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軍訓
“各位老師、各位教官、親愛的同學們:今天,我們滿懷喜悅,隆重舉行201*級本科生開學典禮暨軍訓動員大會,在此,我謹代表學校黨委、行政和全校師生員工,向5095名本科生新同學表示衷心的祝賀和熱烈的歡迎!向辛勤培育你們成才的各位家長和老師表示崇高的敬意!向一貫支持我校軍訓工作的武警部隊官兵表示衷心的感謝......”學校大禮堂內,一個精神矍鑠,長着滿臉的老年斑卻又紅光滿面的老頭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鏡奮力的宣洩着唾沫,從早上8點到現在9點,這個本該早就退休回家享福的老頭子已經在講台上和演講稿搏鬥了近1個小時了,講的無非是一些MH大學的光輝歷史,“今天我以MH大學為榮、明天MH大學以我為榮”之類沒營養的話,台下的幾千名穿着橄欖迷彩服的新生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發牢騷的發牢騷,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蔫得像一群久經乾旱折磨的小白菜。
“這個老頭多大年紀了?”屁股像生了痔瘡一樣折騰了半天的山賊突然看着馬龍和風原宇問道。如果不是輔導員和幾個學生會幹部在旁邊押陣,他早就腳底抹油了。
“大概有七十了吧,不排除有八十歲的可能性。”馬龍回答的相當謹慎,表情象是一個老學究。
“肯定沒有七十,要是老頭有那麼大年紀了,早就已經退休了。”風原宇苦笑着搖了搖頭,說實話,老頭的年紀還真難看得出來,別看他滿頭的花發和滿臉的老年斑,但精神卻出奇的好,怎麼看也不象年逾古稀之人,讓人很是懷疑他那頭白髮是不是染出來的。
“我怎麼看都覺得他只有三十歲的樣子,這麼能侃,簡直和馬頭有得一拼,我看他手裏的那捲演講稿起碼有二三十頁,估計是熬了幾個通宵才寫出來的。”山賊一臉“欽佩”的說道。
馬龍覺得山賊這話聽起來不怎麼順耳,一臉嚴肅的反駁道:“能侃有什麼不好?告訴你,在現在這個社會,能侃的人走遍天下,不會侃的人寸步難移,很多機會都是侃出來的。”
“那是,那是,你是侃聖,不過大哥你的境界也太高了吧,昨天晚上11點過後你竟然還能自言自語的侃到12點,我覺得你早該成侃神了,還停留在侃聖的名號上太委屈了。”山賊學着馬龍的東北腔調把話說完后,風原宇和馬龍辛苦的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頓時惹來周圍大片同學的側目,還有輔導員和學生會幹部殺人的目光。幸好,他們的位置離講台有一段距離,而老頭的聽力顯然和他的視力一樣差勁,而坐在主席台的領導雖然表面上裝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其實早就心不在焉了,這才沒有注意到他們,否則他們就可以被當作典型亮相主席台了。
“我說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吧,輔導員可是盯着你們看了很久啊,我聽說他是個小心眼的人,你們今後的日子不太好過了。”旁邊一個人好心的提醒道,是風原宇他們對門寢室的,幾天來彼此互有走動,所以都認識。
見到馬龍和風原宇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山賊笑嘻嘻的說:“沒關係,古代還有周幽王為了討好褒姒,點燃烽火台戲弄諸侯的佳話,你們這一笑竟然能引來美色不遜於褒姒的秦大美女的注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真的嗎?秦大美女在哪裏?”一提到秦蘭,馬龍象變了個人似的,憨厚的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和激動的紅光,看得旁邊的風原宇連連搖頭,當真是人不可貌相,象馬龍這樣的老實人在美女面前都禁不住誘惑,看來他想要搞定柯秀娟是難上加難了。
山賊故作神秘的四處看了看,隨後伸手在人群中一指,小聲的說:“在那!我注意她很久了,真TMD美得不象話。”
風原宇和馬龍不約而同的順着山賊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見秦蘭坐在他們右手邊大概五米遠的地方,正拿着一本雜誌低頭看着。從側面看她臉部優美的輪廓簡直就象是在觀賞一副絕美的山水畫,幾個大男人不知不覺看呆了。也許是感應到了眾人射來的目光,她突然抬頭向著風原宇他們看過來。
