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171 改朝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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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吧。”墨瑾年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明顯中氣不足。
“謝皇上!”
“此次雅安一行二位辛苦了,呈上來的奏摺朕看過了。做的不錯!”
“都是臣等應盡職責,皇上過譽了。”
“回去好好休息,沒什麼事兒就退下吧。”墨瑾年說罷擺了擺手。
“是。”
韓惜默心想,墨瑾年應該是不想見到她吧。也許他最後悔的便是當初微服去了弘親王府,聽到了她和外公的對話而對她另眼相看,從而有心讓她入宮吧。她不是信命的人,但此刻覺得因果報應一詞似乎更為貼切。不管怎麼說,大宛和金國這場仗打的雖然久,但損失算不上大的,如果毀了半壁江山,墨瑾年估計更沒臉見墨家的列祖列宗,大概這也是他為何會向蘇越白妥協的原因。
韓惜默和鍾離洛一起往宮外走,一路無話,鍾離洛本就不是個話多的人,韓惜默覺得有時候這位丞相大人眼神表達的意思都比他的話多,鍾離洛就用那麼幾種眼神表達自己的各種情緒,可見他的話有多金貴。
“丞相大人會一直待在京城嗎?”
“為何不?”
“那麼會一直留在任上嗎?”韓惜默接着問道。
“那要看皇上什麼時候打算把我換下來。”鍾離洛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下,淡定回話。
“那麼丞相是金國的丞相還是皇上的丞相?”
鍾離洛終於停了下來,“韓大人究竟想說什麼?”
韓惜默也停下來,看著鐘離洛,“惜默想知道,如果新君繼位,丞相大人是否會轉變︶態度盡心輔佐?”
“你和靖安侯想盡辦法將三皇子拱上太子之位,難道沒留好後路,打算撒手不管了?”
“這朝堂本不該是我二人呆的地方,這兩年來無奈捲入一些是是非非,有的是故意為之,有的是被迫而為,孰是孰非現如今已無從辨別。三皇子本性純良,為人通透,年紀雖輕,但大是大非面前從未含糊,如若他本人努力再有丞相大人從旁輔佐,定會有所作為。”韓惜默知道鍾離洛這種隔岸觀火的態度是因為混亂的朝局還有墨瑾年的多疑,但如果是墨潤之在位,如果他想,一代盛世不敢說,但國家穩定,百姓富足還是可以做到的。
“韓大人似乎忘了,三皇子在被冊封前關於他和辰妃的流言,你確信他會得到朝臣支持?你別忘了,二皇子現在既是長子亦是嫡子。”
韓惜默冷笑,“這宮中從來都沒缺過流言蜚語,只有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才會利用這些沒依據的流言。對百姓而言,這江山是否姓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吃飽穿暖,安居樂業,誰能滿足他們,誰就是好皇上。”韓惜默停了一下,看著鐘離洛,“再說,三皇子名正言順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不可辨駁,毋庸置疑,還有什麼流言好說!”
鍾離洛眼睛微微一轉,“想必皇上不知曉吧。韓大人和侯爺真是好手段!我只是沒想到三皇子竟然也同意了隱瞞皇上。”
“人總要為了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鍾離洛深深看了韓惜默一眼,轉身離開。
韓惜默剛出了宮門,身後就閃出一人來,“說服鍾離洛了?”蘇越白問。
“哪有那麼容易,這位丞相大人你還不了解嗎?他不想做的事情誰能逼迫?”
“鍾家世代為相,匡扶社稷,縱使他不想他也有他必須肩負的使命。墨瑾年看似儒雅溫和實則心狠手辣,生性多疑。如果墨潤之能夠得到鍾離洛的認可,他不會袖手旁觀下去了。”
“但他剛剛說的話卻提醒了我,關於墨潤之的傳言,雖然不敢有人明着說,但宮裏早就流言四起,如果墨潤之真的繼位會有朝臣反對吧?”
“有墨瑾年的聖旨,反對又如何?橫豎現在就剩下一個墨澗之,讓這位二皇子徹底失去競爭資格就好了。他好皇后還有卞懷仁就是墨潤之繼位要面對的第一個挑戰,端看他如何處理了。”
“我怎麼覺得墨瑾年這道退位聖旨不會這麼輕易就頒佈呢?”韓惜默喃喃自語。
韓惜默沒想到自己一時戲言竟然成真。
第二日一早便聽到宮中喪鐘長鳴,墨瑾年薨逝!
