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猶如燒紅的鐵塊與冰冷的清水般的碰撞,在兩軍之間猛地爆發開來,帶起了蓬然的水汽,四散瀰漫。不過此刻,構成這水汽的,卻是四處彪飛的鮮血與碎肉。
一方兩千人,另一方不過區區七百人,在一場戰爭中,這隻不過是小得不值一提的數目。然而在眼前,雙方的碰撞所爆發的聲勢卻幾乎足以及得上上萬人的混戰。僅僅只是第一輪的碰撞,便已經殘酷到了令人不敢置信的結局。
雖然有着高順身周領域的壓制,雖然陷陣營的士兵盡數為呂布麾下最精良的曉銳,但這一次他們的對手不是普通的西涼步兵,而是與他們不遑多讓的西涼雷騎。對向的高速衝擊對任何一方都是公平的,而相比於陷陣營,每一名雷騎的士兵還都多了一匹胯下的戰馬。長刀藉助着衝擊力輕鬆地劃過陷陣營士兵的頸項,愉快地大口吞咽着濺起的鮮血,而戰馬厚實的胸膛與堅硬的馬蹄,也令得敢於攔阻在其前方的陷陣營士兵化作一具骨骼盡碎的屍體。
然而,對於雷騎來說,陷陣營也同樣成為了他們所僅見的強敵。就在雙方接觸的那一剎那,方才在項逸身上出現的那種沉重的束縛感也同樣降臨到了他們的身上。儘管對於原本便已經加速到了極限的雷騎來說,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揮最大的阻礙,但在戰馬踏過了兩三排的士兵之後,還是漸漸產生了效果。
依然與之前完全相同的戰法,前排雙刀,後排長槍,在陷陣營士兵的前方不停地絞殺着雷騎的生命。而陷陣營那可以稱作完美的配合,在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無論何時,無論何處,只要第一排的任何一名士兵倒下,馬上便會有其後的同伴將長槍負回背後,抽出腰間的戰刀頂上原本的位置。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士兵遲疑,也絕不會有兩名士兵同時擠向一個空擋。每一個雷騎的士兵面前,都始終存在着一道戰刀與長槍滴水不漏的死亡線。
所幸的是,此前項逸在斟酌了良久之後,才決定了將雷騎的肉搏兵器選擇為戰刀與盾牌。儘管失去了一些攻擊範圍,但卻極大地提升了戰士的戰場生存能力。在突擊時,一面攔在前方的盾牌可以有效地避免戰馬與自己被敵方的長槍所傷害,而在肉搏時,也可以盡量地擋住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位。但在陷陣營密密麻麻的長槍與戰刀之下,雷騎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可觀的死傷。
“馬!!!!超!!!!!”
項逸幾乎要瘋了一般地吼了起來。僅僅只是片刻之間,雷騎與陷陣營的撞擊面便已經掀起了一片血雨。而在那片血雨之中所倒下的雷騎,已經超過了兩百人之多。而高順的陷陣營,也失去了差不多同樣數量的士兵。但在雷騎失去了速度之後,原本衝鋒的優勢已經逐漸消失,而傷亡數量也正在漸漸地超過了陷陣營。
“撤出去!給我撤出去!”怒吼聲中,項逸已經馳到了陷陣營的身後,霸王重重揮向一名士兵的頸間。心中怒意無限之下出手,儘管數名士兵同樣已經橫過兵器協同阻截,卻依舊沒有擋住項逸的槍鋒,被霸王帶動起重重撞在了槍尖所向的那名士兵身上,巨大的衝擊力在單薄的頸骨之上爆發,竟然硬生生將骨骼連同肌肉一同打斷,一顆腦袋連帶着頸下不規則撕裂的肌肉遠遠飛出,只留下一個空着脖腔的屍體重重倒地。
在兩軍接觸之後,馬超也馬上感受到了對面那群士兵所帶來的沉重壓力。六百人凝聚成一人般的協調度,超越了普通士兵的靈活,與突然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加在一起,這樣的對手,是馬超此前從來沒有應對過的。在刺翻了數名陷陣營士兵之後,馬超的身上也留下了好幾道不淺的傷口。
“難道……之前竟然是託大了?“馬超咬着牙,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剛擋開一柄襲向自己小腿的戰刀,左肋下卻又被一柄來不及躲開的長槍劃過,在盔甲的縫隙之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繼續揮槍,殺!殺!殺!馬超幾乎也要在這戰鬥中瘋狂了起來。雷騎,自從建立之初,項逸便交給了馬超一手負責。對於馬超來說,這支部隊幾乎便成為了自己的親兵。而親手訓練,親眼看着他們成長的馬超,對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也有着充分的了解與信心。對面的陷陣營,不僅只是步兵,而且在人數上更遠遠少於自己的雷騎,但……現在卻竟然與自己戰了個不分勝負,甚至還漸漸地佔據了上風!這,絕對是馬超這樣一個向來高傲的世家子弟所完全不能容忍的恥辱!
