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開寧城
離開寧城的那天，天空微微下着小雨，坐在通往市裏的高客上我戀戀不捨的沖我媽擺擺手，汽車緩緩行駛，我深呼吸一口心裏默念:“再見了寧城，我在這裏收穫了自己有生一來第一份友情，第一次抽煙和第一次關進派出所，也許還有第一次...”不知不覺我就想到了尋素雅，那個滿臉紅撲撲總是對我問東問西卻在關鍵時刻幫助了我善良女孩。
客車上的顛簸，腦海中若影若現的花格小褲我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昏睡。
猛然“吱”的一聲高客司機踩下了剎車，我腦袋“咣”的一下撞到了前面，“卧槽”我疼的瞬間跳了起來。
車廂里的乘客也紛紛罵罵咧咧起來，看來跟我一樣撞着腦門的人不在少數，開車師傅委屈的站起來解釋:“有個作死的突然出現在馬路當中！”
“梆梆梆...”車門傳來劇烈的拍門聲，司機師傅無奈的把車門打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爬上車的傢伙身上。
一個看起來歲數不大，胖乎乎的傢伙手提臉盆，暖壺，肩抗被子鋪蓋風風火火的衝上了高客。
“你趕着投胎呢？跑到馬路當中！”司機師傅余怒未消的訓斥剛上車的小胖子。
“我在上一站招手你也沒給我停車啊。這才打車跑到這一站堵你的！”小胖子滿臉的理直氣壯，賊眉鼠眼的在車廂里探視了下后提着那堆紅軍長征時候都嫌麻煩的暖壺，臉盆一屁股崴到我旁邊坐了下去。
“快開車吧...”車裏已經有人不耐煩的開始催促，司機兇狠的走到小胖子跟前收取了車票錢，就重新發動着了汽車。
經過這麼一段小插曲，我也沒有睡覺的心思了，拖着下巴看向外面已經黑了的景象，此刻天差不多已經暗淡下來，沒記錯的話再有十多分鐘就會開進市裡，一想到旁邊的這位小胖子竟然為了賭氣打車攆上高客，我不由感興趣的用餘光偷偷打量起來這個奇葩。
小胖子也是個狠人，從上車開始嘴巴就沒閑過，又是薯片又是可樂的一個勁往嘴裏猛塞，關鍵這傢伙塞就塞吧，嘴巴還老吧唧...
勾引的我饞蟲也瞬間上來了，忍不住“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
咽口水的聲音大的我自己都能聽見，更不用旁邊這位了，我好忙一臉窘態的把腦袋轉到了窗外。
猛然一袋拆開口的“可比克”遞到了我的面前，小胖子憨厚的說道:“來點唄！”
“不用了，謝謝！”我尷尬的喝了口礦泉水掩飾自己的糗樣。
“學生？到市裡上學的？”小胖子眯着完全看不見的綠豆小眼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后出聲問道。
“嗯！”我點點頭，說實話還是挺不適應跟陌生人打交道的。
“好巧啊...我也是去上學的！”小胖子伸出油轆轆的肥手朝我遞了過來，還好我早就習慣了太陽不拘小節的邊扣腳丫邊吃飯的“不拘小節”，對眼前這位不算太感冒，反而有點親切感。
“對了，你在哪個學校？”小胖子興奮的再次把薯片沖我遞了過來。
“三中。剛考上！明天面試！”我有點自豪的說道:“你呢？”畢竟三中在整個崇州市都是數的着的高等學府。
“我也是！明天報道對不對？我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呢...哈哈！”小胖子更加亢奮了，甚至有點手舞足蹈的感覺。
“你也是？”我驚呼道，滿臉的不敢相信。
“啥叫我也是？聽你的意思怎麼有點鄙視的味道呢！”小胖子瞬間不樂意。
“不是不是，只是覺得意外！”我趕忙擺手解釋。
“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是三中的借讀生！”小胖子無所謂的撇撇嘴巴，抓起一把薯片“嘎嘣嘎嘣”的嚼了起來，再次把已經見半的薯片袋子沖我探了探:“雞肉味的，嘎嘣脆！”
所謂借讀生，其實就是學校給老師們的一種創收方式，距離分數線一分多少錢的給學校交贊助費。
“我叫蘇慕軒，你可以喊我軒軒或者米高傑克軒！”小胖子一臉臭屁的跟我介紹自己的綽號，同時把胳膊往上拉了拉鬼鬼祟祟的遞給我:“跟你說哈，我可是俺們中學的社會人！”
看着我一臉驚愕的模樣。蘇慕軒得意忘形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嚇着了吧，以後在三中跟哥混，包你橫着走！”
