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真正的友誼
貓頭鷹禍根不斷把厄運帶到那些殭屍守衛的頭頂上,或者不能算是厄運吧,也許再次成為安靜的屍體,對那些死後仍不得安生的靈魂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
羅斌靜待着禍根發現新的目標,他們小隊已經以相當可觀的速度推進到了廊橋莊園領主沃夫爵士的卧室下方。但他聽到的並不是意料中貓頭鷹那輕輕的“咕咕喵”的聲音,而是禍根的一聲慘鳴,沒多久就看到它搖搖晃晃地飛了回來。
羅斌在選中不死生物作為自己的宿敵後,對他們在偵察和聆聽方面都有加成,他側着耳朵,聽到的並不是殭屍守衛那種一腳深一腳淺的步伐聲,那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儘管機械依舊,但遠比它們要堅定和沉穩。
羅斌提醒着他的隊友們,“我想,我們找到這次任務的目標了。”
黃金甲精神不由為之一振,他那個建立一個F級傭兵團的夢想就要實現了,他甚至看到了不遠的將來,他的傭兵團因為不斷的完成任務,等級不斷上升,這個初級傭兵團很快升到中級、高級傭兵團,然後再轉成C級騎士團,再升成B級、A級這樣規模更大的騎士團,在為女王建立下功勛后,甚至能擁有駐地,成為莊園領主或者小鎮的男爵,前途一片光明啊,這次的任務就是為以後的光明前途打下堅實的基礎。
一路上安靜了許久的杏虎知道自己出手的時刻到了,他再不用小心翼翼地節省法術位的消耗,也不用再眼巴巴地看着羅斌的個人表演了。
羅斌在仔細聆聽后,排除了地下來回回蕩的雜音,終於抓住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他不再猶豫,馬上朝那個方向射出了弩矢,但隨後響起的一聲響亮的金屬碰撞聲使他明白,他這一箭被對方擋開了。
在杏虎的舞光術造出的光亮範圍內,走進了一個穿着鏈甲,拿着一把長劍的殭屍戰士。儘管他的裝備上滿是血污,腹部還有個明顯的穿刺傷,但這一切都掩飾不了他精良的裝備和不屈的戰鬥意志。
“這個殭屍你們不覺得眼熟嗎?”羅斌在確立了他的核心地位后,他說出來的話別人已經不會再當耳邊風了。
黃金甲仔細分辨了一下,說:“他的裝備如果不那麼髒的話,應該和莊園守衛的侍衛長裝備差不多吧。”
+2長劍和+2鏈甲,那是庄園裏侍衛長級別的守衛才能裝備的。
“你沒覺得這個人的長相很像李察侍衛長的前任——海德侍衛長嗎?”
“或許吧。”黃金甲說:“我看這些NPC長得都差不多。”
“像又能怎麼樣呢?老奧托說海德侍衛長已經跟隨沃夫領主一起去萬泉鎮了。”已經忍了好久,終於有了動手機會的杏虎催促着說:“大家還是快乾活吧。”
就差沒有喊關門放狗了,阿黃,呃,應該是黃金甲怒吼了一聲,掄着他的戰斧就向那個殭屍侍衛長發起了衝鋒。在這之前,杏虎的兩枚魔法飛彈已經擊中了目標。
殭屍侍衛長對身體連中兩枚魔法飛彈毫不在乎,揮舞着長劍就向黃金甲砍了過來,只見帶着血光的長劍上下飛舞着,黃金甲在砍中他一斧頭的同時,他也砍中了黃金甲兩劍,而且每劍都能帶起碧浪一樣的鮮血上下紛飛,給黃金甲留下了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個殭屍侍衛長明顯和那些守衛不是一個等級的,黃金甲只在一個照片,就丟了大半條命,駭得他掉頭就跑。殭屍侍衛長以他特有的機械步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魔法飛彈!”杏虎再次打出了自己最得意的攻擊法術,但這樣的攻擊只能讓殭屍侍衛長頓一下身子而已,羅斌趁着這個空當,射出了早已裝填好的弩矢。殭屍侍衛長想再次把弩矢拔擋開來,但這次的距離太近了,殭屍的靈活性也大大折扣,他只來得及比劃了一個格擋動作,勁弩就射中了他的胸口。+2的鏈甲也擋不住這樣威力強大的攻擊,馬上被刺穿,但弩矢在穿透殭屍侍衛長強韌的**時很快把能量消耗貽盡,雖然勉強射穿了他的身體,但弩矢仍卡在了他背後的那層鏈甲上。
殭屍侍衛長只被這一記凌厲的攻擊帶動的晃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彷彿沒有感覺到一樣,繼續追殺着黃金甲。
已經使用完高級法術位的杏虎迅速展開了黃金甲送給他的“打擊死靈”魔法捲軸,隨着他的**誦聲音,羊皮紙上的魔法文字一個個消失不見,最後匯聚成一束神聖的光束,成功命中了殭屍侍衛長。這種魔法能量明顯灼傷了殭屍侍衛長,他丟下了正抱頭鼠竄的黃金甲,改向杏虎這邊沖了過來。
