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入仙門無歸期
一個時辰后,林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突然,胸口一陣發疼,吸了口涼氣,緩緩站起身來。
餘光一撇,當看到那具無頭屍時,林北惶恐間退了幾步。
尤其是那滿地灑落的碎肉看得他胃液一陣翻滾,強忍着噁心,他挪動腳步,走到屍體前。
看清屍體衣衫時,他輕咦一聲。這不是嚴峰嗎?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中了嚴峰一掌,按理說倒在這的應該是他才對,可為何……
帶着疑惑,他在山頂四周轉悠,可並未發現有其他人的痕迹。
目光一轉,看向了嚴峰手裏握着的劍,眉頭一皺。
“這是一招至死。”沉吟間心裏有了猜測,可他實在想不通是誰救了自己。在太一門裏他認識的除了黃軒和腳下的嚴峰之外,就只有王康了。
可王康又怎會這麼巧出現在此。林北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至於陳南等人他直接略過,此等劣人會有如此好心出手救他個小雜役。
林北沉吟,隨即深吸了口氣,面朝北方,躬身一拜,“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恩人日後有用的上在下的,請告知一聲,小生必當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隨即再次一拜,轉過身看向嚴峰腰間,三步兩步走了過去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隨後拿出兩個包裹般的東西。
“這應該就是黃軒說的儲物袋了。”林北臉上浮現出笑意,心道發財了。
可是這儲物袋他現在拿來無用,按黃軒所言,至少要修鍊至凡境一層才打開,之所以如此,是因凡人只有精力而無神識,具體之法林北不知,可他並未灰心。
如此想着,林北拿出玉簡,看了一眼后又放入懷裏,暗道現在不是時機。
將長劍從嚴峰手裏掰開,拿了起來,在月光下一舞,顯得極為飄逸。
林北大笑間連道了三聲好劍,這才收手。可接着問題來了,他打不開儲物袋,這長劍該放至何處,至於隨身攜帶,他想都沒想,那太惹眼了。
轉頭望向之前藏身的石頭,林北抿嘴一笑。
費了極大的勁這才把這大石搬開,將長劍用嚴峰身上扒下的衣袍裹住,塞入石頭下面,隨即輕柔的把儲物袋也放入其中,隨後鬆手,只聽“嘣”的一聲,石頭落下,蓋住了長劍。
林北拍了拍手,對這藏劍之處極為滿意。
忽然,林北一拍額頭,看向那具光溜溜的屍體,腦子裏念頭轉過,無力一嘆。
“此處是禁地,應該無人來此。”
蹲下身子拍了拍嚴峰的胸口,語氣沉重地道:“若非你要殺我也可逃過此劫,幸得高人相救,只嘆你命中有此劫難。”
殺人者人恆殺之,自從嚴峰殺了中年人那刻,就該有此覺悟。
搖頭間,林北拿起儲物袋走下山頂。
只剩那一具無衣避體的死屍在風中沉淪,或許他的魂已入地獄。
不多時,林北已趁着月色回到了丙區。悄悄的打開門來,見黃軒睡得很香,他心裏鬆了口氣。
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生怕發出一絲響聲。
腦子裏梳理着今晚發生的事情,暮然間心裏一嘆。
一入仙門無歸期!
一夜無話,次日凌晨,林北被黃軒叫醒。
“林北,快起床。”
林北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睜開,看着他。
“怎麼了?”
