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騎虎難下

“上仙能否將二人都帶走？”安世明沉吟片刻后，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者思索了一會，眼睛一瞪，“你當老夫是來積德行善嗎！”

安世明聽到此話，臉色一變，“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老者哼了哼，“若你還有那物，我可以考慮將他二人收進宗門。”

安世明苦笑，那物着實不易得，他也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弄到的，哪會還有。就算再給他十年時間，他也找不到了。

兩人說的話安陽聽不大懂，卻也知大概意思；無非就是安世明有一件連仙人都動心的稀罕物，因此安世明坐地起價，要上仙收劉洋為徒。

只不過未曾想到自己竟有資質，而且看樣子比劉洋更要好上許多，這讓安陽的心激動了一下。

可剛剛二人的談話卻給他澆了盆冷水。他牙關緊咬，回頭看了一眼劉洋，對方挺了挺胸，神色傲然，目光中帶着挑釁。

這機遇百年難求，萬萬不能讓他搶走。安陽轉過頭來，眼眸一絲狠辣之意一閃而過。

就在安陽轉頭間，安世明做了決斷。

“既如此，還請上仙將劉洋收為門徒。”縱然安陽資質要比劉洋好上十倍，可是他只是區區下人，地位低賤，沒有安家血脈，非我族類。雖說劉洋是旁支，卻比安陽要更容易控制。

事後再賜予他安姓，將他母親接回安家，如此既安撫了他，更是將他拉進了安家的隊列之中。這些都是安陽比不上的。

“給你們一個時辰收拾東西，隨後我將他帶走。”老者看了眼劉洋，淡淡開口。

劉洋激動萬分，手腳都在發顫。他心裏咆哮，母親，兒子要拜仙人為師了，兒子要成為仙人了。

相比劉洋，安陽臉色陰沉。憑什麼是他，連仙人都說我比他要強上十倍，為什麼要選他這麼個廢物，我不服。

心裏的恨意慢慢沉澱，看着苑內之人都在阿諛奉承着他，安陽怒火中燒，眼神漸漸變得陰毒。

安二在不遠處傻站着，雖說他人有些愚鈍，可並非他傻。幾人的談話他聽的清清楚楚，儘管不知什麼是靈光三顯，可仙人的那句話他卻聽得明明白白。

搖頭一嘆，他走了過去，拍了拍安陽的肩，低聲說道:“安陽，認命吧，我們不過是下人，仙緣離我們太遠了。”

“不，不遠，一點都不遠。”安陽搖頭，神色露出猙獰，一字一頓的道。

安二聽得一怔，當他回過神時，安陽已經走遠，朝着劉洋方向而去。

“安陽，你幹什麼，快回來。”

這話聲音喊的不大，可苑內就這幾人，眾人聽了個真。

待眾人回過頭時，看到的是一張猙獰的面孔，瘋狂之意肆虐。

眾人嚇了一跳，不知怎的，腳步緩緩向後挪動，實在是安陽的表情太過駭人。

安陽怒視眾人，隨即猛地看向被眾星捧月的劉洋，加快腳步跑了上去。

安世明見狀，大驚失色，楞然間一吼:“安陽，你幹嘛？快，快給我攔住他。”

剛剛幾名壯漢聞聲朝安陽圍了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呼吸間，就在壯漢離安陽只有一尺距離時；安陽猛地跳起，朝劉洋撲了過去。

劉洋此刻已經被嚇的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一名下人竟會對他如此。

尤其是安陽那張獰惡的臉，仿似從九幽而來。

“外公救我！”

凄厲地呼喊聲一出，驟然沒了聲響。

眾人捂着臉，不敢看眼前的一幕；幾名壯漢楞在了原地，不敢靠近；安二神色木訥呆立在遠處。安世明更是瞪大了眼睛，駭然失色。

此時，老者睜開眼睛，淡淡一笑。

只見安陽將劉洋壓在身下，他的利牙撕咬着劉洋的臉，就連耳朵都被安陽咬了下來。血肉模糊，一股股鮮血噴涌而出；安陽的身上被血液染紅，嘴裏含着一塊鮮血淋漓的碎肉。

“快給我把這混蛋拉下來。”安世明見幾名壯漢頓在原地，惱怒一聲大吼。

幾名壯漢猶豫了片刻，隨即咬了咬牙，跑了上去。

誰知這時安陽站起身來，轉頭一吼:“我看誰敢動我。”

