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在這個雨夜,汪衍譽成功的讓她與他之間的牽扯更多了。

無論是戀愛顧問、魯特琴老師,到現在剛出爐的保鏢,一步步接近她,讓他的心越來越踏實。

他常常忘了段先生的存在,以為他與魏暖暖之間,橫亘的只有未滿的愛意,而不是隔着另一場暗戀。

汪衍譽習慣自我滿足,他在這場暗戀中成為侵略者,而且志在必得。

【第四章】

一連幾天,魏暖暖跟汪衍譽有了消夜之約。

她會替他帶餛飩麵回來,他則早早站在巷子口等她,而這幾天都在下雨,他總是撐着一把黑傘遮住臉,直到她走近,才會稍微挪開傘,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迎接她。

他們會一起走回天涯社區,沿路上,他們不大說話,直到他邀請她順便到他家學魯特琴。

魏暖暖漸漸發現,除了上班時間外,她其他時間幾乎都被汪衍譽填滿了。

這天,她休假,到超市買生活用品,提着大包小包回家,途中經過一家舊書攤,一時興起好奇心,蹲在旁邊翻閱泛黃的舊書。

忽地,她被一本舊雜誌吸引了目光。

那是她從沒看過的藝術月刊,封面沾上茶漬,紙張摸起來皺皺的,之所以拿起這本雜誌,只因為她想起汪衍譽是個畫家。

陽光從左側灑下,書頁被照得反光,舊書攤老闆懶洋洋的打呵欠,她看得很專心。

裏面有關於汪衍譽的報導。

那是幾年前的某個畫展介紹,他展出一幅畫,雜誌內頁的角落則有畫家的簡介。

她很仔細的閱讀那段文字,然後眨了眨眼睛,心情有點沉重。

報導說汪衍譽出身小康家庭,父母親都是老師,他從小習畫,沒想過當畫家,父母親是期望他能當美術老師。他十八歲那年,考上了某大學美術系,開學前某一天,汪爸爸開車,汪媽媽陪同,要送汪衍譽和行李到學校宿舍,途中卻發生了車禍。

父母雙亡,汪衍譽重傷住院,出院后他繼續念書,畢業后,獲得高額保險金以及父母留下來的財產的他,經濟不虞匱乏,於是開始瘋狂畫畫,畫作風格豐富,而且多產……

陽光忽然變暗,彷佛呼應魏暖暖的心情,她想着,自己的爸爸也是在她升大學前過世,那是一段逼人成長的歲月,脫離高中,進入大學,一個人生活……汪衍譽也一樣。

她放下雜誌,站起身,提起大包小包,整個人很沒勁。

陽光普照的舒適氣候,她的心卻涼涼的。

汪衍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總是露出無害的微笑,眼神溫暖,她還以為他在幸福的家庭中成長,沒想到他也有坎坷的人生。

回到家,她先將買回來的物品一一歸位,然後翻到了剛買的三片CD。

那是躺在超市特價花車上的無名CD,她只是靠近看看,沒想到發現一片滯銷的魯特琴專輯,如獲至寶,於是繼續在花車裏搜尋,很快的又找到了兩片一模一樣的專輯。

她自己留一片,一片給段先生,還有一片……她要給汪衍譽。

這時,電鈴響起。

她愣了幾秒,才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高壯的段先生,臉上掛着溫和有禮的笑容。

不知怎地,她覺得他的笑容有些疏遠。

「魏小姐,老趙跟我說你今天休假,所以我特地拿CD來還你。」

她微笑,收下他遞到面前的CD。

「我聽得很痛快,真是太棒了,後來也去買了一片。」

魏暖暖倏地記起要送給他的魯特琴CD,「段先生,麻煩你等一下。」

「嗯,好啊。」段先生爽朗的回答。

她轉身進屋,沒多久,拿着一片CD走出來。

她抿着唇,面對這樣示好的行為還是有些不自在,不大敢看着段先生,頭微微低垂,眼神迷離。

「段先生,這是魯特琴的CD,我剛剛在超市看到的,因為大特價,就買了一片送你……」

「送我?」段先生挑起眉頭,「這樣不好吧?我給你錢。」

「呃……不用了,真的很便宜。」便宜到只要三十九元,她不好意思說。

段先生很頑固,「不行,多少錢?」

她抬頭,看着段先生的臉,強迫自己向他解釋,「是因為你上次幫了我,我一直很感激,段先生,我不能收你的錢。」

面對她如此誠摯的眼神,段先生有一瞬間的恍神,他覺得自己只是舉手之勞,可是這位芳鄰答謝了無數次,每次都說是要報恩。

他知道對她來說,他真的是救了她,可是在那個當口,任何人都會伸出援手幫忙她,他不覺得自己特別見義勇為,只能說她太見外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他只能這樣回答。

