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終於,他看到她彎入一條小巷子,他就近停好車,尾隨在她身後,緊接着,令他不敢相信的畫面竟在他的眼前上演。
他看到他的妻子瞞着他跟一個陌生男人見面,雖然那男人大了她二十多歲,但相貌斯文,身材也維持得不錯,在第三者的眼光看來,很有偷情的意味。
他緊握拳頭,強忍着衝出去揍人的衝動,眼睜睜的看着他的妻子從皮包里取出一疊鈔票交給那男人,那男人樂不可支的數着,還親密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這個方向看去,邵天齊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敢看,深怕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她要拿錢供那男人花用?這就是她存心隱瞞他的事嗎?她聲稱惡作劇的那通電話,就是那男人打來的嗎?
這是怎麼回事?
邵天齊的心颳起了巨大的暴風雨。
一整天下來,朱璨璨累得直想倒頭就睡。
「骨頭好酸……」她轉了轉脖子,在腰側貼着葯布。
「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全身酸痛?」邵天齊不知何時回房的,冷眼看着她忙着貼葯布。
她的臉色微變,拉好衣服。
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算了,反正他怪裏怪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只要再忍耐一下,再努力一下,一定能把小叔欠的錢還清。
「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他雙手交抱胸前,象是認定了她有什麼話必須跟他說清楚。
她聽了很不爽。又是這種苛責的語氣!
「沒有。」
「真的沒有嗎?」邵天齊語帶暗示的說:「錢沒有不夠花嗎?」
他到底想說什麼?
朱璨璨很想問,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坐在梳妝枱前假裝梳頭髮。
邵天齊等不到答案,摔門離去。
「哥,你是欲求不滿嗎?幹嘛那麼用力關門啊?」邵天馨路過,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們夫妻最近好詭異,詭異到爸媽要她來探口風。
他的情況比欲求不滿還嚴重。
邵天齊冷冷的扯了下嘴角。「不要擋道。」
邵天馨老神在在的擋在他的面前,有意無意的說:「大嫂好像生病了,臉色看起來很差,要不要給她補補身子?」
他知道小妹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推了她一把,逕自往前走,走沒幾步,竟不爭氣的停下腳步。
「小馨,去廚房煮點魚湯什麼的給她吃。」
「我?」得逞了。邵天馨跩了起來。「為什麼我要去煮?」
「哥說的話,你不聽了嗎?」他的嗓音陰森森的。
「好恐怖喔,我哪敢不聽!」識相的邵天馨一溜煙的跑向廚房。
邵天齊這才容許自己嘆了口氣。他很想關心他的妻子,但她願意接納嗎?
他倚在房門外,想着朱璨璨現在在做什麼,雖然他們還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但他沒辦法放下自尊去觸碰她,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遙遠了。
他好想念以前的她,以及和她拌嘴吵架的那段日子……
半個小時后,邵天馨走出廚房,手上端着一碗鱸魚湯。
「哥,我本來想自己煮,可是老媽嫌我的廚藝不精,就幫我煮了……」
邵天齊懶得聽她說廢話。「端進去。」
「端進去?我?」邵天馨疑惑的看着老哥。「哥,你那麼想跟大嫂和好,應該是你自己端進去吧!大嫂看了才會感動……」
「端進去。」邵天齊命令道。
「好啦,知道了。」她真是倒霉,被呼來喚去的。
看到小妹進入房間,邵天齊不知道在緊張什麼,在走廊上徘徊,直到看到她走出來,連忙上前追問。
「璨璨吃了嗎?」
「魚湯里有哥滿滿的愛,大嫂一定會吃光的。」
最好是這樣。邵天齊把多話的小妹攆走,仍然倚着房門外,深幽的眼眸直視前方某一點。
房裏的朱璨璨端着魚湯,一動也不動。
聽小馨說,這是邵天齊吩咐煮給她吃的,原來他還是在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的關心她。
「對不起……」
一滴眼淚滑落臉頰,她強忍着情緒,並拚命的告訴自己,她不能哭,怎麼可以哭,哭了就沒辦法幫小叔還錢了……
老天,好幾百萬的欠債,她要怎麼還?
