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阮少弟
此時鎬京的城牆上,聯排的烽火台被點亮,遠看彷彿火龍一般,一直延綿到了天際。WWw.
然而宮中的阮少弟的臉上卻顯得有些平靜。
“陛下,洛陽城已經淪陷在秦軍的手裏了。”此時張遷來到阮少弟身邊說,“不過馮嘯將軍已經將三萬精銳兵馬交給了虎將軍。”
“冥飛。”阮少弟這時候沒有抬起頭,只是手上撥弄着琴弦,問道,“你覺得虎子虯這人可信否?”
“此人乃是虎門將后,又是當年大將虎彥之子,頗具才能。”張遷此時答道。
“此刻難道你也與我開玩笑不成。”阮少弟頓時抬起頭,右手按住琴弦,臉上有些慍色,“我是問你此人是否可信,又不是問你此人才能,其人乃是將才,這我自然知曉,此刻我是擔心玉城!此刻齊軍見洛陽陷落,必然加緊和秦軍以及其他諸侯聯盟,那不管是其打算進駐洛陽還是攻取玉城,情形都將十分危急。”
“陛下息怒,在下是想陛下心中已然早有安排了,我又何必多嘴。”張遷對着阮少弟躬身一揖說道。
被張遷那麼一說,阮少弟的眉頭頓時舒展了,他不禁搖了搖頭,說道:“你且說說,要是說中了還好,說不中,雖然你是朝上重臣,可我也不會輕饒。”
張遷聽了阮少弟所說,心中也無所畏懼,再次恭敬地做了一個揖,隨後微笑着說道:“陛下之前已經吩咐讓馮老將軍將三萬精銳兵馬帶給子虯將軍,且有一萬是騎兵,顯然不是讓他去奪回洛陽城的,在下細細一想,秦軍長途跋涉千里奔襲,而西北秦地本來就多牛羊而少糧草,這樣一來,秦軍一旦出兵久了,補給線必然會出現事端,陛下想必是引導子虯將軍直接去斷其糧草。”
張遷看到阮少弟臉色平靜,便繼續說道:“如今陛下已經將老將軍的族弟馮啟正身為驃騎將軍,並將手中五萬兵馬實權調集在他的麾下由他操練,想必是想將其人調到玉城。”
阮少弟頓時笑道:“知我者,冥飛也。然而馮啟正此人,雖然在軍中多年,也有些威望,常年伴在馮老將軍身邊,想必是其得力之助手,早前召其前來問話也對答得十分得體,可見其熟知兵法。可是我終究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打算問問你的意見。”
張遷對着阮少弟一拜說道:“兵者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既然已經調用了馮啟正,那再多商榷也只是徒增疑慮,如果實在擔憂可以找馮老將軍,他必然實在知曉情形的。”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馮嘯將軍要求見攝政王的消息。
“正是說及此人,此人便到了。”張遷笑着轉過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阮少弟隨即命人傳入。
“攝政侯大人。”馮嘯抱着戰盔疾步走入大堂,對着阮少弟一拜,說道,“如今已將三萬兵馬交予虎子虯,秦軍運糧線已被我軍控制。”
“好。”阮少弟十分欣慰地看着堂中的馮嘯,笑道,“有老將軍坐鎮,大周安康可保。”
然而馮嘯似乎沒有領情,只是繼續說道:“攝政侯大人,如今秦王已然倒戈叛逆,而我軍也已然和運糧軍交戰,秦軍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那麼我軍便可趁勢直入函谷關,直擊秦軍本部。”
阮少弟聽後點了點頭,說道:“馮老將軍說得很對,木曦本是秦軍大將,之後承接主公王位也是受了天子恩賜,如今竟然要借勢反叛。實在是罪大惡極。然而函谷關乃是秦軍進出的入口,歷來由秦軍精銳把守,我軍若是要取,恐怕不是十分容易。”
張遷順勢也說道:“陛下,將軍的想法倒是可取,試想,秦軍之後必然追擊,企圖重新打通運糧線路,我軍佯裝攻取函谷關,便可引得秦軍全力追擊,到時候我軍則埋伏反撲,必將重創秦軍。到時候再反過來謀取秦地,則秦地叛亂可平。”
馮嘯聽后雖然皺了皺眉頭,但是也沒再多說什麼。
“在下以為,秦、齊兩軍雖然傾向同盟,但是從根本上,這場叛亂是唐無狩挑起的。因此我軍在安排上必須採取聯秦攻齊的措施。雖然秦軍佔領了洛陽,但是只要秦軍沒有和齊軍聯軍一處,那麼形勢比必然會有轉機。”張遷見馮嘯不說話,於是自己再次說道。
“然而冥飛你怎麼就料定齊軍一定不會進軍洛陽和秦軍一同聯合呢?”阮少弟故意問道。
“倘若齊王帶着諸侯聯軍進軍洛陽,雖然合軍一處氣勢壯大,但從實際上則是作繭自縛。到時候我軍從玉城和鎬京兩邊出戰,必然形成掎角之勢。到時候聯軍被圍困在城中,儼然成了瓮中之鱉。想必唐無狩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策的。因此其必然出兵玉城。”張遷此時對着阮少弟一拜,隨後又補上一句,“其實陛下也已然是料定如此了。”
阮少弟此時依舊沒有看馮嘯,只是笑着問張遷:“我倒確實由此想法,正打算派兵五萬到玉城去,並遣一大將前往。”
“敢問陛下,將要派遣何人?”張遷此時暗自望了馮嘯一眼。
“我也正在思索。”阮少弟此時用手撫着額頭說道,“如今我也是久居宮中,疏於戰事了。”
“陛下何不問問馮老將軍。”張遷此時對着阮少弟一拜,“馮老將軍久經沙場,對軍中大小事務都了如指掌。”
阮少弟聽了張遷說完后,才將目光投向了馮嘯。
“那麼馮老將軍是否有合適的人選呢?”
