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虛妄
“小姐還沒醒嗎？”
“沒呢，不過燒已經退了，應該快醒了。”
此時一個年長的僕婦小聲斥道：“你們都小點兒聲，別吵着小姐了。”
“是！”兩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壓低了聲音回到。
成奕瑤迷濛間睜開雙眼入眼的卻是綉着花開富貴的粉色羅帳，精緻的紅木雕花床，一時有些糊塗了，自己這是身在何處？
雖說是王府，但是她這個不受寵的妾室受到的待遇卻沒有如此規格的，這似曾相識的床幔不是她的現如今擁有的，卻彷彿是還在國公府時的。
前一刻深入骨髓的痛猶繞在腦海久未散去，成奕瑤由自覺的此刻眼前朦朧中看到的應是自己的夢幻，那是自己這生唯有的溫暖！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在輕聲勸着：“老夫人您慢着點兒，大小姐這會兒應該還睡着呢！”
“參見老夫人！”接下來是一眾丫鬟僕婦們的請安。
卻並未聽見叫起的聲音，接着就是一個姿態雍容的夫人被眾多丫鬟僕婦簇擁着進入了成奕瑤的視線，雖被叫做老夫人但是看着也不過四十幾許，絲毫不見老態，這婦人便是成奕瑤的祖母，成國公夫人。
看着祖母在床沿上坐下，成奕瑤一時百感交集，欣喜，感傷，愧疚不一而足，這個唯一疼愛自己的長輩，而自己卻辜負了她的教導，也愧對她的這份疼愛。
“瑤丫頭，醒了嗎？”成國公夫人慈愛地看着孫女，撫上她的額頭，“燒是退了。”
見女孩只是怔怔的流着淚看着她，擔憂道：“瑤丫頭，是哪裏不舒服嗎？”復又轉去吩咐一旁的蘇嬤嬤，“快去請了張大夫過來瞧瞧！”
“是！”蘇嬤嬤點頭應下，躬身退下而後快步離去了。
曾聽說有人將死會看見已經去世的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將自己帶入另一個世界，自己是太想念祖母了吧，這個一直以來都愛護自己，最後也因為自己如此難堪的下場活生生被氣死的長輩。
成奕瑤只想着若這是夢境請讓她再長久一些吧！
“老夫人，已經差人去請了張大夫，一會兒就該到了。”蘇嬤嬤迴轉時，便看見祖孫兩相對着淚流滿面卻不曾說一句話，周圍的僕婦們更是不敢言語，瑤景軒內的丫鬟僕婦更是仍行着禮不曾起身。
前兒個晚上大小姐屋裏值夜的丫鬟未將窗戶鎖緊了，晚上風有些大把窗戶給吹開了，第二日開始大小姐便高燒不退，老夫人急的跟什麼似得，生怕大小姐有個好歹。
這可是老夫人從小帶大的心尖肉，昨兒晚上若不是大夥勸下了，老夫人都打算留在瑤景軒里看着大小姐了，今兒一早免了一種夫人小姐的請安急急地來了這邊。
雖然已經打了那值夜的丫鬟板子，其餘的一眾丫鬟僕婦也相應地被罰了月錢，但是老夫人看到她們就覺得不舒服，這會兒子定是故意不讓她們起身，想懲戒她們一番了。
蘇嬤嬤看着她們半拘着身子，年長一些的還好些，有些個年紀小的已經有些搖搖晃晃快站不住了：“老夫人，您看大小姐燒也退了，這兩天也沒吃什麼東西，是不是讓先讓安蘭她們給大小姐凈面漱口，也好讓大小姐喝些湯水墊墊肚子。”
老夫人拿着帕子拭去臉上的淚，抬眼看了一種丫鬟僕婦道了聲：“起吧，你們去準備，若是以後再不盡心決不輕饒！”
成奕瑤看着幾個丫鬟端着洗漱用品在床前一字排開，老夫人親自給她凈面，感受着溫熱的氣息從棉巾上傳到自己的面上，突然一把抱住了老夫人的腰嚶嚶地哭了起來。
“祖母，祖母……”一聲一聲的祖母直叫地國公夫人也跟着落淚了。
“乖，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跟祖母說！”成國公夫人輕輕地撫着成奕瑤的背，細細地安慰着。
“沒事瑤兒只是想祖母了，感覺好久沒有見到祖母似得。”此時成奕瑤已然知道自己應該已經回到了十年前自己還在閨中之時。
無論是夢回還是真的上天給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都會好好珍惜。
“老夫人，張大夫到了！”蘇嬤嬤看着祖孫兩個哭着也不知如何勸說，正巧張大夫到了便上前稟報。
成國公夫人托着伏在她身上的孫女，結果蘇嬤嬤遞上的棉巾再次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漬，輕聲哄勸道：“好了，莫哭了讓大夫給看看，喝了葯就不會難過了！”
而後起身吩咐丫鬟們幫成奕瑤穿戴好了，才吩咐人將張大夫換進來。
雖說此時成奕瑤只有六歲但是大家小姐若是衣冠不整的就見一外男，雖說對方是大夫，但是還是影響不好。
張大夫是一個年約三十，留着鬍鬚的男子，成國公府上的主子們生病了都是請他過來的，只見他一手縷着鬍鬚，一手搭在成奕瑤手上：“老夫人莫擔心，大小姐已無大礙，我這開一劑調養的方子，服上幾日便好了！”
“那就好，勞煩張大夫幫忙開了藥方我差人去抓藥！”老夫人謝過張大夫，便着人請了出去。
請了張大夫出去，便有丫鬟端了一個小盅進來，旁邊還放着兩個小碗。
蘇嬤嬤盛了兩小碗：“老夫人，您一早就過來也沒顧上吃早飯，您不如在這吃上一些，大小姐這邊老奴來照看着，您不放心別人還不放心老奴嘛！”
這蘇嬤嬤是成國公夫人的奶娘，亦是從小便照顧她的，成國公夫人嫁來成國公府也跟着過來了，主僕二人的關係自不一般，成奕瑤也是她看着長大的，此番遭罪她也是心疼不已。
成國公夫人先也不覺得餓，經蘇嬤嬤這麼一說倒是感覺肚子了空落落的，便對成奕瑤道：“你乖乖在這吃粥，祖母就在外間！”
卻見成奕瑤只是抓着祖母的衣袖不肯鬆手，蘇嬤嬤笑道：“大小姐是捨不得老夫人呢，不如老夫人也在這間一起用了吧！”
成奕瑤聽了也道：“瑤兒想看着祖母，祖母在裏間用吧！”
看着這一向聽話的孫女，露出這般嬌憨的姿態，成國公夫人便也笑着應下了這孫女自小就沒了娘親又沒有個同胞兄弟姐妹照應，雖說是成國公府的嫡長孫女，現在也不過六歲卻一直謹小慎微，雖說和她親近卻也多是恭敬，甚少這樣撒嬌的。
看着病中的孫女對她這般依賴，只有心疼的份了。
成奕瑤一口一口地吃着蘇嬤嬤喂得雞絲粥，吃幾口便會抬眼看看祖母，生怕她這個夢回突然醒轉，祖母突然消失。
蘇嬤嬤看着大小姐頻頻向著成國公夫人那邊瞄，也不禁濕了眼眶，國公夫人雖然疼愛大小姐但是素來都是嚴格地要求她，平常大小姐對老夫人也是敬畏多於依賴的，此番病中卻是如此依戀祖母，讓蘇嬤嬤也不禁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