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發配青林山當“田坎幹部” 青林山的酒規矩
這一夜,侯衛東夢見小佳,還夢見了那個神秘的長發白衣女子,甚至還有段英的片段在腦中閃現。他最終在夢中選擇了小佳,兩人不顧一切地抱在了一起。醒來之時,短褲已濕了一片。居然夢遺了!
自從和小佳好了以後,他就與夢遺說拜拜了。今天偶遇的神秘長發女子,居然引來了久違的夢遺。這讓侯衛東很是感慨,他從褲包里找出手紙,將*上帶着椰子味的人生精華揩乾凈。*前面有一塊硬邦邦地極不舒服,可是身邊只有一條*,儘管不舒服,也只好湊合著穿了。
到了車站,找到開往青林鎮的客車。侯衛東暗吸一口氣,這輛車是整個益楊汽車站最髒的一輛車,而且是先上車再買票。
車上堆滿了各種貨物,過道上放着好幾個竹筐。竹筐旁邊有兩台小農機,機油黑膩膩的發亮。侯衛東小心地避讓着,還是將衣服弄髒了。發車之時,車上擠滿了人和貨物。
走了一個小時,乘客的衣服越來越爛,越來越臟。滿車都是帶着粗話的談笑聲,還有十幾隻鴨子在車窗外“呱、呱”地叫着。
又走了一段,路越來越爛,一個坑接着一個坑,大坑套着小坑。客車如在在舞廳跳舞一樣,東搖西晃,侯衛東的衣服已經與竹筐和機械進行了無數次親密接觸。
三個小時以後,終於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鎮。站在小鎮中間,一眼可以將小鎮盡收眼底。雖然知道鄉鎮條件差,侯衛東心裏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失望。為了穩定情緒,他取出最後一支紅塔山,站在街道抽了起來。
一輛黑色桑塔納開了過來,侯衛東沒有想到這個小鎮還有桑塔納,趕快避到了一邊。迎風而起的灰塵將他包得嚴嚴實實,如洗了一次灰塵桑拿。他摸了摸臉,只覺觸手處全是沙塵,用手使勁搓了搓臉頰,一會工夫就搓出來一根又一根泥條。他挺了挺胸膛,朝着桑塔納出來的方向走去。
他估計得沒有錯,小車過來的地方應該是鎮政府。走到鎮政府大院前面,遠遠地就看到了幾塊牌子。最醒目的就是“*益楊縣青林鎮委員會”、“益楊縣青林鎮人民政府”這兩塊牌子,旁邊有人武部、紀委和人大主席團的牌子,院子角落還立着一塊冷冰冰的牌子——青林鎮派出所。
侯衛東站在外面看了一會,找到了黨政辦公室。
黨政辦公室里放着四張桌子,十幾個村民圍在一張桌子前,似乎在辦理證件。一個胖胖的女子坐在桌上前發獃,另外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在打電話,“晁鎮長,趙書記在縣裏開會,今天下午的會就改在明天上午十點,地點不變,中會議室。”
這名男子打完電話,一屁股坐了下來。藤椅一條腿用布條纏了起來,隨着男子的體重,藤椅“嘎吱”響了一聲,被壓得彎起來,似乎馬上就要散掉。
侯衛東走到那名男子跟前,道:“同志,你好,我是來報到的。”說著把人事局的相關證明遞給了那名男子,那名男子把證明接了過來,抬頭審視着侯衛東,道:“你報什麼到?”
“我分到益楊政府,今天來報到。”
那名男子笑道:“是今年分來的教師嗎,你到教辦去報到。”
侯衛東解釋道:“我分到鎮政府,這是人事局的介紹信。”
中年男子瞟了一眼介紹信,問胖女子道:“沒有聽說要進人,是不是?”
那個胖女子搖頭道:“唐主任,聽說鎮中分了幾個教師來。”她好奇地看了侯衛東一眼,道:“這是黨政辦唐主任,如果政府要進人,他肯定知道,你是不是弄錯了?”
