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你是我的心跳
【002】你是我的心跳第二針找准位置,時汕在其百會穴刺入,又是人體最關鍵的致命穴位,再這麼繼續下針下去,十足讓人覺得擔憂,怕是很快就會撐不住,協助醫生們的質疑越來越深。
“血壓80——60!”血壓還在下降,關注心脈的醫生也看到心電圖顯示器里,‘嘀——嘀——嘀——’的叫着,曲折的幅度越來越下。
“血壓70——50!”
而後是神庭穴,晴明穴,氣海穴,關元學……針針都刺激在人的命脈和命門上,完全是中醫學最忌諱的死穴,姜醫生十足大膽,下針速度快而狠,但是血壓,心脈都在下降,再繼續下去,大抵是健康的人也受不住的,更何況這麼虛弱的人。
血壓還在下降。
“40——20!”
“姜醫生,血壓現在是30——10!”出了一頭的冷汗,關注血壓的醫生已經被如此的焦灼快要逼瘋了。再這麼下去,患者絕對會撐不下去的。
“姜醫生,你不該——”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出聲阻止,可就在這時卻被一旁一位護士驚喜的聲音打斷了,“血壓上升,35——10!”
協助醫生徐清說道,“快,繼續關注心跳”
“血壓繼續回升,40——15!”
與此同時,姜時汕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了,長時間的下針讓她需要完全全身心的精力集中,看着以濛蒼白的臉,心中不斷地期冀着:“以濛,你的孩子已經平安,你的丈夫在等着你,只要你醒過來,我們就賭贏了。不能輸,絕對。”
關注心跳的醫生說道,“心跳圖顯示曲折幅度變大,回升好轉。”
時汕,耐心地下針,白.皙的額頭上冷汗直冒,這麼完全沒有把握地硬碰硬的下針她是第一次。努力找准穴位緩慢仔細,下針卻足夠的快,針針刺入人體的命門,真正的死穴。
這樣恐怖的下針,起初讓人看得膽戰心驚,可手術室內所有醫生和高級護理都關注着病人的血壓和心電圖變化。
“血壓50——20!”
“血壓55——25!”
“還在回升,70——40!”
“90——60!”
“姜醫生,血壓恢復正常!”
“心跳也恢復正常!——”
所有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坐在病牀一側的女子還在繼續下針,並不因為這樣好轉的狀態而顯現出過分的興奮,從始至終她在救治的過程中,不論是聽到質疑聲,還是肯定聲,情緒都沒有太大的起伏。
熟識姜時汕的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子一旦開始下針,就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眉宇間的凌厲嚴謹常常讓男醫生都震驚。
心電圖顯示器里,‘嘀——嘀——嘀——’地和緩地響着,預示着病人現在已經完全脫線的正常心跳頻率。
時汕在下針,所有人都安靜地不出聲在看,汗水一滴一滴從她額角落下,有護.士見此那麼醫用消毒手帕上前想要幫她擦汗,卻見一旁的協助醫生徐清阻止地按住了她,對她搖搖頭,不讓她上前打攪。
直到最後一針刺入,像是受到某種刺激一般,休克昏迷的人在病牀上驟然睜開了迷濛的眼。
四周的護.士醫生驚喜,紛紛想要上前,時汕擺手阻止他們過來。
現在針針刺入要害,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聽覺在漸漸恢復,視覺上依舊一片模糊不清楚,開裂蒼白的唇,像是在大漠中走了數月的人,即將乾涸而死,微弱的喘息她的唇輕動,時汕靠近大致聽得出她說得是“祁——”這個字。
時汕在意識完全不清醒的人耳邊說道,“以濛,兩個孩子都很好,祁先生也在等着你,所以你可以安心休息,保存體力。”
聽到時汕的話,原本掙扎着想要竭力睜開眼的人,最終放棄掙扎,閉上了眼睛。
“姜醫生,蘇小姐她——”有人詫異。
“她只是睡著了,需要休息,至於她能否再醒過來,要看造化了。”
人的意志力是很神奇的一種存在。
下針只能刺激她的所有命脈,讓她在巨大的刺激中獲得求生的意識和渴望,從而靠這內心的執念支撐着蘇醒,這蘇醒只是短暫的,命已經保全,至於她什麼時候能再次醒來,時汕也不能保證。
半個小時后,時汕開始收針,完全將所有大大小小的針灸醫用銀針拔出來,她因為過度的緊張突然放鬆有些失力,好在真的將以濛的性.命給保住了,完全沒有把握的下針,這是她第一次。