項逸暴怒的聲音,響在了馬超的耳中。他抬起頭,滿臉的不甘與躁動。若是自己現在撤出,不僅在這過程中雷騎會遭受額外的傷亡,而且更代表着一個令馬超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雷騎敗了!敗給了面前的陷陣營。
“馬超!你要是再不撤!信不信我殺了你!”
項逸的聲音橫越了整個戰場,傳到了馬超的耳中。馬超看見,項逸已經繞過了陷陣營的陣型,自側面向著自己的方向疾馳而來。
馬超心裏很清楚,自己違抗了命令,沒有去殲滅西側的潰軍,而是掉頭與陷陣營對決,會讓項逸如何地憤怒。但在他本來的料想之中,只要擊潰高順這支天下聞名的部隊,就等同於斬斷了呂布的一支臂膀。而取得了這樣的戰果,應該也足以消弭項逸部分的不滿了吧?
但馬超沒有料到的是,原以為可以輕鬆獲勝的戰鬥,卻演變成了現下的戰果。
不甘地抬起頭,自頭盔的縫隙中恨恨地瞪了一眼陷陣營軍士從中,高順那張古井不波的臉,馬超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死死咬着嘴唇高聲下達了命令。
“雷騎,後撤!”
自混亂膠着的戰團之中撤退,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儘管擁有更高的速度,但操控着胯下馬匹調轉方向的時候,同樣也是敵人攻擊的最佳時機。在接到命令,直至最終脫離戰鬥的這段時間之內,雷騎又丟下了近百具屍體,這才脫離了陷陣營的追擊。
“混蛋!”
在看見了馬超之後,項逸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面前這個小子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已經完全不復此前那般的昂然自得,低低垂着腦袋,幾乎不敢抬眼看項逸一眼。而身後的陷陣營也沒有繼續追擊,而是保持着前進的方向,迎向西面而來的潰軍而去。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在與雷騎一同馳開到了足夠安全的距離之後,項逸策馬欺進馬超的身邊,一把揪住虎頭盔上的冠纓,將馬超的臉拎得面對着自己,雙眼血紅地瞪着他:“讓你去殲滅潰軍,你卻做了什麼?!”
“我……”馬超儘管被項逸拎起了頭,但雙眼的目光卻依舊低低垂向地面:“我以為雷騎可以把他們幹掉……而且……若是把高順跟陷陣營幹掉,總比那五千潰兵的價值來得大……”
“你……長了腦子沒有!”項逸幾乎是在用吼的:“高順出城,就是為了接應那五千潰兵!只要幹掉他們,那七百陷陣營難道還能飛了?勢單力孤,要圍殲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你……你居然拿雷騎去跟他們硬撼!”
馬超低垂着目光,不敢望向項逸,低聲道:“那……那我現在再去殲滅那些潰兵……”
“殲滅……你個頭啊!”項逸終於忍受不了怒意,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馬超的臉上:“高順已經和他們成功合流,有那些陷陣營在,馬上就能把那五千潰兵重新整列好!而他們在親眼看見了陷陣營將我們的雷騎擊敗,成功營救自己之後,原本的士氣肯定也會重新高漲。這時候,他們已經不可能再讓你那麼輕易地便突入進去了!現在你的對手,是高順的陷陣營再加上這五千士兵!殲滅他們?那我們的這一千多騎兵,又要損失多少!?”