但衝過來的殭屍侍衛長明顯對杏虎身邊的Sky更感興趣,眼前這個偶爾會散發出善良氣息的冒險者似乎更適合他這個邪惡的不死生物的口味。他又是刷刷兩劍,打得Sky身形一個趔趄。這時候羅斌的弩矢也再次射了出來,這次他射中的是殭屍守衛的脖頸,弩矢從前側方刺進去直刺向後方的頸椎骨。他這次射出的弩矢被他事前磨鈍了箭頭,就如自製的達姆彈,並沒有擊破頸椎骨穿出去,而是把那節脆弱的骨頭擊離了它原先的位置。
殭屍侍衛長那失去了頸椎支撐的頭顱馬上就以一個很詭異的角度垂了下來,沒法再進行下一步的攻擊。正在吞治療中傷藥劑的黃金甲馬上振臂歡呼,扔掉空瓶子,就想掄着戰斧痛打動彈不得的落水狗。
羅斌也鬆了一口氣,這個等級達六七級的怪物,肯定也會有弱點的,他也許已經找到了。
但殭屍侍衛長並沒有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他舉起了右手抓着的劍,然後像鎚子一樣使用劍柄敲打着脖頸後方那塊突出的頸椎,一下,兩下,三下,他終於把頸椎骨敲到了原來的位置,他抬起了頭,左右晃了晃,感覺似乎還不錯,就要再次舉起劍砍向Sky。
Sky並沒有看那柄揮過來的劍,他只是盯着近在咫尺的殭屍侍衛長那蒼白的面孔,伸出手去,觸到它那冰涼的鏈甲上,低喝了一聲:“治療中傷!”這種充滿正能量的治療法術,對其他人而言,只是有益身體的治療法術,但對於由負能量驅動的殭屍來說,這種法術與硫酸沒有任何區別,從Sky的手上溢出的這種充滿正能量的治療光芒馬上就把殭屍侍衛長的胸口腐蝕出了一個大坑。Sky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毫無阻滯地發出了這個法術,他正在喜悅着重新獲得太陽神培羅的眷的時候,被激怒的殭屍侍衛長已經砍中了他的肩膀。
“快退!”羅斌對Sky一聲喊叫,手中的弩弓向殭屍侍衛長的腳面上射了一箭,鋒利的弩矢直至射進鋪地的石板中才停了下來。
Sky只來得及踏着碎步退開了幾尺,但就這幾尺距離,殭屍侍衛長也無能為力了,他揮舞着手中的劍卻打不到目標,就因為他的一隻腳已經被釘在了地面的石板上,怎麼也拔不出來。
羅斌輕鬆地再次裝填弩矢,這次他射中的是殭屍侍衛長的另一隻腳,原先那隻快要掙脫的腳也只因此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羅斌吹了一聲口哨,他對自己的這次攻擊效果非常滿意,連帶着站在他肩頭的貓頭鷹禍根也報復性地衝著殭屍侍衛長挑釁地叫了幾聲。
殭屍侍衛長還在揮舞着長劍,讓試圖靠近他的其他人都明智地停住了腳步,只有羅斌一個人慢慢地一箭一箭把他射成刺蝟,他才最終倒了下去。
那個在暗中一直觀察着戰鬥進程的黑影馬上就跳了出來,首先搶到了倒下的殭屍侍衛長身邊,伸手就向地上那把+2的長劍抓了過去。
“谷尚早,如果我是你,我會停下手來,然後走到一邊去。”羅斌持着手中的重型十字弓對準了他說:“咱們以前說好了,怪物是誰殺的,戰利品就歸誰。如果你敢搶我的東西,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的。”
谷尚早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了旁邊的杏虎,只見杏虎沖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谷尚早這才憤恨難平地站了起來,說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的。”徑直就向旁邊走開。
羅斌把重型十字弓收了起來,向倒在地上的殭屍侍衛長走了過去,看來殺死他的收穫和殺死侍衛長李察差不多,一把+2的長劍和一件+2的鏈甲。
羅斌的手剛伸向了地上的長劍,突然感到後面有個人捂住了他的嘴,然後一片冰涼的刀刃就劃上了他的脖子,羅斌不敢相信這已經發生的事實,但他在躺倒后,清晰地看到那個身材佝僂的盜賊臉上露出了極為滿足的笑容,他熟練地在衣襟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跡,然後珍而重之地把它收在懷裏。
羅斌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為了幾件裝備就殺人,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每一個遊戲角色後面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他們怎麼能下得去手?
