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魔法之寵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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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幹什麼？”
很平靜的聲音，甚至聽着讓人覺得這人只是隨意一問。
冉時寧不慌不忙地側頭看過去，對上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
“是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來人對冉時寧輕描淡寫地轉過話題不滿，卻不再像那時候一樣固執地想要得到答案，所以他只是按下心中的怒氣，努力平靜道。
“累了，想過來放鬆一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拉住冉時寧的手，要將他牽至桌椅旁，儘管中途便被冉時寧鬆開手，他的心情卻依舊好了起來，唇角也翹了翹，自以為不着痕迹地瞪了惡魔一眼。
不感興趣的靈魂所做的一切，對惡魔來說都沒有看的興趣，他更加沒有興趣和人類小孩玩什麼爭寵的遊戲。
不管冉時寧的生命中發生了什麼，又遇見了什麼人，他的靈魂都只屬於惡魔。
“放鬆？”冉時寧挑眉，藏書殿裏全是書，對方也不是什麼看書的性子，真要放鬆又怎麼可能跑到這裏來，不過是彆扭罷了。
灰藍色雙眸的少年便是那時候被冉時寧所救的男孩，名為梅菲斯特.費雷斯，如今已過去五年，當時的男孩已變成了少年。
在被帶到光明神殿後，因為身份的原因，少年需要學很多東西，因此他就算想要黏着冉時寧也沒有多少時間。
未來教皇備選者要學什麼，冉時寧只粗略聽聞過，但只憑教皇這兩個字，就能看出來其中的艱辛，第一年的時候，男孩甚至連出現在冉時寧面前的空閑都沒有，直到第三年，才時不時來找冉時寧。
對梅菲斯特來說，和冉時寧待在一起，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讓他感到愉快，但是礙眼的是，總有一個人會出現在冉時寧身邊，而且還不曾離開。
少年暗地裏咬牙，遲早有一天，冉時寧身邊只會有他的存在，就算拼盡一切，他也要爬上教皇這個位置，而只有那樣，他才有足夠的權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灰藍色的眸子裏不再是年幼時的清澈，而帶上了暗色，但在對上冉時寧的目光后，又變得清亮起來。
儘管冉時寧沒有去接近梅菲斯特，甚至態度也比較冷淡，但梅菲斯特卻總是愈挫越勇地湊上來，灰藍色的眸子每次都在看着冉時寧時閃閃發亮，總是彎着唇角，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說話，也沒有覺得無聊。
對他來說，只要能和冉時寧在一起便好。
然而只要一離開冉時寧，性格開朗的梅菲斯特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下巴微抬，表情淡淡卻帶着傲慢。
然而和他一樣是備選者的少年們卻很少有人會嘲笑梅菲斯特那表露在臉上的自信，至少，表面上沒人會這樣。
因為在這群備選者中，梅菲斯特只用了三年，便從最弱的一個，爬到了最厲害的一個，他的實力，配得上他的表情。
教皇始終只會誕生一個，所以那些備選者們，在清楚自己不可能爬到最高后，便會選擇跟隨，而梅菲斯特的跟隨者，早已不在少數。
這三年來，梅菲斯特不僅僅是在實力上學到了很多，在其他方面也學到了很多，比如人情世故，比如……見不得光的一些手段。
就算是光明神殿，也不缺少黑暗。
梅菲斯特把玩着手中的傳聲魔法球，臉上浮現出冷笑。
所謂教皇的備選者，並不是說一直都能保持這個身份，在每半年的測試中，如果失敗了，便會有兩個選擇，一個是離開光明神殿，一個是成為光明神殿的普通神職人員。
早已被高質量的生活嬌慣的少年，很少會選擇第一個，因為離開不僅僅意味着自己和光明神殿沒有了關係，也意味着不能再光明神殿外的任何地方使用光明魔法。而選擇留下，說不定還能在以後成為高等神職人員。
那麼沒本事又不想離開的人呢？自然要巴結別人，輕鬆點的，還只需要拍馬屁，不輕鬆的……
梅菲斯特眼神暗了暗。如果不是他努力的往上爬，在加上他好歹也是一個備選者，也許他也會淪落到出賣自己，而如今他的身份上來了，他便成了被巴結的對象，自然也不缺少自願上門的人。
儘管梅菲斯特沒有接受，卻早已對這方面了解了許多。
傳聲魔法球里傳來信息，教皇讓他去自己議事的地方，他有事情交代。
當聽到教皇口中所說的消息后，一直到出了神殿，梅菲斯特臉上都保持着面無表情，然而只要仔細看他的眼神，便會發現裏面的茫然。
教皇說，光明神殿查到了一個亡靈法師的蹤跡，在一周後會派人去驅除異端，但同時他們也查到，這個亡靈法師和他當年被毀的村子也有關係……
也就是說，毀掉他村子的人，就是那個亡靈法師么……
梅菲斯特心中像是漏了一大塊，空蕩蕩地，讓他得身體愈發地冷，慘叫聲在他耳邊環繞，還有父母親流血的面龐……
等他回過神后，卻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中來到某個十分熟悉的建築旁。
裏面住着一個人。
然而梅菲斯特沒有進去，他只是沉默地坐在石階上，抱膝看着天空，灰藍色的眸子黯淡無光。
梅菲斯特的跟隨者不會知道，在他們眼中，一直自信傲慢的備選者第一人，也會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