這話一出，壯漢腳步一頓，不再靠近。

“安陽，你好大的膽子，當真認為有二夫人庇佑，我就不敢殺你了嗎？”安世明勃然大怒，看着外孫血淋淋的臉，他心裏一痛。

這是整個安家的希望啊，如今只剩一具屍體，這是斷了安家的仙緣啊。

說是痛心疾首也不為過，安世明深深吸了口氣，念頭百轉，思慮萬千。

“父親，安陽只是一時衝動，請父親饒他一命。”二夫人站了出來，勢必要保住安陽。

安陽是她收入府內，如今出了這事她難逃干係；可縱然如此，她依舊挺身而出，此情安陽銘記於心，心裏感動。

“現在安家是你說了算嗎？”安世明眼神一凝。

二夫人顫顫退了下去，沒了聲響。此話攻心，若是她再為安陽求情，怕是會火上澆油，因此她不敢再吭聲。

“時間不多了。”老者臉上露出不奈，淡淡開口。

安世明身子一顫，如今劉洋都死了，到哪去找有靈光的人。沉吟片刻后，將目光投向安陽。

目前在安家只有安陽一人具備仙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安陽，你可知錯？”安世明臉色一變，陡然一呵。

安陽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淡淡開口:“我何錯之有？以下犯上？還是殺了一個不如我的廢物？”

連着三聲質問從他口裏傳出。安二在遠處楞了神，他從未見過安陽如此囂張，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安陽，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安世明抬手顫巍的指了指安陽，他被問啞口無言，半晌才吼出了一句話。

“大膽，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

“父親，安陽年輕氣盛，說話難免有失體統，還望父親別見怪。”二夫人站了出來，走到安陽身旁，輕聲說道。

她自是看出來了，父親如今騎虎難下，只剩安陽這唯一的選擇，因此她沒了顧慮。

安世明深吸了口氣，大有深意看了婦人一眼。

“老夫來此並非是來聽你們嘮叨的。”老者轉頭看向安世明，神色露出不奈。

安世明嘆了口氣，深深看了安陽一眼，雙眼露出果斷。

“上仙稍候，我這就去給您取東西。”說完，他走下了台階。

袖炮一甩，“少蘭，將安陽帶過來。”

婦人聞聲，輕輕一笑，和安陽相視一眼，各自體會到對方的意思。

兩人轉身跟了上去，眼底略帶興奮之意。

老者看了眼安陽，露出了笑容。此子不錯，有些意思，不過可惜的，只是靈光三顯而已。

…………

三人來到一處別院，安世明停下腳步，轉身時木然開口:“安陽，安家待你不薄，若無安家，你早已餓死街頭；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只希望你還能記住，你是安家之人。”

說完，他看向二夫人楊少蘭，“我先進去，你們二人在此等我。”遞了個眼神，踏步而出。

楊少蘭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直到安世明走遠，她才開口，“安陽，今後你的路會很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多的我也不說了，自己的路還需自己去走。”

安陽聽聞，就地跪了下來。

“二夫人待我如子，此恩無以為報，唯有日後補償。”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楊少蘭怔然間伸手扶起了他。

“我膝下無子，當年你逃荒而來，看到你的那刻，我就認定了你是我的孩子，如今眼看你就要拜仙人為師，我甚感欣慰。”楊少蘭馨然一笑，拍了拍安陽的肩，語重心長說道。

安陽心頭感動，幻想着得道成仙后定要報恩。

“安陽，我這有一物贈你。”楊少蘭從懷裏掏出一物，遞給了安陽。

安陽怔然間就要拒絕，楊少蘭笑了笑，直接塞在了他的手裏。

“拿着吧，就當是留個念想。你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或許那時我已是一堆黃土。”

安陽低下頭，看了看手裏之物，一塊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上面拴着一根長繩。

安陽抬頭看了楊少蘭一眼，隨即將手中之物放入懷中。

“怎麼不戴上？”見他沒有戴上，楊少蘭詫異開口。

“此物如此貴重，我捨不得戴。”安陽臉上露出紅暈，不好意思的開口。

楊少蘭“噗”的一笑，“你馬上就是仙家弟子了，這些凡物有何捨不得的。”

安陽摸了摸胸口鼓起的那塊寶石，眼神帶着感激，緩緩說道。

“二夫人送我的都是最珍貴的。”

一句話哽了喉，楊少蘭輕輕一嘆，不再說話，慈愛的看着面前這位少年。

不多時，安世明拿着個木盒子走了出來，看了眼兩人，點頭一笑。

“該說的都說了，走吧，惹得上仙不耐可不好。”

楊少蘭微微頷首，跟了上去。安陽落在後面，他的目光盯着安世明手裏的木盒，兩眼微微閃爍。

那木盒上刻着一個“林”字。

時間不長，三人來到苑內，安世明站在上方，對老者微微頷首，隨即看向眾人。

“從今日起，安陽就是安家的四少爺，爾等還不跪拜。”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安陽雙眼閃爍，略有不喜。

等眾人緩過神來，安世明接着道:“二夫人已收安陽為義子，爾等可有意見？”

眾人煥然大悟，楊少蘭驚愕片刻，隨之一笑。

安陽深呼了口氣，若是如此，也算是稱了他的意，雖知曉安世明拉攏之意，可如今一切還未成定局，暫且忍耐也好。

苑內之人，凡是下人皆對安陽一拜，“見過四公子。”

