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她和烈陽覓是清白的
五皇子!?
持刀的侍衛面面相覷,誰能告訴他們為何在這個時辰,五皇子會現身禁宮?且出現在皇上的寢宮裏?
“本皇子有要事向父皇呈稟。”高塵似沒看見幾步開外泛着寒芒的兵器一般,氣定神閑的說道。
“您來此,有得到皇上的恩准嗎?”一名近衛伍長盡責地盤問着,神色警惕。
歷朝歷代不乏有皇子突然逼宮,手刃帝王的先例,縱使眼前這位看上去並無此意,可他們身負皇上的安危,絕不能有半分懈怠。
“事情緊急,本皇子不得不出此下策。”
說著,高塵忽然回身,眺望後方宮殿。
漆黑的寢宮程亮如白晝,本緊鎖着的威嚴宮門,此時悄然開啟,着一席便服,髮絲未束,儀態略顯凌亂的高永帝,正陰沉着臉,孤身站在殿門前。
“奴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侍衛忙不迭跪地恭迎聖駕,數十人嘩啦啦拜了一地。
高永帝冷哼一聲,冷盯着下方不跪的高塵二人,目光危險,透着股風雨欲襲來的壓抑。
“塵兒,你的規矩學到哪兒去了?”
他哪兒來的膽子,在未經傳召前,敢私闖禁宮?
“皇上,”孟慕晴福了福身,謙順的回答道,“五皇子真的有緊急事務,急需向您稟報,之所以沒提前差人入宮,是因有不得已的苦衷,請皇上明鑒。”
高永帝心裏有氣,可再怎麼也不會沖一個女流之輩發作,故而,稍微平復下怒火后,便准了兩人入殿詳談。
“謝皇上。”孟慕晴露出抹放鬆的淺笑,盈盈起身,與高塵一道踏入前殿,等候高永帝着衣召見。
奢華的宮殿裏處處鎏金,兩人如突兀的松柏,直挺挺立在殿中。
“他縱使得到消息也來不及阻止我們了。”
孟慕晴壓低聲音,輕聲同高塵說話,似貓兒般清淺的嗓音里,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
高塵冷峻的臉廓不自覺放柔下來,就像被她的喜悅感染似的,唇瓣微揚,笑若曇花。
“蹬蹬”
後殿內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不約而同的肅了臉色,耐心靜候。
一抹明黃的身影從內殿行出,於高首坐下。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值得你們深夜進宮?”
高永帝的神色頗有些陰晴不定,任誰在美夢中遭人吵醒,心情都難好起來。
“兒臣提審要犯烈武涉時,查出一樁皇室秘辛。”高塵低垂着眼瞼,長睫下,籠罩着不明的暗色。
“秘辛?”高永帝很是詫異,身子下意識綳直,沉臉問,“什麼秘辛?”
“長安郡主乃是烈武涉差人擄走,兒臣順藤摸瓜,追查出,在他行動前,府上曾有一形跡可疑之人出沒。”高塵幽幽啟口,極其平靜地將整件事上稟。
隨着他的講述,高永帝本就陰沉的臉色,徹底黑了。
“你是說,指使奸臣做出這傷天害理的事的,是瓊華夫人?”
高塵眉梢一挑,抬眸直視高永帝。
“正是她!”
鏗鏘有力的三個字,如轟雷炸腦。
高永帝瞳孔猛地縮了縮,只覺天旋地轉。
這怎麼可能?
孟水筠和墨玉幾時結下過梁子?而且,她一介弱質女流,哪來的本事使喚朝廷命官?
見高永帝不信,孟慕晴拱手道:“皇上也許不知,表姐未上京前,與當時任職蘇州父母官的烈武涉大人來往頗為密切,且與其子烈陽覓一見如故。”
她特地咬重了最後的四個字。
“一見如故?”高永帝也覺這話有些不妥,虎目一瞪,逼問道,“有什麼話你儘管直說!無需故弄玄虛。”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孟慕晴垂低的雙眸里掠過一絲詭譎的笑意。
“他們二人是怎的結識的,慕晴並不清楚,但烈家公子與表姐曾在私底下諸多走動,當時,烈府里,也曾有過些風言風語,說是······”
她故意頓了一下,彷彿難以啟齒。
高永帝的心神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咬牙怒問:“說什麼?”
“說表姐與烈公子情投意合,私定終身。”
孟慕晴一鼓作氣把話說了出來。
上方傳來了如野獸喘息般的急促呼吸聲,可見高永帝氣得不輕。
她趕忙撩了裙擺,咚地跪在地上:“這僅是些不長眼的傢伙在背後妄自非議,慕晴相信表姐和烈公子是清白的。”
“清白?”若當真清清白白,怎會有流言蜚語傳出?