我是徹底驚呆了，讓我震驚的不是一個高中生有紋身，而是這傢伙胳膊上居然紋了個喜羊羊，還他媽是彩色的...我覺得自己瞬間凌亂了。
“軒哥，確實夠霸氣！就是不知道您紋這個有啥講究沒有？”我擦了擦汗問道。
“偶像的力量你懂不懂，你看灰太狼狠不狠？他再狠不是半輩子都沒得到過小羊，知道因為啥不？因為我羊哥是智慧和狹義的化身！”蘇慕軒唾沫飛濺的跟我解釋。
一部動畫片，這傢伙都能看出人生的真諦，我膜拜的五體投地。
聽着話嘮一般的蘇慕軒整整絮叨了十多分鐘，汽車終於到站了，因為有同伴我們反倒不着急趕往學校。
“朝哥，要不咱先去吃點東西吧？坐一路車我快餓死了...”一下車蘇慕軒就開始大聲嚷嚷。
“軒哥，你逗我呢？一路上你嘴閑過么...”我覺得自己認識的人都是奇葩，先是太陽，后是這個胖子。
“就因為跟你說話，我需要動腦子和磨嘴皮！才導致我極速飢餓的，不行這頓得你請！”蘇慕軒一手提着暖壺，一手捏着臉盆，肩膀上抗着一捲鋪蓋，蹲在絡繹不絕的汽車站門口分外喜感。
“我軒哥，你還差一樣道具！再有個小盆搭配你這身就更加完美無缺了...”我開玩笑的打趣。
“滾犢子...要不是盛情難卻，你以為我想拎這麼些東西！”蘇慕軒挨個跟我介紹:“臉盆是我姨送的，說是學校的一次性臉盆全是臭皮鞋做的，洗臉容易長腳氣！暖壺是我姑姑給買的，說是託人從軍隊裏弄來的，質量杠杠的！鋪蓋是我奶奶一針一線給縫出來的！”
“好吧好吧，你胸大你說了算！”說實話我是挺羨慕蘇慕軒其樂融融的一大家。
“咱還是先打車到三中附近，再吃飯吧！越晚出租車要價越黑！尤其是你這造型跟從越南逃荒過來似得，我都怕給錢人家都不敢拉咱！”我發誓自己沒有任何鄙視的意思，只是闡述一下事實。
最後跟人拼車到三中，還是被黑了十塊錢，原因是蘇慕軒一個人占倆座，找到教務處老師，安排進了一間宿舍，也許是我們來的比較早，畢竟最晚延遲到後天才開始報道，六人間的寢室暫時還沒有人，把行李放好后我們隨便找了家餃子館走了進去。
“軒哥，想吃啥？我請你...”越發越覺得眼前這個小胖子猥瑣起來跟太陽真的有一拼，太陽喜歡沒事就挖鼻孔，這傢伙有事沒事就去褲襠抓兩把。
“豬肉白菜和肉三鮮的餃子吧！”蘇慕軒也不客氣，直接沖服務員說道。
“兩份餃子就夠你吃？”我表示不相信。
“餃子不抗飢，我先墊墊底！服務員再給我來兩碗炸醬麵哈！多放麵條，少放醬...”蘇慕軒滿臉的理所當然。
“...”我沉默了。
一頓普普通通的餃子配面，居然花了我不到一百塊錢現大洋，我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朝哥，感謝你的盛情款待！以後在咱們三中，誰欺負你就是不給我米高傑克軒的面子！...”吃飽喝足的蘇慕軒嘴巴一咧就開始吹牛逼。
因為太過專註，我們出門的時候胖子不小心撞了個正好進門的年輕人，此刻是晚上九點多，三中高二高三的老生還沒有下晚自習，
學校門口的小飯館來吃飯的不是跟我們一樣報道的新生，就是周邊的小混混，對於市裡學校門口的風氣我還是比較了解的。
慌忙跟對方道了個歉后，拽着蘇慕軒就準備離開，“是不是瞎？”被蘇胖子不小心碰了一下的傢伙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蘇慕軒的胳膊冷喝道。
我這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中等個子，毛寸頭，一臉坑坑窪窪的麻子，齜牙咧嘴的瞪着我們倆。
“對不起啊，哥們！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出門前我媽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在學校跟人打架，遇事能忍就忍，能讓就讓。況且實在也不是啥大事，我原想着賠禮道歉就算完事了。
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的，重重一拳搗在我胸口:“讓你說話了么？倆人四隻眼都看不到老子這麼大個人是不是對瞎？”
“擦，怎麼說話呢？慣你毛病是不是？朝哥，你把東西給我提回去，我一個人收拾他富富有餘！”蘇胖子一臉兇狠的把要來準備當宵夜的水餃遞給我牛逼閃閃的沖對方說道:“跟我朋友無關，有事沖我來！你看行不行？”
“喲呵，還是個社會哥？行吧，反正撞我的是你不是他，我就跟你比劃比劃！”麻子臉無所謂的朝我擺了擺手:“你滾吧，以後罩子放亮點...”