侯衛東再次解釋道:“唐主任,我是沙州學院法政系畢業生,分配到青林鎮政府,這是人事局的介紹信。”
唐樹剛這才把人事局的手續看了一遍,他道:“怪事,怎麼我不知道這件事情。”
侯衛東摸出沙州學院的畢業證和參加益楊縣黨政考試的分數單,道:“我參加了這次益楊縣黨政幹部選拔考試,考過了,被分到青林鎮。”
唐樹剛仔細看了一眼人事局的印章,道:“這介紹信是真的,這事奇怪了,你坐一會。小楊,給他倒杯水,我去問問。”
小楊一邊泡茶一邊自我介紹:“我叫楊鳳,你以後叫我楊姐。青林鎮的公路被重車壓得到處是坑,肯定很難走。”
侯衛東這一段時間,為了辦好上班手續,見識了人事局的機關作風。此時見小楊泡了茶,又主動與自己說話,頓時對她有了幾分好感,道:“路不太好,難走,灰塵也大。”
“你家裏哪裏的?”
“吳海縣。”
楊鳳顯得興緻盎然,繼續追問道:“你爸爸媽媽是幹什麼的?”
“爸爸是吳海公安局的,媽媽是小學教師。”
“你還是幹部家庭,以前在農村待過沒有。若是沒有待過,鄉鎮工作可不好做。”
一個留着小分頭的年輕男子走到辦公室,他端着一個大茶杯,對楊鳳道:“楊姐,給我點茶葉。”小楊熱情地道:“苟林,又分來一個大學生,我們青林鎮有三個大學生了。”她熱情地介紹道:“這是苟林,去年分到農經站的。這是侯衛東,沙州學院畢業的,法政系。”
苟林有些用不可理喻地的眼神看了侯衛東一眼,道:“沙州學院法政系,應該分到公檢法司去。分到鄉鎮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等到苟林出了門,小楊神秘地道:“你別聽苟林的,他在單位印象不好。”
這時,辦公室圍了一圈的農民陸續出去了,桌子後面穿警服的中年人端起一個軍用水壺喝了一大口,等作了互相介紹,黃公安道:“大學生,來,喝一口。”
這時,又進來了一位中年婦女,她有些畏縮地對着黃公安道:“同志,我來辦戶口。”黃公安不耐煩地道:“等一會。”那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着黃公安。黃公安伸了幾個懶腰,活動身體,道:“今天一開門就坐在這裏,若天天這樣,*都要憋出毛病。”
黃公安說話很粗魯,對農民態度也不好,有些像傳說中的壞公安。侯衛東不願意輕易得罪黃公安,接過他的水壺后就大大地喝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味道,從口腔直接傳到胃腸最深處。侯衛東這才知道,水壺裏裝着高度烈性白酒。
黃公安見新來的大學生喝了一大口,誇道:“這個大學生還可以,有點耿直。”說完就出了門,把中年婦女丟在了門口。過了一會,他回到了辦公室,對中年婦女道:“你過來吧,哪個生產隊的,叫什麼名字。”中年婦女這才如釋重負,站在黃公安的桌前,開始報上名字。
楊鳳嘴巴一刻也閑不住,道:“派出所只有四個民警,秦所長帶人去青林山。黃公安是內勤,留下來辦戶口,早上開門到現在就沒有斷過人。”她打量了一會侯衛東,又道:“看你這個身材,酒量肯定不錯。去年苟林來報到的時候,死個舅子不喝黃公安的酒,把黃公安得罪了。”
唐樹剛拿着侯衛東的介紹信,一邊走一邊扇着,他坐回椅子上,壓得椅子“吱”的一聲,“剛才我去問了秦鎮長,他讓你十天以後再來。”
侯衛東走出了鎮政府辦公室,心道:“怎麼還得等十天?”儘管心裏鬱悶,他還是只能回到吳海縣。
與侯衛東為報到跑斷腿不同,7月12日,張小佳就已經到沙州市園管所正式上班。
沙州園管所是建委下面的一個事業單位,二級法人,主管沙州全市的園林綠化事業。小佳是園管所內勤,工作很輕閑,主要任務是守電話,接收文件,打印材料。
當侯衛東還在家裏等待着分配時,兩人約定每天六點下班以後通一次電話。吳海縣雖然屬於沙州市,但是兩地通話仍屬於長途,貴得要死。園管所所長是個老節約,把電話的長途功能鎖上了,所以只能由侯衛東給小佳打過來。每天一次的通話成了兩人最快樂的時光,長途話費卻讓侯衛東老媽劉光芬恨得咬牙切齒。
張小佳每天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主要原因是為了與侯衛東通電話。這卻起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作用,園管所老所長對於自覺加班的張小佳很是滿意。工作了一個星期,老所長就在辦公會上大大地表揚了張小佳一次。