馮嘯臉色依舊肅穆,他想着阮少弟不失威嚴地一拜,說道:“玉城乃是王畿三大城池之一,牆高城深,而且玉城內糧草充足,只要不開城門,堅守壁壘,十萬人就已經足夠。”
阮少弟聽馮嘯如此說,心中不快,然而只是不說話,張遷沒有順勢接下話茬。
見此,馮嘯則繼續說道:“唐無狩號稱五十萬諸侯聯軍實際不會超過三十萬,雖然齊軍兵強馬壯且糧草充足,但是玉城內只要堅守不出有十萬軍士足矣,倘若大人放心不下,可以派子岸前去,只需帶五千兵甲足矣,多便有失。”
阮少弟對馮嘯讓青河帶兵的提議頗感不快,轉頭看向張遷。
張遷也不禁鎖了眉頭,對着馮嘯說道:“馮老將軍,子岸是吳地的將領,直接帶鎬京的兵馬不太妥當,而且雖然唐無狩是個毛頭小子但是其手下秋家兄弟可是大齊的猛將,貼別是那大將秋無痕,更是大將之才,曾聽說其在年少時就已然是齊地大將,曾聯合燕地大敗丹東夷狄,如今更是聯合諸侯來戰。倘若玉城一下,我軍的優勢便一下子喪失了。依在下愚見,不如讓熟知兵法,且頗有名望的令弟馮將軍,率領五萬精銳前去對戰,這樣方才妥當。”
張遷說完看了看阮少弟,阮少弟不由地微微點了點頭。
可是馮嘯面不改色,再次對着阮少弟一拜,說道:“陛下,臣以為此番倘若諸侯聯軍想要攻取玉城。不出兵也罷。一旦要出兵,勿要派吾弟啟正前去,若定是要派他前去,勿要給予其任何兵馬。”
“馮老將軍為何不信任令弟。”阮少弟此時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十分不解地問道,“之前我召見令弟,令弟胸有成竹,並願意立下軍令狀。而且我也聽聞,馮啟正熟讀兵法,為人傲氣,雖然有將官對其態度不滿,但是將士們對他也算是服氣。”
“大人您有所不知,吾弟雖然熟讀兵法,通曉地理天文,但是疏於實戰,又過於傲氣。軍中人雖然不常向他發難,但是也少有與其相處融洽。如今大人要派他出兵,定要讓他堅守不出,否則一旦出城迎戰,優勢全失。臣之所以提議讓其不帶任何兵甲,是想倘若他手中只有玉城十萬兵甲,尚且會擔心出戰失利而堅守城池,倘若其手中有十五萬兵甲,其或許會鋌而走險,到時候其立功不成反倒會誤了國家大事。”
馮嘯說著說著,嚴肅的神色中透着萬分的誠懇:“陛下茲事體大,懇請慎重考慮。”
被馮嘯這麼一說,阮少弟的心中頓時也是一驚,然而他卻故作整鎮定地說道:“老將軍是否太過緊張了,令弟既然已經立下軍令狀,則應當相信他,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然而馮嘯卻僅僅抓住話頭說道:“兵家大事,不可不審慎。臣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吾弟跟隨吾多年,我深知其品性。”
“馮老將軍何不早早與陛下說明,如今恐怕令弟已經領了軍令出發了。”張遷此時突然話頭一變說道。隨後他又轉身對着阮少弟說道,“陛下,馮老將軍如此擔憂確實有其的道理,不若再派一萬兵士隨後接應,以防萬一。”
“務必如此。”從馮嘯的臉色上看,他並非是在開玩笑。
阮少弟也明白了這一點,於是說道:“我倒是相信馮啟正將軍,只是這一把利劍還沒有試過鋒芒,只是有點傲氣。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就依了冥飛所說,遣出一萬兵馬由雲子休帶領作為接應。”
“大人,子岸曾在與我同戰,為人謹慎,不若派他到城中作為督軍,以防吾弟貿然出兵。”
馮嘯還是不放心,繼續說道。
“那就依了老將軍所言。”阮少弟顯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樣老將軍就放心了吧。”
然而馮嘯仍然有些不滿,不過既然攝政侯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本來他剛剛從虎殤的軍中趕到鎬京,得知了此事才來覲見,沒想到自己的族弟已然領了軍令狀而去,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想到,倘若僥倖真的讓弟弟成功守住了玉城還好,倘若真被自己說中,那後果便是不堪設想的,說著馮嘯一邊走出大殿,一邊看了看了無雲彩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