“那……那怎麼辦?”馬超終於知道自己的確是錯得離譜,囁嚅着小聲道。
“靠步兵攔住他們吧。“抽了馬超一巴掌之後,項逸也自方才的狂怒之中冷靜了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道:“有了這五千人,而我們的人也不會再像方才那樣猝不及防,高順已經不可能再像方才那樣順利地突破包圍網了。而陳倉此刻沒有了高順和陷陣營,也不可能在我們的猛攻之下堅守多久。高順雖然救下了這五千人,但陳倉卻是丟定了。算起來,他依舊是得不償失。”
項逸說著,嘆了口氣道:“只不過……原本我們應該可以收穫更多的才是啊……”
“不……那是怎麼回事?”
馬超突然眯起了眼睛,臉上方才的沮喪已經被驚駭所取代,伸出手指着陳倉城的方向,顫聲道。
“什麼?”
項逸連忙轉過頭,向著陳倉的方向望去。方才最後一次望向本陣之時,項逸已經看見了元直正在佈置攻城的任務,而己方的士兵也已經開始向著城牆前進,但此刻……
扛着雲梯與檑木的士兵,已經抵達了城牆之下,但就在此時,陳倉的南城門卻毫無預料地轟然打開,一隊千餘人的騎兵自城門中高速馳出,毫不停留地向著南方衝鋒而去。
對此毫無準備的西涼軍,甚至還來不及轉換成防禦陣型,在高速的騎兵衝擊下,原本一線橫排的攻城陣型被瞬間撕裂。但……那些騎兵卻絲毫沒有停留,對於身後的西涼軍步兵抱着視而不見的態度,頭也不回地向著正前方直指而去。
“元直!”
項逸雙眼圓睜,幾乎要自眼眶中崩裂開來,甚至連對雷騎下令都來不及,重重一抖韁繩,催動着烏騅向著本陣的方向拚死趕去。
“元直!他們想要元直的首級!”
項逸的心此刻幾乎如同被放在了沸水之中烹煮一般。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高順竟然在出城之前留下了這樣的佈置。
親身領軍出城,以精銳的小股部隊突破包圍網接應西路的潰軍,而在吸引了雷騎與項逸之後,則以一支騎兵突擊幾乎毫無防備的本陣!
此刻的本陣,只有不過區區千餘名最後的士兵守衛而已。面對同等數量,而且是衝鋒之中的騎兵,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若是他們能夠有機會結成陣勢,並非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但眼下的情況卻很明顯,在這樣電光火石的瞬間,騎兵完全可以在防禦陣型集結完成之前,突入西涼軍的本陣。
更何況,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全殲本陣內那點可憐的兵力,而是——元直!
“絕不會讓你死的!元直!我絕不會讓你死!”
項逸的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來,鼻腔中的空氣乾燥得幾乎要讓肺部炸裂。此刻的他,根本無暇去想,高順為什麼可以做出這樣精密的佈置,又為什麼可以幾乎預判到自己一方几乎所有的行動。
項逸的腦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件事:一定要保住元直的命!
儘管烏騅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一般的戰馬,但項逸此刻與本陣的距離,相比於南門突擊的那支騎兵卻要遠上了好多。相抵之下,雙方抵達的時間不過也只是毫釐之差而已。
在項逸驟然扭頭返回之後,馬超又愣了數息,這才馬上反應了過來,號令起麾下的雷騎,同樣緊緊跟着項逸的身影,向著本陣疾馳而回。但儘管雷騎的坐騎已經是精挑細選的良駒,依然無法跟得上項逸的腳步。
“只有看你一個人的了,項逸!”馬超一邊催馬揚鞭,一邊在心中同樣急切地暗暗道。雖然反應稍慢,但此刻他也已經醒悟了過來,對方的目標是本陣之中的元直。奈何雙方的距離差實在太遠,馬超也只有將希望完全灌注在了項逸一個人的身上。
“元直,不要死啊……你可是要成為我妹夫的人,絕對不可以死在這裏!只要你能撐下去,我就把雲鷺嫁給你!”
馬超咬緊了牙關,在心頭暗暗低語着。身為原本西涼馬家的後代,卻在家門被滅之後,重新獲得了光伏門楣的希望,這使得馬超對項逸等人始終抱着一絲感激之情。而其中與馬超相處最好的,總是一副沒正行的嬉皮笑臉模樣的元直。而他一直喜歡着自己那個嬌蠻妹妹這一點,馬超也始終心知肚明。
但現在,那個整天一張賤賤的臉,壞笑着的傢伙……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么?
