭祀大典.

蘇淺回殿的時候.南緒他正巧坐在玉榻上悠閑地品着酒.她不知道他喝了多久.估計有一會兒了.因為她看見他臉上微微泛着紅.眼睛鮮少撩情的看着走來的蘇淺.

他眼睛微眯.眼裏儘是水玻璃般的暗涌醉心.他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好吧.她很認真地走了過來.靠近了他一點點.可他忽地強拉着她坐在他身上.她跌落在他懷裏.一身酒氣味伴隨着木香混入她大腦.腦袋暈乎乎地.她也快覺得自己醉了不少.

他半眯着雙眼.俯身湊近她的耳邊.微微的呼吸聲直直搗亂她的心聲.那時全場寂靜.只聽得南緒一低沉沉的嗓音在殿裏盪.他只說了兩個字.那個讓她畢生難忘的兩個字:“...阿淺....”

當時蘇淺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了.他.那個忘記曾經的他.竟然叫了她一聲阿淺....

“再叫一遍好嗎.”她轉身攬着他的脖子.聲音有些懇切的味道.讓他的心忍不住一顫.

他輕抵着她的峨眉.微醺的眼眸子近看着她.略略帶有一絲笑意:“阿淺..阿淺...阿淺...”

叫一遍彷彿不夠似地.一遍又一遍地喚着她的名字.從低聲到纏綿微醉.室內酒氣環繞.慵懶地聲音回蕩.還有就是她感動的微泣聲.

“阿淺.....”他心疼地為她抹去眼角泛濫的淚水.抱着她.卻怎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不哭了.阿淺....”

門卻被一股力量震破.塵屑散地.纖細的紅色身影站立在門口.眼睛閃光片片.只見來人氣勢洶洶.目標就是蹦着蘇淺而來.

“蘇淺.”鳳莎莎腳踩碎屑.臉色佈滿怒意地朝她走來.冷不丁地撞上那二人相擁直至的場景.這一看.惱羞成怒的鳳莎莎就直接拿着劍沖了上去:“蘇淺.我與你勢不兩立.”

蘇淺皺眉.卻還未動手.那南緒便直接甩手將鳳莎莎打落在地上.上邊無形的重力壓迫着她.鳳莎莎怎麼也起不來身.

“這人是誰.”南緒陌生地看着那地上的鳳莎莎.眼睛寒到徹底.因為她剛剛拿着劍指着蘇淺.

蘇淺瞄了眼地上的鳳莎莎.淡淡道:“一隻被仇恨沖昏頭腦的鳳凰罷了.”

“呵.是.我是被仇恨沖昏頭腦了.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蘇淺.要不是你.弈哥哥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也不會忘記我.”鳳莎莎趴在地上狠聲地指責她.淚流滿面.雙目赤紅.已是瘋癲狀態.她咆哮:“我到現在才知道弈哥哥還活着.你們欺瞞了我這麼久.讓我痛苦了這麼久.莫不是昭鳶含告訴我.我想我百年後也不知道他還活着.好你個蘇淺.”

“鳳莎莎.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屢次三番找我麻煩我也就不提了.可你竟不念往日恩情.妄動殺機.鳳莎莎...”蘇淺真的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面對鳳莎莎的仇恨.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呵.恩情.我寧願你不要喚醒我.我是被鳳凰族拋棄的孩子.你們卻強行喚醒我.他為的也不過是我能治癒一切傷病的眼淚而已.蘇淺.我但願我沒醒過來.但願從未遇見過你們.”鳳莎莎惡毒的雙眼直直地看着他們.周身散發著一股股不可抗力的氣流.層層繞着她周身.連着她的鳳眼都起了不尋常的光芒.

“鳳莎莎.這是你的劫.”南緒淡淡瞥着她沒有絲毫的感情波瀾.彷彿在他眼裏鳳莎莎就是個死物一般:“現大局已定.你還是離開魔界吧.你本就不是魔界之人.何必硬要參與其中呢.”

