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別人眼中的林夕夏是沒有固定居所的,她常年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一個人的日子看似逍遙自在,無憂無慮,可其中的落寞,也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到了。
在她二十六歲那年的初春,多年的摯友於顏顏嫁人了。她的新郎是她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如春水秋去,走過了無數的來回終於邁進了婚姻的殿堂,也卻是羨煞旁人。忽的想起念書那時,於顏顏喜歡的那句:青梅枯萎竹馬老去,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她卻沒有話語中的悲傷,因為,顏顏的新郎,是不枯萎的青梅。
林夕夏工作的小鎮臨近紐約,不能回國觀禮。彼時最後一場寒流襲擊美東,自南到北,大雪紛飛。
看着雪花飛舞,落地的瞬間,便融入泥土。漫天飛舞的雪花,像她,那般飄忽不定,卻又比她幸運,它們沒有那麼孤寂。想起那本早已被她封藏的日記,想起那些寫下的焦慮,就讓風帶走那些壓抑在心底的委屈。
翌日傍晚,雪駐,堆起將近一米多深。窗外清雪車隆隆的響聲,催人邁出門去。推開房門,有勤快的鄰居鏟過雪,留下一條壕溝來。看着幾乎等身的雪牆,林夕夏玩心大發,回身抓起長風衣,拉高風帽,沿着戰壕迤邐前行。26歲的大女孩,像花季少女般調皮的樣子,穿梭在剛剛鏟過雪的雪地。有些像降落在人間的精靈,不食人間煙火。
沿着雪地迤邐前行,路上三五個褐色捲髮的少年大聲嬉鬧着。或許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潦倒,大風雪剛過的夜晚,一個人,單薄的走在街上,像風一樣輕飄飄。林夕夏這樣想着,肚子叫了一聲。她悠悠的向前走着,準備先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再說,即使是一個人,她也要好好的享受這一個人的美好時光。
正巧路邊一家飯店,店面佔據了街邊的轉角,門面很小,進入裏面,卻發現是別有洞天。左手邊向南是一個咖啡廳,波多黎各的咖啡濃郁的香味散開;右手邊向東,是一排高椅的酒吧,因為是雪天,所以顧客寥寥。正中是燈火輝煌的家庭式快餐,玻璃櫃內擺放着一排她叫不上名字的事物。
瞅了瞅,點了一份排骨,林夕夏捧着托盤臨窗坐下,對着盤裏的排骨發傻。此刻,想到自己身在異鄉,心中多少有些寂寥,落寞。那些年少的回憶,都變成了寂寞。曾經也是那般難分難捨,只是後來的路比想像的更加坎坷。既然自己選了這條路,就早已決定放棄那些曾經的美好。
拿出電話,撥通,是一個陌生的女聲,“找顏顏嗎,今天是她的婚禮,她現在正忙着化妝。如果是公務,您改天再打好嗎?”很公式話的口氣。
“哦,我是林夕夏,是她在美國的朋友。”聽筒中沒有說話聲,卻依舊嘈雜,想像着他們的熱鬧。一個人的氣氛,總是有些孤寂的。
“嘿,捨得打個電話了。”好友在電話對面調笑着。
“恭喜恭喜,22年的戀愛長跑終於修成正果了。”她笑的邪魅。
“喂,你要不要再把我們還在娘胎的那一年加上啊?”於顏顏哈了一聲,又低聲說了一句,“嗯......今天某人也來了!”
“哦,好吧。”都是老同學,預料之中,林夕夏的口氣淡淡,沒有一絲顫抖,沒有一絲波瀾。
“夕夏……你,還在飄來盪去啊。”於顏顏頓了頓,接著說道,“你知道的,其實女孩子不需要太逞強。”
“喲,這一要嫁人了,性子都變了,哈哈......”林夕夏在電話里大笑着,“你這是準備做賢妻良母了啊,貌似我們以前約定,誰先結婚大家不用給她上份子錢吧,看來我是省下了哦,”玩味兒的口氣,笑的狡黠。
口頭和好友調笑着,但心裏卻是百感交集。為什麼一直飄蕩着,她不懂。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安定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執着,為了什麼而等待。也許她是在等那顆丟在少年身上的心。
“切,你遠在大洋彼岸,逃避!本來是要你給我美元的!”於顏顏依舊是大大咧咧的。大大咧咧的她,是幸福的。衷心的希望,這個可愛的小女人,永遠的幸福下去。
突然那邊有人吆喝道:“新娘子怎麼躲在這裏打電話了,趕緊出來啊,新郎該等急了......”來人嬉笑着。
開口的聲音,那般熟悉,曾經那般溫暖,那般動聽。曾經的他,就像冬日裏的暖陽。印象里,自己永遠最喜歡看着他那張勾人心魄的側臉,他的一顰一笑,曾經都深刻的印在腦海里。只是再美的曾經,也只屬於過去。再美的感情,也終是消逝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哎,好,是夕夏的越洋電話,明宇,你要不要和她講話啊。”於顏顏出聲招呼着來人。
愛情總是沒有理由,毫無保留,拿出凌亂的借口。再濃烈的感情,在選擇放開手的那一刻,那些傷口就已滲透。
“不,顏顏,我不要和他講話”,林夕夏迅速的將大拇指放在掛斷鍵上,“祝你和臨風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啊,byebye咯。”她飛速說完,掛了電話。語氣泛不起漣漪,平靜如湖水。似乎那個人的一切早已和她無關,他的一切她都是漠不關心的,但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情卻是掩飾不了的。
怕被拒絕,所以先拒絕。與其被拒絕,不如先拒絕對方。
既然已經分開,至少要保留尊嚴。然而愛總是沒有什麼尊嚴可言的。倉惶躲避,總是更簡單。
離開季明宇后,林夕夏已經忘記,該如何愛一個人。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再愛上別人。
愛上任何一個除了他之外的人。
愛有何不可。
恨有何不可。
最怕只是放不下那個人。
16歲的林夕夏愛上季明宇,此後十年,她的世界只有那個少年。
刻在記憶里的是,曾經的那個少年,美麗的側臉。
【第一本書,要讓它乾乾淨淨,青澀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