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衙門
這種人多的場合,顯然是不能如此拉手走路的。夏谷有些小心地抽回手說:“有人看着我們呢,這樣不好。”
重新將夏谷的手拉住,閻公子說:“他們看不到。”
夏谷還要說話,被閻公子拉着就湧入了人群。閻公子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緊,藍色的火焰淡淡燃燒着,兩人雙手交握的地方,瞬間變得沒有一絲連接。
閻公子用了個障眼法。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夏谷趕緊走去針線攤,準備買些針線賣。眼看三伏已過,馬上立秋,村裏的大娘大嬸們也要開始籌備冬日的棉襖棉褲了,針線用的多。
夏谷與針線攤的大爺認識,每月大爺都會在夏谷進城的時候專門等着他。針線攤的大爺已經年過花甲,就兩個姑娘均已出嫁,現在和老伴相依為命。平日老伴兒紡線他磨針,做好后就在這擺攤賣。夏谷也是偶然發現的攤子,東西又便宜又好用,以後就直接在這裏拿貨了。
大爺人挺樂觀開朗,說話不疾不徐的,一副看破世事的樣子。大娘平日一般都在家裏紡線,偶爾會碰到她來給大爺送午飯。
夏谷挑選好了要的東西,大爺給包紮了起來。算好價錢,夏谷交錢,將東西收好。
閻公子這麼大一活人和夏谷在一塊,大爺自然不是看不見。這公子器宇軒昂,一看就非等閑之輩,大爺多看了兩眼,暗暗讚歎。也跟夏谷提了一嘴兒:“往日都是你自己來取貨,沒想到今日還帶了朋友來。”
“這是閻公子。”夏谷笑笑,趕緊介紹道:“我的好友。”
閻公子聽夏谷如此跟別人介紹自己,心中妥帖了不少,對着大爺稍稍頷首,也沒有多話。夏谷趕時間,沒有啰嗦,起身跟大爺告別,準備去另外的糕點鋪子買些小糕點。
見夏谷趕路的方向是往糕點鋪子,大爺拉住夏谷,擔憂地問:“你是去糕點鋪子么?”
夏谷每次的路線都是一定的,見大爺如此表情,有些差異道:“是啊,怎麼了?”
“今天還是別去了吧。”大爺鬆手,默默嘆口氣說:“糕點鋪子被縣令公子看上啦,現在已經被封了。外面都是些官差在那把守着,不讓人過去呢。”
“縣令公子”這四個字,像一根針一樣扎在了夏谷的心尖上。夏谷想起了祖父入棺時,那泡發的身體。
“我過去瞟一眼。”夏谷好不容易笑了笑,拉着閻公子就走了。糕點鋪子的老闆是個女人,丈夫去世后一人獨自支撐着這家糕點鋪子。現在沒想到被縣令公子看上,女人的天肯定都塌了。
這個糕點鋪子的老闆娘叫吟心,二十歲就守寡。如今民風開放,平日上她家提親得也不少。可吟心就守着這個糕點鋪子,還有公婆,安安分分過日子。在商言商,吟心有着一般婦道人家沒有的圓滑和潑辣。可是,刀子嘴兒豆腐心。夏谷每每過來,都會給夏谷些實惠。吟心識得夏谷,也知道夏谷的不容易。
平日夏谷來取貨,都是直接在吟心糕點鋪。並不知道吟心家在哪兒。夏谷想着先去糕點鋪看看,問了問閻公子的意見。閻公子沒意見,兩人就結伴前往了。
糕點鋪子所在的地方,是城裏比較繁華的地段。想當初吟心的丈夫也略有生意頭腦,在娶吟心之前,也是天南地北地做着小生意。好歹攢下錢,買了這間鋪子,娶了吟心后安安穩穩過日子。誰料,世事無常,剛結婚一年,就落下了癆病,不幾日就走了。只留下了吟心一人,被那些個臭男人惦記着。還有這間鋪子。
縣令公子在縣城裏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年兩年,說風就是雨,縣令完全慣着。前段時間說自己像做生意,看上了吟心糕點鋪的好地段,想要買下來。先不說吟心賣不賣,就說那價格出的那麼低,任誰都不會賣。
縣令公子開始還算客氣,後來吟心軟硬不吃,縣令公子直接帶人砸了糕點鋪子,然後貼了封條,裏面準備裝修整改。
夏谷去的時候,就看到一溜官差站在門口,作威作福的樣子。夏谷所在的縣城,面積不小,這縣令籌備的官差,比個知府都差不哪裏去。而這養官差的錢,自然都是縣令貪污所得。
懂得隱蔽自己,夏谷找個地方縮在一棵樹後面,端詳着裏面的動靜。而閻公子絲毫不受困,扯着夏谷就往前沖,夏谷嚇了一跳,趕緊將他扯回來,拉在了自己身後。
兩人身體,一前一後的縮在樹後面,夏谷趴在樹上,而閻公子自然是趴在他的身上。閻公子比夏谷高了足足一頭,長腿貼在夏谷的屁股上。別看選小蘿蔔頭長得挺乾瘦,屁股上肉倒是挺多。
閻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起了歹心,將手順着夏谷的雙肋摸下去,放在了他的腰上。
本來夏谷看那邊看得出奇呢,這下腰被兩隻手握住了。不但如此,好像還有第三隻手直直地杵在他的腰部。夏谷的後背瞬間一僵,回過頭,臉上已經飄過一片紅。
“你幹什麼呢?”夏谷聲音透着股少年的酥軟,聽在閻公子耳朵里,頗有些撒嬌與羞澀的意味。
話音剛落,夏谷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原本杵在腰部的第三隻手一下杵在了他的屁股上,夏谷雙手一下抱住了面前的樹。
閻公子目視前方,一身正氣地抱着夏谷,後面還動了動,戳得夏谷屁股都有些繃緊,邊戳邊說:“我抱着你看,看得更清楚些。”
夏谷年紀小,讀書少,聽到后,感激地說:“謝謝啊。”