“我確實不是魔界之人....但是弈哥哥.你怎麼可以忘了我呢...”鳳莎莎看着他平靜的眼神就覺得很心疼.她到現在還記得那華月之下他若有若無的笑意.她覺得彷彿整個天都是他的倒影似地.她戀他至深.卻也入魔至深.

“弈.”南緒喃喃自語.鳳莎莎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但他着實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無弈字...每個人卻誤以為他是那個南宮弈...

他並不排除自己以前曾叫南宮弈.也不排除他的記憶不穩定.忘了他們.

南緒抱着她細肩的手緊了緊.片刻的迷茫現在蕩然無存.蘇淺卻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他在害怕過去的記憶.也害怕失去什麼.

蘇淺的眼睛垂下來暗淡無光.掙脫開他的懷抱.步步來到鳳莎莎的面前.看着她瘋癲的模樣.語氣淡淡:“鳳莎莎.我要解除與你之間的契約.”

鳳莎莎頓時瞳孔睜大.瘋似地抓住她的腳踝.鳳莎莎知道解除契約的後果是什麼.與靈獸解除契約.靈獸神形具滅.忘記所有.從此與契約者不相往來.

“不要啊.蘇淺.求你.我不能忘了南宮弈.我不能忘了弈哥哥的.求你了蘇淺.....”鳳莎莎不停地向她磕頭認錯.直至額間出血.蘇淺也沒有同情她半分.

“解除契約后.你會重生再來.希望能遇見對你好一生的主人.而我對你確實有些苛刻了.抱歉.莎莎.”蘇淺以手划訣.一流清光劃過.解除了她們之間的契約線.

“不要.”鳳莎莎眼睜睜地看着那契約線破碎消化.融於空氣中.化為烏有.而鳳莎莎之前所有的過往記憶.她的情.她的怨.都已在慢慢消失.

鳳莎莎已經再次化作了火焰撩撩的鳳凰蛋.蘇淺手輕輕觸碰着那蛋的表面.將鳳莎莎天生附在自己身上的戾氣全部引入自己體內.這也算是蘇淺給她的最後一點補償了...那不詳的戾氣全部清除.那鳳凰族也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了吧.

她將幼蛋轉投入滾滾的人世紅塵之中.那鳳凰蛋在清晨雨露中微微地發著光.在等待.在等待有緣人愛護它.疼愛它.照顧它一輩子.

南緒現在還未徹底清醒.手端着酒光杯盞看着她慢慢走來.他一如先前向她招招手.將她拉入懷裏.醉意卻比先前更為濃烈.

南緒鮮少與她做這些親昵的動作.蘇淺頓覺有些驚訝而已.他忘了身為南宮弈的記憶.忘了身為啞仙的記憶.也忘了與她共有的那份情.

南緒薄唇蹭着她的腦袋.時而低吟.時而淺笑.這陣陣悉悉嗦嗦的聲音搞得蘇淺內心很混亂.

蘇淺手半推着他的胸透.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有些捨不得他了.她眯眼一笑.身子上傾.在他的唇間輕輕落下一吻.

可這看似輕緩的動作.卻引起南緒內心的炙熱.他一把托住她的後腦.深深地加重了那吻.口齒相交.滑舌糾纏.夜裏纏綿至深.糾纏至久.卻不知明日的痛別與凄涼也相擁而來.

兩人纏綿悱惻.她趴在他結實的胸透上微喘着氣.汗劃過臉廓.泛着兩朵紅暈.手在他額間上細細遊走着.

她看着他.慢慢說:“南緒.你以後要多笑笑.”

他也說道:“若是你笑.我就會笑....阿淺.”他想.她笑.他便化作斜陽暖風對她笑.

兩人相擁而睡.此情此夢.長存至久.旁人無妨打擾.兩人都想着對方.所以都甘願將對方推入絕望的深淵地底.而自己則早已死亡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