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灰飛煙滅

人似乎與生俱來就對某些瘋狂的行為感到恐懼，而好漢與懦夫最大的區別便是能不能克服恐懼，迎着危險衝上去。於元化此時就是這種情況，雖然心跳已經驟然加快，但仍然強自冷靜地高聲道：“全部散開，三人一隊，貼牆根站好。”

說罷，抬頭指着房頂上的一個軍士道：“你，小跑過去，看後院有沒有賊人。”

軍士高聲應了，在房頂上如履平地般一溜小跑直奔後院。時間不長，便又匆匆跑了回來，臉上神色很是怪異，高聲道：“指揮使，小的瞧得也不是很清楚，遠遠地望着好像有人正在殺馬。”

於元化聞言大吃一驚，抬手一拍腦門，高聲道：“糟了，賊人定是看已無力回天，寧願把馬殺光也不留給咱們。”

說著，伸手拽過一個軍士，急道：“快，按他所說如實稟報大人，我帶人先過去。”

帶着充作前鋒的軍士匆匆轉過影壁進到後院，迎面便是一個比前院還要大上數倍的空地。空地前方空無一物，泥土甚實，儼然便是作為跑馬場使用。靠近中間的兩側是兩溜長長的馬概，而盡頭一鯤身（七鯤山的七座山峰按順序分稱X鯤身）的峭壁下則巍峨地矗立着一座清真寺。

於元化抬眼望去，只見馬概中一片沸騰，大約有幾十人正在與雄壯的阿拉伯戰馬糾纏在一起。他心中立時大怒，高聲喝道：“衝上前去，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便已揚起腰刀，當先沖了上去。待跑到距離馬概500多步之處，已自發現不對，這殺馬的人中竟然一個男人都沒有，全部都是面罩黑紗的阿拉伯女子。

還未及細想，那些女子顯然也發現了正在高速衝過來的軍士，雙膝一軟，竟然全都跪了下來。於元化心中稍松，這女人看起來就是要比男人識時務一些。想到這裏，口中已是高聲道：“放下手中刀，便可饒爾等不死。”

聲落人至，轉眼之間便已到了馬概之前。於元化長長地呼出胸中一口濁氣，環視四周，只見那些女子似乎聽不懂漢語，聞言仍是默默地跪在那裏，一動也不曾動。而她們身後地上還躺着一些正在痛苦掙扎的女子，想來是馬未殺成卻被受驚的馬匹踢翻在地所致。

注視半晌，於元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藹一些，輕聲道：“你們可是聽不懂漢語？”

地上的女子冷冷地看了於元化一眼，忽然全部身子前傾，趴伏在地，口中快速地說起阿拉伯語來，就連身後那些被馬傷到的女子也都在掙扎着起身。於元化心中一驚，難道這些女子不是投降？

心**電轉之間，那些女子已經站起身來，一位頭髮花白的女子手指遠處的清真寺，用不規範的漢語道：“這位將軍，可否容我等到寺中拜一下真主？”

於元化聞言一怔，不禁有些躊躇。這些人的瘋狂勁他可算是見識過了，雖說眼前只不過是一群弱質女流，可誰知道她們進了清真寺又玩出什麼花樣來？但如若不許她們前去，豈不是顯得自己怕了一群婦人女子。

心中正拿不定主意，卻聽身後有人高聲道：“好，本官答應你們。”

於元化心中一松，轉身望去，只見果然是李弈到了，急忙迎上前去，輕聲道：“大人……”

李弈輕輕一擺手，繼續向那些女子道：“去吧。”

那些女子神色不變，冷冷地望了李弈一眼，相互攙扶着起身向清真寺走去。於元化愣愣的望着她們有些蹣跚的背影，多少有些疑惑地道：“大人，如若她們進到寺中，仍然……”

話到一半，忽然覺得自己是在置疑李弈的判斷，一時間有些尷尬。李弈卻似乎並沒有發覺，神色肅穆地望着遠處，悠悠道：“你能夠殺光敵人，但不能踐踏敵人的尊嚴。清真寺是穆斯林心中的聖地，絕不會在寺中搞什麼花樣。她們如此做，大半是去**，總之是不會容許異教徒踏足清真寺一步的。”

於元化聞言一呆，望着遠處那些女子蹣跚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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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太陽偏西，大火才緩緩熄滅。李弈靜靜地站在後院中，遠遠地望着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清真寺，心中思緒翻滾。蒲壽庚的勢力已經灰飛煙滅，但還有一個比其兇惡、強大千萬倍的敵人在等着自己。自己以後在台灣苦心經營，是否能擊敗橫掃亞、歐大陸的蒙古鐵騎？

耳中傳來一陣馬嘶聲。李弈側頭望去，只見陳大舉正洋洋得意地騎在一匹高大的阿拉伯戰馬背上，不由笑道：“大舉，本官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不過如此。一匹戰馬，居然用了一下午的工夫才將其馴服。”

陳大舉縱身跳下馬來，乾笑兩聲道：“卑職從未騎過馬，今日一試還真是過癮。大人，您看這600匹戰馬是不是配給我的虎威營？”

望着一臉期待之色的陳大舉，李弈大笑兩聲，道：“本官還真未想到能夠繳獲如此多的戰馬。至於配給哪一營，本官自有打算。”

陳大舉輕“哦”一聲，神色之間多少有些沮喪。李弈微微一笑，繼續道：“各營指揮使，每人都會有一匹的。”

陳大舉聞言頓時又喜形於色，高聲道：“多謝大人。”

話音剛落，便聽遠處傳來於元化的聲音道：“大人，卑職已經命人將那些女人的屍首收殮了起來。”

李弈扭頭望去，只見於元化一副噁心欲吐的表情，正快步向這邊走來，不由長嘆一聲道：“這些女人能慷慨赴死，實在讓人敬重。待明日尋個地方，將她們好生葬了。”

“大人，還有一事……”說著，於元化已經到了身前，輕聲接着道：“方才卑職在廢墟中發現了一處暗道，如若不是親眼看到那些女人的屍首，還真就以為她們從此處逃走了。”

李弈心中一動，道：“你可曾派人下去察看？”

於元化立時笑道：“暗道是鐵門，現下還燙得很，並未下去察看。不過，卑職已令人在用冷水澆門了。”

李弈點了點頭，輕聲道：“走，過去看看。”

躲開仍然帶着火星的焦木，左轉右轉了半天才到了於元化所說的暗道前。暗道緊挨着一鯤身的峭壁，生生在山腹中掏了一個大洞，鐵門已經被軍士打開，黝黑的洞口彷彿見不到底。

李弈稍一沉吟，面色凝重地對身旁的童柱道：“帶幾個人下去，如若暗道太長，則馬上回來稟報。”

童柱點了點頭，點燃火把，帶着幾名親衛小心翼翼地順着洞口的石階走了下去。時間不長，便聽洞中傳來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