“嚴峰不見了。”黃軒的樣子顯得着急。
林北心裏一蹬,表面卻像個沒事人似的。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么,管他幹嘛。”
這話說的違心,不過林北卻不想對他說出實情,在安府呆了這麼久,審時度勢,禍從口出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是他每次都會在天亮之前回來,這次肯定是出什麼事了。”黃軒撓了撓頭,硬是抓着話題不放。弄的林北心裏一上一下,突兀不止。
“也許有什麼事給耽擱了,等下就會回來的,你着什麼急。”說著,林北起身,伸了個懶腰,看向門外,心裏一嘆,他再也回不來了。
黃軒依舊一臉籌措,不過覺得林北說的有理,再者,他和嚴峰的關係也不算密切,沒必要這麼關心他。
其實他擔心的是今天的活只有兩個人幹了,怕自己會累着。這人吶,都是一樣自私。
隨便弄了點東西吃,飯後,兩人干起了活來。
直到晌午,嚴峰一直不見人影,黃軒心裏焦急,拉着林北就去雜役處,林北扭不過他,只好跟着去了。
他其實有些心虛,不過如若不去反而惹人懷疑,遲疑間,林北邁入了雜役處。
黃軒走在前面,門口小廝通報一聲后,喚兩人進去。
依舊是那個地方,椅上坐着的依舊是蔣良。
他手裏拿着塊雞腿,香氣逸出,惹得黃軒連吞口水。林北稍好一些,不過也是忍不住多看了那油光膩膩地雞腿一眼。
等了一會,見黃軒還未開口說明來意,林北推了推他。
黃軒晃過神來,將目光從雞腿上移開,看向蔣良,躬身一拜。
“蔣師兄,丙區三人,今日有一人突然失蹤,小的來此通報一聲,還請師兄查一下。”
看他那自作下賤的樣子,林北鄙夷。
這時,蔣良大口啃了一口雞腿后,才淡淡開口。
“不過少了個雜役罷了,有何大驚小怪的,竟然敢來找我,你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話說的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僅是這樣也把黃軒嚇了一跳。
“師兄,您別生氣,我們不找了,不管他了。”黃軒惶恐間給了林北一個眼色,隨即邁開步子就想出去。
“慢着,我這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蔣良放下雞腿,擦了擦嘴巴,看着兩人冷笑道。
“師兄還要怎樣?”林北看不下去了,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嘛。若是換做以前他肯定還會忍一忍,可自昨晚以後,他不知怎的,覺得心裏有股怒氣。
“喲,你這新來的還敢對我如此說話,我看你是想去一趟刑罰閣了。”蔣良眼睛一瞪,一臉不悅。
自他坐上雜役處執事就從未有人敢對他無禮過,現如今這新來的竟敢衝撞他,看來是要殺雞儆猴了。
黃軒見了,心裏着急,眼帶不滿看向林北,誰知對方卻抖了抖肩,一臉無謂的樣子。
“師兄莫怪,他剛來此處,不懂規矩,請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一回。”
不為他求情不行,到時林北被罰,他也得跟着遭殃。
黃軒的算盤他又如何不知,林北心裏冷笑。
“好吧,看他是新來的份上,我饒他一命。”蔣良一副上位者的氣派,像是寬恕了罪犯一般。
可緊接着,他話鋒一轉。
“不過嘛,這死罪可逃,活罪難免,上月發的月俸……”說到這他不再說下去,其中含義黃軒自然懂得。
咬了咬牙,極為憋屈的瞪了林北一眼,慢慢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瓶,一臉肉痛的遞給了蔣良。
蔣良含笑接過,打開瓶子一嗅,點了點頭。
“行了,這心意我收下了,你們滾吧。”心裏卻沾沾自喜,這合氣丹低等雜役用來簡直暴殄天物。
他拿着瓶子在這晃悠,卻見兩人沒走,臉色一沉。
“怎麼還不滾!”
“師兄,丙區如今只有我兩人,那些活我怕耽擱了,還請……”黃軒苦笑一聲,恭敬說道。
林北在旁見了,心裏一嘆,終究還是靠拳頭才能直起腰杆子說話的地方,如此想着,捏了捏手,下定了決心要在太一門出人頭地,到時將輕視他的人全都壓在腳下踐踏。
蔣良聽了黃軒的話,冷冷一笑,“此事我會上報,你們先滾回去,莫不是還要賴在我這了不成。”
黃軒連道不敢,拉着林北往外走去,在門口時還不忘對着蔣良一拜。
“哼,區區凡人,死了就死了,與我何干。”在他們走後,蔣良拿起雞腿,冷哼道。
…………
出了門外,林北臉色漸沉,心裏有怒氣,更有殺意。
在安府他已是低聲下氣慣了,沒想到如今進了仙門依舊如此,甚至比以前還要憋屈。
黃軒見他怒氣難消,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黃軒問道。
林北一愣,轉而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看得黃軒一陣迷糊。
“人人常說仙門無路,如今我們進了這仙門,做了這雜役,就要知道我們的命已經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黃軒說完,低下了頭,臉色沉重。
“想要活得長一些,就要有做下人的覺悟。”說完,拍了拍林北的背,擦身走過。
林北看着他顯得落寞的背影,心裏一嘆。
“你是你,我卻不同,遲早有一天,我會當著你的面殺了蔣良,讓你看看你現在說的這句話有多可笑。”
他從未安於現狀,更未順應所謂的天意,在他看來,我命由我不由天。
暗暗發下宏願,隨即跟了上去。
至此,嚴峰的失蹤不了了之,對於太一門來說,一個雜役無傷大雅,就算是死了也無大礙,真正讓太一門掌權人在意的是宗門天驕,而非區區雜役。
可緊接着,一件事慢慢傳開。
據說一位悟境弟內門子失蹤多日,宗門派人四處找尋,也未發現一絲痕迹,此事最終被太一門長老知曉。
此後數日,整個太一門內隨處可見外門弟子,宗門之外更是派出了百人尋找。
此事鬧得盡人皆知,連南山雜役處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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