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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江九帆此時卻並不在房中,而是隨着江承平去琢磨晚上夜襲的事情去了。
既然尋不到他,韓宇又記掛着燭龍秘法的事兒,又想着身在險境的韓三烏,卻又折了回來,此時溫外公手裏拿着他拿出的燭龍秘法正在研看,他那手都是抖的,可依舊忍着沒有沉浸下去,而是硬抬了頭。
看到是韓宇,他還很驚訝,笑着問他,“怎的,不去告訴江九帆了。”
胖胖的老頭笑起來跟彌勒佛似得,開得卻是小兩口之間的玩笑。若是別人,因着韓宇向來與人不熟,總有些不自在,但溫外公這般說,韓宇卻只覺得是長者的和善。他摸摸頭笑着說,“一會兒告訴他也成。那個,外公。”韓宇挺愧疚道,“溫家人既然都修鍊燭龍秘法,那是不是能對付燭龍?”
他有些愧疚,竟是只想着江九帆,而忘了韓三烏了,這會子再問,好像有些亡羊補牢。好在溫外公也沒當怪罪——着實他對韓三烏和溫明月這段感情不太看得上眼,着實太折騰了,他閨女他知道有大錯,可韓三烏也不是乾乾淨淨一點錯處都沒有的。只是委屈了孩子。
於是,溫外公倒是毫不保留,將溫家秘不對外的事情細細說來,“燭龍秘法與普通修士的修鍊不同。修士們修鍊,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身,大乘,飛升一共不過七個階段。可燭龍秘法卻分了整整九層。修士們練的是丹田裏的靈氣,所有的本事都是將靈氣化為靈力存於丹田經脈之中再放出,存下的越多,修為便越高深。而我們,練得卻是身體,所有的靈氣存在血脈骨骼皮肉之中,他們以法寶為利器,而我們的身體便是武器。”
韓宇一聽這話,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古怪的身體,自從那日從血坑中出來之後,他的力量便陡然增大了許多,他知道這是吸收了污血的原因,卻不想竟是燭龍的改造嗎?
溫外公瞧見韓宇聽得入神,便以為他喜歡聽這些東西,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他是修仙之人,可卻也是有着七情六慾的凡人。上千年的歲月才見到這樣一個血脈後代,如何能不喜歡,不滿足?
當即,溫外公又跟他細細說分明,“你手裏有一把燭龍匕首是嗎?”韓宇一聽這個才想起來,這東西原本就是溫家的,怕還是祖傳之物,自己竟是忘了物歸原主了。韓宇立刻拿了出來,“卻是應該物歸原主。”
這匕首當年既然讓溫明月拿着,便是由她保管了,如今流到韓宇手中,卻也不算是到了外人那裏,他一個做外公的,見面禮都沒給,怎好意思要回來?溫外公只是想說白諾的事,卻沒想到韓宇將東西拿了出來,他只是打了一眼,便驚訝的發出了一聲咦。
那把匕首在溫家傳了上萬年,一直是瑩潤如玉,整體有着泛黃的光澤,可如今韓宇手中的這把,竟是佈滿了血紋,若說原先的匕首看起來像是個沒什麼殺傷力的擺件,如今這東西瞧着便是一把利器。
溫外公連忙接了過來,細細的撫摸下,發現完全是血跡滲透在裏面所致,可這匕首他也把玩過幾百年,上面並無裂痕,事實上如今也未有,這血紋如何進去的呢?便問道,“這是怎的回事?這血紋又是從哪裏來的?”
韓宇只好又將那日的事情說了一遍,想了想,溫家人總是知道的比自己多些,又將一直未說出口的秘密說了出來,“自那日後,我便感覺自己的體質好了很多,並不似修士這般柔弱了,應該是那污血的原因。”
他這一說完,溫外公已然握住了他的手,一股靈力從外公體內探入進來,開始在韓宇的四肢百骸遊走,這路線卻並非是經脈運行的路線。韓宇只覺得那股子靈氣在他體內越來越壯大,溫外公開始時的表情只是疑惑,後來便是慎重,再等了一陣子,臉上竟是出現了狂喜的表情。
韓宇將他的面色變幻看了個一清二楚,心中猜想到了這污血強化身體八成對練習燭龍秘法有好處,可又拿不準,這好處是多大,能讓溫外公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這麼高興。
祖孫兩個,就這麼臉對臉的看了一會兒,溫外公才鬆開了手。只是他臉上已經是喜極而泣了,可卻並未對韓宇說些什麼,而是放了他后便欣喜若狂的跑了出去,將韓宇一個人留在了屋子裏。
這卻是讓韓宇有些摸不着頭腦,好在溫外公並非那種深沉的可以什麼事都憋住的性子,不一時便聽見他在外道,“去去去,快去將明玉,明月全都找來,告訴他們,有救了有辦法了。速去速去。”他還催了兩聲。
韓宇猜想,八成是在跟童子說話。
不一時,溫外公又急匆匆回來了,瞧見韓宇站在門口等他,這才想起自己激動過頭,居然把正主丟了,老臉不由有點發燒,拉了韓宇帶他回房,忍不住便道,“你娘誤了你,好在老天並不薄待你,我家阿宇是有福之人,大楚也是有福。”
韓宇這下被他說得更是不清不楚了。就算是這是機遇,可如今他並未提升啊。但他娘他們沒來,溫外公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急死他自己。那邊溫明月和溫明玉很快過來了,怕是因為陣仗太大,連一起說話的江承平和江九帆也過了來,一時間,竹園倒是擠滿了人。
溫明月一瞧着他爹死死拉着韓宇的樣兒,就知道肯定有事,忍不住說,“爹,什麼事,你倒是說?你不是和阿宇敘舊嗎?又出事了嗎?”那邊溫明玉也點頭道,“爹,我和江盟主等人,正商量晚上突襲的事兒呢!”
