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欣慰的笑
彼阿敲醒非眠有關“獨裁”的事,非眠不曉得是“投桃報李”,或是“獨鬱悶不如眾鬱悶”,居然歡快的把定軍、無寧、世界規則追債等等的事,全部無一缺漏的給他整理妥當周全后發送一份過來。
趁現在難得獨處,彼阿把這些也轉錄一份,遞給了亞納。
以極快的速度翻閱着,亞納的眉頭越皺越緊,神色越來越不安。
“閣下沒有問題嗎?還債什麼的會不會壓力太大、做的太多過勞啊?”
亞納可不希望閣下沒有在非鼎弄到過勞,卻在七水過勞倒下去。
彼阿心有同感的暗暗點頭,確實這點是需要特別注意的。
按照君上的個性,沒有人追債,就保父習性發作的對每個人都溫柔細緻、體貼入微,要是開始主動還債,天知道會做到何種地步。
“君上不能對他們好到無微不至的程度,這樣不行,要少做點。”
彼阿絕對不是羨慕嫉妒恨才這麼說,而是需要還債的債主對象太多!
君上用兩手還慘敗給少女魔王單手什麼的,彼阿深覺慘不忍睹。
“好的,亞納記住了,會幫閣下做很多事。”亞納用力的再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的不安詢問,“萬一閣下堅持要自己做呢?”
彼阿神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亞納好一會兒,最後撇開頭,怪笑了兩聲。
“彼、彼阿先生?”亞納立刻轉身,準備一有不好就逃跑。
“只是想到該告訴你一個能夠讓君上少做點事的好辦法。”彼阿獰笑着。
“嗄?”亞納對這個有興趣,馬上飛的往惡魔再靠近一點。
“哭,努力哭,用眼淚幫君上洗澡吧!”彼阿深信這是君上的弱點。
“嗯,亞納會努力哭的,彼阿先生要記得給亞納遞水杯。”
這是最初最初的時候,天使與惡魔和保父印暄相處時的情況。
嚎啕大哭的亞納、遞水讓他補充水份繼續哭的彼阿,直接認輸的印暄。
畢竟現在是在異界,像好久以前那樣君上閣下精神壓力太大灌酒使其昏睡什麼的,怕是不安全,所以,還是讓亞納用萬能的眼淚逼印暄妥協吧!
不是想要還債,就真的要拚命去還,彼阿跟亞納是絕不會允許的。
於是,印暄不在的現在,他們兩個已經悄悄達成了協議。
一定要讓君上閣下做最少的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過勞。
宴客大廳里,昏暗的光線使得裏頭巨大如鳥籠的木製框架顯得有些陰森。
雪鶚本來是路過,發現宴客大廳門沒關,才好奇多看一眼,結果這一眼,直接將他引進了大廳里,因為,本來該在鳥籠里的巨大水母──不見了!
彷佛是精密謀算下擺設好的陷阱,誘使第一個雪鶚接近后,接着路過宴客大廳的蜃始、離期,同樣不免好奇的踩進來,然後一起呆在那裏。
依照白嵌對水母王的重視,要是被他發現巨大水母不見,那還得了?
“這、這個……要不要去找找?”離期關切的問。
“去哪找?深海宮殿很大。”蜃始是不想去的。
“不用你來提醒我。”雪鶚掌握着深海宮殿的每一部份,正在排查那隻巨大水母是跑哪裏去了,不曉得他家侍從“戀主”毛病很嚴重嗎?
“有了。”雪鶚猛一轉身。
“哪裏?”離期跟蜃始順着雪鶚的目光,一起轉頭向後看。
然後,被黃金獅子馱進來的印暄手掌上,有隻小小水母在打滾賣萌。
“好了、好了,別再亂滾,等下摔下去。”
印暄雙手一握,把小小水母困在雙掌之間,等到黃金獅子帶着他停到巨大鳥籠前,才跳到地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
“這邊的縫隙比較大。”雪鶚猜到他在找什麼的伸手一指。
“謝了。”印暄無奈的朝他笑笑,走到那個位置后,將雙掌攤開。
小小水母不再遲疑的往較大的縫隙里爬呀爬呀爬的,快速擠了進去。
一直到小小水母跳到地上,在巨大鳥籠里恢復成巨大的外型。
印暄敲了敲由白嵌木質化變成的門,“醒醒,準備吃早餐了,白嵌。”
敲完了門,印暄往後退開幾步,其他人也自動離鳥籠遠一點。
很快的,組成鳥籠的木質框架變軟后,便聽見嗖嗖嗖的聲音接連不斷,以極快的速度縮回,而白嵌也從木質化變回普通人形外貌,那些樹根縮回黑色斗篷底下,而他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勉強清醒過來。
“管家爺爺,我起床了。”白嵌努力瞪大眼睛,神色仍有些迷茫。
“去洗個臉,看你一臉睡意。”印暄邊說,邊伸手摸摸白嵌的頭。
懶洋洋的低頭,白嵌的頭順勢在印暄掌心上蹭了又蹭,臉上的笑有些傻。
“快點,早餐會冷掉的。”印暄縮回手前,手指在白嵌額頭上輕彈一下。
“嘿嘿嘿,知道了。”白嵌傻傻笑着摸摸額頭,快步的跑開。
宴客大廳另一邊的朱紅小門,可以通往附有洗浴跟床鋪的休息室。
白嵌穿過朱紅小門后,失去床的巨大水母這才擺出醒來的姿態,不再遲疑的進行陸地擬態后,又想到什麼似的,居然又變回水母的樣子。
“白夢?”印暄疑惑的看着變來變去的巨大水母。
“昨晚沒睡,太累了,精神不濟。”巨大水母小小聲的說。
被擊敗的長嘆口氣,印暄同樣是一夜沒睡、精神不足,只好道:“那不要這麼大隻,變成小隻的模樣吧?”
