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榮華
主營屬於內部,巡邏相對要少,且時間間隔也會長,但每個關卡仍是士兵把守嚴陣以待。只是相較哨台,這邊守夜的士兵站姿雖然挺拔,卻是哈欠連天,心態上就明顯鬆懈許多。
“那裏應該就是帥帳了。”高煜指了指左前方,“我們過去看看。”
穆錦萍順着高煜所指的方向探身望了眼,隨即點頭。
達成共識,兩人當即便朝帥帳靠近,碰到巡邏兵也不用高煜費力,直接用毒藥放倒。
儘管已是子時,帥帳那邊卻燭火通明,遠遠看着,能看到帳子上映着兩道人影在晃動着,而且從人影上不難看出,裏面獃著的是一男一女。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正待上前,穆錦萍卻忽然扯住了高煜的衣袖,附到他耳畔壓低聲音道,“咱們先過去看看,別打草驚蛇,然後去火頭營往用水裏下毒,一勞永逸。”
高煜被扯得一愣,聽完穆錦萍說的話,隨即就笑了,“就聽你的。”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快速閃去帥帳的後方。
靠的近了,可以確定裏面的談話聲的確是一男一女,且女的光聽聲音還聽年輕。
“毒姥梅婆?”穆錦萍唇語問高煜。
高煜縱了縱肩,隨即掏出匕首往帳子上劃了一刀。
穆錦萍一直好奇那毒姥梅婆是何許神聖,口子剛一劃開,就迫不及待的湊上前覷眼看。
入眼的的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着鎧甲,續着山羊鬍,看樣子大概四五十上下。女的背着身,着裝老氣,灰衣布裙,髮髻別著一支普通木簪,雖然發質黑亮,但的確是一老嫗打扮,不過就那身形,卻半點不顯老態,反而體態婀娜,頗似妙齡少女。
不知為何,穆錦萍總覺得那背影和那一身打扮看着很是違和。
“怎麼了?”察覺穆錦萍的異樣,高煜把她拉開一些,也用唇語問。
穆錦萍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看。
高煜湊上去看了倒是反應平淡,卻是挑了挑眉。
等高煜退開,穆錦萍又湊上去看,而正是這一眼,卻讓她驀然色變。
榮華郡主!居然是榮華郡主!
穆錦萍愣愣的扭頭看向高煜。
高煜見她臉色不對,皺了皺眉,湊上去一看,亦是震驚不已。
裏邊的談話聲若有如無的傳出來,聲音壓得太低聽得並不清晰,但還是隱約能聽到毒姥梅婆的名字,以及陣法什麼的,除此之外,卻是再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
穆錦萍和高煜相視一望,當即不再逗留,按照之前的意思,去火頭營往敵軍飲用水中下了毒,便召喚大灰小灰神不知鬼不覺的的離開了敵軍營地。
兩人這一遭雖沒有做什麼,卻是因為大灰小灰的功勞讓敵方哨台放空,且還陰着解決了不少士兵。儘管在敵軍營地看到榮華郡主給兩人的衝擊都挺大,但高煜卻絲毫沒因此影響抉擇,當機立斷召集將士,趁着敵方防守薄弱之際主動發起突襲。
“穆姑娘這次又要一起?”眼看着和高煜並肩而立的穆姑娘,張將軍皺了皺眉,再次站了出來,“兩軍交戰刀劍無眼,咱們拼的都是真刀真槍,可不是搞演練!”
穆錦萍面色一沉,當即就要走向張將軍,卻被高煜給拉住了。
“張將軍這是對本王的安排有意見?”高煜半眯的眼透着凜冽的懾人氣勢,“軍令如山,連火房小兵都知道的事情,張將軍不會不知吧?”
張將軍梗着脖子,半晌才憋出聲兒,“末將只是……”
“張將軍留下,右鋒由晏殊頂上,出發!”一聲令下,高煜再不看那張將軍一眼,當即帶着穆錦萍打馬沖在了前面。
穆錦萍回身望了眼緊跟而上的大部隊,這才問高煜,“王爺,咱們不是已經給敵軍用水下了毒么?”
“我知道萍兒你想什麼。”高煜看了她一眼,“雖是下了毒,但等下去恐生變故,但良機卻是失不再來,萍兒聰慧,想必能理解我的意思。”
穆錦萍眼珠一轉,隨即粲然一笑,“我明白了!”
