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屍家重地
當時的情況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拽着張堅強的手腕就跑,黑燈瞎火的,我也看不太清,路兩邊的樹枝把我臉刮出好幾道血口子。這個時候根本顧不上疼,低着頭往山下跑,可拖着張堅強這個拖油瓶,實在是跑不快,眼看着李大爺離我們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我一腳踹在張堅強的屁股上,藉著下坡,張堅強地哩咕嚕的往下滾,我在後面跟着跑。
眼看着出山口就在眼前了,靠着這個勢頭,我倆完全可以一口氣衝出去。可張堅強這個犢子關鍵時刻突然不滾了,從地上爬起來,張嘴就罵我:“老趙,你特么想摔死我啊!”
我氣的直嗦牙花子,沖他大喊:“趕緊跑,媽的,李大爺快追上來了!”
“啥?!李大爺?!”張堅強是親眼看着李大爺被山跳子咬死的,這會兒聽到李大爺的名字,嚇得扭頭就跑。可偏偏這小子被鬼遮了眼,看不見道,沒有往出山口跑,而是一頭扎進了旁邊的灌木叢里。裏面最不缺的就是‘拉狗蛋子、嘎啦案子’這種帶刺的藤蔓植物,扎的張堅強嗷嗷直叫,沒一會兒就動彈不得了。
我剛想要過去救他,手腕就被看不見的媳婦拽住,死活不讓我過去。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張堅強這小子跟我穿一條褲子長大,扔下他不管,我這輩子都別想活的安生。眼看着李大爺越來越近,我的東北性子被逼了出來,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被我這麼一罵,看不見的媳婦立刻鬆了手,緊接着我就感覺後背被她推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了出去。我還以為她生氣了想害死我,等摔倒地上,我卻發現面前有一條小拇指粗的蛇崽子,當時也沒多想,撿起來就往李大爺臉上摔。
李大爺像是夜貓子受了驚,嗷的一聲慘叫,緊接着硬挺挺的倒了下去。我連忙跑過去撿起蛇崽子,盯着他看了半天他也沒動靜,走近了一瞧,李大爺的嘴裏往外直冒黑煙,我趕緊捂住鼻子退開。
這些黑煙就是屍毒,被山跳子咬了以後,屍毒攻心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但後山墓陰脈邪,屍毒剛走到喉嚨就屍變了,再被蛇一嚇,屍毒從嘴裏噴出來,李大爺也就徹底完了。
我長舒一口氣,把蛇崽子往腰上一別,把張堅強拽出灌木叢,頭也不回的跑出後山。一出山口,張堅強就好了,道也能看得清了,走起路來也不摔跤了。我倆一晚上沒睡覺,挨家挨戶的敲門要錢,一聽說後山發生的事兒,村裏的人給錢一點都不含糊。張堅強騎着摩托帶着我去鎮上買了兩大筐活蛇,我倆連夜把這些蛇掛在村子周圍。
我們一共上山了十四個人,最後只有我和張堅強跑了回來,那天晚上村裡一直環繞着哭聲。第二天一大早,村長就召集了村裏的所有男人,要上山救人。我和張堅強死守進山口,不讓他們進去。
頭天上山,要對付的只是一隻山跳子,現在再進去,那可是十二隻!
村裏的人一琢磨,沒敢上山。村長坐在地上直哭,要是張大爺沒死就好了。也不知道是誰吆喝了一句,張大爺死了可以再花錢雇一個。村長一拍大腿,挨家挨戶的集資要錢,第二天就從鎮上請來一個道士。
瞧見這道士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不靠譜,三十來歲的年紀,走起路來臉上的肉都顫,也不知道平常吃了多少好東西。見村裡掛滿了蛇,他連蛇是幹嘛的都不知道,還得問村長。我當時就在心裏嘀咕,後山在十里八鄉都是出了名的喪地,這小子為了騙錢連命都不要了,也算是讓人佩服。
這胖子一進山就沒了動靜,我和張堅強都覺得他死定了,結果隔了一天,這死胖子竟然溜溜達達從後山轉了出來。村裏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問他,他就牛氣哄哄的說他把後山的妖魔邪祟都收拾乾淨了。
難不成這胖子真有本事?我伸手一拍他肩膀:“你能看見我身上的東西嗎?”