安二亦是躬身，心裏卻是滋味萬千，想他安陽前一刻還是同他一般卑微的奴僕，如今卻飛上枝頭做了安家的四公子。

安陽如何不懂他的心思，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依舊躬身的眾人，大聲說道。

“安二是我兄弟，你等若是對他有半分苛責，我必殺之。”

眾人心底一慌，連聲道不敢。安陽冷哼一聲，讓他們起了身。

安二楞住，心裏感動，他看着安陽，道:“安陽，我……”

安陽擺了擺手，“你我不必如此，以後在安家沒人敢欺負你了。”

頓了頓，又道:“等我成仙之後就來接你。”

這句話聽的安二心裏一顫，他支支吾吾，卻是未說一個字。

安陽拍了拍他的肚子，靠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該減肥了。”

哈哈一笑，拂袖而去。

老者此時睜開眼睛，看向安陽，心裏一笑，成仙，就連老夫都不敢誇此海口，呵，真是無知者無畏。

“東西呢？”轉而看着安世明，淡淡道。

安世明急忙從懷裏掏出了木盒子，恭敬遞給了他。

老者眼神一亮，接了過來，打開盒子一看，只見裏面有株靈芝，不過與其他靈芝不同，老者手中的靈芝卻是赤色。

老者見了，臉上露出驚喜，“不錯，正是赤精芝。”

安世明聽了，鬆了口氣。他一直提心弔膽，此物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前幾年聽聞一家族裏供養着一株赤色靈芝，他動了心思，硬是滅了人家滿門，才得到此物。

如今聽到此話，心裏卸下了多年的擔子。

老者得到赤精芝后，迫不及待的想回去開爐煉丹。其他藥草已經收集到了，就差這赤精芝。苦尋多年，如今終於尋到，欣喜之意可想而知。

哈哈大笑一聲，袖炮一卷，帶着安陽騰空而去。

安世明抬頭仰望，放聲一吼，“安陽，莫忘了你是安家四公子啊。”

虛空中，安陽轉頭，看着下方眾人，對着楊少蘭微微點頭，隨即將目光投向安二，輕輕一笑。

這一走，不知生是多少年，可還能再見。

苑內，安二傻傻的望着那抹遠去的背影，深深一嘆。

楊少蘭亦是如此，眼眸中卻有一絲陰冷一閃而過。

安世明坐上老者剛剛坐過的座椅，俯視眾人。

“從此，安家四公子拜入仙門，你等沾了莫大榮光。切記要四處宣揚，讓人知道我安家從此非凡人可及。”

沉吟片刻后，臉色一沉:“劉洋之事，誰敢要說出去半個字，我滅他滿族。”

眾**驚，急忙跪下，連呼不敢。

安世明指了指前方依舊傻站着的安二，向眾人道:“從此安二升為安家總管，若有人有異議，殺之。”

這話一出，眾人詫異，反應過來后，都微微頷首，餘光撇了安二一眼，嫉妒之意濃烈。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莫過於此。

楊少蘭見安二痴傻的樣子，上去拍了拍他。

等他回過神來，楊少蘭將他升為總管之事告之。

“還不趕快拜謝。”

安二躬身，淡淡開口，“多謝家主。”

此時的他興緻不高，一心想着安陽走時說的那句話，“等我成仙后就來接你”

就連升為安府總管，在他心裏也是沒泛起半點漣漪。

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自嘲的笑了笑。隨之目光露出堅定，心裏暗暗道，“我要減肥！”

…………

虛空中，安陽被老者擰在手裏，穿透白雲，急速而去。

第一次“飛”在空中，安陽心裏狂喜。可因速度太快，風流過急，吹得他眼睛發疼，深深看了一眼腳下的大地，抿嘴一笑，隨即閉眼。

不多時，老者在一片草原上落下。安陽聞聲睜開了眼睛。

老者打量着他，淡淡開口，“老夫太一門雲中仙，從此你就是我太一門弟子，可喚我一聲師祖。”

安陽躬身一拜，“晚輩安陽見過雲師祖”

雲中仙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抬頭仰望天空。

如變戲法一般，他憑空拿出一張白色符紙，陡然一呵，將符紙投向高空。口裏念念有詞，只見那符紙驟然停下，在虛空打轉，一抹亮光迸發而出。

隨着亮光散去，一扇大門屹立於天空之中，像是蒼穹張開了一張巨大的嘴。

安陽身體一震，心裏掀起滔天巨lang。他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宏偉的大門。

整個大門由不知名地玉石築成，星光閃爍，其內像是有着顆顆星辰轉動，流光四射。

雲中仙見狀，輕輕一笑，淡淡開口:“還不快把眼睛閉上。”

安陽一愣，隨即緊緊閉上了眼。

雲中仙將他攬在腋下，騰空直奔大門而去。

跨過大門，兩人消失不見，大門慢慢合攏，憑空消失，只剩下一朵朵白雲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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