而感覺到有人來到附近的冉時寧，一出門便看到背對着他的少年，怏怏地樣子沒有一點活力。
“怎麼了？”
低沉的聲音響起。
少年沒有回頭，只是依舊背對着冉時寧。
想了想，冉時寧回身進了房間。
聽着身後腳步聲遠離的少年表情漸漸暗沉，眼底情緒翻滾，他環抱着膝的手越來越用力，甚至他隱約聽到了自己骨頭的咯吱聲。
當腳步聲再次響起時，少年甚至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肩膀一重，他才下意識地伸手壓住肩膀的多出來的東西，愣愣地抬頭。
男人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初見時的短髮在這五年裏早已長到腰間，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平日裏遇見的時候是白天，那個時候男人都將頭髮紮起，梅菲斯特甚至是這五年來第一次看到男人沒有束髮。
對方彎下腰時，甚至有髮絲從他臉頰旁掃過，痒痒地，卻並讓人討厭，少年甚至有種被安慰了的感覺。
“不說話？”
冉時寧沉聲道，如果不是看這小鬼一副失落而死氣沉沉的樣子，冉時寧也不會還回房間拿個保暖的魔法袍，他只會開口讓小鬼乖乖回自己房間睡覺。
聽到冉時寧問他，梅菲斯特眼中再次浮現出茫然，他喃喃道，“如果……”
“如果我殺死那個人，母親……父親會不會開心……”
灰藍色的眼睛就這麼茫然地看着冉時寧，想要得到一個回答。
冉時寧沉默，良久，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揉了幾下，沉聲道，“如果你覺得會，那麼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抬手抓住對方的手，梅菲斯特卻很快又放開，他的眼神堅定起來。
“我知道了。”
大概是因為吹了風的原因，梅菲斯特的手有些涼，正因如此，在抓住冉時寧的手時，那溫暖的觸感讓梅菲斯特更加留戀，但他知道以冉時寧平常的態度，願意待在這裏陪他說話就不錯了，是不可能……
梅菲斯特盯着冉時寧，暗自撇嘴。
這個人，是不會讓他進房間，和他一起睡的。
冉時寧覺得少年的目光有些怪，似乎腦補了什麼和他有關的事情。
“那我回去了。”梅菲斯特不是太情願地開口，他更希望冉時寧留下他，然而眼巴巴地等了一會，卻只等到冉時寧無動於衷地目光。
又變得悶悶不樂的備選者第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間，披在他肩膀上的魔法袍早就被他抱在了懷中，等回到房間后，魔法袍被他放在床上，自己則躺了進去。
埋頭深吸一口氣，梅菲斯特唇角微翹，這件魔法袍一定是冉時寧穿過的一件，因為他從魔法袍上聞到了冉時寧平常身上的那種淡香。
獨自樂了一會，梅菲斯特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小心地拿出一個箱子，將它打開。
裏面放着一些零碎的東西，比如寫滿了東西的草稿，束髮用的魔法繩等一些看起來日常用品，只是無一例外都是被人用過的痕迹，然而梅菲斯特的動作卻很小心，他將魔法袍認真疊好，甚至確認了好幾遍上面沒有褶皺后，才珍而重之地放進去。
做這些時，梅菲斯特的眼神很亮，因為他的收藏品里又多了一樣和冉時寧有關的東西。
“阿嚏——”
與此同時，冉時寧打了個噴嚏，手一抖，原本要畫好的魔法陣前功盡棄。
“嘖。”冉時寧皺了皺眉，將專門刻畫魔法陣的筆放下，揉了揉手腕，之前因為要保證畫魔法陣時不出錯，一直緊繃著手腕，如今一放鬆，就感覺到手腕處已經僵硬了。
暫時沒了畫魔法陣的心思，冉時寧聊起了梅菲斯特帶來的消息。
“你說，教皇會讓我一起去么？”
“如果您要求的話，我想他會同意的。”
房間內響起另一個聲音，隨着聲音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不，應該是另一個惡魔。
梅菲斯特過來前，冉時寧一直在惡魔的指導下學習高階魔法陣，這兩年來，只要惡魔在光明神殿，那麼冉時寧便會要求惡魔晚上來房間內教他。
但剛剛他正準備要入睡了，惡魔本來也要離開，卻因為梅菲斯特的原因，冉時寧才披着發出門，如果再早一點，他的頭髮是束起的，因為這樣才方便他刻畫魔法陣。
等回到房間了，冉時寧已經沒了睡意，便又開始了魔法陣的學習。
得到惡魔的回答，冉時寧又隨口聊起了別的。
“那孩子，似乎因為這件事情，心情波動很大。”
畢竟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在得到仇人的消息后，難免會心神劇盪。
“您不是出去了么，想必您的安慰會讓他很開心。”
“大概吧，倒是給他魔法袍的時候，他的表情挺有趣的。”冉時寧挑了挑眉，那小鬼以為他會不理他吧，不過他還不至於這麼小氣，連一件魔法袍都吝嗇。
光明神殿的人送來過很多魔法袍，而且會熏上淡雅的魔植香味，所以就算他給梅菲斯特的那一件是他沒有穿過的，也帶着淡香氣。
反正，不是他出的錢。
惡魔低笑：“您開心就好。”
一周后，冉時寧跟隨隊伍出發，而梅菲斯特在看到冉時寧的身影時，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來送他的，眼神微亮，在得知冉時寧也是出行人員，並且那個礙眼的傢伙不會跟着時，眼神更亮了。
父母被殺，還有村子被毀的仇，他要報，但冉時寧身邊的位置，他也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