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死之人
“這是我們的命,我們都認了。”成兒他娘隔着門板,傳出的聲音透露出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從天黑等到天亮,滿滿的一桌子草藥汁,無人問津。
“為什麼?”楊天玥木然的坐在旁邊,臉色不太好看。
明明是真的解藥,為什麼沒有人來喝?她辛苦的奔波和研製的結果,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待遇?她有心救人,可人卻無心存活。
“人間有路卻不走,地獄無門偏去闖。要生要死,他們做了決定,事已至此,便與你無關。”*的冷風吹,已讓她的嘴唇泛白,他看了一眼,有些心疼。
江南這一路,本就是想讓她出來散散心的,所以她說什麼,他大多順着。可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既然這村子的人都抱着必死的心,那麼回宮之後,他便下旨讓人屠城,好了結他們這唯一的心愿。
“不行,我不能就此罷手!他們明明有活下去的機會,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白白送死。”楊天玥忽然起身,也不在乎腳後跟的傷口,大步的朝後山跑去。
莫儒歌並沒有追上去,只將她遠去的身影收納進眼底。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堅持,當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但也隱隱讓他明白了一些事。這個女人,一旦認定的事,就會像這般不顧一切的堅持下去。她不是說愛他嗎?他既然是她認定的人,也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當真說要走就走嗎?
莫非,她一聲聲的求他放手,只是在試探他?若果真如此,這個女人,可比他所認為的還要狠。心機重,城府深,恐怕才是適合這個女人的詞吧?
一陣風過,捲走了一些還晾在地上的黑苔草。莫儒歌並未出手,任它們被風吹散,吹飛。
“你又來幹什麼?”小丫頭用實驗厭惡的眼神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走,跟我去救人!”楊天玥不由分說,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門外走。
“救什麼人?李家村那群見死不救的人嗎?”得不到答覆,小丫頭立馬領悟過來,“你是大夫!哼,之前還騙我說途經此地的路人,我正奇怪呢,哪有路人那麼愛多管閑事的。”
“我已經找到了解藥,可是他們都不願喝。就是因為你,他們自知對不起你,所以心生愧疚,認為他們村子遭此劫難全是報應。”她有心相助,可是揮出的拳頭就像打在棉花團上,一點也不得勁。
“他們活該!”小丫頭年紀雖小,但力氣卻不輸她,奮力一推,就擺脫了她的禁錮。
許是力氣過大,她藏在袖中的一個小物件滾落而出。楊天玥定睛一看,原是一隻用稻草編成的小兔子。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看着小丫頭急急忙忙的撿起來,還一邊吹着,一邊拍去上面的塵土,顯然十分寶貝那小玩意兒。
“不是。”小丫頭閃爍的眼神被楊天玥捕捉到。
“是心上人送的吧?”這個年紀的姑娘家,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小丫頭不作聲,小心翼翼的把小玩意收進袖子裏,偏不去看她。楊天玥一看這神情,便知自己的猜對了。
腦中思緒飛轉,再看看她身後的小屋子,楊天玥心中已有了打算。
“那個人,是李家村人對吧?你下了毒后,並沒有離開村子,而是留在側山上。就算是想看他們受盡折磨的模樣,也早該看夠了吧。你在等誰?”雖然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楊天玥想賭一把。
小丫頭在村子裏呆的時間不長,她也說過自己還沒找到生父,那麼,她在等的那個人,一定就在李東的家裏。據說李東家裏的條件不錯,少說也有五六個家丁。李東的兒子已死,那麼,會和這丫頭暗生情愫的,只會是那幾個家丁之一。
“你把帶有毒的染料倒進河裏,就不怕他會中毒嗎?”這是楊天玥唯一想不通的一點,既是喜歡那人,那她還如何狠得下心來。
“那一天,他沒來救我。”小丫頭說得絕情,但眼中已經泛了紅。
“他那一天也在岸邊?”楊天玥有些懷疑。
“我不知道,那天岸上的人那麼多,我沒看到他也很正常。但是他明知道我那天會發生什麼事,他怎麼會不來呢?”眼淚不受控的落下,小丫頭滿臉的委屈。
想起他每天給他送飯時的微笑,想起他送給她稻草編成的小兔時的羞澀,想起他偷偷親吻在她額頭卻被她發現時的慌張,小丫頭的眼淚落得更歡了。自從娘親過世后,再也沒有人像他那般對她好。
沒想到,芳心初動時,卻是她要陪葬的日子。他在李東家當家丁,不可能不知道她將面臨著什麼,可是他卻什麼不說,只給她編了一個短暫的美夢,然後站得遠遠的,看着她從夢中驚醒,在現實中死去。
“可是你還是捨不得他,不是嗎?不然,你就不會留下來,更不會留着他送給你的東西。”楊天玥眸子一暗,決定來一記猛葯,“或許,他不是不救你,而是救不了你呢?”