高永帝打從心底不信。
“兒臣最初本以為他們僅是知己。”高塵冷不防啟口,“但這次的事發生后,兒臣卻起了疑惑,不論以前的私交有多篤定,烈大人都無理由為此涉嫌,擄走墨玉,所以,兒臣命人對烈大人用了刑。”
“他怎麼說?”高永帝並未責備他亂用私刑。
以烈武涉犯下的罪責,受些皮肉之苦本就是情理之中。
“他供述的事兒,便是兒臣未經傳召入宮的理由,據他說,之所以為瓊華夫人賣命,是因三哥之子!”
“你說什麼!”高永帝驚得從羅漢榻上跳起。
他從小生於宮廷,長於宮廷,皇宮裏那些骯髒污穢的事兒,見得還少嗎?
高塵只稍作提點,他立即就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他不敢信,也不願信。
驚詫后,老臉頓時沉了,警告道:“塵兒,沒有確切把握前,有些話你自個兒掂量着點。”
“這的確是兒臣的猜測。”高塵不為所動,即便被高永帝陰鷙、兇狠的目光盯着,仍是一派雲淡風輕,君子郎朗的姿態,“但事關皇家血統,兒臣不得不謹慎處之,瓊華夫人與烈陽覓來往密切,如今烈陽覓身死,這份交情應了斷才是,可烈大人卻願為她效力賣命,不惜將身家性命拋諸腦後,不是太可疑了么?”
高永帝的面色瞬息間變化了好幾回,他緩緩跌坐回榻中,沉吟了許久,才說:“是烈武涉親口供認的?口供何在?”
“他不肯寫字畫押,父皇只需把人提到宮中一問便知。”高塵提醒道,“不過,到了御前,為保全性命,他興許不會吐露出實情。”
“哼,若是真的,豈容他狡辯?”高永帝咬牙冷笑。
皇家血脈,絕不能有任何差錯,想魚目混珠?做夢!
“來人啊,傳三皇子、瓊華夫人、烈武涉入宮覲見!”
把守在寢宮外的侍衛聞得御令,急急忙忙出宮報信。
而寢宮裏,高永帝稍微緩了口氣,便向孟慕晴追問蘇州的舊事。
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且盡挑些孟水筠和烈陽覓暗中往來、走動的事兒說,加重了高永帝的猜疑。
自古帝王多疑,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看待事情將會有所偏頗。
“去,把湛兒的孩子一同抱到宮中。”
他今兒要滴血認親!
殿外的太監總管微微愣了愣,目光悄然投入殿門,待看到帝王陰鬱難看的臉色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機靈。
糟了!宮裏要出大事了!
兩道宮令迅速下達,多名禁軍同時動身離宮,這麼大的動靜哪能瞞得住?
淑貴妃在一刻鐘后,被身邊的一等宮女喚醒,未等她發怒,便聽聞了宮中的異變,立即命人為她梳妝打扮,深夜趕赴帝王寢宮。
宮人抵達三皇子府前,早有眼線把高塵和孟慕晴闖宮一事先行報到高湛的耳朵里。
他利落地穿好常服,從慕菀菀的院落快步行出。
“備馬,本皇子要進宮一趟。”
邊往院外走,他邊吩咐道。
從得知高塵的異動起,他的心就安寧不下來,就像有什麼事兒即將發生,且對他分外不利。
家僕剛將馬匹備好,府外幽靜的石路盡頭傳來了火把的明亮光輝。
近二十名禁軍快馬奔過白石路,在府門外的台階處勒住韁繩。
“末將奉皇上旨意,宣三皇子、瓊華夫人即可入宮,不得有誤!”
家僕慌慌張張跑進府里報信。
高湛一聽,心頭的不安感又深了幾分,一邊着令人去喚孟水筠起身,一邊往前院走,試圖從禁軍口中打探到些內幕。
“三皇子,具體的情形奴才真的不知道,”侍衛無奈地嘆了口氣。
高湛極有眼色地從袖中遞去了一錠金元寶。
侍衛做賊般看了看旁側,而後咻地收入袖子,俯身湊到高湛耳邊道:“奴才只知皇上龍顏大怒,三皇子面聖時,千萬要多加小心,謹言慎行。”
父皇震怒么?
高湛面上連連道謝,可心底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會是什麼事,能令父皇如此生氣?
他努力回想着近日來的所作所為,除卻關張氏涉嫌買兇殺人一案,再無任何麻煩事發生,不應會激怒父皇啊。
想了半天仍沒想出苗頭,高湛索性作罷,等孟水筠打扮完畢,同她一道,在禁軍的‘簇擁’下,乘馬車前往深宮。
“爺,出什麼事兒了?”
孟水筠一臉害怕地黏在高湛身邊,嬌柔的身軀不停磨蹭着他的手臂,極盡挑逗。
“沒事的,”高湛隱去眸中的不耐,佯裝出溫柔的樣子,輕輕擁住她的嬌軀,“萬事有爺在,莫怕。”
“嗯,只要爺在妾身身邊,妾身什麼也不怕。”孟水筠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嬌羞,滿眼信賴的凝視他。
高湛敷衍地點點頭,心中未泛起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