戰爭再次拉響,而這一次,天朝軍卻不再被動,而是勢如破竹順利攻破敵方城樓防守,直搗敵方軍事內部。
天朝軍突襲可謂是殺了敵軍個措手不及,可饒是如此,敵軍卻並未因此方寸大亂,很快就擺陣應戰,可見其為帥者的不一般。
敵軍軍營不光是大周軍,更有西岐,南疆,三軍鼎立,哪怕是削弱了防守,這一戰於天朝軍卻並不輕鬆。
穆錦萍手持利劍,雖沒有功夫,但憑藉著高煜的維護,以及居高臨下的優勢,一路上與高煜並肩作戰也砍殺了不少敵軍,雖然都是些比較弱的普通士兵,可也很是了不起了。
高煜的目標很明確,燒糧倉,捉拿毒姥梅婆,擒王。
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糧倉,由啞叔率領的人成功燒毀,大火衝天映照半個天際。
混合著沙塵的濃鬱血腥令人作嘔,卻也振奮熱血,讓人殺紅了眼。
在這場午夜殺戮中,雙方皆是死傷無數,不停的有人倒下,頭顱翻滾,鮮血噴濺,分不清倒下的誰是誰。
在這樣的熱血帶動下,穆錦萍同樣殺紅了眼,砍殺,用毒,竟也發揮得遊刃有餘。而她不知道的是,遠處的帥帳頂上,灰衣布裙的榮華郡主正詭笑注視着她,眼裏的惡毒堪比毒蛇吞吐的性子,手上一支扭曲的黑亮石笛,在熊熊的火光映照下折射出詭譎的寒芒。
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麼,最令人驚駭的卻是她的雙手以及脖頸除裸露的皮膚,那層疊的膿瘡噁心得人不忍直視。也就那張臉,看着還是完好如初。
“穆錦萍,來得正好,今兒我就讓你這賤人有來無回,通通都死吧,死了好,死了好,哈哈哈……”
榮華的聲音粗嘎,就像是砂礫擠出喉嚨般,那陰冷低回的笑聲更像是地獄惡鬼,令人毛骨悚然。
須臾,她抬手將石笛置於唇邊。
陰森的笛音嗚咽破空,驚起夜鴉爭鳴。
戰場上,敵軍聞笛聲默契的迅速撤退,在天朝軍還未及反應之際,就見成群的毒蠍子如潮水般呈合圍之勢蜂擁而至,直教人頭皮發麻,就連馬兒都不安焦躁的原地踏步。
“不好!毒蠍子!”
“毒姥梅婆!真的是毒姥梅婆!”
“王爺!保護王爺!”
各種驚叫聲四起,被困其中的天朝軍瞬間亂作一團。
“王爺,召喚毒蠍子的是榮華郡主!”穆錦萍循着笛音扭頭,看到灰衣獵獵高立於帳頂的榮華郡主愕然一驚,忙伸手去拉身邊的高煜。
“嗯。”高煜反手握住穆錦萍的手,“如此一來,反而放心了。”
“哦?”穆錦萍不解的扭頭看向高煜,卻見他面色如常,絲毫不見慌色。
“很顯然,之前的擺陣布法皆是榮華所為,根本不是什麼毒姥梅婆出山。”高煜說罷,隨即朝身邊的弓箭手伸手,“弓箭。”
那人得令,慌忙將弓箭奉上。
高煜接過弓箭,竟是二話不說,當即擺弓搭箭,嗡的一聲,箭疾破空射出,直逼榮華郡主眉心。
高煜騎射了得,素有百步穿楊之稱,更是列無虛發。而這一次卻偏生落了空,只見榮華郡主身形幻影一閃,便到了相鄰的另一個帳頂。
饒是如此,笛聲卻成功被打斷。
高煜卻並沒有因為一箭射空就作罷,自發在那士兵箭囊里取出四支箭羽,搭弦拉弓,又是一個四連發直逼榮華郡主全身幾大要害。
而這一次榮華郡主卻是慢了一步,雖然沒有四箭連中,卻也成功被射穿了手腕,手中的石笛飛出砰然落地。
手腕被箭疾射中,因着慣性被帶後幾個趔趄,榮華堪堪穩住身形,眼淚卻順着臉頰滑下,眼底卻矍鑠着徹骨的恨意癲狂。
“高煜!”一聲凄厲粗嘎的嘶吼,榮華郡主神情悲愴而瘋狂,“高煜你居然要我死!高煜我恨你我恨你!高煜……我恨你,煜哥哥哈哈哈哈……我恨你!”
高煜卻並未因為這樣就手軟,又是一記三連發,這一次三箭皆是正中榮華郡主心臟。
榮華郡主跟蹌跌跪,噗的一口鮮血噴濺,眼底淚流不止,殷紅的嘴角卻勾笑如鬼魅。低低的笑聲迂迴,比那石笛吹奏的陰森嗚咽更讓人頭皮發麻。
而與此同時,毒蠍子也以詭異的速度飛快的向著眾人逼近。
霎時間,馬兒的嘶鳴倒地聲,士兵的慘嚎聲此起彼伏。
偌大的敵軍營地,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王爺,別管那榮華郡主了,當務之急是解決這些毒蠍子,不然咱們的人全都得折在這裏!”眼看着倒下的馬屁和人眨眼就被成群的毒蠍子包裹得密不透風,穆錦萍險些把晚上吃的飯給吐出來。
聞言,高煜這才低頭看向四周,頓時眉頭緊皺,“眼下這情況,火燒沒有條件,只能試試用毒了,萍兒,有把握嗎?”
“試試吧。”穆錦萍手上已經捏着三隻瓷瓶,裏面裝的正是烏金草提煉的粉末,“火麟草能見風自燃,要是烏金草不行,就試試火麟草好了。”
話音剛落,腰上便是一緊,隨即就被高煜帶着飛身而起。
穆錦萍當即拔開瓶塞,瓶口傾斜,就着高煜的輕功,繞着往地上的毒蠍子灑了兩圈。令人鬱悶的是,烏金草用在人身上是粘上就死,可對毒蠍子卻沒什麼作用,不過雖然毒不死,卻明顯阻止了毒蠍子前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