他的喉管在持續地失血,學醫的他知道,這是頸總動脈被割破了,血一定正如噴泉向外冒吧,他在學校的實驗室里見過,被割開頸總動脈的兔子會把血噴到一米之外的牆壁上。
“你們,你們怎麼殺了他?”這是黃金甲哆哆嗦嗦的聲音。
“他早就該死了。”這是谷尚早的聲音,他的聲調裏帶着些顫音,這是極度興奮的表現,就像是喝醉了酒。
杏虎則分析得比較理性,“殺了這個BOSS你的任務不就完成了嗎?又不耽誤你的事情。反正每天都會死很多人,非親非故的又不差他一個。”說起來極為輕鬆,彷彿只是踩死了一隻螞蟻。
“但,被殺是會掉級的……”黃金甲似乎被說服了。
杏虎竟然笑了起來,“掉級不更好嗎,他從快到5級一下掉到3級半,實力下滑太多了,看來我們有好長不用擔心他報仇了。”
但所有圍觀的人中間,只有一個人的聲音是帶着悲音的,Sky用帶着哭喪的聲音說:“竟然說我目睹了一起人間慘案的發生,讓我選擇執行正義的審判還是同流合污,你們害死我了。”
“正義的審判是幹嘛呢?”杏虎很感興趣地說。
“讓謀殺者得到應有的懲罰,並超度死難者。”
“你準備對小谷進行懲罰嗎?”
“怎麼可能呢,所以說你們害死我了,我的陣營已經從中立善良轉變成了絕對中立,稱號由施恩者變成了無立場的旁觀者,無法再使用任何太陽神培羅的神術了。”
杏虎得意地說:“只要認清自己要站的位置就好,我們會想辦法讓培羅神殿的主教給你一個贖罪的任務的。阿黃,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談談你的F級傭兵會的領導人和建制的問題了。”
黃金甲對這個稱呼明顯的非常不習慣,但他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裏面好像有動靜!”谷尚早在恢復平靜后,終於恢復了他一個盜賊應有的幹練。
他的話剛一落,只見從最裏面走出了一個穿着全身板甲,一手拿着騎士長矛,一手提着鳶盾的戰士,鳶盾的正中央塗著沃夫爵士的家族徽記。
谷尚早兩眼放光地說:“他這一身裝備要扒下來,得賣多少人民幣啊。”
“還不快跑?這樣的人我們能打得過才怪。”杏虎當先向石門方向跑了回去,其他幾個人則爭先恐後地跟在後面。
羅斌終於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當他以為下一刻他就要出現在庄園裏的復活牧師那裏時,他竟然發現自己的屍體自己站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這一切。
那個穿着板甲的戰士站在了殭屍侍衛長的遺體旁,細碎地**了一段禱辭,最後說:“勇者之神海朗紐斯,願你的信徒海德的靈魂得到安息。”令羅斌感到驚奇的是,最後那幾句話的聲音竟然清脆悅耳,明明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個女子已經看到了已經變成了殭屍的羅斌,她脫下了厚重的頭盔,露出了滿頭金髮的俏麗容顏,看着“羅斌”說道:“靈魂被禁錮的冒險者,雖然我知道你們很不可靠,但我要告訴你,奧托先生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如果再跟隨他走下去的話,整個村落都會被魔鬼控制的。他在離這裏不遠處建立了一個邪惡的法陣,妄圖製造出不死的邪惡戰士,但因為獻祭的祭品出了問題,這個邪惡的法陣只會把這個城堡及其附近所有新近的死者變成殭屍的模樣,這些殭屍只會被臨死前的執**驅動着行動,並不會被他所利用。你們剛才使侍衛長海德與其他侍衛的靈魂得到了解脫,他們是與領主沃夫爵士一起在這裏被奧托先生伏擊身亡的。我知道你們冒險者都有重生的能力,希望你在獲得新生后,能破壞奧托的法陣,使廊橋免於魔鬼的蹂躪,沃夫爵士的遺孀——瑪莉安在這裏懇求你了。”