黃金獅子倍感威脅的瞬間縮小,一跳。
印暄左肩一沉,黃金小獅子搶先佔據位置,在肩膀上趴好,不動。
又好氣又好笑的印暄搖搖頭,向巨大水母伸出右手。
“管家爺爺最好了。”巨大水母馬上又縮小成小小水母狀,然後跳到印暄刻意朝他伸來的右掌心上,再順着右手臂向上跑,很快到達右肩坐定。
印暄忽然有一種熟悉感,許多許多年前,彼阿跟亞納也是這樣一邊一隻的坐着,然後會彼此逗嘴,那時候最常引起糾紛的話題,是關於這一餐要吃什麼,啊啊,如今想來,竟是十分懷念。
“祖先,你的臉色不太好。”離期躊躇了又躊躇、遲疑了又遲疑,忍不住還是迎着黃金獅王殿下“防備”的目光,朝自家祖先靠近了再靠近。
“啊,失眠了。”印暄沒有隱瞞的直接回答,離期畢竟是當事人之一。
要是沒有離期窺看到的夢境,印暄哪會知道白嵌死亡預告的事。
“祖先不用太擔心的……”離期這話卻是越說越心虛的模樣。
印暄忽然有個不太好的預感,他實在沒有勇氣聽下去,又知道逃避是最愚蠢的一件事,真有能耐去無視,還不如提起勇氣去面對,“說吧!”
“咳,昨晚又夢見一次,一模一樣的場景、對話,絲、絲毫未變。”
離期一臉的尷尬,這也是他路過宴客大廳,瞧見雪鶚呆站在裏頭后,會不由自主走進來,跟着傻愣愣看着巨大鳥籠發獃的主因。
即使短短几日來發生了不少事,一樣沒有改變的未來嗎?
自從知道自家祖先是他的管家爺爺后,白嵌笑的那麼蠢、那麼傻呼呼的,難道不能為了自己重要的人,放棄不該有的執着嗎?
“祖先。”離期無助的喊着自家祖先,不知如何是好。
“啊……”印暄同樣一臉的惶惑,他是能怎麼辦?
黃金小獅子用腳掌上軟軟的肉墊敲了敲印暄的肩膀。
印暄本來繃緊的身體,為此稍微放鬆下來。
“管家爺爺不用擔心,沒問題的。”小小水母用觸鬚蹭着印暄的臉。
嗯,好吧,從自己被強迫追債至今,才多少時間?想必要解開白嵌心結什麼的,光是一個管家爺爺的出現,還算不上有用,更何況白嵌哽着一口氣吐不出來的原因,是定軍的不告而別,這方面尚未開始處理呢!
沒有處理就想解決掉事情,想當然是不可能的發展。
一想到這裏,印暄心情好多的笑了笑,接着梳洗完的白嵌走了過來。
“白夢,換我們去梳洗一下,然後去吃早餐。”
印暄如今看着白嵌,總算沒有那麼大的壓力,可以不再急躁的輕鬆微笑。
白嵌和印暄擦肩而過時,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
“怎麼了?”蜃始在一旁故意的問。
白嵌愣愣呆笑着回答,“啊,管家爺爺今天笑的格外開心,好久不見了。”
是啊,毫無陰霾的燦爛笑顏,呃,好吧,依照管家爺爺一向面無表情的情況,今天的笑頂多是嘴角揚起的弧度比以前多幾厘米,不過,眼神里透出的笑意卻滿滿的,十足的歡快喜悅,使人看了心情也會跟着變好。
比起“重逢”時的笑,今天管家爺爺的笑臉更使白嵌喜歡。
是不是不再覺得他們這群難搞的小孩子是負擔了呢?嗯,他們不是。
可以的話,白嵌其實希望管家爺爺再少做一點,然後大家相處起來如同當年,而不是刻意的優待、關注,那樣雙方反而像是隔着什麼,極難親近。
所以,能夠這麼自然的相處、相視微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