快樂的通話時間持續到了8月4日。8月5日早上六點,侯衛東坐上了吳海縣開往益楊縣的早車。九點就趕到了益楊縣,又換上了益楊縣開往青楊鎮的班車。十一點半,灰頭灰臉地來到了青林鎮政府。
楊鳳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瓜子,瓜子殼就放在報紙上,已有一大堆了。她看見侯衛東,臉上表情便生動起來,道:“今天你的運氣好,趙書記剛剛從村裡回來,還問了你的情況。”
楊鳳帶着侯衛東上了二樓,二樓不過六七間房子。從牌子上可以看出來,青林鎮政府領導都在這裏辦公。楊鳳在一間沒有牌子的辦公室前停了下來,敲了敲門,道:“趙書記,侯衛東來報到了。”
趙永勝穿着質地頗佳的灰色短袖,偏分頭髮,相貌氣質與濟道林倒有幾分相似,只是皮膚更加黑黃。臉上還幾粒黑痣,如北斗七星一般分佈在臉上,讓人一下就想起古文化的博大精神。他肚子凸得挺厲害,坐在沙發上如一座彌勒佛。他用鋼筆在一份文件上寫下了一行字,對楊鳳道:“把這個拿給晁鎮長,讓他趕緊去辦,不要耽誤。”
楊鳳接過文件,急急地轉身出去了。
趙永勝這才抬起頭來,對侯衛東道:“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的什麼專業?
“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學的是法學專業。”侯衛東來青林鎮之前,哥哥送了他一條紅塔山,他就帶了一包在身邊。此時他見趙書記遞煙,連忙取出打火機,給趙永勝點燃。
趙永勝抽了一口煙,半天沒有說話,臉上的七星北斗格外顯眼。這種靜默給了侯衛東很大的威壓。
香煙裊裊,在屋內升起,快到屋頂之時,又散了開去。
“經黨委研究,決定讓你到青林山去。青林政府在青林山上有一個工作組,負責獨石村、尖山村、望日村三個村的工作。安頓好以後,再給你分配具體的工作。”
侯衛東沒有農村生活的經驗,對於趙永勝的安排有些茫然。
趙永勝道:“去年全縣搞了並鄉工作,山上的上青林鄉與山下的下青林鄉合併成了青林鎮政府。青林山上有一個老場鎮,是上青林鄉政府的原駐地,住房條件比山下好得多,你以後就住在那裏。”
侯衛東對青林山沒有概念,不過既然來到了鄉鎮,他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當即表態道:“趙書記,我剛從學校畢業,對工作不熟悉,到了青林山上,我一定要多向老同志學習,踏踏實實工作,爭取早日進入角色。”
趙永勝將手放在將軍肚上,道:“話說得不錯,關鍵要肯實幹。”
青林鎮這兩年分配來了兩名大學生了,一名叫做歐陽林,表現還馬虎。另一位叫苟林,他的角色意識遲遲沒轉換過來,總把自己當學生,無組織無紀律,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做。昨天還在分管副鎮長晁傑辦公室摔了杯子,趙永勝為此很是惱火,加上侄女的事沒有辦好,這讓他憋着一肚子的鬼火。
趙永勝打了一個電話,道:“唐主任,你帶侯衛東上山,讓高鄉長把住宿安排好。中午就在青林山上安排生活,讓工作組的幾個同志跟侯衛東見個面。”
離開了趙永勝辦公室,侯衛東鬆了一口氣。
侯衛東對黃公安和楊鳳道:“黃公安,楊主任,我到上青林去了。”
楊鳳眼睛原本就小,此時笑成了一條縫,道:“侯衛東是正牌大學生,在基層鍛煉幾年就能提起來。以後當了官,要多關照楊大姐。”
黃公安提起水壺,道:“侯小伙,整一口。下次到山上,我請你喝酒。”
侯衛東充滿豪氣地喝了一大口,跟着唐樹剛上山。一路上,唐樹剛將青林鎮的基本情況向侯衛東作了介紹。
青林鎮名字來源於這座青林山,1992年並鄉以前,青林山的上面是上青林鄉,山的下面是下青林鄉。並鄉以後,兩個鄉合成了青林鎮。由於交通原因,新的青林鎮政府坐落于山下,上青林鄉政府大部分人員都下了山。山上就留了一個工作組,侯衛東成了工作組的一員。