全副心神都已經放在了本陣中的元直,與向著本陣突擊的騎兵身上的馬超,卻全然沒有留意到身後已然合流的陷陣營與呂布潰軍,正在向著東北方向開始了移動。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項逸死命抽打着胯下的烏騅,儘管他知道,現在已經是它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無論再如何鞭策也是徒勞,但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而烏騅似乎也知道主人的心情一般,四蹄翻飛,幾乎是在沒有沾到地面那樣向前疾馳。一人一馬,在大地上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自側方直指本陣。
但……陳倉城內的騎兵與本陣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在項逸距離本陣尚有着半里的距離之時,呂布軍騎兵的第一桿騎槍已經觸及了當先的西涼軍的胸膛。
挑開,收槍。如同此前穿過攻城部隊一樣,呂布軍騎兵沒有絲毫的停留,只是如同撥開面前攔路的石子一樣將正面的西涼軍士兵刺殺,卻對咫尺之遙的其餘敵人完全視而不見。本陣前簡單的木柵幾乎完全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阻攔,僅僅只是數名騎兵付出了自身的生命作為代價,便以強大的衝擊力將其掀翻,為身後的同袍掃清了道路。
“元直!!!!!!”
距離元直,已經不過僅僅數十丈之遙,項逸幾乎已經可以看見元直臉上的表情,但這樣的距離,卻不足以令他伸手觸及。元直清秀的臉上,掛着幾分淡淡的笑意,微微挑起的眉毛望着項逸,像是在調侃,又像是在挑釁。他的雙唇微微張開翕動了幾下,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項逸卻讀懂了他的唇形。
——再見,項逸!
而陳倉城內的騎兵,已經抵達了元直的身前數丈。閃着寒光的騎槍槍尖,下一刻便會穿透他的胸膛。
“不要!!!!!”
項逸的雙眼一黑,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位置,旋轉着不停離自己遠去。胸膛前一片憋悶,隨後一股腥甜自喉中湧上。
嘴裏一咸,一口鮮血已經自項逸的口中噴出。
元直……我竟然,還是救不了你?
渾渾噩噩之中,項逸似乎已經看見了當西平方向的軍隊抵達陳倉城下之時的情景。孔明的臉上失去了微笑,而是一臉冷漠地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指着元直已經僵硬的身體不發一語。馬雲鷺痛哭流涕地跪伏在元直的身旁,大聲地告訴那個已經無法聽見她聲音的男子,其實自己一直也同樣喜歡着他。馬超揪着自己的衣領,滿臉激憤地大聲吼叫着,正如自己方才對他的那樣。
“不要!!!!!!!!!!!”
項逸再度大吼了一聲,眼前模糊的世界重新恢復清明之時,卻赫然發現,騎兵已經沖抵了元直原本所在的地方,而他們的目標,卻已經自原地消失。
“元直?”項逸腦中頓時一片混亂。他……他不是要被高順派出的騎兵擊殺了么?為什麼……竟然卻消失了?
不僅是項逸,原本幾乎已經將獵物捕獲的呂布軍騎兵此刻也是一臉詫異,甚至連手中已經舉起的騎槍都忘了放下。
就在片刻失神之間,烏騅已經衝到了本陣之中。迅速恢復了神智的項逸甚至顧不得擊殺當先的騎兵,而是一勒韁繩,自那個同樣一臉獃滯的騎兵一旁偏了過去,轉動着腦袋打量着四周。
“干!居然是他?”
先是一霎時的詫異之後,項逸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橫穿過呂布軍騎兵的隊列,轉過了一個圓弧,向著側後方馳去。
一個高大粗壯的身影,正將元直扛在肩頭,沒命地向著本陣後方跑去。而那速度,甚至連狙殺元直的騎兵都無法追擊,只能滿臉獃滯地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與雙腳揚起的塵煙。而元直似乎也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情形發生,正在那粗壯大漢的肩頭本能地掙扎着。
“真是多虧了路上把你給帶回來啊!周倉,這回真的是要多謝你了!”
項逸放聲大笑了起來,操控着烏騅向著周倉衝去。
頭也不回地直到確定跑出了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周倉才扭過頭打量起身後的追兵來,但發現了項逸已經追到了自己的身後,而呂布軍騎兵已經被拋開了百餘丈之後,他才一隻手抹了一把汗,嘿嘿笑着要將元直放到地上。
“別放手,給我!”