胖子上下打量我一眼:“啥東西?”
“沒啥。”
可以肯定,這胖子屁本事都沒有,先不說那十幾個山跳子,就是鬼遮眼都夠他喝一壺的,他是怎麼出來的?我琢磨了一天也沒琢磨明白,還是張堅強腦子靈光,在我小賣部里拿了兩瓶紅星二鍋頭往他嘴裏一灌,啥都招了。
原來這胖子進了山,壓根就沒瞧見什麼山跳子,倒是被鬼遮眼搞的夠嗆,在山裏轉了一天一夜,誤打誤撞走了出來。我和張堅強對視一眼,半天沒說出話來。我心裏暗道,這胖子祖上不知道積了什麼德,這輩子鴻運高照,這筆錢他不賺誰賺?
不過村裏的人也不傻,張大爺守了一輩子,也只是守住那座大墓而已,這胖子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把大墓給破解了,隔天就把他給送走了。村長也明白,張大爺那種有真才實學的高人不是花錢就能請到的,山裏的屍體弄不出來,所以下葬的那天,十二口棺材都是空的。
這些年村裡本來就人丁稀薄,經過這件事兒又搬了一批,加上我們家,村子就剩下十來戶了。說實話,我也挺想搬的,整天守着這座凶山,這輩子也甭想安生。我跟我爸說過,我爸卻罵了我一頓,讓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就納了悶了,這座凶山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留在這?
我父母嘴巴一向很嚴,但架不住有不嚴的,比如村長。因為山跳子的事兒,村長都快魔怔了,整天琢磨怎麼上山把那些山跳子給除了。那天,我守着我快要倒閉的小賣部,他來買煙的時候,我就問了一句:“村長,鬥不過咱躲得過,把村子遷出去不行嗎?”
村長心神不寧的回了我一句:“說得輕巧,咱們的根在這,這些年搬出去的人,有哪個是好下場的?”
聽村長這麼一說,我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只要從這搬出去,不是丟了命,就是得了重病,還不如在村子裏。按照村長的說法,我們這些人和大墓都屬於這一片土地,誰先走,誰倒霉。
沒轍,我只能繼續在這鳥不拉屎的小地方混日子。在那之後的第三天,張堅強突然氣喘呼呼的跑到我店裏,說是從後山的雨河道飄下一具屍體,讓我去瞅瞅。後山其實沒有溪河,這條雨河道下完雨以後才會出現,先通到白皮山下的小石河,再通嫩江。通小石河的入水口很窄,那具屍體的腳被水草纏住,半截身子已經飄到小石河裏了。
我跟張堅強用竹竿把屍體挑出來,一瞅,半天愣是沒說出話來。這具屍體竟然那天跟我們一起上山的王金貴!他脖子被山跳咬得血肉模糊,眼睛瞪得老大,嘴裏的獠牙足有小拇指長。在他胸口上,還有一個兩厘米寬的窟窿,周圍黑乎乎的,像是燒焦了一樣。我跟張堅強一合計,王金貴肯定是屍變以後被人給弄死了,問題是被誰弄死的,難不成是前段時間那個胖道士?
張堅強伸手一指雨河道:“老趙,你看,這水怎麼都是黑的呢?”
他不說我還沒注意,一縷縷的黑色液體在河水裏久聚不散,從後山方向往下流,我倆沿着黑水往上走,在接近後山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噁心的張堅強趴在地上直吐。十來具屍體,疊在一起,都快把雨河道給堵死了,蒼蠅蛆蟲在上面亂飛亂爬,跟止咳糖漿似得液體從屍體上流出,全都流進了河裏。而這些屍體,全都和剛才發現的那具屍體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