羅斌只能靜靜地聽着,因為他已經失去的語言的能力,他心裏充滿了疑問,有一肚子問題想問這個瑪莉安,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你的靈魂可以安息了。”瑪莉安突然**動起了咒語,“讓神的光芒照亮大地,讓失去的生命回歸塵土,亡靈退散……”
羅斌的屍體馬上就會一股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並漸漸消融了。下一刻,羅斌出現在了城堡里的復活師那裏。
羅斌剛開始還暗暗慶幸自己剛升到5級,死後其實只掉級掉到4級半,但後來卻越想越氣,竟然有人為了裝備向曾經是隊友的人下手,他這半級經驗本來是不用失去的啊。
他玩的網絡遊戲並不多,所以他把那些在遊戲中認識的人都當現實中的朋友來對待,小心翼翼地相處,爭取能多交一個朋友,他珍惜每一份來之不易的友誼,願意為每一個可能成為朋友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最後他得到了什麼呢?竟然被自己的隊友謀殺了。
他越想越氣,難道在一個虛擬的空間中,大家就可以隨意地放縱自己嗎?並為這樣對別人造成巨大傷害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很充分的理由——釋放現實生活中的壓力?
“不要以為我的性格軟弱,不要以為在虛擬世界殺個人就沒有什麼顧忌。既然你們奉行這樣的生存法則,那我就用同樣的法則來對付你們了。”羅斌沒有注意到,他那原來很和氣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冷峻起來。
蒙盟和老小下線后,發現羅斌已經提前下線了,他正一個人在那裏怔怔地發獃。
蒙盟關心地問他說:“嗨,怎麼了?怎麼今天晚上看起來這麼奇怪呢?”
“是不是被別人欺負了?現在先忍着,到時候我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給你出氣。”老小這樣說。
羅斌突然覺得鼻子裏酸酸的,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他受到傷害,只是因為認錯了朋友,“我準備考研了?”
“什麼?”蒙盟驚奇地說:“你蒙誰呢?你連名都沒有報。”
“不。”羅斌說:“我的意思是說,從明天開始就向代課老師請假,說我要考研了。”
老小叫了一聲“萬歲”,然後說:“這麼說,你要和我們一起玩了?”讓有時候特認真的羅斌改變主意可真不容易啊。
羅斌點點頭,說:“今天我會晚睡幾個小時,你們睡覺前就不用叫我了。”
蒙盟和老小互相看了一眼,在等羅斌去衛生間靜靜的當口,老小說:“我敢和你打賭,羅斌100%被人欺負了。”
“我敢說他百分之一千被人欺負了,他人雖然挺犟的,什麼都不說,但臉上就是藏不住事兒,一看就明白了。我一定要趕緊賺夠錢飛到他的村子裏去,不如先把+1的重劍和+1的鏈甲賣了吧,順便再從咱們暴風公會的夥計們手裏借一點,這樣就差不太多了。”
老小笑着說:“呵呵,你一替羅斌出頭就這麼風風火火的,記得上次不?羅斌被幾個小流氓堵在小飯館了,你當時還穿着西服呢,二話沒說去過去了,最後在打架過程中還把領帶給拉斷了。”
“那領帶還是我借羅斌的呢,呵呵。”蒙盟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