“應該的。”閻公子大言不慚地說。
兩人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什麼來。外面全是官差,裏面則是砰砰響着,估摸着是在那裏整修。想想原先糕點鋪的樣子,夏谷心裏湧上一層火來。
二話不說,從閻公子身上跳下來,後面的第三隻手被這麼一弄,撲棱一下子。夏谷臉又是一紅,只是說:“閻公子,你先在這等我一下。”
說完,夏谷轉身就走。
可是,閻公子哪裏是這樣被動的人。趕緊跟上夏谷,閻公子說:“我跟你一起。”
“有些危險。”夏谷停下身體,耐心勸說道:“你在這等着我,我馬上就回來。”
閻公子人高馬大,低頭俯視着夏谷,眼神裏帶着些不想被親爹拋棄的無辜與可憐。
夏谷:“……”
最終,“親爹”遵從了閻公子的想法,轉身就走了。夏谷走得挺急促的,挑着擔子幾乎小跑起來,閻公子都能感受到他腳下呼呼的風。夏谷走的輕車熟路,看來往日並沒少來。閻閻公子被他拉扯着,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時間竟覺得夏谷陌生起來。
陌生來源於他對他的不了解。
不過,兩人本就沒認識幾日,陌生自然也是應當的。
這樣走了大約一刻鐘,夏谷才停下腳步,走得太急有些喘,夏谷將扁擔放下,掏出水袋喝了兩口。仰頭喝水,少年稚嫩的喉結在一下下滾動,看得閻公子頗有興緻。
夏谷喝完水后,一抹嘴兒,將閻公子往樹蔭下拉了一把。閻公子剛才看夏谷看得出神,這時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兩人所在的地方。
整個縣城的建築,看上去古樸清新比較有年齡感。但眼下這幢宅子,卻漂亮又年輕。整整一圈放眼望去,也就這幢宅子好看。
夏谷停步的地方,是宅子後門。雖是後門,倒也修得精緻奇巧,一棵大樹歪着脖子蹲着,給後門下放了一片陰涼。
夏谷對這片出奇的熟悉,讓閻公子在樹下等着,夏谷彎腰去竹筐里翻了兩下,等再抬起身子,手裏已經那個一個丫狀木叉,上面還捆着繩子。
看着挺新奇的樣子,閻公子往前湊了兩下,問道:“這是什麼?”
“彈弓。”夏谷笑笑,解釋道:“打鳥用的。”
原本聽到挺感興趣的閻公子,聽到“打鳥”兩個字后。身體莫名其妙後退,然後雙腿情不自禁地夾了一下。
看着他的動作,想有些無奈,又有些臉紅。趕緊解釋了一句,說:“不是……不是這個鳥~是……天上飛的那種。”
“哦。”閻公子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將腿重新分開了。
夏谷:“……”
被閻公子突然的呆萌有些逗樂,夏谷笑起來,呲着白牙,一口咬住彈弓,將口袋裏裝滿小石子兒。撲到閻公子身後的那棵樹上,蹭蹭蹭兩三下地爬了上去。
樹上有個專門的大枝椏,夏谷上去后,剛好身體可以坐在枝椏上。將彈弓從嘴裏拿出來,夏谷低着身體,小心翼翼地對底下仰頭看着他的閻公子說:“你先去牆那邊等着我。過會兒我怕跑的時候,來不及顧着你。”
仰頭的閻公子天真無邪地問:“幹嘛要跑?”
“因為,我們打不過他們。”夏谷嘿嘿一笑,拿出石子兒,對準宅子裏的小門口,裝好彈弓后,“嗖嗖”得往裏射起石子兒來。
眼下正是午睡的時間,窗戶紙被石子兒“嗖”得一聲就打破,裏面發出男人的哀嚎和女人的尖叫,另外還伴隨着瓷器落地時破碎的聲音。
裏面瞬間被天降石子兒這事兒給驚着了,不過,眼下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裏面的人也都有了經驗,不一會兒,裏面打開門跑出來一個腦滿腸肥只着一件褻褲的男人,衝著院子裏的人喊:“來人啊!快去後門看看到底是誰!”
話音一落,夏谷“嗖”得一個石子兒,正中男人腦門。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聲讓夏谷覺得高興了不少,見裏面馬上就要出來人。夏谷蹭得從樹上跳下來,挑起擔子就跑,邊跑邊說:“閻公子,快跟上啊!”
後面傳來了開門聲,以及大片人出來的聲音。夏谷逃命似的亂竄,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還有身後人的追趕聲。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只有風聲沒有追趕聲了。夏谷才晃悠着扁擔,急喘着氣一下蹲在了地上。等夏谷喘過起來,將竹筐里的水袋拿出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往旁邊一遞,問道:“喝嗎?”
旁邊沒有聲音。
心驟然停跳,夏谷轉頭一看,自己的身邊哪裏有閻公子的影子。心叫不好,夏谷竹筐扁擔都不要了,拔腿就往衙門後門跑。
氣喘吁吁地跑到後門,夏谷見閻公子正利落得處理着手邊的人。他剛到后,閻王一腳把那個腦滿腸肥的男人踩在腳下,見夏谷過來,閻公子說:“你跑什麼?誰說我打不過他們了?”
夏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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