“你說什麼?”小丫頭猛然轉身,嘴巴都忘了合上。
“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定是對你有了情意,所以才送你這定情信物。他如此喜歡你,又怎麼不會想辦法救你?”楊天玥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只有把假的說成真的,這丫頭才可能同意隨她下山。
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如此重情重義,倘若只是這小丫頭的一廂情願,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你是說真的?”小丫頭動了心,眼神里隱隱含着期待。
“真或假,你下山親自去看,不就知道了嗎?”楊天玥引誘道。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騙我下山!”小丫頭也不笨,立馬逃出了圈套。
“那你便一直將他錯怪下去吧,反正他就在這村子裏,又或許,早就病死了。”楊天玥緊緊盯着她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變化。
小丫頭畢竟還小,雖然經歷了不少,但愛情的滋味還是頭一回嘗,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把這份愛慕忘掉?楊天玥要做的,就是利用這一點,讓她的心防瓦解。
小丫頭聽到這麼一番煞有其事的說辭,果然動搖了目光。她卻是忘不掉那個人,所以才在矛盾和糾結中留了下來。下毒的時候她便告訴自己,將一切交由老天爺決定。若那人還活着,她便原諒他,與他一起雙宿雙飛,若他已死去,便是罪有應得,怨不得任何人。
愛由心生,恨由愛生,在山上的這段日子,她何嘗不痛苦?因為她忽然發現,天下之大,除了那個人的身邊,她哪裏也不想去。可是她很是恨,恨他明知道事情會發生,為什麼不提前帶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如果真是那樣,該多好。
可是,她真的錯怪了他嗎?不行,她要去問個清楚!
心在慌亂中爆炸,小丫頭甚至連招呼都不打,撒腿就往山下跑。那一身紅衣飄飄,像極了振翅而飛的蝴蝶。那應該是她被送去陪葬那天穿的喜服吧?塔娜也愛穿紅衣,但是塔娜的紅衣襯托出了一身的英氣,而她的紅衣,卻寫滿了悲情的七絕詞。
一路奔跑到村頭,守在村口的侍衛見她面生,欲上前盤問,卻被她蠻力掙脫開來。曾經的繁華不再,入眼的皆是衰敗。小丫頭把腰板挺得筆直,朝那一半開的門慢慢走去。
吱地一聲,門被推至盡頭,小丫頭剛走進院中,就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叫喊聲。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似乎聽到了動靜,走過來查看,一間他的容貌,嚇得直接軟倒在地,“鬼啊!”
“阿生哥呢?”小丫頭不理會他激烈的反應,只邁着步子向前,輕輕的問道。
“鬧鬼啊!快來了人!”那管家受到的驚嚇顯然不小,哪裏還你哥聽進她的話。看見她走來,一邊尖叫着一邊往後爬。
“我問你阿生哥呢?”得不到想聽的答案,小丫頭突變成魔鬼,一把抓着他的領子,把他的身子扳過來,用力的掐緊他的脖子。
隨後跟來的楊天玥正想上前幫忙,卻見那管家在這生死一瞬間已經清醒過來,一把將她推開。
“原來,你還沒死!”那管家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丫頭片子的手時熱的,根本不是什麼鬼怪,是活生生的人。
“阿生哥在哪裏?”小丫頭不想聽他的廢話,她只想見阿生哥。
“阿生?怎麼,那短短的幾日,你們就暗生情愫了?也是,不然那一日阿生怎麼會冒死想把你救走呢?”管家那張精明的嘴臉上,滿是嘲諷的笑。
“你說什麼?什麼叫做冒死把我救走?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小丫頭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十分激動。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一日讓你睡得安穩,老爺親自在你喝的湯里加了一點點秘葯。只可惜,阿生不知道,所以還妄想把你叫醒,趁夜色濃重把你帶走。怪只怪他動作不利索,竟被人發現了。老爺可是氣得不輕呢,當下就命人把他亂棍打死。”沒有了最初的堂皇,管家得意的笑容,讓人覺得刺眼。毒醫聖手,殿下請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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