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果不是為了她叔叔要跟父親爭家產,她也用不着女伴男裝,還為了掩飾自己過於嬌美的外貌,刻意跟留香閣的姑娘們假鳳虛凰一番,製造自己風流浪子的形象。
而她爹黎慕懷更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老狐狸,為了怕人謀奪家產,不惜誆稱自己的女兒是兒子,還打着如意算盤,以為等將來真的有了兒子后,就可以恢復女兒的真實性別了。
孰料,天不從人願,老天爺像是硬跟他作對,竟沒有再讓他添一兒半女,即使他再娶了五個小妾,仍然只有黎子亭一女,無奈之下他只有繼續把女兒當兒子養了。
隨着年齡的漸長,子亭出落得更為絕塵脫俗,靠男人的衣褲也掩飾不了,搞得黎慕懷又氣又怒的直罵女兒,沒事長那麼漂亮幹什麼。
子亭那時才知道,原來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畢竟對黎慕懷而言,錢才是最重要的,為了錢他可以犧牲女兒的幸福,讓她一輩子女扮男裝到老死。
子亭曾經懷疑自己生存的價值,只是為了替她爹守住所有的財產而已,他為了掩飾她是女人的身分,不惜聲淚俱下的要求她到妓院嫖妓,可是哪有女人嫖妓而不被發現的?於是,異想天開的黎慕懷拿出一大筆錢將留香閣買下來,並且將老鴇換成自己的心腹,讓女兒能夠安心的嫖妓而不被發覺。
子亭無奈的輕嘆一聲,這如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她或許會斥為無稽之談,可是發生在她身上,她可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最可惡的是叔叔,他跟她爹一樣的愛錢,一樣老謀深算。他一再的懷疑子亭的身分,根本不相信她跟黎慕懷特意製造出來的假象,還叫他的兒子黎君運住進黎府大宅,查探她的真實性別,害得她每天提心弔膽,被逼着扮浪子過日子。
“不知道我剛剛那麼精采、逼真的演出,黎君運是否看到了?”她有些擔憂地蹙緊秀眉。“如果沒有,那不就浪費了嗎?”
敢情跟姑娘調情還需要有人當觀眾嗎?
玉涵跟宛兒禁不住的掩嘴一笑。
“你放心,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一道人影,我想一定是他沒錯。”玉涵安慰地說:“你只管繼續扮你的浪子就行了。”
子亭苦笑的聳聳肩。“看起來也只有繼續如此了。”
她無奈的攤攤手,重新扮起曖昧的笑容,拉着柔兒跟玉涵的手往房裏走去。
“那就讓我帶着兩位娘子一起回房尋歡作樂一番如何?”
此話又引起眾女的一陣嬌笑。
遠遠伏在屋頂上的兩個男人,見一群人走後,即對望一眼默然的退離屋頂,躍下圍牆走往回客棧的路。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人留意到他們的身分,及身上隱藏的殺氣。
“大哥覺得那小子怎麼樣?”龍行雲低聲地問。
他第一次到北方,對於黎家的一切不如龍行天的熟稔。
“跟去年一樣,還是個油頭粉面不長進的膿包。”龍行天冷冷一哼,邁大步子快速的朝前走去。
他沒說的是那小子也比去年漂亮了幾分,自從十年前知道黎家的人拿着他們的錢躲在北方后,他就每年來探訪,每年都見到那小子,由他還是稚齡的美麗孩子,看到他越長越俊美的外表,每次都為他的絕色感到驚艷。
即使知道他是男子,也知道他放浪行駭,有妻又即將有子,但一顆心總是不由自主的對他感到悸動。
這份異樣的情愫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個永遠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而破解棧鏍悸動的方法就在後天,黎慕懷的壽宴一開始,他就會跟行雲蒙面潛入,當著老狐狸的面殺了他的兒子。
等這份悸動解除,就再也沒有人會絆住他的心了。
“后逃詔手時,小子交給我,老小子就給大哥負責。”龍行雲興奮的說,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我說過,只對年輕的下手,不許傷老的性命;我還要留着他活受罪,讓他嘗嘗痛失至親的苦果。”龍行天停下腳步,冷冷的警告。