墨瑾年死的有些突然,前一晚還如常用膳休息,第二日一早太監就發現不對,急喚太醫來看,已經來不及了,回天乏術。墨瑾年雖然死的比較突然,但朝中大臣心中都清楚,皇上已是強弩之末,病死也不足為奇,他硬撐着一口氣就是為了等待雅安的結果,能等待韓惜默他們回來已屬不易。
但墨瑾年死了卻沒有留下任何遺詔,於是問題便來了,朝中很明顯分為兩派:一派擁護墨潤之,認為他已是太子,繼承皇位順理成章;而另外一派,以卞懷仁為首,認為墨澗之是嫡長子,更有資格繼承皇位,先前皇上之所以冊封了三皇子完全是因為二皇子犯過錯誤,想對他以示懲戒。而這些日子以來二皇子誠心悔過,理當繼承皇位。
卞懷仁對此早有準備,拿下了聖都護衛營的軍權,又掌控了三分之一的禁軍,竟然兵行險招想要將墨潤之殺死於禁宮之中。豈料韓忌帶兵入京,才化險為夷。但經此一事,墨澗之百口莫辯和卞懷仁雙雙按行刺儲君之名羈押,皇后聽聞當即暈了過去,當晚在寢宮內服毒自盡。
有了鍾離洛和韓忌的支持,墨潤之順利登上了皇位,先是為先皇舉行喪禮,而後厚葬了皇后並未因卞懷仁的所作所為而遷怒,與墨瑾年合葬帝陵。墨澗之流放永州,按郡王安置,永世不得入京。卞懷仁斬殺!
墨潤之這麼做一是想讓大家知道,他並非昏庸之輩,也不是不顧念兄弟之情之人,但同時也給那些曾經心中有不滿或者不忠之心的人一個警告。鍾離洛心中對墨潤之的做法頗為讚賞,他剛剛登基,如果大開殺戒,必然會引起朝臣畏懼,這種恩威並施的方法最為恰當。
辰妃早在墨潤之被封為太子之後便向墨錦年求了一座庵堂,在宮內帶髮修行,常伴青燈古佛。登基大禮舉行過之後,墨潤之尊封惠妃為太妃,成為了後宮位分和身份最為尊貴之人。
墨潤之登基之初,事情頗多,他一時力不從心,好在有鍾離洛在,總在關鍵時候給予提點。但讓墨潤之比較頭疼的一件事便是,朝中老臣以後宮不可無主為由,要墨潤之立后。墨潤之經歷了自己的特殊身世,對後宮之事頗多反感,無意過早立后,但無奈一本一本奏摺呈上來,他煩不勝煩。
這日韓惜默進宮,便見到一向從容的墨潤之第一次有些惱怒的神情。“韓惜默見過皇上。”
“韓大人請起。”
“皇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韓惜默明知故問。
“這宮裏宮外有什麼事能瞞過大人嗎?”墨潤之難得說話有些稜角。
“皇上為何如此排斥選后納妃之事?”
墨潤之嘆了口氣,“不知道。”
“下官敢問皇上,為何將惠妃娘娘尊為太后?難道僅僅因為辰妃禮佛,皇后自殺,只有惠妃最為合適嗎?皇上選擇惠妃無非是因為,皇上和彩安公主兄妹情深,並且幼時在惠妃宮中過的十分和樂,更加羨慕惠妃和彩安公主之間的母女親情吧。”
墨潤之沒有說話,韓惜默接著說道,“皇上和辰妃之間雖然有諸多誤會,諸多猜忌,也曾被辰妃作為復仇工具,但皇上之所以可以平安長大辰妃娘娘功不可沒,皇上沉靜從容,博學多才這些都離不開辰妃娘娘的教誨。皇上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去見過辰妃難道僅僅是因為辰妃的隱瞞,是否也覺得自己沒有及早發現而悔恨?”
韓惜默笑笑,“皇上初見惜默,雖然相交不深,但卻對惜默頗為欣賞稱讚,甚至推心置腹。”
“韓大人究竟想說什麼?”
“惜默想說的是,女人有很多種,後宮也不全是一樣的。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全看皇上自己,如何避免歷史重演,端看皇上的態度。不是嗎?”
“既然避免不了的事情,那麼就去面對。如果皇上一直是這般排斥的態度,那麼將來的生活必將痛苦不已,如果皇上把這件事看做是自己的一部分,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那麼好好做好就可以了,這麼一想,不就簡單多了?”
墨潤之看了韓惜默半晌,笑了笑,是韓惜默習慣了的那種笑,沉穩從容,“韓大人是朕見過最為聰慧的女子,只是可惜,以後怕是難聽到韓大人的‘教誨’了。”
“惜默現在還是金國的內廷女官。”韓惜默沒否認也沒承認。
“韓大人也說了是現在,怕是將來就不是了。”
“那麼皇上可會放行?”
“即使我要留,怕是也留不住吧。韓大人,不管如何,能將我真實的身份如實相告,潤之感激不盡。你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不會阻攔。”
韓惜默笑了笑,“皇上又何嘗不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呢?惜默帶來一人,皇上可要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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