韓宇才道,怪不得他們都不在院子裏。
溫外公瞧了瞧,來的竟都是至親,倒也沒不能說的。這才回頭問韓宇,“你可知白諾為何昏迷不醒?”
這個問題白諾暈倒的這兩日,江九帆和韓宇也說過。畢竟白諾算是江九帆的表弟,又有白夫人在,江九帆下手並不算狠,如今白諾那樣子,卻跟要死了一樣,可見有古怪。他們判斷了半天,認為是燭龍龍骨做成的匕首的問題。
韓宇自然照實說了,“以己之矛攻己之劍,最次也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而白諾體內原本的靈力肯定是被壓制住了,所以才讓他如今身體失去了平衡和控制,難以醒來。”
一聽這個解釋,溫外公倒是笑了,“也對也不對。我剛才跟你說過,修士是將丹田和經脈當做儲存靈氣的罐子,可燭龍秘法卻是將整個身體都與天地溝通吸引靈氣。也就是說,修士們需要通過打坐來不停的運轉周天吸收靈氣,而我們只需要呼吸就可以,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呼吸也都在修鍊。你想一下,這完全是兩種方法。”
這話說出來,別說韓宇,便是江承平也釋然了,怪不得小小一個溫家,在如此靈氣匱乏的時候,竟是有三個大乘期修士,而他們整個大楚,也不過這個數。實在是功法,差得太遠了。
溫外公說了這個后又解釋,“而白諾他們卻是強行提升的修為,他們的丹田沒有這麼大的地方,那該如何辦呢?”溫外公拿了個罐子出來道,“就跟這個罐子似得,他們把身體當做罐子,封住了他們靈氣的進出,強行改造了他們的身體,然後灌入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靈力。所以,他們的修為突飛猛進。但這匕首卻是燭龍骨所制,這東西原本就是貪婪的,它扎破了白諾的身體后,一是打開了這個罐子,二是趁機吸收了他體內不少靈力,這使得白諾的體內不均衡,自然醒不來。”
這一說,眾人才明白了其中的端倪在那裏。幾人相對看了一眼,知道白諾的傷怕是難。他助紂為虐,這倒也是應該有的懲罰。只是溫明月又道,“這個什麼時候說不可,爹你叫我們過來就聽這個啊。”
溫外公這才道,“燭龍給了阿宇全套的燭龍秘法,而且改造了他的身體。阿宇的身體內竟是空若無物,我剛剛探入靈力去試探,仿若深谷不見底。”他還加了句,“比我的更大。怪不得燭龍屢屢想要佔了你的身體。我溫家血脈傳承如此多年,怕也未有這樣的純度,竟能達到如此,怕是我也不及。”
他這一說,江家父子倒是反應小點,畢竟不知前事,可溫明月兄妹已經跟着激動起來。他們可知道這代表着什麼,體內越空,代表着能積聚越多的靈力,也就代表着,只要韓宇學會燭龍秘法,掌握了如何讓身體吸收靈力的方法,填滿只是時間的問題。
也就是說,韓宇有可能很快就成為比他們更厲害的修士,而他卻一直不自知。
一時間,倒是江九帆先明白過來高興起來。江九帆與韓宇在一起,最愁的不是有朝一日他們不愛了,事實上,他對韓宇卻是越看越喜歡,他愁的是,兩人修為相差太大,若是因此而陰陽相隔,他寧願陪着韓宇一起離開,只是又想到自己的老父,難以抉擇罷了。
而如今,這問題竟是早已解決了。
他如何不欣喜,看着韓宇的目光里,都充滿了愛意。韓宇雖然想到自己屢屢失控有些擔心,可如今知道,在這樣一個飄搖的時候,自己終於可以不再是累贅,也只有高興的。難得的,那張臉上竟是綻了個碩大的笑容,閃得江九帆眼睛都痛。
這樣的笑,可不是好久沒有過了嗎?
卻聽溫外公道,“明月今夜便不要去了,留下教授阿宇如何修鍊燭龍秘法,今日我們暫且先探探黑衣人班底實力,待到決戰那日,阿宇,你卻是幫手。”溫外公眼神鎮定,話鋒變得卻極快,剛剛明明還是疼愛孫子激動萬分的老人,如今竟是直接將韓宇退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連溫明月都忍不住叫了一句,“爹爹,他怎能去?”江九帆也道,“他如今不過築基期。這太倉促。”
卻聽溫外公道,“燭龍肆虐,雖然未露首尾,但從黑衣人修為也可看出他積聚的力量之大,我們並無必勝的把握,阿宇的體內深不見底,若是我等事先為他輸入靈氣,說不得便是殺手鐧。這並非是倉促,而是天不亡我們,賜給的機會。我雖疼他,也不能藏着他。”
他說得並沒有錯,縱然心疼,可若是都他們都死了,韓宇又怎可能活着。溫明月突然想到了不知生死的韓三烏,不由道,“不知他怎麼樣了?”
迷霧中,傷痕纍纍的韓三烏,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眼前,血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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