能如此近距離的與美女對視,馬龍和山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紛紛擺出他們自認為最迷人的POSE,連最後一點羞恥感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其中,只有風原宇被弄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美女對別人的目光這麼敏感,簡直能達到武林高手以氣感應的境界。短暫的錯愕之後,他連忙轉過頭去,眼角的最後一絲餘光似乎覺察到了秦蘭嘴角處的揚起。
“最後,祝同學們學習進步,健康成長!謝謝大家!”正在風原宇尷尬之際,講台上的老頭終於結束了洋洋洒洒幾萬字的演講,台下的掌聲起初還如綿綿細雨般不痛不癢,但在大家都意識到某種另類的解放之後猛然間變成了傾盆大雨,密集有如雨點的掌聲似乎是在宣告着舊社會奴隸的解放。
相比校黨委書記,也就是老頭演講時的激揚文字,指點江山,軍訓團團長,一個掛着少將軍銜的中年軍官的訓話則顯得乾淨利落,寥寥幾語便讓台下數千名學生彷彿有一種身處軍營,而他們都是小兵的感受。
就這樣,風原宇連學校的東南西北都沒摸清楚就不得不投入到令人談之色變的軍訓之中。
驕陽烈日下,火熱天氣中,操場上變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新生們不得不暫時拋棄他們心愛的“錦衣華服”,穿上又肥又大的劣質粗軍裝,懨懨的站在了快要被烈日灼軟了的塑膠場地上“享受”着教官“溫柔”的呵斥和尖銳的哨音。
一遍又一遍枯燥乏味的動作,一句又一句不得違抗的命令,一套又一套令人生畏的紀律……一天的軍訓終於把新生們原本種種美好的設想一一擊碎,取而代之的是眩目的陽光,鹹鹹的汗水,酸痛的四肢,按教官的話來說,這就是軍訓對新生身體素質,意志信**,組織紀律的考驗(靠,這怎麼又跟組織扯上關係了)。
風原宇被分到了5營2連,他的教官是一個塊頭十足,名字也跟塊頭一樣雄偉(叫盧猛)的山東大漢,蹩腳的普通話和不時溜出的一口山東腔成了炎炎烈日下唯一的春風,讓班上的新生忍俊不禁。
從最簡單的站軍姿開始,到稍息、左轉、右轉,這幾個看似簡單的小動作整整練了一天。風原宇自然是可以輕鬆應付,他這十八年幾乎天天都是這樣過來的,而且和李牧對他惡劣的態度比起來,這個叫盧猛的教官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又溫柔又體貼了。不過對山賊和馬龍等其他人而言,這裏簡直和十八層地獄沒什麼兩樣,而盧猛自然化身成了黑面閻王。手酸了,腳僵了,眼花了,全身黏乎乎的,既要忍受腹中的飢餓,又要克服全身的酸痛,不久就有人倒下了,一個接一個的…,嚇得鐵漢如盧猛者也不得不宣佈停下來休息十分鐘。
“我的天!這樣下去我准掛無疑。你們知道我現在最恨的人是誰嗎?不是盧猛,而是后羿這個懶惰的傢伙,他當初為什麼不把這第十個太陽一併射下來。現在它正得意洋洋的獰笑在我們頭上,用它惡毒的熱量,將我們晒成新鮮的木乃伊。”躲在一個陰涼的角落,山賊象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嘴裏大發著牢騷,一會問候教官的直系女性,一會說他是撒旦再世,沒同情心,沒人性…
馬龍則稍微好點,他體格強壯,只是有點不厭其煩,抱怨明明看似簡單的動作卻似乎深藏着莫大的學問,能把一個正常人折騰成神經病。當然,這期間兩人少不了要對風原宇驚人的體力和耐力驚詫一番,不過風原宇編謊話的本領的功底也日漸深厚,只說自己初中和高中都經歷過軍訓,所以習慣了。
說來也難怪,象山賊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人在大學裏不是少數,他們就象是常年培育在溫室里的花朵,沒有經曆日曬雨淋,畢竟是打娘胎里出來頭一回,平時父母疼愛還來不及,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
“不經一番烈日烤,哪得鋼鐵意志成!如果你們覺得苦,你們就想想紅軍是怎麼熬過萬里長征的,想想正在戍邊衛國的邊疆戰士,想想正在拼搏的奧運健兒,想想所有為我們今天幸福生活努力的各行各業的普通勞動者,你們這點苦算什麼?”十分鐘后,全體集合,盧猛象個潑婦一樣對着二十來個疲憊的面孔大聲的訓斥着。幾個倒下去的人在他的一番奇怪的折騰下,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准許休息半個小時后重新返回隊列,看得山賊這類人眼珠子直轉,心裏琢磨着是不是也要來個“假死”。