如今青林山上有獨石、尖山和望日三個村,加上一個老場鎮,合計七千多人。山上不通公路,只有一條機耕道通到獨石村下面的林場,到青林場鎮只能走山上的小道。
上山的小道又侯衛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青林山看上去並不高,卻是山勢險峻。一路上,沿着青石板鋪成了小道蜿蜒而上,大樹遮住了天日,山水不斷地從小溝里流過,清澈見底,觸手涼快。
在益楊讀了四年書,同學們常說益楊無風景。此時爬上了青林山,侯衛東才知道,不是益楊無風景,而是同學們閉門自守,沒有走到有風景的地方。
唐樹剛三十多歲月,肚子規模雖然不如趙永勝書記,卻也不小。走這山路頗為費力,走一段要休息一會。他脫了上衣,一身厚實的肥肉上全是汗水,顆顆如黃豆般大小。侯衛東年紀輕,在學校又喜歡鍛煉,這點山路倒不在話下。走到高興處,也學着唐樹剛的樣子把上衣脫掉,露出了一身結實肌肉,如豹子一般充滿着活力。
半山坡,一個女子坐在石梯子上休息,看見了唐樹剛,高興地道:“總算遇到熟人了。”這人是青林山工作組的楊新春,得知侯衛東是大學生。她和苟林的表情差不多,道:“小侯是大學生,怎麼分到了工作組?是吃錯藥了。”
聽到兩次幾乎相同的問話,侯衛東心裏有了微微的異樣,道:“這是組織安排。”
唐樹剛沒有回答,只顧站在陰涼處休息。
楊新春抱怨道:“唐主任,前幾天還有一家人被小流氓搶了,你給趙書記和秦鎮長反映一下,還是得想辦法把這夥人抓起來。”
唐樹剛道:“鎮裏和派出所已經有安排,但是總得有個過程,這幾天你下山進貨得小心一些,最好多找幾人一起。”
爬上了山頂,景物為之一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頂平地,一塊塊的水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開闊而有氣勢。三人坐在山頂休息,山風拂來,神清氣爽,楊新春從包里拿出了兩瓶飲料,道:“唐主任,侯大學,你們喝飲料。”
一路上山,侯衛東已經從唐樹剛三言兩語中知道楊新春在廣播站工作。她愛人下崗以後,與人合夥做生意虧本,欠了一屁股債。她在青林山上的老場鎮開了一個小副食店,賺些小錢補貼家用。
唐樹剛接過了飲料,道:“你這麼辛苦地從山上將飲料背上來,我們不能白喝,按價算錢,反正我們也要買水喝。”楊新春故作客氣地道:“喝兩瓶飲料算什麼?”唐樹剛不由分說地從懷裏掏出一把錢,道:“我知道價錢,這是我們兩人的,你收着,生意要算本錢,不能虧了你。”
楊新春半推半就地接過了飲料錢,道:“中午到我家裏吃飯,燉了一鍋豬蹄子。”
唐樹剛喝了一口飲料,道:“改天到你家裏來,侯大學第一次上山,安排在農經站接風。”
青林老場鎮是比下青林場鎮更加小的場鎮,不過鎮裏沒有車輛經過,相較於下青林場鎮,衛生條件要好得多。上青林山的接風宴設在青林場鎮最好的餐館,小館子二樓上,幾個沒有穿上衣的年輕男子圍在一起,每個人發三張牌,正在“詐金花”。這是益楊縣很流行的遊戲,或者說是一種老少皆宜的賭博方法。
一個鬍鬚深密的粗壯男子站在外面觀點,見到唐樹剛,大聲嚷嚷道:“唐主任,怎麼走得這麼慢,肚子都貼到後背了。兄弟們,最後打一盤,準備吃飯。”大鬍子和侯衛東握了握手,手掌厚實有力,道:“我叫李勇,農技站的,以後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了。”
打牌的人群突然傳來一陣大吼,道:“開牌。”傳來兩聲報牌聲:“順子”、“金花”,幾個人笑聲、罵聲響成一片。唐樹剛在一旁道:“好了,過來吃飯,老子餓慘了。”
幾個打牌的人這才圍了過來。
唐樹剛道:“這是新來的侯衛東侯大學,以後是工作組的一員,大家要好好敬一杯。”上青林山大學生稀少,所以唐樹剛叫侯衛東為“侯大學”。這就如當年眼鏡稀少之時,就叫戴眼鏡的人為“眼鏡”。
“要得。”
“坐在桌子再認識。”
“侯大學酒量肯定不錯。”
精壯漢子們一邊說著一邊坐到桌邊,一個胖女子兩手輕鬆地提着一件啤酒上了樓,道:“只凍了兩件啤酒,夠不夠。”大鬍子李勇響亮地道:“八個人,兩件怎麼夠,還要凍兩件。”
一桌剛好八人,兩件四十八瓶,人平均就六瓶了,侯衛東暗自吃了一驚,“喝這麼多?”