她銀行戶頭裏的生活費都給他了,連坐出租車的錢都沒有,現在的她只能不斷的打工賺錢。
她好恨,憑什麼她要為了那個混帳和邵天齊失和,一點都不值得啊!
她應該怎麼辦才好?老實跟他說嗎?她已經受不了這種欺瞞他的日子了,好想跟他吐露真相,好想依賴他,依靠着他……
只要說了,他就會幫她解決一切,他們也能回到從前。
可是要是說了,她等於把他拖下水!貪婪的小叔就象是個無底洞,到時一定會對他獅子大開口,跟他要更多的錢……她不想害他,製造他的困擾。
她也怕他和他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脅,他出的小車禍或許只是湊巧,但,要是有一天真的發生了什麼嚴重的意外……
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她不想失去他和任何一個他的家人……
「好好吃,真的好好吃……」朱璨璨邊喝魚湯,邊勉強的笑說。
她只能笑,笑了才有辦法堅強,繼續保護他和他的家人。
她並不知道,邵天齊一直在房外守護着她,沒有離開。
朱璨璨一如往常,請家裏的司機載她到才藝班,然後再逃課,步行到她打工的地點。
那是一處工地,建造的是十幾層的商業大樓,結婚前她曾在這裏搬過磚頭,因為時薪比較高。
當然,一般而言,工地是不聘用女人的,但她力氣大,工頭又是她父親生前的客戶,所以才破例讓她來打工,現在,她又來了,工作了好一段時間,每天都腰酸背痛,貼了好多葯布。
很多叔叔伯伯為此關心的問她,為什麼她一個女孩子要來工地工作?
還由得她選擇嗎?
朱璨璨自嘲的一笑,換妥工作服,正想把磚頭搬到推車上,一道高大的人影倏地擋在她的面前,她錯愕的抬起頭。
看清楚來者,她的臉色大變,呼吸一窒。
「你逃課就是為了來工地打工嗎?」邵天齊簡直氣瘋了,他知道她對他有所隱瞞,卻不知道她竟瞞着他來工地工作,做的還是粗重的工作。
難怪她身上貼了一堆難聞的葯布,精神還變差,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竟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她是存心氣死他嗎?
這種粗重的工作一般都是男人在做的,她一個柔弱的女人跟人家搶什麼?
要不是他今天故意跟蹤她,當場撞見她在工地工作,她到底還想在這裏搬多久的磚頭?他真想掐死她!
朱璨璨心緒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才好,她想都沒想到,會那麼快被他發現她在工地打工,她已經跟才藝班請了長假,結果還是瞞不了他……
「等我下班再說好不好?工作沒做完是不行的……」這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工作,不能臨時說不做。
「我邵天齊的老婆跑來這裏做苦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不給你飯吃,你居然還想留在這裏工作?」邵天齊大發雷霆的咆哮。
朱璨璨面無血色,被罵到抬不起頭。
但這也是她該得的,他會生氣是理所當然的。
「年輕人,璨璨也是不得已才來這裏工作……」工頭連忙站出來當和事佬。「璨璨,你老公那麼疼你,你就跟他回去吧!在這裏工作太辛苦了。」
「你馬上跟我回去,不準再來了。」邵天齊怒瞪着低頭不語的她,當著眾工人的面把她拖走。
「年輕人,璨璨這兩天的薪水還沒拿……」工頭在後頭嚷嚷。
邵天齊理都不理,拉着她離開工地。
回到家,朱璨璨任由他怒氣沖沖的拖着她上樓,然後將她推入房間,鎖上門。
他用力之大,讓她連退了好幾步,踉蹌的跌坐在床上,就像一尊被丟棄的洋娃娃。
邵天齊雙手交抱胸前,直盯着她,必須要有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剋制怒氣,不對她大吼,引起樓下母親的注意。
「結婚戒指呢?」
「我收起來了,怕弄丟……」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拿出來,我要你戴給我看。」他氣勢萬鈞的命令道。
朱璨璨哪有可能拿得出來,她早就將婚戒給了小叔去換錢。
她對不起他,但實在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