風原宇象個標槍一樣矗立在人群中,看着盧猛教官因為激動而青筋暴露的脖子,想到了李牧當年經常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水自竹邊流出冷,風從花里過來香。玉不雕不成器,人不訓不成材。話是說的不錯,但做起來卻很難,尤其是像自己一樣要經歷長達十幾年的魔鬼式訓練,想想過去的那段驚悚恐怖的歲月,他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在新生們的眼裏,軍訓的每一天都象是在地獄中度過的一樣,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痛苦和無奈象毒蛇一樣吞噬着每一個人的心靈和僅有的那麼一點意志。一天好不容易熬過去了,可新的一天馬上又要到來,在軍訓的這段日子裏,時光就象是隧道旁徘徊不停的幽靈,放慢了腳步,左顧右盼,又象一個裹着三寸金蓮的美女,蓮步輕移,矜持着遲遲不願邁開大步走,搞的一天的時間覺得比一年還要長。
每天晚上,山賊就象一個怨婦一樣趴在床角哭訴着一天來的悲慘遭遇,其聲音之凄慘,表情之動人,時間之長久,讓風原宇以為是那孟姜女在哭長城。哭訴完后,山賊立刻由怨婦轉為潑婦,罵聲如浩蕩江水滔滔而不絕,當真是舌如巧簧,口沫橫飛,聲如戰鼓,氣勢雄渾,其罵聲之難聽、罵功之精純一度讓風原宇、馬龍和趙志剛瞠目結舌,大為嘆服。每當這時,風原宇總是為盧猛暗自默哀,一個教官若是嚴厲冷酷如盧猛者固然在白天威風八面,讓人望而生畏,但一到了夜晚就成了千夫所指,萬人唾沫的可憐蟲。
在軍訓的日子裏,風原宇還是每天晚上照常去匯食城上班,一連半個月乾的都是洗盤子的活,累是累了點,但漸漸也習慣了,與馬嫂和芳姐的關係也相處的越來越好。在風原宇極高的勞動效率保證之下,馬嫂和芳姐往往只要干很少的活,其餘的都由風原宇心甘情願的包了。尤其是芳姐,風原宇嘆息她悲慘的遭遇,所以總是搶着幹活,讓她在一邊好好休息。十幾天下來,芳姐臉上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至少風原宇每天見到她時已經看不到什麼疲憊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穿着和打扮也不象以前那麼隨意,雖然穿的都是普通的地攤貨,但顯得整潔乾淨,樸素大方,而且從衣裳上偶爾飄出淡淡的香水味;秀髮用一個紫色的髮夾盤起來夾在腦後,露出大半個光潔俏麗的面容。風原宇驚訝的發現原來芳姐只要略微一打扮,年輕女人的美麗就象是從地下湧出的泉水一樣,清涼滋潤,讓人耳目一新,他幾乎可以想像當芳姐還是個大學生時,一定是大學裏數一數二的大美女。
自從那天與神秘的英俊青年發生那檔子事後,風原宇就有點擔心在酒店裏遇上那個人,所以每次他總是盡量待在廚房裏不出去,避免發生摩擦。可酒店那麼小,兩人工作的地點都是在一樓,難免在上下班時有碰面的時候。每當這時,風原宇總是禮貌的打招呼,提都沒提上次的事,而那個英俊青年似乎也不想提到上次不戰而敗這種沒面子的事,所以兩人始終保持着一種僵硬而陌生的關係,似乎那天在外街發生的鬥氣之事早被兩人忘的一乾二淨了。
另外就是老闆對風原宇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十分滿意,順便也對和他搭檔的馬嫂和芳姐大大表揚了一番,在軍訓即將結束的前一天決定提前發了他這個月的工資——600元,當六張嶄新的百元大鈔交到他手上時,搞得風原宇一愣一愣的,拿着錢傻了半天,還以為被老闆炒魷魚了,等明白過來后又手舞足蹈,象個小孩子似的又蹦又跳,看得旁邊馬嫂和芳姐笑個不停。
當天晚上,風原宇決定用剛發的一個月工資請馬嫂,芳姐,還有宿舍的馬龍和山賊兩個哥們好好的吃上一頓。馬龍和山賊正被軍訓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連續幾天食欲不振,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學校食堂的飯菜太差,早就憋着一股勁要出來好好的享受一餐,得知風原宇請客哪還不屁顛屁顛的跑出來。而他在請馬嫂和芳姐時卻遇到了點困難,馬嫂是老實人,知道風原宇是個孤兒,沒經濟來源,領到的600塊錢工資是一個月的生活費,所以說什麼也不肯去,還屢次囑咐他不要亂花錢,將錢用在實處,芳姐原本也和馬嫂一樣不肯去的,但她畢竟和馬嫂的觀**不同,再加上風原宇的態度十分誠懇,最終還是答應了。
