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遇難
在這寂靜的房間裏面,忽然聽到了房門響動的聲音,梅妃頓時緊張地僵住了身子,手裏的衣裳有些歪斜地披在了皇上的背上,一雙眼睛下意識地看向了房門的方向。待到看清楚來人之後,梅妃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勉強將臉上那緊張的神情掩飾起來,“盧公公。”
“娘娘是在給皇上擦洗身子?”盧公公趕緊將手裏端着的熱茶放下,連忙上前將東西從梅妃那有些冰涼的手中接過,“娘娘身驕肉貴,怎麼能做這些。皇上一直都是老奴伺候着的,這些事情還是讓老奴來,娘娘以後還是不要做了。”
盧公公那略帶蒼老的聲音說了什麼,梅妃半句也聽不進去,她縮回袖中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努力令自己的呼吸平緩下來,好讓自己說出口的聲音不至於顫抖,“盧公公,先前本宮繡的那個梅花帕子,等會你幫本宮找出來吧。”
“是,娘娘。那帕子,娘娘不是說,是要綉給皇上的么?”盧公公道,“老奴先前就命個嬤嬤拿去洗了,這才剛取回來,就收在外面的抽屜里。”
“好,知道了。”梅妃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安王妃先前找本宮要花樣看,本宮拖着拖着就給忘了,趁着現在天色尚明,本宮先命人把帕子給安王妃送過去。皇上這兒,盧公公你先仔細照應着,千萬別讓什麼人鑽了空子。”
盧公公退後兩步,垂首行禮,“娘娘放心,老奴都知道。”
梅妃咬了咬嘴唇,臉色隱隱透着一抹暗青,悄悄抹了把掌心裏的汗珠,隨即快步走了出去。她不敢肯定下毒的人會不會已經察覺到,她看出了下毒真相的一事,她必須得快些,趕在自己可能慘遭毒手之前,快些將消息送出去!
動作匆忙的梅妃,絲毫沒有察覺到,就在她正將那帕子取出來的時候,在暗處,一雙眼睛正閃着冰冷的幽光,冷冷地凝視着她……
入夜,掩上房門,百里秋水正要卸下頭上的釵環準備入眠,方才掩上的門竟然砰的一聲被人撞開,軒轅晟睿下意識地翻身將她護在身後,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羅柔撞開的門。只是在羅柔身後跟着的,還有一個全身上下血跡斑斑的人。羅柔一手提着那人不讓他倒下,一邊快步走進房間,也顧不得那麼多規矩,迅速將門又給摔上了。
“羅柔,這人是……?”百里秋水眉心一緊,卻只是詢問,並無呵斥之意。她很了解羅柔,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羅柔是絕不會這樣莽撞地衝進來的。
“是梅妃娘娘的親信,奴婢聽到梅妃娘娘出事了,不敢怠慢,才撞開了主子的門。”羅柔急急道,“這人的傷勢奴婢也已經看過了,傷口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好在沒有傷到致命的地方。我說你,快撐着些,你要是現在就暈了,你的主子怎麼辦?”
聽她說這人是梅妃的親信,百里秋水才認真看向那血跡斑斑的臉,頓時禁不住低呼一聲,“袁公公!?梅妃她出什麼事了,你又怎麼會……”
來的這人是梅妃身邊的小太監,頗有一身好功夫,也算是箇中高手。皇上為了保護梅妃,才會讓袁公公伺候在梅妃的身邊。這袁公公不止武藝高強,為人更是忠心不二,如今看他這副模樣,就像是自己單打獨鬥,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圍衝出來了似的,看來梅妃當真是出了事,否則袁公公也不會這樣拚命趕到安王府來了。
“安王妃,王爺!”袁公公一雙眼睛通紅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急如焚的關係,還是被淚水浸泡過才會如此紅腫,他咬着牙,竭力地忍耐着身上的傷痛,“你們快去救救娘娘吧!娘娘被皇后的人抓走了,二話不說就送到了刑部大牢,娘娘身子較貴,怕是受不得刑部裏頭的酷刑啊!”
“娘娘在被人帶走之前,最後拼了命地讓那個奴才想辦法來找您,安王妃,您快去救救娘娘吧,去了晚了,奴才怕娘娘真的撐不住啊!”
百里秋水心頭一沉,甄后怎麼毫無徵兆,竟先拿梅妃下了手!?她目光一凜,“皇后怎麼抓走梅妃!?難不成是看皇上現在動彈不得,誰也護不了她了么!?袁公公,你不要擔心,我們這就入宮,我絕不會讓你們娘娘出事!”