項逸疾馳而來,厲聲喝道,嚇得周倉一驚,忙又重新把元直舉了起來,托在了與項逸平行的高度之上。一人一馬轉瞬間擦肩而過,項逸已經一手將元直抓起,安放在了身後的馬背之上,同時對着一旁的周倉喝了一聲:
“跟我走!”
“哦!”周倉愣愣地點了點頭,跟着項逸大步跑了起來。而身後的騎兵,此刻也已經自驚駭中恢復了過來,紛紛重新握緊騎槍,追着項逸與周倉而來。
“我……我沒死?”
元直直到被項逸接過,坐到了馬鞍之上,才清醒了過來,轉頭望了望身後的追兵,獃獃地問道。
然而項逸還未及回答,身後的元直卻已經再度叫了起來。
“哇哈哈哈!老子沒死!老子居然沒死!干!老子早知道,像老子這樣又英俊瀟洒溫文爾雅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博學多識人見人愛的帥哥怎麼會死呢!想殺我?再等一百年吧!白痴!”
項逸的臉皮抽搐着回過頭,只看見元直正在一臉張狂地大笑着,衝著身後緊追不捨的呂布軍騎兵比出了一根中指,賤得令人想要一巴掌抽上去的笑容再度回到了他的臉上。
“我說,元直……”項逸壓低了聲音,用帶着威脅的口氣狠狠道:“你說,我要是現在把你一腳踹下馬去,你會不會還能笑得那麼開心呢?”
“呃?為什麼?”元直圓睜雙目,一臉天真不解地問道:“難道……你是嫉妒我長得比我帥,所以看見我活下來了之後,心理不平衡了?為什麼啊!為什麼像我這樣的帥哥,不僅老天嫉妒,就連最好的朋友和兄弟都要嫉妒呢?天哪!若是再有一次機會,我一定……”
“閉嘴!”
項逸強忍住用霸王砸到這傢伙腦袋上的衝動,狠狠吼了一聲。方才看見元直幾乎命喪呂布軍騎兵槍下時的焦急已經蕩然無存。
“嘿嘿……說笑啦!咳咳……”元直重重地咳嗽了兩聲,乖乖地閉上嘴不再說話。
身後的騎兵儘管還在不停地努力策動身下馬匹,但與項逸三人的距離卻始終只能是越拉越遠。無論是烏騅還是周倉,在全力奔跑之下的速度都要高過了他們的坐騎。不過縱使如此,他們還是咬着牙,拚命地被項逸與周倉帶着在原地兜着大圈子。
儘管以項逸的實力,完全可以迎上去殺個痛快。雖說以一人之力全殲這千餘騎兵是無法做到,但項逸也完全有信心可以在他們之間恣意進出。可背後所背負的元直,卻是讓它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度冒險了。
然而,隨着另一波蹄音的響起,這場追逐的遊戲也走到了盡頭。
自西面趕回的雷騎,已經對着這支狙殺騎兵部隊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呼嘯飛過的騎槍不再受到高順那樣領域的壓制,歡快地鑽入一具具脆弱的肉體。嚴格的訓練保證了雷騎即便在雙方高速的相對運動中,也能夠精準地擊中自己所選擇的目標。而為了確保趕在項逸回援之前狙殺元直,這支騎兵的身上甚至連皮甲都已經拆卸而下,僅僅只是穿着普通的布衣而已。當面對鋒銳而帶着狹長血槽的投槍之時,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攻擊下繼續存活。
隨後出鞘的長刀,則帶給了他們與投槍完全不同的恐怖體驗。每一次重重的劈砍,都帶起紛飛的骨渣與血霧。雷騎們將方才在陷陣營之前所遭受的挫折統統發泄在了現在面前的對手之上,來洗雪方才的恥辱。而面對這樣可怖的對手,呂布軍騎兵甚至幾乎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長槍單純的點攻擊往往都被對手左手的盾牌輕易擋開招架,而對於那一道道角度刁鑽狠辣的刀光,卻沒有絲毫防禦的手段。
片刻的功夫,這一支千餘人的小股騎兵部隊便已經被雷騎輕鬆擊潰,而有着投槍這樣遠程攻擊手段的雷騎,也不會給他們任何逃竄的機會。西涼軍本陣周圍的土地上,蔓延開了一朵朵鮮血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