眾人坐下了,唐樹剛一一介紹,八個人除了唐樹剛以外,其餘人都是青林工作組的:“農經站有二人,白春城和田福深,農技站有二人,李勇和段胖娃,廣播站鄭發明,派出所習昭勇。”
農經站二人頭髮梳得油滑,皮膚如白領女人般細膩,一看就是長期坐辦公室的。農技站和廣播站的長着鬍子拉碴的一張黑臉,野外工作痕迹明顯。派出所民警三十多歲,留着短髮,臉頰極瘦,長着一雙鷹勾鼻子,目光炯炯有神。
對於剛從學院畢業的侯衛東來說,這是一頓豐盛午餐,鹵豬腳、燉全雞、魔芋燒鴨子、爆炒腰花等等,滿滿一桌子。李勇用牙齒輕鬆咬開了啤酒蓋,每人發了一瓶。唐樹剛吃了幾塊腰花,放下筷子,道:“侯衛東到了青林山,以後就是同事了,第一杯酒,大家幹了。”
夏天氣溫高,第一杯酒解暑,滿桌人將杯中酒喝了。
侯衛東從山下青林政府出發時,十一點四十分,走了一個多小說,已過了中午一點。肚子餓,口亦渴,這一杯冰凍啤酒下肚,只覺得每一個毛孔都舒暢起來。
唐樹剛眨着眼睛,笑眯眯地對侯衛東道:“青林山上有酒規矩,上山必須三圈酒,剛才大家陪你喝了一圈。”他給侯衛東倒了酒,道:“還有兩圈酒。”
這一群*着上身的漢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如梁山好漢一般模樣。侯衛東正在啃着肥厚香醇的豬手,見唐樹剛倒了酒,連忙將豬手放在碗裏,舉起酒杯,道:“今天上了青林山,各位大哥這麼熱情,小弟很感動,我來敬酒。”
派出所民警習昭勇道:“敬酒的規矩是每個人都要敬。”侯衛東豪氣地道:“當然一個一個敬。”
這一圈下來,侯衛東已經喝了十杯啤酒,青林山上的啤酒杯個性十足,640毫升的啤酒只能倒三杯,十杯酒就有接近三瓶多了。平常喝三瓶啤酒,倒沒有問題,只是今天喝得太急,又是腹中空空,他有了酒意。
等到侯衛東動了幾筷子,習昭勇斜着眼睛就道:“侯大學是第一個到上青林山的大學生,我敬你一杯。”看到侯衛東稍有遲疑,習昭勇道:“大學生看不起我們這些土八路。”
侯衛東一飲而盡。
習昭勇又對李勇道:“李大鬍子,侯大學有文憑,三整兩弄就要當領導,快點敬一杯,以後好提拔你。”李勇對這話很有些不滿,道:“你這人也是,侯大學一直在喝酒,你讓別個吃點菜,慌個*,我們兩人吹一瓶,你敢不敢?”
習昭勇瞪了李勇一眼,道:“吹就吹,不吹是王八。”兩人各自咬開了一瓶啤酒,仰着頭,如放自來水一樣,將整瓶啤酒倒進了肚子。
唐樹剛又對另外幾人道:“你們懂不起嗦,主動敬侯大學,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得將第三圈走完。”
又喝了六杯啤酒,侯衛東徹底醉了。他身體好,硬挺着,用手抓起那根未吃完的豬手,風捲殘雲般地啃得精光。
李勇渾身大汗,一顆顆汗水從他肚皮上直接掉在地上,他見侯衛東喝得太多,就道:“酒就別敬了,划拳。”
習昭勇一臉不耐煩,道:“划個鎚子,和侯大學再整一杯。”侯衛東喝了不少酒,已經難以下咽了。他眼裏的習昭勇總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於是拿了一瓶,道:“習公安,我們喝一杯。”
喝下這杯酒以後,這頓午餐是如何結束,侯衛東一直回憶不起,只是聽習昭勇後來說,他是被人拖回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