外街的一個小餐館裏,風原宇,馬龍和山賊坐在一個餐桌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桌上只放了幾杯水,一盤花生米,主菜還沒上,是因為芳姐還沒來的緣故。
風原宇抓過山賊的手看了看錶,時間已經是10點半了,芳姐不是說只回去換件衣服嗎,怎麼換了這麼久還不來?難道她沒找到地方,明明告訴她是在外街的“食為天”餐館,她都這麼大人了不會找不到吧?等了半個鐘頭還不見人來,風原宇顯得有些焦急。他下班后叫直接到了這家餐館,然後去電話亭打了個電話通知馬龍和山賊,兩個哥們倒是手腳很快,不出10分鐘就到了,可芳姐卻遲遲沒有出現。
“阿宇,你老往外看什麼啊,你的同事大概不會來了吧?”看到風原宇不時的轉頭朝門口看,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馬龍一邊和山賊打着牌,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風原宇白了他一眼,肯定的說:“不會的,芳姐既然答應我了就一定會來的,她可能正在路上,又或是在找餐館,再等等吧,你們還不餓吧?”他隨口問了一句。
“廢話,我都快餓扁了,被盧猛那個沒人性的傢伙折磨了一天,中飯只喝了點綠豆湯,晚上又沒吃飯,你說餓不餓?”山賊一邊大聲說話一邊氣憤的甩出了一張紅桃A,隨後又象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看着風原宇賊兮兮的小聲問:“你說的那個芳姐多大年紀了?呃,千萬別告訴我有三十歲了。”
風原宇啼笑皆非:“去你的!人家如果現在還在上大學,也就是大四的學生而已。”
“好看嗎?”山賊露出了醜惡的嘴臉。
風原宇看了山賊一眼,沉默了片刻,心裏努力搜羅着古今中外用來形容美女的詞藻。
沒想到,山賊很沒耐心的撇了撇嘴巴說:“不好意思說出來了吧,哼!看你那副樣子我就知道人長的不乍樣,放心吧,看在你請客的面子上我會乖乖的等飯吃完了才溜的。”
風原宇為之氣結,瞪了山賊一眼,低着頭凝視着杯中微微蕩漾的水,懶得再理會他。
過了片刻,他覺得氣氛有些異樣,桌子上沒有再傳來甩牌的聲音,連說話聲也聽不見了。他納悶的抬起頭,只見山賊和馬龍不知什麼時候拿着手中的牌在發獃,山賊手中的一張牌還停留在半空中沒有甩出去,他們的目光一致盯着門口的方向,瞳孔里倒映着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
風原宇轉頭看去,只覺眼前一亮,玻璃門口站着一個穿着淺紅色粗花呢寬腿長褲,純白色短袖緊身上衣,秀髮高挽,身材高挑卻略顯單薄的美麗女子,清麗秀雅的臉龐充溢着少女的純情,凸凹有致的身段展現着美好的曲線,雖比上秦蘭那種近乎完美的絕色,卻絕對要比陶菲來的漂亮。她的目光慌亂的在人群中游弋,神情焦急而又羞澀,一雙玉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時而鬆開,時而捏緊,有些不知所措,俏臉微泛紅潮,顯然是很不習慣被這麼多人盯着看。
“靠!我是不是眼花了,這種餐館裏也有美女出現?”山賊在呆了片刻后,說出了第一句話。旁邊的馬龍則覺得眼前的女子和柯秀娟有得一比,那種眾目睽睽之下自然流露出來的羞澀和慌亂卻更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
風原宇愣了片刻笑了起來,趕忙離座迎了上去,可能是太匆忙,太激動,一不小心膝蓋撞在了椅角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再看他一張臉痛得幾乎變了顏色,卻腳步不停的繼續朝前走着,一瘸一拐的走到女子身邊笑着說:“芳姐,你終於來了。”原來,這個美麗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風原宇等的芳姐。今天晚上的芳姐顯然精心打扮了一番,看得風原宇差點沒認出來。
“阿宇,你的腳…”在看到風原宇后,芳姐終於露出了微笑,指着他的膝蓋遲疑的說道。
儘管痛入骨髓,風原宇卻硬撐着搖了搖頭,將她帶到他那一桌。沒辦法,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山賊和馬龍早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腰板挺的筆直,目不斜視,象是在接受領導的視察一般。
看到芳姐近在咫尺,山賊依舊還是用不能置信的語氣對着風原宇小聲問道:“阿宇,她就是你等的芳…芳姐?”