同軒轅晟睿一起去到宮中,趕到刑部大牢,卻在正要進去的時候被人給攔在了外面,那人一板一眼道:“皇後娘娘有令,今天刑部審的是要犯,在結果沒有審出來之前,誰也不得擅自入內,王爺和王妃還是請回吧,不要讓小人為難……”
不等他這最後一個難字落地,百里秋水臉色便是一沉,身旁的軒轅晟睿立即心領神會,旁邊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上前攔住他們的人就已經被一腳踹倒在了地上,捂着心口半天動彈不得。
“本王的愛妃想要去的地方,本王倒是要看看,誰敢這麼不怕死攔在前面!”軒轅晟睿目光帶着十足的煞氣,掃視過一圈,竟再也沒有人敢上前說半個不字。百里秋水沒有心思再同這些人糾纏下去,大步走入了裏面。
在這牢獄的最裏面,是一間專供刑部拷問的刑房,門上常年散發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就連刑房的外面,也要相隔十幾米,才能夠勉強散去那抹噁心的血腥氣息。刑部大牢裏面的長廊,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單是這濃重的黑暗,便已經會給人一種濃重的絕望之感。
只不過今天,當百里秋水踏進這長廊裏面,所見到的卻並不是一片漆黑,有一片刺目的燈光,正由遠及近地靠近了這裏,待到她的眼睛適應些了才看清,前面的人是甄后,而那刺目的燈光,則來源於她身旁的嬤嬤手裏所舉着的油燈。
“安王爺,安王妃,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裏?”甄后似是有些吃驚,面上卻並沒有半分驚訝之色,“怪不得本宮好像聽見外面有打鬥爭執的聲音,原來是你們。看來這些獄卒,還真的是該好好教一教了,本宮先前都已經說過不得放人進來,結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真是無用的廢物!”
百里秋水面色平靜,眼底卻隱隱浮起一團火光,開門見山道:“聽說皇後娘娘二話不說便將梅妃給抓了起來,送來了這刑部,臣妾不慚,斗膽替自己的朋友問一句,她是做了什麼事,犯了什麼錯,需要讓皇後娘娘您不辭勞苦,親自抓人來審!?皇上現在是不能動彈不假,可皇上總有康復的那一天。倘若被皇上知道,在他動彈不得時候,娘娘無憑無據就把他的愛妃給送到了刑部,娘娘就不怕與皇上翻臉嗎!?”
“好一張伶牙俐齒。”甄后微笑着看向她,神態自若,甚至還帶了一絲慵懶,“你和梅妃情同姐妹,她被捉拿入獄,你會一時失了分寸,對本宮大呼小叫,這也是人之常情。本宮也有過姐妹,所以本宮可以不同你計較這些。只不過,安王妃,你說本宮無憑無據就抓了梅妃,這可是你在污衊本宮了。倘若無憑無據,本宮又怎麼會將人給抓走呢?”
百里秋水輕笑一聲,“那臣妾倒是願聞其詳,還請皇後娘娘為臣妾說明一二,也好讓臣妾知道,皇後娘娘您到底是怎麼有憑有據,將梅妃給抓進了這刑部大牢的。”
甄后笑了笑,那風韻猶存的一雙眼眸,卻透着一抹令人膽寒的冷光,“看來你們真是枉為朋友了,梅妃就是給皇上下毒的人,這你都不知道。現在還急吼吼的,不惜得罪本宮也要為她討還一個公道,安王妃的情誼固然感人,但卻實在不值。”
“這絕不可能!”百里秋水一口喝道,“自打皇上不能動彈之後,這後宮所有的妃嬪都像是被禁足了一般,再沒有半個人踏入過寧心殿,唯獨只有梅妃,日日夜夜守在皇上的身邊,她對皇上的情誼可見一斑,倘若說她是給皇上下毒的罪魁禍首,臣妾絕不相信!”
“信或者不信在於你,可這事實究竟是或者不是,在於證據。本宮的人已經在凌華宮裏面搜出了剩餘的毒藥,這毒藥十分稀奇,並不是輕易可以得到的東西,不是梅妃所為,又會是誰?更何況,皇上對於梅妃,向來都不設提防,會被她給輕易得手,也不是難事。”
“可又有誰能夠證明,從凌華宮裏面搜出來的毒藥,真的是梅妃的,而不是其他人將毒藥藏進去,好來污衊她!?”百里秋水冷笑道,“皇後娘娘您總不至於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本宮當然明白,所以本宮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念頭,倘若是真的,本宮不會繞了她,倘若是假的,本宮也絕不會污衊了她。可現在梅妃自己都已經招了,說是她原本不想要入宮,不想要被這皇宮困住了她的一輩子。可皇上偏偏讓她入了宮,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是因為這而被毀掉的,這怨恨在心裏一天強似一天,終於忍不住就做了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