“十分鐘後轉入重症加護病房,等待病人蘇醒。”
“是。”
這樣的下針,大多數人能再次醒過來的時間不一,有的幾天後醒過來,有的幾個月後蘇醒,有的是幾年,幾十年,也有甚者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蒼白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時汕總覺得以濛會醒過來的,而且時間不會隔很遠。
手術室外。
祁涵很多次都會覺得如果再這麼焦灼下去,祁邵珩大致很有可能會撐不住,她看着他唇角血跡斑斑的血絲有些於心不忍,常年有胃病的人痛及攻心,現在已經開始咳血,祁邵珩的狀態非常不好,如若阿濛出現不測,祁涵擔心他會跟着她一併垮了。
無數次想過過去勸勸他,但是最後完全止住了,沒有上前。
因為她知道,絕對沒有用。
現在的她只能期待不論結果好壞與否,手術室能早一點打開門,否則這麼煎熬下去,怕是等不下去,人都會逼瘋。
手術室的門推開,時汕從裏面走出來,將口罩摘下來,她快步向前走了幾步說道,“蘇小姐的性.命暫時保住了。”
一剎那,所有緊繃的神經彷彿稍加鬆緩,大腦一片空白,心扉上壓制的那種窒息的感覺一點點鬆開,祁邵珩有點站不穩,伸手撐了一下牆壁,他才站好,完全鎮定下來看着姜醫生,“阿濛,怎麼樣?”
時汕走過來,對祁邵珩說道,“危險期已經度過了,性命保住,但是她在沉睡,至於什麼時候蘇醒——”她沒有說完,倒是看着四周又變了臉色的家屬說道,“以濛會醒的,一定,她求生意識很強,一定會撐過來。”
看了一眼祁邵珩,時汕又說道,“祁先生,您妻子剛才有短暫的蘇醒,她在叫您的名字,在她昏迷的時候,您最好陪在她身邊,也許,這樣她會醒來的更快一些。”
“好。”
祁涵見已經守在這裏很久,完全憔悴的祁邵珩轉身繼續走入病房,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為以濛和祁邵珩擔憂,這麼久沒有休息,祁邵珩的狀態繼續陪着以濛,能撐多久?
可現在——
罷了,隨他們去吧。既然醫生都能說了一定會醒過來,祁涵暫時鬆了口氣,對一旁的傑西卡說道,“走,我們去看看被忽略了這麼久沒有人照顧的兩個小傢伙。”
病人轉病房,時汕眼睜睜看着以濛從手術室內推出從她身邊經過,讓她不由得聯想到曾經的寧之諾,相比以濛的身邊有丈夫有家人醫生團隊高級護理環繞,當初她為寧師兄下針后從病房出來,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陪他。
——時汕,我知道我已經活不了太久,師兄只求你一件事,替我保阿濛周全康健。一定。
收回思緒,時汕突然覺得相比寧師兄,這個女孩子大多是幸運的多了。畢竟,愛她的人在於不在,全身心都在想着她。
回想起祁先生唇畔來不及擦拭的血絲,夫妻伉儷情深,有他在,大抵寧師兄地下有知該安心了。
以濛會醒的,一定會醒的,姜時汕堅信。
病人從手術室轉加護病房,徐清和一眾協助醫生出來,看這剛才在手術室內起主心骨作用的女孩子,脫了抗菌手術服后,穿着簡單素雅,來時默然不動聲色,走的時候也不過分張揚。
徐清第一次給這個女孩子做協助醫師,那樣完全違背常理的下針方式,着實嚇人但卻救了人。姜時汕,中醫世家出身,用針手法果真讓人打開眼界匪夷所思,可明明是醫學界的翹楚,卻默默無聞到這種程度,不入醫院,不做挂號專家。怪人。
來的時候簡單,離開的時候也簡單,只拎了自己的醫藥箱,時汕出了醫院,看到在一旁等了他很久的法國男人,當然還有不遠處穿着便裝的保鏢。
“姜小姐,慕先生在等您。”
時汕看着眼前這個太過熟悉的法國男人,不言語,不拒絕也不答應,只待一會兒后她突然淺笑,琥珀色的眸子分外迷人。
隨後,一輛警車呼嘯而來,最終停在醫院門口,警員出動上前,章理事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有警員衝過來,站在姜時汕面前說道,“姜小姐,您違規將危險物品帶入海關,襲擊警員,您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時間剛剛好,她釋然。
“嗯。”簡單地應了一聲,時汕自然而然地將手伸出去,雪白的手腕‘咔嚓’一聲手銬銬上。
章理事上前詢問,卻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將時汕帶離。
“太太,這是——?”