“是,我知道了。”龍行雲悻悻然的點頭。“那小子就交給大哥,老小子就交給我絆住好了。”
“不……”龍行天遲疑了一下,改變了心意,“黎子亭交給你,黎慕懷我來絆住就行了。”
他怕到時候自己會一時心軟下不了手,所以將任務轉交給龍行雲。
“真的?太好了!”龍行雲咧嘴一笑。“我本來就瞧那小子不順眼,可又怕掃了大哥的興,所以才不敢踰矩,現在你肯將他讓給我,自是再好不過,我一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賞那小子一個痛快。”
一想到那小子的風流快活他就有氣,一個殺人兇手的兒子憑什麼過得那麼好,還大享齊人之福。
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屬於他們龍家的,是黎慕懷竊奪了他們龍家的一切,才能過着如此奢侈的生活。
如今他們不只要討,還要血債血償。
“別太血腥,只要目的達到就好。”龍行天叮嚀道。
雖然是仇人之子,他卻不願他死得太痛苦。
“大哥就是太過仁義,對這種無情無義之徒,幹嘛用到仁慈?”龍行雲依然覺得那太便宜對方。
“總之,聽我的就是!”龍行天低喝一聲轉身離去。
龍行雲聞言,嘀咕幾聲跟上他。
反正大哥說他的,到時候動手的是自己,要怎麼殺都隨他的便,誰也阻止不了。
一切都憑他高興。
心中一打定主意,他跟隨的腳步也變得輕坑卩了。
【第二章】
兩天後,黎府賀客迎門,所有的丫鬟僕人全都忙碌的招呼客人,就連黎府的六位大小夫人,也穿戴整齊的出現在前廳,與眾賓客寒暄共歡。
唯獨黎子亭到了開宴時還不見蹤影,氣得黎慕懷不停叫人到瀚院喚人。
“子亭,公公已經派人來催第三次了,我們該出去見見客人才對。”玉涵看着又快醉的子亭,既心疼又不舍。
她的命是子亭救的,當初要嫁進黎家來時,她就決定要好好的照顧子亭,可是半年下來,她什麼忙也幫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日日消沉,越來越不快樂。
子亭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早過了女子十六齣嫁的花樣年華,每日戴着父親所給予的枷鎖,這樣的苦她知道,也懂。可是瞧着她如此糟蹋荏弱的身體,她除了心疼之外,還能怎麼樣呢?
她跟子亭一樣,都是苦命的人啊!
當初因為家窮,她十三歲就被賣入青樓當歌妓,原以為老鴇喜歡她將她收為義女就能清清白白的過一輩子,誰知到頭來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她的清白毀在一個負心秀才的手上。
那個負心的秀才是她命里的剋星,花言巧語教她的心迷亂,繼而對他動了真情,甘心為他懷胎生子。
可是他呢?一得知她有身孕時就忙着收拾包袱逃回京城,臨走時還說了無數令人傷心欲絕的話語,讓她差點想不開了結生命。
是子亭知道這件事後,立刻向黎慕懷提議娶她回家,雖說如此不但可以消弭大家的疑慮,為黎家傳繼香火,但她知道子亭的出發點是為她着想,為她求個安身之所。
而黎慕懷也在考慮好久之後,接受子亭的建議,將她迎娶入門。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萬一子亭將來生子,她所生的孩子必須放棄財產的繼承權利。
她只盼有個棲身之地,根本未曾想過謀奪財產之事,於是同意成就一樁瞞騙世人的姻緣。
“酒……再給我酒。”子亭下床,接過玉涵手中的醒酒藥,順便把懷有身孕的她扶到椅上坐下。“反正我這輩子是沒希望恢復女兒身了,倒不如想開點來得自在一些。更何況,我現在有了如花似玉的玉涵姊姊作伴,又將成為孩子的爹,人生如此,還有何好求的呢?”
她仰頭灌下一整杯的醒酒藥,喝下時才發覺不是她要的酒,於是又吐了一半出來。
“你倒是挺看得開的,公公不只在今天祝壽,還要同時幫你迎宛兒跟柔兒做侍妾,你在這邊喝得爛醉,不到前廳行嗎?叫宛兒和柔兒怎麼做人?”玉涵埋怨的說。
男人當久了,子亭有一些習性真的跟男人一樣,就連粗魯的動作都學了個十成十。
“她們要真嫁給我,那才叫不知道怎麼做人呢!”喝了醒酒藥,嗆了幾聲,人也稍稍醒了一些,子亭聽到她爹做了如此滑稽的安排,不由得攢緊眉頭。“耽擱你一個就已經夠罪過了,他還想再多耽擱幾個,嫌造的孽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