風原宇笑着點了點頭,剛想介紹一下,他身邊的芳姐就主動朝着山賊伸出了手,帶着淡淡的羞澀笑容,輕輕的說:“你好,我叫陳芳晴。”聲音輕如蚊吶,顯露她內心的忐忑。
風原宇愣了一下,他以前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芳姐,於是他跟着這麼叫,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真的名字,而他也沒有問,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芳姐的真名叫陳芳晴。
“啊!你好,我的名字是宋軍,是阿宇的同學兼室友,芳姐叫我山賊就行了。”令風原宇感到意外的是,山賊說話的表情並不象以前一樣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相反十分的莊重有禮。
“芳姐,你好,我叫馬龍,和山賊一樣是阿宇的兄弟。”馬龍笑着自我介紹。
陳芳晴一一和他們握手,心中感觸良多,‘如果不是當年的那場洪災,也許阿宇他們就不會叫我芳姐,而應該是學姐了。哎,想什麼呢,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裏痴人做夢,異想天開…只要阿宇他們不嫌我卑微粗俗就行了。’
事實上,陳芳晴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風原宇就不用說了,馬龍也是農村裡出來的人,雖然家裏有點錢,但也不是那種隨便看不起人的人,山賊出生在富裕之家,又是地道的北京人,天子腳下,天生有一種優越感,如果陳芳晴披頭散髮,言語粗俗,他很可能會看不起,但此刻的陳芳晴無論是舉止還是談吐都顯得十分有修養(畢竟是讀過大學的文化人),再加上美麗的容貌,若是山賊還有看不起的人,那可能就是他自己。因為他和馬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陳芳晴和風原宇有說有笑的聊天,他們根本就插不上嘴,只得埋頭喝着悶酒,互相干杯。
菜早就陸續的上齊了,可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那麼多,少的只有熱氣。陳芳晴吃的很少,蜻蜓點水的吃了幾根小白菜后就放下了筷子,酒也喝得不多,半個小時下來,二兩白酒才喝了三分之二,但醉意初現,雙頰緋紅,嬌艷欲滴,顯然不勝酒力。她的情緒也不是很穩定,時而高興,時而黯然,在現在與過去之間交替輪迴。
“阿宇,我現在的感覺就象是在做夢一樣,渾身輕飄飄的,真的,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陳芳晴說這話時眼神迷離,雙目微紅。
“芳姐,你別喝了,你的酒都倒給我吧。”風原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知道她是想到了過去,所以才如此傷感。
他在倒酒的時候被陳芳晴阻止了:“別…這點我能喝完,我以前的酒量可是很棒的,我宿舍的幾個姐妹都喝不過我。”
風原宇只得作罷,安慰道:“芳姐,人活着總要向前看,不要一味的沉醉在往事裏,過去的事都讓它過去吧,相信總有那麼一天你會過上好日子。”他苦笑着,感覺自己現在象個飽經滄桑的老人。
陳芳晴微仰着俏臉凝視着他,目光閃動,良久才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阿宇,我並沒有醉。你這些話是從哪兒學來的?”
風原宇抓了抓頭,尷尬的說:“是從小說上看到的。”
陳芳晴咯咯嬌笑起來:“借你吉言,我現在就覺得生活得很好。”說完,她將目光飄往玻璃窗外的大街上,不知是不是月光大的緣故,今晚的街燈顯得格外的明亮。
從餐館裏出來已經是晚上11點了,看到陳芳晴酒醉似的紅臉和搖搖晃晃的步伐,風原宇有些擔心的說:“芳姐,我送你回家吧。”
哪知陳芳晴象撥浪鼓似的搖着頭,語氣堅定的說:“不用,我自己能走,你還是趕快回宿舍吧,明天你還要參加閱兵式的方陣演練呢。”
見她態度堅決,風原宇也不好再說什麼,講了幾句“注意安全”“保重”之類的話便一手一個,拖着喝得爛醉如泥的山賊和馬龍搭了個出租回學校去了。
陳芳晴看着載着風原宇的的士絕塵而去,紅色的車尾燈在夜色里一閃一閃的,象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她微笑着,用手撩起被風吹散在額前的髮絲,喃喃的說:“阿宇,你知道嗎,是你延續了我對人生的期盼,讓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勇氣,不管你是可憐我,還是同情我,我…都會記你一輩子!”說著說著,她凄美的笑容彷彿紫羅蘭一般在夜風中綻放,兩行晶瑩的清淚順着如玉的臉頰無聲無息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