“沒什麼,就是您看到的這樣章理事,還有轉告您的上司,被拘留,大致是沒有時間見他了。”
“這——”
“可以走了么?”
“可以。”跟着一眾警員上了警車,時汕神情輕鬆,直到坐在車內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相比被拘留更讓她感到壓抑的是要見自己的丈夫。
攜帶違禁物品,外加襲警,駕車違紀,雖然都不是刻意而為,但是對現在的狀態有利,
時汕想:這些這大致能讓她在拘留所呆上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吧,但願。
——
兩天後,醫院重症加護病房。
病牀上的人,蒼白着臉,完全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
傑西卡跟在祁涵身後看過以濛后,母女兩個人走出病房,傑西卡用不標準的中文對自己的母親說道,“媽媽,醫生不是說很快就能醒過來的嗎?怎麼過了這麼久都還沒有醒過來。”
“快了,快了吧。”祁涵這麼對自己女兒說,也像是對自己這麼說。
兩天兩夜過去,以濛沒有醒過來,祁涵覺得祁邵珩這麼一直守在病牀邊,不吃不喝,完全靠着意志力強撐,這麼下去絕對會垮。
想到病房內,陪着以濛完全消瘦憔悴下去的人,祁女士蹙眉,不能這麼下去,她必須想想辦法,不然以濛還沒有醒過來,祁邵珩的全部心力就耗光了。轉身,她向一樓的專家會診室走去。
重症加護病房內,祁邵珩擁着病牀上的人,他看着她在和她說話,“——這是醫生讓你喝的口服用藥,很苦,但是你一定不怕的,是不是——”
“——今天祁女士看了那兩個孩子,他們都說他們的眼睛像你,我不想看,也不敢看,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大概是永遠都不想看了——”
“——你答應了我,說你不會有事的,你怎麼能反悔呢,你說你是最言而有信的人,言出必行,現在怎麼也開始耍起賴了——”
“——你說過你要幫我織圍巾的,你再不醒過來,誰幫我織,誰陪我——”
……
越說越費力,越說越像是陷得越深,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不停地和她說話,嘴唇乾裂,嗓音嘶啞都不像話都沒有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雙眼裏滿是血絲,像是她就是他的支撐,完全魔怔了陷入了執念里。
直到進來的李醫生在看了看以濛后,趁其不備將注射針劑扎入看着他妻子完全失神的人的經脈血管,鎮定劑注射。
“總不能讓他也完全垮了。”祁涵在一旁按着他的手臂,看着他漸漸昏迷后才說話。
——
月朗星稀,祁邵珩再次清醒的時候覺得喉嚨撕扯沙啞的厲害,可即便身體諸多不適,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以濛。
他睡了多久,他妻子阿濛怎麼樣了?
穿了鞋就下牀,急匆匆出了這間病房,可剛走到加護病房外,看到對着他哭泣的祁女士他是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邵珩,快去——”祁涵落淚。
雙腿無力,直到進入病房,看到病牀上蘇醒的人正蒼白着一張臉,看着他淺笑。
那一剎那,心跳似乎才漸漸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