離開魏小姐家,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魯特琴CD,覺得CD很沉、很重,好像魏小姐沒完沒了的謝意。

這讓他覺得……有點承受不起。

下午,魏暖暖帶着南方之星的CD跟魯特琴的CD,去找汪衍譽。

連按了幾下電鈴,一直沒人應門,正當她轉身想離開時,門極緩慢的開啟了。

汪衍譽站在門后,身穿寬鬆的白色麻衫,底下是白色長褲,整個人像是在南洋度假,飄逸得不得了。

「唔……」他眼神迷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身體懶洋洋的靠着門框。

「你在睡覺?」她一臉抱歉。

他聳聳肩,讓開身子,示意她進門,然後慵懶的按壓着脖子,自顧自的進屋。

魏暖暖尾隨在他身後,順手帶上門,看見他躺在原木地板上,姿態隨意,一動也不動。

隨手放下CD,她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感染,在他旁邊席地而坐,手撐在後面,仰首看着天花板。

他家的天花板跟她家的同款,可是不知怎地,在他這裏看,味道就是不一樣,他家的天花板好像高了一些,看起來好廣闊。

靜默了一會兒,汪衍譽逸出淺淺的呼吸聲。

不會吧?她霍地轉頭,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轉為趴卧,臉枕在交疊的雙手上。

她算是客人吧?怎麼這男人就這樣睡著了?

唉,望着他被頭髮遮住大半的沉睡容顏,眼睛緊閉像暫時休戰的豹,姿態慵懶,啊?還是像貓?她搞不清楚了。

笑意稍縱即逝,汪衍譽睡在身邊,她卻覺得這氛圍自在又舒坦,好像工作一個星期的疲累,就在這一分鐘,得到釋然。

她的朋友其實不多,或者該這麼說,她的朋友全都來自於工作場所,過去是來自於學校,她跟朋友不會私下聯絡,一離職或一畢業,就分道揚鑣,再也沒有聯絡。

所以跟汪衍譽認識,讓她體會到朋友的美好。

經過對比,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過得比自己一個人的時間來得快,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會寂寞。

她靜默不語,忽然對這種鄰居式的朋友關係起了不信任感。

如果有一天她或他搬走……

眼眸里透着淺淺的擔憂,她望着汪衍譽的睡顏,忽然覺得若即若離,喉頭彷佛被人掐住,狠狠的阻塞呼吸。

明明跟他很靠近,近到他可以在她面前毫無保留的睡着,可是一想到他慣於慵懶的姿態,她便開始會這麼想,他是不是那種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可以睡得很熟的人?

他是名畫家,他隨興自然,不受牽制,性格飄忽。

她不懂他,更不懂該將他放在哪個位置。鄰居?她覺得聽起來好疏遠。朋友?她怕他不想跟她做朋友。

聽着他的呼吸聲,她的心情亂紛紛,想了好多,明明已經努力不與人們親近,不在乎人們要不要跟她聯絡或跟她交朋友,可是面對汪衍譽,她好像又回到童年時初次明白家境的特別,努力不要讓父親跟姊姊為難。

她患得患失。

怎麼辦?

原來她這麼在乎汪衍譽,想跟他交一輩子的朋友。

黃昏時,夕陽投射進屋裏,照在原木地板上,熱暖的吻着汪衍譽的臉。

唔,好熱……他翻身躺平,眼睛緊閉,還在跟睡意拉扯,心裏小小的抗衡着。昨天畫了一夜,他要補眠,他還想睡……

霍地,右手出現搔癢感,讓他整個人驚醒,睜開眼睛,低頭一看,先是凌亂的頭髮映入眼帘,接着是一張睡顏。

魏暖暖斜卧着,蜷縮成蝦狀,黑髮散亂的披泄在他的右手臂上。

他心頭一動,看着她的胸口緩緩起伏,目光一熱。

這個女人的睡顏好無辜……

撐起上身,他懶洋洋的爬梳亂髮,目光卻停留在因為他的移動而跟着皺了皺眉頭的她的臉上,然後她的眼皮動了動,似乎即將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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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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